从1985年在自己在街上的门诊开业,接待了第一位病人开始,到1987年农历的二月二龙抬头这天,我的门诊经历了两整年的日日夜夜,这期间,除了本村的患病乡亲外,还有方圆十里、几十里慕名前来的患者前来就医,来自雄县、固安、文安、永清、新城等地的患者早晚间把我的门诊挤得风雨不透,我整天一边诊断各类患者的病症,一边给病人开方、注射、安排输液,天天从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
当时自己精力充沛,现在回想起来,真如陈毅将军那句诗说的:“创业艰难百战多!”因为那时自己除了要天天顶门诊,还要挤出时间来经营自家那4亩责任田,当时我们全家的户口还在村里,是个土生土长的“乡医”,早八点开门之前,夏秋时节,同父亲和妻子一起,戴上草帽、扛上锄头或是锨下地干庄稼活,春种、夏管、秋收秋种,一年四季,不误农事。既要开门诊,又要种好地,真是一个活脱脱的田间“红雨”,所不同的是我每天都要比电影里的那个红雨还要累,红雨只是个赤脚医生,但不种地,所以我比他更有一番“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田间劳作感受,当然,也就更能咀嚼出“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人生滋味。当时已经是改革开放,党的富民政策给农民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好处,可是处于我国北方农村、冀中平原的霸州西部乡村的家乡,依然要以“躬耕之垄上”为业,靠种好一年两季的粮食作为生活的主要来源,父辈种了一辈子地,依然觉得种地实诚,一分耕耘,准能换来一份收获。早饭后,我盯门诊,一盯就是一天,每天晚上都是10点才关门,关门后还要煮一天攒下来的给病人注射用过的针管,作为一个医生,必须具有专业强的无菌意识,我是当时附近乡村诊所第一个买高压锅,用高压锅来进行针管消毒的,消毒完毕也就半夜了。
无论春季,还是夏秋时节,我都要披星戴月下田间,沐浴着春夏的暖风和秋露的初凉,去田间耕、耩、锄、刨,从事农作物的各种田间管理,或种或收。为了达到农田作物高产,还从城里买来磷酸二铵等有机肥不惜血本为责任田增加地力,一分耕耘,换来一份收获,责任田年年高产。
1987年秋后,由于我开门诊为家里增加了可观的经济收入,便同父亲商量翻盖自家的老房,得到父亲的同意。当年秋后,我和父亲、妻子在不影响门诊经营的情况下,挤时间拆旧房,并从乡里、城里购进了砖瓦、水泥和木料等建筑物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当我利用开门诊行医的业余时间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之后,便找来亲朋好友和老乡亲以及村里的瓦、木二匠,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家里的新房建筑工程正式破土动工。
在农村,尤其北方农村,流传着这样两句话:“土木之工,不可善动。”意思是说,大兴土木,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事情。又说:“拆房改房,活见阎王。”意思是,庄稼主儿拆房和盖房,是一项可以把人累不死,也能让人活着却能把人累个半死儿,就跟死了去见到了阎王爷一样得疲惫不堪。村里再能干的常年在土里地里跟土坷垃打交道的人,尚且如此一提拆房改房就发怵,更何况我一个走出校门先是当了两年村里赤脚医生,而后又当了五年兵的一个行医之人,既要不影响每天开门诊,还要和父亲、妻子一起操持着拆房盖房,那个劳动强度和盖房期间的劳累程度自是可想而知了。
盖房,在当时的农村来说,是一件大事儿,更何况我那年在村里盖的是瓦房,是在村里第一个能够盖得起瓦房的户。半月之后,我家的五间大瓦房在村里赫赫然拔地而起了,随后又开始了装修,从挖槽、垒第一块砖起,到装修完工扫地出门交付使用,总共花了三万五千块钱。这下,从盖房那天起,本来是村里人天天耳濡目染的事儿,却一下子成了一个村里少有的爆炸式“新闻”。
“看!人家王英头一个在咱村里盖起了瓦房。”
“跟王英比呀?他的门诊头一年就赚老(钱)啦!”
“看起来家财万贯,不如手艺在身。人家这几年兵可没白当!回来还开门诊,早晨往门诊一坐,那病人就一传十,十传百地从十里、几十里以外往他的门诊里挤,他足不出户,手一伸、脉一号、听诊器朝病人身上一听,接着眼珠儿一转、小药方一开、药儿一拿、算盘珠儿再那么‘噼里啪啦’地一响,人家那钱儿就进抽屉了。”
“王英打起小我就看着有出息!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就是头一个在村里盖起了瓦房这件事儿,就在村里掀起了令人羡慕、夸赞的声浪。这让我感触良多!每个人都应该不艰苦奋斗,自强不息,成就一番事业。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你要是在村里过好了,你不给谁一分钱,过好了是你的,跟别人没关系,可是别人也看得起你;你要是混不上个流儿来,别人没人给你一分钱,过不好也跟别人没关系,可是人家还是看不起你。人哪!
可是又有谁不想把日子过好呢?都想发财,没一个想受穷,可是结果为什么会不一样呢?一是你会干啥就干啥,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另外,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干任何事儿,要靠天时、地利、人和,就说我行医,从天时看,我复员回家正赶上改革开放,党的富民政策深入人心,允许干个体,这就为我提供了天时;再说地利,我的外祖父就是老中医,我上中学那会儿学的是赤脚医生,另外姑姑、姑父都是在县医院行医的,给了我不少帮助;人和呢,村干部和老乡亲欢迎,亲戚朋友帮衬支持,加上我在部队上对医学的进修,具备行医的能力,所以我成功了。
再有就是,我自复原回家那天,就暗自发誓,一定要争口气!从头开始,不干出一番事业,绝不跟部队战友们联系!
常说,有志者,事竟成。志向,成了我当时初步在村里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助推器。
又过了八年,直到1995年,在我与人创办起霸州市类风湿医院,我堂而皇之地当上医院院长的时候,才借赴四川彭州参加全国疑难杂症学术研讨会之机,踏上了我复员回家十年后的重返绵阳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