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找到爱一个人的感觉有多难
佟院长怒极,杯子、青花瓷等将办公桌上的一应物件一股脑推到地上,指着他的鼻子,手指颤抖,嘴唇哆嗦,终于一句话未说,许久,颓然陷在宽大的椅子里。
面容一瞬间苍老。
“当年,你外公说他亲自主刀。我没同意,我想亲手为我的妻子挣一条命。手术很完美,就在要结束的时候,你妈妈突然大出血,呼吸、心跳骤然停止。整个手术过程中我一直很镇定,突然间我害怕了,我怕永远失去她。越在乎,越害怕失去,最后真的失去了。宝宝,爸爸真的尽力了,爸爸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你妈妈的。”
其实蓝琮逸的心里明镜似的,即使搁现在,肝移植成功的几率也是极小的。然而小小的人失去生母的疼痛和创伤让他固执的迁怒于身边的人。
童年的荒凉如影随形,再怎样努力和伪装,他仍旧是那个在厚重的门外等待妈妈归来、对着镜子用手做枪一遍遍比划“一了百了”的孩子。
“你娶她我没意见,请不要勉强我。”
转身欲走。
佟院长铁青着脸,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你给我滚。”
“苏青茉,你不会明白让我有爱一个人的感觉有多难。我的心早硬的像石头,刀枪不入。可是,唯独对你……”
他的头靠着妈妈的脸庞,坐在青石碑座上,眼神荒凉的如这墓园。
“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真实的我。”
她的心里何尝不痛。
在他身旁坐下。
“我妈妈病着的时候,我曾恨过她。别的小朋友平日都由妈妈接送上幼儿园,周末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去公园,左手拉着爸爸,右手拽着妈妈,蹦蹦跳跳,高兴了借着臂力打个转转儿。我从来没有享受过那样的宠爱。有一次,让妈妈陪着到花园里捉蝴蝶,妈妈窝在床上,只让保姆陪我,我只是纠缠,最后无果,恨恨的对她叫嚣:我发誓长大了不养活你。还有几次,妈妈喘不过气,让我帮她推推背,我因为贪玩没理她。妈妈走后,很多个夜里,睁眼就会看到妈妈哀怨的眼神。”
“对不起,蓝琮逸。”
“为什么不是我?”他的眼里烟波瀚渺,“我以为我们会走到一起。”
“你太优秀太有钱了,没有安全感。”
“你居然嫌我有钱?!现在哪个女孩子不是奔着钱找婆家的,你嫌我有钱?”
“对不起,我只想过一个小女人的生活,相夫教子,相濡以沫。”
“你知不知道你准备和他相濡以沫的人在美国就交了女朋友,回国后还在一起工作。”
她不再言语,她知道,她见过两个人有说有笑一起下班一同走向停车场。她一直等着他主动解释,他不提,她便当瞎子,她相信她的鸣哥哥不会负她。这些,是无法与外人道的。
他送她回家,她打开车门欲下车,他一把将她按在座位上,反剪住她的双手,袭过来。她的心一紧,分明听见某处有东西坠落,无助的闭上眼睛。
他的唇片印在她的额上,微湿,冰凉,如终日不见阳光的墙角里的青苔,久久流连……
第二天周末,她睡到午间才醒。
闭着眼,昨晚的一切在眼前浮现,仿佛只是一个梦。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里,突然觉得无味的很,如菜里少了调料,胃里满满的,什么也不想吃。
打开本本上网,习惯性的打开QQ,浏览好友空间动态。
看见韩珞的空间里上传了新照片,竟是婚纱照。
住在言情小说里的二姐也要嫁作他人妇了。
但愿二姐的生活从此掀开一页,像童话里讲的那样,公主和王子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
新二姐夫仍旧是个兵哥哥,在二姐所在的城市驻军,二姐仍旧选择做了军嫂。是固有的军人情结还是找了个阿春的影子抑或不甘心,恐怕只有韩珞自己心里清楚。
打个电话问候:“二姐,拍婚纱照了哦,婚期定在哪天?”
“这还用问嘛,当然八一建军节啦。到时候你和盛衿鸣都得来参加。”
“我是必定要去的,只是不知道盛衿鸣到时有没有时间。”
“他生意人我管不了,到时候你不来我可是要翻脸的。”
韩珞的声音欢快得几近聒噪,透着小女人的幸福。
她的心情不由得好起来,把床单、被套、窗帘全部换下来,放洗衣机里清洗。抹桌子拖地,里里外外打扫得窗明几净。
下楼去买了两条通体通红的金鱼,回家放在阳台的鱼缸里。又将花架上的吊兰搬下来,将枯叶剪掉,重新浇了水。
小家顿时生气勃勃,忙活完,想着给鸣哥哥也打扫一下。
上次在雅居秀为他的小窝重新选了同色系的窗帘和沙发套,正好捎着一起拿去换上。
打开锁,推门进去,习惯性的弯腰拿自己的拖鞋。
一时找不到,只好直起身,猛然看到盛衿鸣和另一个女孩子坐在沙发上,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两只手紧紧的抱住怀里的窗帘,食指缠着布的一角,一圈圈缠起来。
由于刚才腾出一只手开门、找鞋,窗帘等就抱在胸前,这会儿正好找到依靠。
盛衿鸣很意外的抬头,赶紧走过来接她抱在怀里的东西,“咦,你怎么来了?”
她仍旧紧紧的抱着,“鸣哥哥,你不是说在工地上吗?”
“哦,有个朋友过来,就提前回来了。桑梓,你认识的。”
桑梓也已起身,站在盛衿鸣背后,“嗨,苏青茉,我们见过面的”。
她窘迫的看着两个人,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那,那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对不起,打扰了。”
她边躬身便往后退,肩膀碰到门框上,很痛。
盛衿鸣拽住她的胳膊。
“你干什么去?”
她用力抖落他放在胳膊上的手,他不放。
两人僵持着,桑梓走上来,“看样子我该走了。”
盛衿鸣的手仍紧抓着苏青茉的胳膊,“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开车过来的。”
苏青茉也不好再别扭,跟着盛衿鸣将桑梓送到车上。
桑梓的车刚走,苏青茉的脸立即冷掉。
“茉妮儿,你吃醋了?”
盛衿鸣满脸堆笑,面对着她,倒着走路,她不理他,将头埋得很低,眼神落在脚下的大理石砖上。
“其实,你越生气,我越高兴。”猛然弯腰将头伸至她的鼻子下,寻找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不禁都笑了。
“你的心比针鼻儿还小。”他伸出小指,用大拇指的指甲掐出小指肚儿的一点儿比划着。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如点燃的火苗,星芒跳跃着灰下去,带着些许恐慌。
如果她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如果她知道他在美国的事情,她还会留在身边吗?
尽管他一直否认那是心灵的走失,身体的背叛却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