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剪不断理还乱的纷扰
当当当当——
霍庆华敲着古老的铜锣，弟子们立即集合，由辈分大小顺序排列。
雪白的雪地上，放着一个青铜盆架，大约一米高的盆架上放着一个青铜器皿，里面盛着传承武馆内的井水。那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套古老的器具，是理发用。这一切，都是传承武馆祖上留下的东西。
今天是执行集体任务或重大任务前的受礼仪式。
仪式很简单，整理弟子们的仪表。
一切从头开始，剪去惹了纷扰的青丝，断掉虚妄的烦恼，传承武馆精神，以性命为誓，绝对忠诚。
小秀看着师傅的剪刀将大师兄的头发一点一点剪断，黑色的发丝在雪白的地上格外醒目。剪了一头的清爽短发，大师兄儒雅清秀的面容更显得温和，他转过身的时候，对着小秀温柔微笑，如此清晰的面容，却似乎又不是那个他所认识的大师兄。
是微微，有些哀伤的大师兄。
可是，大师兄将心事藏得很好，所以当他微笑着说话的时候，那哀伤就融进了雪地里去，只剩亲切而已。
“小秀，到你了。”
小秀点头，走到师傅跟前的座位坐下来。师娘将那张理发围布帮他戴上。那布上有淡淡的肥皂味，是师娘洗涤东西时留下的清新气息。他是师娘最头痛的徒弟，可很多时候，他总能在他的床上闻到这个香气。偶尔阳光灿烂的早上，他会看到师娘抖开他床上的棉被，在院子里翻晒。
卡滋——
师父的剪刀剪断了头上半长不短的发丝，那被师娘烫得有些失败，梳着梳着又变得很帅的头发，正一点一点落在冰冷的雪地上。然后跟大师兄的发丝缠绕在了一块儿，渐渐就分不清是谁的头发。
等一会儿，还会有大业、穆阳、何泽、伶俐、第五的发丝掉在一起。
听说头发能几百年不腐化，那么他们师兄弟妹的头发会在一起好几百年，然后一起融化在泥土里，某年春天那块土地上会开出一朵充满思念的花朵。
此刻的传承武馆非常安静，只听到剪刀剪断发丝的声音。
如果真能剪掉纷扰，那么……师父把他的头发剪得再短一些吧。
范浦熙从回廊里经过，这是这几天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小秀。听说师伯把他这个任务转交给了穆阳，听说小秀被关了禁闭，听说今天传承武馆的弟子要举行任务受礼仪式。
他看到小秀的头发从他眼前飘落，可能是有些天不见了的缘故，彼此忘了收回对望的视线。小秀就那么望着他，之前总带着笑意的双眸变得异常平静。蒲熙心中咯噔一下，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安静的小秀，让他有种感觉，小秀正试图从他身边离开。
蒲熙心中苦涩，他对小秀过于苛刻，对小秀的要求过于高，想要小秀只在乎他一个人，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必须逼自己离小秀远一点。只是把小秀逼走以后，他更难过了。
屋子少了小秀太过安静，看不到小秀窝在沙发上打电话他会不习惯，听不到他叫他大神他会寂寞，听着他给他调的吃药闹铃……他很想念小秀。在心中暗暗祈祷，只要小秀回来，即使他心里不只是他一个人，只要让小秀呆在他身边就好。
他深深望了小秀一眼。
师父剪断了他的刘海，碎发落下来，小秀闭上眼睛。
好像有一首歌这么唱着来着，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惩罚，剪一地伤透我的尴尬……
头发短了，小秀觉得头皮凉凉的。
师父突然说：“小秀，头发剪断了还会长出新的来，生活也一样。”
“是，师父。”
小秀一直没张开眼睛，直到剪了一头的清爽，直到剪了一头的……烦乱。
回廊空空荡荡的，范浦熙已经不在那边了。
心就这样真的空了呢，真的就这么空了。
“何泽，你来跟小秀练习一下……咳咳咳……”说得有些大声，钟允浩咳嗽起来。这几天冒着严寒为小秀站岗，身体还是有些熬不住了。但他的嗓门还是一样放得清晰有力，“当对方是对手一样交手。”
何泽看着小秀，目光静静的。小秀看着何泽，目光有些闪躲，却毫不犹豫摆式备战。何泽用了同样的姿势。小秀从来没有这么认真想要跟何泽过招，今天他有了那种想法，对何泽用尽全力。
啪！
小秀踢出了从何泽那偷学的脚法。
