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抛弃之后2
随口应一句：“为什么？”
“据说这里在古时候就是人们七夕出游会路过的地方，一望而定情，是取自蓦然回首的意思。祈望在蓦然回首之时，一眼便能看到自己命定的那个人。”
云乔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不太相信，“是不是真的，你别又自己在这胡编故事，扭曲古迹形象吧？”
周长安颇不服气，“我是那种人吗？来这里之前，我可是特地上网查了一下这座桥的历史。”
云乔心想，也可以理解。事实上，古人浪漫起来，现代人也未必是对手，那些流传下来的优美诗词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七夕节，为什么会有龙舟？那不是端午节才该出现的东西吗？”她来来回回看了几艘船，实在是想不通这个问题。
周长安也不明白，就说：“反正中华文明是一家，人家乐意出来串门呗。”
云乔看他一眼，佩服地说：“这个理由，也就你能想得出来。”
前方桥头有人群渐渐聚集，不知是什么情况。
周长安说：“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云乔摇头道：“人太多，我不去了。你去看看吧，我在这里等你。如果是卖什么好吃的，就给我带点回来。”
“你真不去啊？”周长安想怂恿她一起去，“也许有什么好看的呢？不想去看看？”
“你赶紧去吧，限你最多十分钟就回来，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吹吹风，顺便让耳根也清净一会。”关系熟了，这种打击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周长安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我牺牲休息时间陪你出来散心，结果还遭了人家嫌弃……”
云乔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乖乖地转身走了。
立秋已过，气温也开始分早晚了。白天的气温虽然还有三十多度，但到了晚上温度都要下降近十度。河面上有微风拂来，吹在脸上说不出的惬意。平日里都是坐在空调房里，已经很少有机会吹这样的自然风。
她闭上眼睛，让思绪放空，忘掉所有烦恼，幻想自己这一刻是与世隔绝的。
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掠过去。
虽然刚才在饭店里遇到的时候，她就猜测他多半也是带着女伴来这边游玩的。但是来来往往这么多的人，没想到他们居然也能冤家路窄地遇上，还真是倒霉的际遇。
等那个熟悉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她才睁开眼睛，下意识朝身旁看了一眼。
一眼就看到了他。
隔着穿梭而过的人群远远站着，身边是他那位漂亮的女伴。他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在他的女伴身上，此刻两个人停下脚步，在买糖葫芦。
说实话，她不觉得那个看起来有点孩子气的女孩子适合江慕北，他们站在一起更像是哥哥带着调皮的妹妹。可是她知道那是他新任的女朋友，因为她不小心看到了网上的八卦报道。
当然，这些又关她什么事呢，她只是前任下堂，且已经跟他反目成仇的一个人。
收回目光，她继续去看桥下那些穿梭而过的船只。
旁边跑过来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吹泡泡的棒子，趴在栏杆上对着桥下一挥手，成群的泡泡就随着夜风四散飘开了。
云乔一时兴起，见有几个泡泡从眼前飘过，就想伸手去接。
怎料踮脚的动作太大，险些半个身子都栽出栏杆外去。还好她另一只手抓得牢，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惊魂未定之际，却又忽然感到臂上一紧，她错愕地抬起头，一时也怔住了。
虽然他慢了一步，但扣在她肩膀的力量却仍然大得吓人。他刚刚不是还站在桥中央的吗？
她本能地蹙眉，挥开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
江慕北目光冷淡地看着她，语气里不掩嘲弄之意：“这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需要跑到这里来跳河自尽？”
