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隐晦的秘密3
“能够从裴总嘴里听见这三个字，我真是荣幸之至。”良姻笑着跟他打趣，脸颊莫名有些发热。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随口一句话都能引起她的浮想联翩……
裴既也是点到即止，马上便谈起正事：“你觉得这幅图怎么样？”
“在技术上面可说是完美了，很能一眼吸引观众的眼球，但总觉得……少了一些创意元素在里面。”良姻伸手在屏幕前比划了一下，“而且我个人觉得，这幅图的色彩虽然很融合，但是雪花的白色和酒瓶的透明色比较接近，如果层次感能再拉开一点的话会不会更好些？”
裴既点点头，“所以这幅作品同样无法过关。”他从进公司第一天起就明确对自己的员工说过——“我不是学设计的，如果连我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瑕疵，那就一定不是成功的作品。”
良姻的双手便撑在膝上，弯着腰专注看图，忽然想到——“雪……不能是蓝色的吗？”她侧过身子看裴既，“我记得我上大二的时候曾经读过一本英文小说，书名就是Blue Snow。”对上裴既瞬间变得复杂的目光，她笑得有些赧然，“其实我对故事内容没什么印象，当时就记得这么一个书名，自己想想觉得意境很唯美。”那种纯粹是意识流的文字她当然看不下去，更别提是发现什么主旨灵魂了。
裴既眯起眼睛，似乎联想到什么，“那本书的作者是谁？”
“好像是叫……波古……什么夫人。”她对外国人的名字向来记不太清楚。
裴既手中的钢笔“啪”地叩响桌面，飞快转身去网上搜索，当百科人物跳出的那瞬，他的脸上随之升起了奕奕光彩，“你说的那个人，正是这家伏特加酒公司董事长伊戈尔·波古金的妻子——波古金夫人。我先前陪他吃饭时便听他说自己娶了一位英国知名现代小说家为妻，原来就是这本书的作者。”他一语敲定，“背景就用蓝色的雪。”
良姻听了也是欢喜，“看来我是歪打正着了？”Blue snow，既有创意，又能提升整个画面的层次感，而且最重要是投客户所好——越想越觉得简直非此不可了！她笑眼弯弯，下意识地靠近了他些，“我帮你解决了难题，是不是该表示一点感谢？”
裴既却突然将视线移开，淡淡发问：“良姻，你今天有离开过办公桌吗？”
“怎么？”良姻一时不明所以。好奇怪的问题……
裴既的眉头不自觉拢起，“只写文案的话，平时与同事之间的接触比较少吧？”他似乎在找桌上的计划报表，声音波澜不兴。
良姻直觉以为他是在询问自己的工作情况，便笑，“你也知道我很懒嘛，上班时间除了去洗手间，都不想离开办公桌的。如果不是同事来找我，我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们……”反正在他面前她是不打算隐瞒自己无可救药的懒惰了，良姻想了想又添了句，“不过今天是例外，被顾经理喊进办公室训了好多回……”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害的。
良姻话一说完便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BOSS大人眉心的褶痕似乎更明显了？
难道是她说错话了？良姻立马认错：“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主动跟同事联系，多跟他们交流沟通——”
“不需要。”裴既径直打断了她，“维持现状就好。”
“……”良姻无语，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跟不上他的思路了，“怎么了？”他好像真的有点不高兴了，从刚才起他就有意回避自己的视线，可她细细回想自己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哪一句值得他生气的啊……
“没什么。”裴既关机起身，脸上已看不出任何情绪，“下班了，走吧。”
他将笔记本装进包里的时候似乎用劲过大，手肘一支，不小心碰倒了旁边泡着红茶的杯子——
“喂！”良姻轻呼，抢着去扶那个据说价值不菲的骨瓷杯，结果杯子没有滚下桌沿，里面残余的小半杯祁门红茶却溅到她的衣服上。
裴既见状赶忙取来抽纸擦拭，手忙脚乱中被旁人忽略了他眼底的一抹精光。
“还好杯子没摔碎。”良姻松了口气，可惜她的这件上衣是不能再穿了，茶渍很难洗的，何况是她那种“猫揩面”式的洗法……她其实很喜欢这件上衣，虽然它的领口比较低，容易走光……
