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豹盛蝾1
有时候,成功者在离成功一步之遥时,总会产生一种述说、展现的得意和冲动。不必他们去挖掘真相,只要耐心静候,即将成功者会自动将真相双手奉上,就像阿克谢,就像……对骨族真正的目的。
“春气包……”鞠如卿笑着看过来,“人类有一种情绪,叫做——相见,不如怀念。”
“嗯?”
“不明白?”笑眸垂下,“你可以好好想想,理解一下。”
豹纹猫在沙发上打个哈欠,甩甩尾巴,将头枕在前爪上。
地点:办公室。
时间:下午四点。
补充:办公室是在“雍芜第一名律”的律师楼内。
“还师,你看你看,我没有忘记你吧!故事一开场就是你耶!”你耶!你耶!你耶!某针兴奋地邀功。
自动省略掉多余的回声,裴还思从公文中抬头,露出沉思的表情,“是吗?”
“当然!”
“可为什么……”裴还师扯扯嘴角,“我总觉得你把我晒在一边?”
“哪有!”
“根据刑事案发生论,通常在最初、危险时候出现并被他人瞄准的目标人物,都是用来引出主角的导火线。换句话说,是配角。”厉眼浅浅一眯,厚重的气场开始迸发。
某针被“雍芜第一名律”一枪击中,冷汗刷啦啦……刷啦啦……
“你所做的,只不过是把我放在故事里涮了涮,然后夹出来挂在一边。”裴还师低下头继续看公文。
喂,不要把你自己形容得像涮羊肉……某针在心底大喊,但不敢真的叫出来。被裴还师这么一形容,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像。
“还有其他事吗,绣花针?”裴大律师瞥来一眼。
在夹着高压电流的视线下,某针立即忘了冲上律师楼的初衷。话说……她跑到裴还师的地盘来干什么啊?
“和我谈话以秒计费。”裴还师做个捋起衣袖看表的动作,“从你出现到现在为止,五分十八秒,是现金还是支票?”
“……”
“五分二十秒。”
“……”
“……五分二十八秒。”
“……”
“看你的样子,是既没有现金也没有支票了。嗯……”裴大律师思考了一下,“没有现金没有支票也可以,下次,我要一个全篇做主角。”
你这是勒索!某针只敢在心里大叫。
“不要苦情戏。”
“……”
“不要英雄戏。”
“……”
“不要格斗戏。”
喂喂,你的要求也刁了吧。
“慢走。不送。”裴大律师按下电话,示意助理送客。
玻璃外,树影沙沙,长长的街道将空间割裂成三七开的比例,延绵漫长。
重点在于:今天的天气不是一般灿烂。
与灿烂成反比的是符沙的心情。
午后三点左右,骨董店资深小伙计失落地蹲在僬侥人干前,能量指数负100,兴奋指数负100,自信指数负100,沮丧指数……当当当,正100!
因为如卿姐骂他是笨蛋。
也不能怪他啊,谁让“它们”和“它们”长得天怒人怨的相似呢,他的错误就这样攻其不备地犯下了。
那是发生在午餐时候的事情——
按照每天正常的行程,他一大早就和宓戏风雯外出买回当天必须的新鲜食材。绿油油的荷兰豆看起来清脆可口,所以他买了一大包。购物完成后,他们回店,他将荷兰豆扔进水槽,加冰浸泡,让它们保持清脆的新鲜感。然后,时间无惊无险到了准备午餐的十一点,他围好厨裙,从冰水里捞起荷兰豆,下油锅,炒。
楼上那票宠物,一个个比人类大爷还大爷……不是他要偷偷嘀咕,在那票叼嘴宠物的训练下,他可以媲美神厨了。
看准火候,放调料,起锅。叮!一大盘油脆可口的生鲜荷兰豆出炉!
勾芒积极地从他手里端过盘子……他有看到这家伙偷吃,不过勾芒眯眼享受的表情让他很受用,他也就假装没看到了啦。
再然后……
再然后……
如卿姐托着一只小鱼缸跑进厨房,在冰水槽旁边呆站半天,扭头问他:“符沙,水槽里的寒带豆鱼呢?”
寒带豆……鱼?
“水槽里有鱼吗?哈哈……哈哈……”他讪笑,偷偷往门边靠。就在他离成功逃离厨房一步之遥,宓戏风雯冲进来——这个没大脑的女仆走路长不长眼睛啊,没看到他站在前面吗?
那个……嗯……他被宓戏风雯直接推撞到如卿姐前面。
如卿姐居高临下、以无比专注的眼神凝视他。他发誓,他宁愿见血也不要得到如卿姐这种专注的眼神。
偏偏在他生死存亡系于一线的危急时候,宓戏风雯劣质的女仆风格不看场合不看地点爆发出强大的气场,她事不关己地对他说:“符沙,我忘了提醒你,水槽里的荷兰豆我捞起来放在橱柜上,冰水里是寒带豆鱼,你别搞错啦哦!”
啦哦……他想咬她啦!