何泽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他就知道二师兄有这个天赋。
那么二师兄，我们就认真作为对手比一次吧。
啪。啪。
那年冬天，也是这样白雪满地，小秀避开了师父师娘的监视，从后山一路逃跑，听说在瑞士找到了一个还没开发的山脊，他要趁它还没被开发成旅游区的时候去一趟，否则成了旅游区人去得多了，就商业化了。商业化的风景，从来不是尹堂秀要看的。
暮色茫茫，已经逃过了师父的监视，怎么还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随？
回头一看，见何泽拧着眉头一直一直跟在他身后，小秀吓了一跳，赶紧将何泽赶回去。何泽倔强站在雪地里，每当他走一步，何泽就跟一步。他再这么纠缠，没准一会儿师父就追上来了。小秀大声问：“小孩你想干吗？”
何泽不回答，仍旧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终于小秀投降了。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只要你跟我说话，我就让你跟着，我可不喜欢不会说话的同伴。”
从小秀带何泽回来的那天，就没听到何泽说一句话，只是他在哪里何泽就在哪里。成大业还把他叫做“尹堂秀的哑巴跟屁虫”。在那晚之前，谁也不知道何泽叫什么名字，有时干脆跟着小秀叫他“喂小孩”。
小何泽眉头皱得紧紧的，灰暗的眼睛里有着倔强与挣扎。小秀挑眉一笑，“那我走啦，你按原路返回去，不要跟着我，不要告诉师父！就这样拜拜了小孩。”
小秀打算，如果何泽再跟着，他就用跑的直接将他丢下。白雪茫茫的山路上，雪花落满小何泽的头发、肩膀，还有那双紧紧捏着的拳头。眼看小秀已经跑出好些个台阶，那修长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夜幕里。何泽拳头捏得更紧，有一种热辣辣的冲动挤到喉咙，他突然微微昂头，伸长脖子。
“我叫何泽——”
小秀离去的步伐戛然而止，静幽幽的山林被何泽歇斯底里的声音叫得颠颤。小秀慢慢回过头来，只看见何泽瘦长的影子在风雪中倔强而立。整座山都因此倔强起来。
安静了好一会儿，小秀咧嘴一笑，“你叫那么大声干吗？师父都快被你叫来了。”等了好一会儿，没见站在那里的人动，小秀挑眉道，“喂何泽，你不快点跟过来我就丢下你不管了啊。”
风雪中，有短暂的静止，然后何泽奔跑起来。
他像风雪一样一片片地朝小秀奔来，然后冲撞进小秀的怀里。那时候何泽跟小秀一样高，小秀却觉得他像一个走失的小孩一样弱小。当他撞到他怀里的时候，小秀仿佛又看到了那日像破碎蝴蝶一样跳下铁轨的何泽。
像散落的雪花，像破碎的蝴蝶一样的何泽就那么钻入他的心中了。
小秀第一次伸手拥抱的人是何泽。想把温暖给予的也是何泽。小秀说：“没事何泽，你有我呢。”
啪——啪——啪——
时隔十年。
还是这样的下雪天，他们不再拥抱，可却有着十年情同手足的感情，他们是如此的信任着彼此，如此信任着的彼此，此刻正竭尽全力要把对方打败。
有些人因为恨而战，有些人是因为爱而战。
小秀不懂，真的他不懂，何泽……大师兄……范蒲熙……韩上风……他都不想去懂了。
啪啪啪！
连环踢！
小秀凌厉的腿法竟然跟何泽如出一辙，何泽被踢退两步。
小秀扎步，摆起霍家拳的第一式。
“停！”钟允浩突然出声喊停。小秀不解。何泽却已经做了收式。钟允浩道，“今天到此为止。”
何泽看着钟允浩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好意外，小秀貌似看到了何泽对大师兄表示感激。
不过小秀此刻比较担心发音越发吃力的大师兄。
“大师兄，你感冒了。”
“没事。”钟允浩说完，将手里的本子交给小秀，“你休息一下，回去的时候把这个看看。”
小秀翻开本子，里面竟然记录着所有他与何泽过招时被打到的招式。小秀惊愕的话还没说出来，钟允浩已经走到一边，对成大业说：“三师弟，你来一下。”
“是，大师兄。”
钟允浩跟成大业走开了几步，他对成大业说着什么，大业一直点头。小秀将目光调回本子上，本子上有速写画的招式，有圈圈点点，有文字叙述。看着这些小秀心中竟然有着说不出的不安。
这样的情绪一直延续到小秀回到自己的房间。