良姻思绪一顿，猛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因为这件上衣的领口比较低，所以工作时间她都会在分领处别两个暗夹，以免弯腰的时候胸前走光，但是下班之后因为考虑到要跟裴既一起回去，为了使衣服看上去更美观她就把暗夹拿掉了，可是……她刚才是不是在他面前弯了腰，而且幅度还特别大的那种？
一想到那个画面，良姻只觉得自己的魂都飞了。
“抱歉，弄脏你的衣服了。”裴既态度诚恳，无法让人怀疑他有别的心思，“我知道有种方法可以洗掉红茶渍——”并同时毁掉这件诱人犯罪的衣服。
良姻虚弱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应该意味着他没有看见……“不用了，”良姻还是说，“我以后都不会穿这件衣服了。”
裴既微微垂了目光，“实在抱歉。”
“不是，跟你没关系。”为什么他这副模样会让她有负罪感？良姻赶紧岔开话题，“都已经六点多了，我饿了。”
裴既随之展颜，“购物中心那边有家新开的西餐厅，据说味道还不错。”
“那边好远……”准确地说是离他们住的公寓很远。
“顺便买点东西。走吧。”
根本没办法拒绝，良姻便任由他拉着走，猛然想起来——好像她还没有给他答复？
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忘记了。良姻心下叹息，这种话由她主动开口终究有点尴尬，还是等他提起来的时候再说吧……
华灯初上，市中心的各家店铺已经吸引了众多顾客，鬓影穿梭，热闹非凡。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吃完牛排和意面，良姻便随着裴既走进购物大楼，他的目标很明确，最先走到一楼珠宝区，“灵阗宝玉”铺前。
良姻正觉得疑惑，那玉铺的老板娘已经亲自招呼起来，笑吟吟问：“裴总今天来买玉？”
裴既略微点头。
看来是老顾客了嘛。良姻心想这层关系毕竟还没挑明，自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也不太好，便假装四处看看，有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眼皮下的玻璃橱里便呈列着好多玉镯子，做工精致，价格也不便宜，还有主打推出的紫玉系列，那种极淡的紫色已与白色接近，兴许是因眼缘，良姻的视线落在一款名为“紫汀兰香”的紫玉镯子上面，但看到价格后还是忍住了蠢蠢欲动的犯罪之心——虽然活动期有折扣，但算下来还得上万呢。
几千的话还可以考虑，上万的话……未免有点奢侈了。
良姻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左手腕，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前天晚上打电话给母亲的时候还同她委屈抱怨了一回，结果母亲很不以为然地说“玉碎人平安”，倒是看得很开。
难道真的是她太念旧了吗？觉得最初的东西总是最好的，一如那块玉，一如……那个人。
“麻烦你将这一款拿出来。”裴既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循着她的视线也发现了那一枚紫玉镯子。
良姻见他这样自作主张，隐隐预料到什么，该不会是……
“裴总又是给哪位姑姑买的？”老板娘热情地同他攀谈起来，因为前两次裴总过来都说是买玉送给某位姑姑当生日礼物，一般上了年纪的人反倒不喜欢鲜亮璀璨的金银珠宝，喜欢玉，浑朴厚重。
那老板娘转眼看到良姻，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想起上回裴总身边也跟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她见他们男才女貌很是登对便多嘴问了句“这位是你女朋友吧？”结果裴总轻描淡写地微笑说：“她是我的员工。”倒是让他身边的那位女职员脸红尴尬好久。
裴既接过那枚紫玉镯子，“这次是给我女朋友买的。”转而朝良姻微微一笑，眉眼温柔得仿佛能溢出水来，“喜欢吗？”那不容置疑的神情分明就是一种占有和宣示。
良姻顿时一阵目眩。
竟然——被他先提出来了——
原来……他的那些坏心眼只是故意捉弄她，让她困扰，让她着急，却在那么不经意间由他主动将这层关系公之于众——她是他的女朋友。
那样理所当然的语气。因为心里面早就认定了她。
买完玉镯子，裴既丝毫未作流连，直接带良姻去了二楼服装区。
