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
半个月后,拆掉石膏,拍了片子,医生说骨头长得很好,平时多补些钙,很快就能恢复。
听他还在咳嗽,似乎这些天一直在发烧,于是拉他做了个检查。
结果出来,两人都傻了眼:胸腔发炎。医生建议立即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原以为是普通的感冒迁延不愈,顶多也是肺炎,不知道会那么严重。
盛衿鸣笑着,以为医生误诊了。
看着一堆洋鬼子叽里呱啦的,知道不是开玩笑。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被疾病找上门了,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该找个火盆烧烧纸钱,不知道撞到哪个鬼了,这样跟自己过不去。
抱怨归抱怨,医院里医生为大,他乖乖的入院,接受手术。在胸部开了个洞,插进管线。手术不大,可是术后痊愈的过程面临的风险很大,一场小感冒都可能有性命之忧。
盛衿鸣在美没有亲戚,同学也只是熟悉而已,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请不起护工,只能依赖桑梓照顾。
因为怕父母亲担心,一直瞒着,甚至连苏青茉都没有告知。
例行的邮件问候还是桑梓帮着发给她的。
那时桑梓的脚还不能吃重,需要靠拐杖。本来也是个家里的娇小姐,向来被别人照顾惯了的,许多事情都是盛衿鸣教着做。
这天,盛衿鸣睁开眼睛,桑梓已经不在病房。以为她去买饭了。
吃完早饭查完床,仍不见她回来,于是打她的手机,铃声在枕头边响起,她的手机落下了。
只好等她回来。
将近中午,终于提着一个保温桶回来了。
盛衿鸣劈头便问:“跑到哪里去了,也不拿手机!”口气里有责备和焦急。
桑梓反而笑了,“怎么?才离开这一会儿就想我了?”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不知羞?谁想你?我是怕你被拐了。”
自己都觉得这句话牵强,她这样聪明的人只有拐别人的份儿。他也说不出究竟为什么,这段时间习惯了她在眼前晃荡,一时看不见,只觉得心里发慌。
桑梓哪里知道他心中七转八拐的,忙着将保温桶的粥倒进碗里,用勺子喂他。
勺子递到嘴边,他却说:“我已经好了,还是自己来吧。”
他接过碗,不敢看她的脸。
用勺子舀了,一口一口的吃下。
猛然间发现桑梓正盯着他,眼睛里满是期待和疑问。
“怎么了?”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挺香的啊。”
“没觉得特别吗?”
他摇头。
“听说鸽子粥对伤口愈合特别有好处,我专门去买了,参照食谱,炖了一早上呢。”
话语里隐不住的失望和落寞。
“怪不得那么好喝呢。真是不错呢。”
搜肠刮肚要说出赞美的话哄她高兴,话未出口,她已收拾着他的换洗衣服出门。
只好轻声唤她:“桑梓---”
桑梓回过头来,问:“怎么了?我去洗衣房里洗衣服。”
他舔舔干燥的嘴唇,嗓子眼里绕着一腔话语,张了张口,只是说:“谢谢。”
桑梓愣在那里,怔怔的,挤出几丝笑容,眼底空落落的。
今天隔壁床的病人出院,床位空出来,医院允许陪床,要收取床位费。鉴于他们是学生,可以优惠,收费远远低于外面宾馆的价格。
晚上,洗漱完,桑梓照例搬出椅子。
盛衿鸣指指空着的床:“今晚你睡那张床吧。”
她手里削着一个苹果,果皮在指缝间一圈圈剥离:
“算了吧,我习惯了。”
盛衿鸣急了:“我已经好了,晚上不需要人了,你回去吧。”
多少天的担心、疲惫和委屈一起爆发,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儿,撇撇嘴:
“我不知道躺在床上舒服啊!你这场手术自付的也不少,能省就省吧。睡觉将就就行,一晚上能给你省出一块牛扒呢!”
“桑梓,你别这样,我受不起,也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她倔强的仰起下巴,床头的光打在侧脸上,竟有一种孤勇的美丽。
在他的坚持下,她还是打车回了宿舍。
出院这天恰逢圣诞节,两人心里说不出的舒畅,刚要踏进宿舍门,桑梓却拉住他。让他站住别动。
跑到厨房拿出个铁盆,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黄纸,点着。
让盛衿鸣从上面跨过去,她嘴里还念叨着:“从此以后,无病无灾。”
盛衿鸣依言照做,心里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晚上,两个人做了一桌子家乡菜,桑梓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烛台和蜡烛,布置得颇有氛围。
桑梓还从宿舍拿来红酒,道:“本来不让你喝的。过节,也冲冲晦气,喝这个吧。”
“盛衿鸣,你说咱俩怎么那么倒霉呢,真是飞来的横祸!”
“从今往后,健健康康平平安安。CHEERS!”
盛衿鸣开了头,两个人喝起来,彼此藏着心事,这酒下得特别顺当。不知不觉,桌子底下空了几个瓶子。冰箱里的啤酒、白酒全部上阵。
桑梓的两颊通红,眼神迷离,隔着烛光望着身边的人。
他挟了一筷子金针菇给她,记得这是她爱吃的。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他愣住。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菩提子套在他的腕上,抬起那只手,放在烛光下端详了片刻。
捋开自己毛衣的袖口,执着他的手的那只手的手腕上有一串一模一样的菩提子。
她笑了,很得意的样子,那笑容就在烛光里摇曳。
“我爸爸去五台山玩,帮我们俩求的。听说菩提子能消灾解难。”
脑子里嗡嗡的,热闹的如春天的花园里飞来飞去的蜜蜂。
他想抽出手,她却握得更紧。
她仍旧笑着,眼波被烛光映照得飘渺,如银河里的两颗星星,点点光芒闪烁,如波光潋滟的湖面。他凑近,才发现那双眼眸上蒙着一层水雾。
“桑梓,你怎么了?”
“没事,金针菇里芥末放太多,呛着了。”
餐桌是一方吧台,四目相对,他躲闪着她炽烈的目光。那里仿佛燃着火,像被点燃的燃烧的酒精,温度不高,足可以将冰冷的东西融化。
“盛衿鸣,抱抱我。”她命令他,颤动的声音里却带着哀求的味道。
他未动,她分明看到他听到这句话后,背部不易察觉的僵直。
他愈犹疑,她愈发要靠近。
所幸整个人扑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背,吻上他的唇,冰冷的,薄荷酒精的味道。
他推她,齿间仿佛在呓语:“桑梓,别这样,我受不起。”
她愈发像藤缠树,紧紧的温柔的缠绕。
“盛衿鸣,我爱你。就像这明月,升起落下,此生不休。”
他的心一颤,整个人松懈下来,唇舌纠缠,脑子里混沌不堪,莫名的躁动,一股无名之火如火山喷发,发泄在最原始的冲动里……
第二天早上,桑梓醒来,盛衿鸣还在沉沉的睡着。她贪婪的看着他的眉眼,心满意足的躺在他的臂弯里:他终于是她的了。
寒假回来,桑梓提出在外租房一起住。
盛衿鸣以花销太大拒绝了几次。
她生日那天,打工回来,在路上买了草莓芝士蛋糕,打电话给桑梓。
桑梓告诉他一个陌生的地址。
他疑惑的走进一套小公寓,发现里面布置得很温馨,桑梓正从厨房里端着一盘菜出来。
“同学的房子?”
“不,咱俩的窝。”
她拉着他的手去卧室,拉开壁橱,他的衣服整齐的挂在衣架上。
他一下子明白了,最近网上讨论的很多是“礼貌性上床”,他这算不算礼貌性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