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败给习惯
老师先讲了演员范伟的一段台词,调侃幸福:幸福就是——我饿了,看见别人手里拿个肉包子,他就比我幸福;我冷了,看见别人穿了件厚棉袄,他就比我幸福;我想上茅房,就一个坑,你蹲那儿了,你就比我幸福。这是对幸福的调侃。
然后问同学们,他随意点着。
有的说:有钱就是幸福。
有的说:幸福是读一本精彩的好书,是听一首动听的歌曲,是看一部火爆的电影。
有的说:幸福是找份好工作,娶个好老婆,生个好儿子。
有的说:幸福是你爱的人也爱你,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你想念的人也在想念你。
老师的手指落向盛衿鸣,盛衿鸣说:“我觉得幸福是一种心态,无论贫穷或富有、得意或失意,只要你觉得幸福你就是幸福的”。
桑梓崇拜的望着他:谁说理科生言辞笨拙,盛大才子说出的话多么有哲理。
她好奇的看见他把随身听放在桌上,拿过来要听。
她的手被半空截住:“别动。”满脸的不耐烦。
她不满: “怎么了啊,我不爱听课,听首歌不可以吗?”
他明显的不乐意:“别说话行吗,我正在录音呢。”
冷得像谁欠他八百吊似的,如此不友好,至于嘛。
她不再讲话。
中间休息一刻钟,也许看到她脸上明显的的不悦,他主动解释:
“苏青茉很喜欢这个教授的课,我是为她选的,今天她有事没来,我帮她录上。刚才态度不好,你别生气。谢谢你为我留了个位置。”
发现她脸上索然,以为她还在生气,便不再言语。
桑梓的心逐渐冷却、收紧,又是为了她。
下课后,他送她回宿舍,两个人都沉默着,只有彼此的脚步声。
到了她的宿舍楼下,盛衿鸣转身离去。
桑梓对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喊:“盛衿鸣,我的幸福就是我爱的人也爱我。”
他的脊背猛然间僵直,脚步明显凌乱,头也不回的走掉。
一度以为她没有机会了,否则吃散伙饭时也不会放下身段求一个明白。
毕业前夕问过他出国的事情,他给的答案出乎意料:“其实,我没有多么大的梦想,从没想过要成为多么著名的建筑设计师。我只想找份好的工作,娶个中意的女孩。我打算留校读研,等她大学毕业,我就求婚。”
时隔很多年,还能感觉到心不断下沉的抽痛的绝望。
散伙饭,他端着杯子到她们女生这桌挨个敬酒。
轮到她时,她早在旁边等着,手中是满满的一杯白酒,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一只手举杯放在唇边,仰起脖子,透明的液体汩汩流入喉中,挑衅的将杯口朝下,未见一滴酒流下。
他想阻止,可惜空着的那支胳膊被她死死抓住,桌上的同学开始起哄。
她松开他,早有同学开了瓶新酒,她拿过来倒入他手中的那只杯子,手微抖,酒从杯口流淌。
他眉间拧蹙,沉着脸一口饮尽,一团火在喉间腾起。
未来得及反应,她捉着他握着杯子的手又倒满。
再次饮尽。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
桑梓手中的酒瓶再倾入时,他忙制止:“桑梓,我还要和其他女生喝呢。”
桑梓不慌不忙,把自己空了的杯子蓄满,“这杯我陪你。”
四年的同学,谁的心思不知,桑梓和盛衿鸣的事在同学中早已不是秘密。
同学们起哄:“喝,喝,喝。”
盛衿鸣眉间的那条痕拧成一个“川”字,沉吟着,夺过桑梓的那杯酒,盯着杯子片刻,喝干。
原以为他会阻止她,不曾想这种状况,桑梓一时愣在那里。
他转身离开。
桑梓追出去。
追到男洗手间止步,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本来就没什么酒量,此时更是不胜酒力,头晕目眩,就势倚着墙,只想找个依靠。
盛衿鸣从卫生间出来时,她就那么坐在卫生间走道的地板上,头发散乱,蜷成一团,头埋进膝间,嘤嘤的哭着。
他半蹲着,伸手欲拍她低下的头,停在半空又缩回来。
犹豫着问:“桑梓,你没事吧。”
她抬脸望他,眼里的泪涌出,嘴唇哆嗦着。
他赶忙递给她纸巾,“别哭,别哭。从来没见你掉过眼泪,你别这样。”
她猛然间探出上身抱住他:“盛衿鸣,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用力往后挣,试图一寸寸拉远身体的距离,她挣扎着箍得更紧:
“明天就各奔东西了,你连个拥抱都不给我吗?”
他张在空中的两只手在她的背后慢慢合拢在一起。
“告诉我,我哪里不如她?”
心中怅然:“桑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
“你不明白,更好的男人多了,可是他们都不是盛衿鸣。我不是不识趣,如果你们是男女朋友,我会开心的祝福你。可是她心里从未有过你,你这样无动于衷的等为了什么?”
许久,盛衿鸣说了一句:“不知道,等习惯了。”
她不是败给了她,她是败给了习惯。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独自出现在机场时,她看见空旷的机场大厅洒满了阳光,那阳光直射进心里的某个角落,那个地方突然间亮堂起来。
仰仗着行动不便,桑梓尽情的差遣他。盛衿鸣每天熬骨头汤,装在保温壶里给她送去。
一直不知道他会做饭,喝了汤才知手艺真的不错。
汤无半分油腻,浓稠的乳白色,汤上飘着香菜叶,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你这汤是不是有什么秘诀?怎么那么好喝?”
“这是我专门买的煮汤用的大骨头,先用开水焯一遍去掉油腻,然后大火煮开,小火慢炖,等骨髓全部化开融到汤里,再放上鲜奶。这汤是从我妈那里学来的,听说是给孕妇补钙最好使。”
听他如此说,她不禁脸红。
有意试探他:“你这样两个宿舍来回跑太不方便了,刚好你那个同屋不在,不如我搬到你那里吧。”
嘴里正吃着他削好的苹果,漫不经心随意的口气,心里却在咚咚擂鼓。
“不行,不方便。”他断然决绝。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半点迟疑。
一时愣住,忘记了咀嚼,那块苹果就堵在口中,胸腔里闷腾腾的,说不出的难受。
他咳嗽起来,像呛到一样,咳个不停,极力忍住仍止不住,没有痰,像是鱼鲠在喉,嗓子里有只手不断地挠,痒痒的只想咳。两眼通红,手捂着胸口,仿佛一个得了肺病的老人。
自从上次感冒以后,他的咳嗽一直没好,竟似一天比一天重。她忙倒了杯水。
等他平静下来,她问:“你感冒还没好吗?”
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滚烫的,她像放在烙铁上立即把手拿开。
“你发烧了,烫得狠,估计快四十度了。”
“哦,没事。大男人感冒一下,很正常。喝一壶开水,睡一觉,第二天起来保证神清气爽。”
听他如是说,她也不再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