良姻心里忐忑，她可不想正式成为他女朋友的第一天就和“败家媳妇”画上等号啊……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花钱了！
“礼服？”良姻诧异地看着他走到MON-EV礼服专卖店前。居于整层楼北角处的店面并不大，但用木质屏风支开的格局显得格外精巧复古，橱窗内两位模特身上穿着的晚礼服更是设计精美，一眼给人惊艳之感。
裴既颔首微笑，“参加婚礼时穿的。”
“谁的婚礼？”良姻话一出口就觉得是多此一问，除了莫零还会有谁？
裴既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出声：“希望你不会介意参加我前任女友的婚礼。”
他既然能够坦然说出是前任女友，说明对于那段初恋已经渐渐能放得开了吧……良姻心中变得柔软，轻声笑笑，“礼服我自己有的，只穿过一次，不必新买了。”尽管她知道去参加莫零的婚礼务必要穿崭新的礼服才行，但她不想花他的钱，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偷偷过来买。
如果他坚持要给她买，那她就坚决不试穿，反正手脚是她自己的，抵死也不配合他！
裴既知道她的那点心思，唇角勾起微笑的弧度，“如果你觉得累了，可以不试穿。”言外之意是——他照样会买，不过到时候合不合身就是她的问题了。良姻正腹诽这一招果然够阴，却在听见他接下来的话语时当场就石化了——
“其实不试穿也无妨，我心里大致有数。”
他说得很含蓄，但良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所谓的“有数”，分明就是指她的三围。
那瞬，她只觉得耳朵里“嗡”了一声，思绪陡然脱离轨道，许多画面争相回放，纷繁却条理清晰——她想起傍晚在办公室里他有意回避自己的眼神，他问的那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还有他不小心打翻的那杯红茶……
他其实是看到了吧，才故意弄脏她的衣服，只是不希望她在别的男人面前失态。
良姻此刻觉得他的那些坏心眼都是他不动声色的呵护，而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自有他的理由。
结果礼服照例是裴既刷卡付的账，打理完毕，正准备离开购物大楼时，良姻突然神色匆忙地留下一句“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便先走了。
而等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个Armani的手提纸袋。“这个，是还礼。”良姻笑眯眯地递给他，里面是一件墨绿色长袖衬衣，偏于休闲的款式，但其埃及棉的质地极其考究，“虽然没有试穿，不过大小应该差不多合身吧。”所以她选中Armani宽松随意的风格，一般正式的男士衬衫都需要按尺寸定制才最熨帖。呃，看来自己也有必要把他的三围记一下……
“这……”裴既眼里流露明显的惊讶。
“其实我家没有那么穷啦。”只是因为他“大资”的光环太耀眼，把她“小资”的气场完全盖过了，“而且这是用我自己积攒的稿费买的，不是花爸妈的钱。”她既要考虑到自己心里的不踏实感，又要考虑到他的男性尊严，所以才趁着他不注意时悄悄跑去买的，“别说什么男人付账是应该的，既然是你女朋友的话，给你买一件衬衫也不为过吧……”良姻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好吧她该承认，其实她到现在还觉得成为他的女朋友简直像做梦一样恍惚……
裴既摇头，“不是。”他眼眸含笑，深深凝视着她，一字一字郑重而真挚地说，“谢谢，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女朋友送的衬衫。”
良姻立时面颊飞红，“回去了回去了。”她径自转身就走。
“良姻。”裴既几步便上前将她揽住，纤细的腰肢在他掌中不盈一握，察觉到她的身体陡然变得僵硬，他不禁失笑，“还没习惯吗？”
良姻低头不敢看他，“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觉得好紧张。
见她实在很排斥在这种公开场合的亲密，裴既便很有风度地松开她，只是并肩的时候低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车上补回来。”
良姻忽然就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