云乔愣了一下，扬眉笑道：“我想阁下是误会了，我这个人从小到大，亏心事没少做，所以并不会计较羞耻心那些东西。先前在酒店装不认识，怎么现在又良心发现了？”
她故意顿了一下，才又道：“江先生是吃过亏的，滥发同情心的习惯还没有改掉吗？”
她是希望能避开他，可是似乎她越退避，他的态度就越恶劣。她就算再十恶不赦，也已经忍了他两年了。如今面对面地碰上，没必要再委屈自己看他脸色。
有些出乎意料，她的话并没有激怒到他。
他只是不带温度地笑了笑，点头道：“说得不错，一个人再愚蠢，也不会蠢到在同一个地方磕倒两次。”
转身离去，却又忽然停住了脚步，看了回来，用闲聊的语气说道：“现在想想，两年前的我似乎太善良了一点，被人给一脚蹬了还要维持所谓的风度。难得大家都还在一座城市里混着，你说我是不是该理理旧账，把别人欠我的东西讨回来呢？”
云乔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之意，防备地看着他。
“那么久的事情了，难为江先生还小气地记着在。”不该惹他的，她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江慕北笑了笑，“不算很久，准确地说，也不过才两年而已。”
“你想怎么样？”她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够冷静，可是谁能料到在事情过去两年之后，他会突然跳出来说要给她好看？
她究竟做了什么惹到了他？这两年里，她一直都在主动回避他不是吗？
他对她摇了下头，笑得嘲弄，“这种话是在认输的时候才会说，还没应战就认输，你有这么怕我吗？”
“江慕北，原来我以为，你是一个有气度的人。”至少在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他都是包容的姿态居多。她以为就算情分不再，他的性情总不至于一下子就变了才是。
江慕北冷笑了一声。
“气度也好风度也好，那些东西也要值得我温柔对待的人才配拥有，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人吗？”
云乔的心陡然一沉，胸中压了一口气，压得她又狼狈……又心酸。
她当然早不是那个人了，可是为什么在很久以后的今天，她居然还要在意这件事呢？
好像注定是说不过他的，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心意，并没有变得如她希望的那般强硬。
还好，周长安回来了，解了她的围。
她不再理会身旁的人，直接迎到了周长安的面前去。
周长安笑着对她道：“原来是个街头乐队，在这样一个完全中式化的节日出来跑江湖，那帮年轻人还真是够自信。”
云乔匆匆对他说：“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周长安当了真，紧张地道：“是不是热中暑了，还是刚才吃的东西不干净？严重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一下？”
云乔摇头道：“都不用，大概是人太多觉得闷得慌，你送我回家休息就行了。”
“好，那走吧。”
云乔知道江慕北还在看自己，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伸手挽住了周长安的胳膊。
周长安一愣。
她则是回了他一个应付的笑，“我头痛脚软，所以你得贡献一下手臂来撑着我。”
周长安连忙道：“好，那赶紧走吧。”
两个人相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桥的一头。
而桥中央的人，也是随即转了身，招呼自己的女伴，头也不回地从另一边走掉了。
自从江慕北恢复单身之后，好像一下子闲暇的时间就多了起来，没事就会打电话邀几个朋友聚聚。
省立医院作为A省最好的医院，里面的病人每天都是人满为患，顾南明基本是抽不出什么时间来，何况他现在也有了自家的小家庭，能碰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赵清扬也不清闲，经常全国各地地跑，难得回来一趟，也是因为事务所里有一堆的工作在等着他。
所以他接到江慕北的电话，就忍不住调侃说：“早知道离婚会让你的日子这么难挨，当初就该强硬一点不要放手啊。”
江慕北离婚这件事，连他家老爷子都不敢多说，也就他最好的朋友敢随便拿出来开涮。
“没你说的那么闲，找你正好有点事要聊。”
以前有事也多是在电话里说一声，不过赵清扬想到他这两年里的日子一直过得死气沉沉，就道：“好，还是去南明的酒吧吗？不过兄弟你应该过了酗酒的阶段了吧？”