点点手指,他硬着头皮指指外面,“那个……寒带豆鱼被我炒熟了……在勾芒那里……”
如卿姐歪了歪头。
他吓得火烧尾巴一样冲出去从勾芒嘴里救那盘寒带豆鱼……都成热带豆鱼了,还怎么救?特别在他看到勾芒伸出舌头舔嘴唇、盘子里只剩下几滴油的时候,他彻底沙化。
完全可以想象他被如卿姐绑成肉粽扔到沙漠去,再因失水、饥饿、炙烤、风蚀等原因变成骷髅的凄惨……
好凄惨……
“咦,符沙!”勾芒将盘子收到背后,笑呵呵地说:“荷兰豆好吃哦,明天多买一些。”
荷兰豆好吃个屁,你吃的是热带豆鱼……是说被他炒熟的寒带豆鱼啦。
“符沙你个笨蛋!”如卿姐拎着小鱼缸敲他的脑袋。
呜……他真是笨蛋!捞荷兰豆的时候明明就有豆子跳到槽边,他在想是不是裂豆荚;洗豆子的时候,手感滑滑的,他就想是不是因为冰水浸泡的关系,下锅的时候,好多豆子从锅里蹦出来,他还以为是油烧得太辣……为什么他就没想到荷兰豆不是荷兰豆呢?为什么寒带豆鱼长得和荷兰豆一模一样呢?由此,他失落了。
“唉……”坐在地板上自怨自艾的符小美男发出第六百零一次叹息。
“有空吗?符沙。”米寿从他身后走过,“那边有些箱子要搬到储物室里去,来帮一下手吧。”
“是,米大人……”符沙可怜兮兮地跟上,又叹了一下。艾度叔叔说是追踪阿克谢,到现在还没消息,春气包四天前离开了,临走之前她还是不明白如卿姐为什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其实,只要忙起来,谁顾得上什么危机不危机的,更不关心什么大阴谋大计划了——飘飞的思绪闪了闪腰,重新回到失落的现实。
“你搬这只。”米寿用脚尖指指墙边的黑色木箱,径自搬了一叠水族往鱼缸移去。
“是!”捏捏小拳头,符沙绕着黑箱走了一圈。很普通的嘛……
“当心,里面是一只很凶的宠物。”
“凶?”金眸闪了闪,红唇微微嘟起——他也可以很凶啊,不过现在很失落就是了。
想归想,他小心翼翼地托起这只左看右看都称不上醒目的黑箱移向宠物储存室。箱子是够大,他倒想瞧瞧宠物的“凶猛程度”。
“米大人,这里面是什么?”
米寿偏头笑了笑,“一只蝾蜥。”
“蝾蜥?它长什么样?”
“……很凶。”王者的墨色幽眸在黑发后轻轻一瞥,别有深意。
被米大人形容为“很凶”的蝾蜥是一位叫方音可的人类订购的,从顾客登记表来看,她应该就在这几天到店取货。
蝾蜥是怪界生物,符沙特别上网查证,从仅有的图片判断:它的外形是很凶。
全身黑白交杂的硬皮,好像还有尖刺,像榴莲壳一样;身体长得像变色龙,半月形状,有一根长长的尾巴;头像三角恐龙,颈部有一圈皮质的围脖,直接媲美古老吸血鬼的高领花边——图片上看就是这样没错。
符沙不想承认因为米大人“很凶”两个字激起自己的强烈好奇心,反正他今天犯错又失落,干脆就失落地绕着黑箱转圈圈。心里简直就像有一只蒙甲在挠啊挠,害他几次将手伸到箱锁上,摸摸按按,想偷偷打开瞅一眼。
但他不敢。
挣扎,再挣扎。失落,更失落。经过无以伦比的心理拉锯战之后,符小美男颓着肩走出宠物储物间。
太阳沉落,转眼到了闭店时间。拖地中的符沙听到一声尖叫,很快,宓戏风雯从储物间匆匆跑出来,“如卿,蝾蜥不见了!”
靠墙和雪鹦鹉闲聊的鞠如卿转头,眯平了眼睛,“不见?”
“箱锁被打开,它好像跑出来了。”宓戏风雯就怕火头不够,提着油往上倒,“符沙,你刚才一直蹲在箱子旁边,是不是你偷看之后忘了锁起来?”
符沙哑口无言。
……他现在很理解宓戏风雯每一位前任主人炒掉她的心情了。换成是他,他也会,而且毫不犹豫。
拜托,在如卿姐面前就不能帮他掩饰一下吗?何况根本就不是他放出来的,为什么赖到他头上?难道就因为他炒错了一盘寒带豆鱼?
“符沙?”鞠如卿倒没有直接怀疑,以素来不咸不甜的表情询问。
“不是我啦!”一天犯两次错,他又不是小脑人。
鞠如卿走进储物室,经过他身边时拍拍他的头。这是安抚,也是相信。符沙瞪了宓戏风雯一眼,难过的情绪降低了一些。
从黑箱底层取出一张照片,鞠如卿顺手递给跟在身后的符沙,“应该没有跑到外面去。记住它的样子,只要在店里看到它,一律捕抓。”
很凶……符沙看了眼照片,眨,眨眨眨。
什么东西?大头照?
照片上,一只黑白斑点的蝾蜥摆出准备向前扑冲的姿势,气质是很足,但有一件让人觉得泼冰块的事:它脖子上居然扎着一个蓝色蝴蝶结,而且蝴蝶结歪歪斜斜就在它犄角的旁边,像戴花的土村姑。
符沙深深觉得自己被雷到。
“找到之前,希望不要出事才好。”循声而来的米寿轻语。
符沙竖起耳朵,“会有麻烦吗,米大人?”力量填充中,他一定不会让这只蝾蜥做出令米大人烦心的事。
“有点……”米寿含糊地说了句。
“我一定会搜到它。”符小美男一扫失落,决定将功补过、亡羊补牢。
凶蝾蜥没找到,怪事却出现了——宠物出现了不正常态。
简单来说,勾芒变温驯了,阿尔和蒙甲同进同出,互梳背毛,楼上的大爷宠物们一个一个都不吵不闹,乖得让符沙以为到了世界末日。
他还不止一次看到走廊里飘着粉红色肥皂泡,也不知道是谁无聊玩出来的。他问那些宠物大爷,个个摇头,答案却不约而同只有两种:一是“不知道”,二是“没看到”。
祸不单行,预定的方音可第二天就到店取宠物,直接杀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