两年了，还没有从离婚的阴影里走出来，换做以前，谁会相信这个人竟然是江慕北。
在外人眼中，他冷静内敛，原以为并不会是感情用事的一个人。
“就在那里见吧。”
一个小时之后，赵清扬才到。因为堵车所以十分不满F市的交通，进门的时候不忘发两句牢骚，脸色才勉强恢复了过来。
坐下之后，江慕北替他倒了杯酒。
他伸手接过，抿一口，问：“找我什么事？”
“你是不是认识‘大唐百货’的匡浚？”
赵清扬微一挑眉，玩笑地问：“怎么突然问起他？不会是你们集团打算进军百货行业了吧？”
江慕北眯起眼睛，目光停在手里的水晶杯上，看它迎着包厢里的灯光，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不是，我只是有个计划，想找他合作，确切地说，我想找他帮个忙。”
“说说看。”
“他是A省百货行业里的龙头人物，我要借他的手，给钟氏企业一个教训。”
又是钟氏？
赵清扬蹙眉，收起了玩笑的心情，“我以为你差不多也该走出来了，怎么转着转着，又绕回去了？”
江慕北放下酒杯，笑看他一眼，冷淡地说：“你不觉得两年前的我太仁慈了吗？受了羞辱，居然什么回敬都没有，那怎会是我的作风？”
“是钟家的人又惹到你了？还是你的前妻又惹到你了？”
江慕北嘲然一嗤。的确，若不是那日在南渡桥上的偶遇，他也不会动这样的念头。看样子这两年里她过得十分顺畅，如今感情生活更是春风得意，已有骑士护行左右。凭什么，她可以生活得这样心安理得？
“我只不过是想通了，决定收回我的风度。”
赵清扬看着他，摇了摇头，并不相信他这个听起来有点幼稚的理由。
江慕北睨他一眼，“你叹什么气？”
“我是觉得，你好好一有为青年，怎么就栽在钟云乔的手里了？而且翻来覆去也脱不了身。”
江慕北不以为然，“我没那么蠢，不过是要讨回别人欠我的东西而已。”
嘴硬有什么用？他身为自家集团的负责人，每天光工作上的事就够他忙的了，不是心里仍然在意，只怕早该忘掉这世上还有钟云乔这号人。
真不知道这样继续纠缠下去，对慕北来说会不会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
但他还是爽快地说：“行，回头我约匡浚跟你见个面。”
最近钟百川的日子变得不好过起来。
起先是他临市那间房产公司出了安全事故，尚来不及等他们去做危机公关，更让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负责公司日常事务的堂弟卷了款出了国，等他匆匆赶过去清查账目，才知道公司早就已经被他的堂弟搬空，这一年来给他看的全是一堆假账。
因为房产公司的事故尚未过去，这个时候他若选择出面就需要担起赔偿责任，所以他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回到F市之后，他大病了一场，在家里休息了半个月，重新回到公司上班，才知道这边的公司也出问题了。
钟氏企业旗下的百货公司，规模一直不上不下，只怪他一直以来一心二用了，将这边的资金挪到房产投资那边去，弄得现在两边都出了问题，一头也顾不上了。
他将云乔找来询问详细情况。
“‘大唐百货’的经营方向不是一直都在底下的一些地区市吗？为什么会突然大规模跑回F市来抢市场？”
严格算来，前后不过一个月，他们就有两家大型购物商城同时开业，偏偏全都是开在钟家百货商场的旁边。
“看他们开业的速度，可见是计划已久。不过以‘大唐’的实力，原本就没道理放弃F市的市场。”
以前偶尔和同行说起“大唐百货”都不免奇怪，为什么经营得那么成功却在很多年里独独放弃省会城市？如今看来那位行事低调莫测的匡总，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但是为什么他们首开的两家旗舰店，刚好都开在我们商场的旁边，明眼人一看就是故意针对我们钟氏来的！”
钟百川狠狠啐了一口，发火道：“我最近走了什么霉运？倒霉的事一桩接一桩！”
云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不发表意见。
不过她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上个月碰到江慕北，他不是说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吗？难道这就是他的报复？
“你有什么办法吗？”钟百川烦躁地问。
云乔回过神来，面不改色地应道：“必要的时候，我会去找‘大唐’的匡总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