才多久没有跨进自己的房间？小秀怎么觉得进门的步伐格外的迟疑。去，不带这么扭捏的，他推门进去，房间里……并不见范蒲熙的影子。
他不在。
小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又有些失落。
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窗户没有关上，他打开门产生的对流，让风轻易吹落了范蒲熙放在钢琴上的纸张。
小秀走过去。
那些都范蒲熙这段时间写的歌，是为《双子座》作的歌曲吗？小秀弯腰捡起来。被铅笔压着的那张，吸引了小秀的目光。
这是已经完成的作品了吧，白纸上有曲谱，有歌词。标题写着三个字《青丝树》。看了歌词的内容，小秀知道这是幽寂公开了女友艾薇儿，十九失踪后双子乐团开的第一个观众见面会。
见面会的时间已经开始，大家都以为十九又像上次一样缺席。可是失踪的十九回来了，他剪了那头犹如绸缎一样的长发，他在胸前佩戴了一个十字架，笑容就像春天树上长出的新枝桠，所有人都以为这枝桠会长出茂盛的树叶，只有十九知道，春天还没过去，这新芽就会凋落。
于是范蒲熙写下了双子乐团的歌曲《青丝树》。
十九唱——
[我把为你蓄的发
埋葬在咫尺的天涯
如果这是你期待的结果
成全是我惟一能为你做的啦
来年春天的时候
我还会去把头发整理一下
只是我不会再捡起散落的它]
十九说：“哥，在世界沦为你的舞台之前，我不会再喜欢你了。”幽寂望着十九短短的发，不说话，只是心里不停地问，那十九，当世界成为我们的舞台后，你还会喜欢我吗？哽咽啊问不出只字片语，他知道，他的旋律响起来了。
幽寂唱——
[三千青丝缠绕的年华
你听到剪刀落下时在想什么
不敢问你埋葬心思
在天涯咫尺的哪儿
来年春天的时候它也许会发芽
那时我会将它剪下 盘绕成我的发]
“不会了。哥我不会告诉你，它在哪儿。”十九说，“眼泪和着泥不久就会将它腐化。它不会发芽，不会发芽了啊。”
“我知道了十九。”幽寂转过身，迎面吹来的风微微凌乱了他的短发，“终于我知道了。”他伤十九是这样这样的深。还能说什么呢，幽寂潮湿的眼睛倒映着流逝的年华，十九啊，这次换我为你留长青丝三千丈。
[十九&幽寂：是不是要彼此伤害才能证明爱存在
十九：那我离开
幽寂：寂寞袭来
十九：原来我离不开
幽寂：其实我在等待
十九&幽寂：是谁辜负了谁 谁又不懂谁
分分离离 一生能爱几回
是谁离开了谁 谁又离不开谁
纠纠缠缠 一生要错过几回
十九：是谁错了
幽寂：是谁对了
十九&幽寂：已经无所谓
幽寂：何必咫尺天涯
十九：何必天涯咫尺
十九：爱 来过了
我 来过了
幽寂：爱 还在吗
我 一直在
幽寂&十九：春天来了 树发芽了
那抽着最美枝桠的
它叫 青丝树]
咔嚓——门被轻轻推开。
小秀手里拿着那摞纸张，望向门口的范蒲熙。彼此都忘了说话。看着他一头的短发，蒲熙将手里的报纸捏得紧紧的。范蒲熙的脸色很不好，在看到这样的小秀以后更加不好。
小秀赶紧将手里的纸张放在钢琴上，很拘谨地解释说：“它们被风吹掉在地板上，我捡起来。”说了这个，小秀心里特别难受。他们就不能不那么尴尬吗？
蒲熙没说话，看了小秀很久，拿着手里的那份报纸走进房间，随手将门关上。小秀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站在原地不能动弹。他抬手摸自己短短的发尾，所谓把头发剪短就剪断了纷扰的说法，其实跟借酒消愁一样，都无法得到效果。
小秀烦躁地狠狠蹂躏自己的头发，尹堂秀你现在完全不像尹堂秀，干吗一定要弄到扭扭捏捏那么恶心，好烦啊——
真难得啊，二愣子也多愁善感了。
不行，他一定要……雄起！
范蒲熙换了身衣服打开房门，发狂揉着头发的人一见到他，立刻抱头钻入自己屋内。直到听到范蒲熙打开房门离去的声音，他才敢从门里探出头来。
还雄起呢，尹堂秀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小秀将自己抛在软软的大床上，怎么办怎么办，这样魂不附体的状况要持续多久？不见范蒲熙貌似会好点，可一见到他之前所谓的要漠视、要讨厌的话语就应验了一句话——神马都是浮云。
唉衰啊。
小秀拿枕头蒙住自己的脸。
哐当一声，小秀那屋的门被打开，欧阳伶俐跑了进来。
“二师兄二师兄！”说了又直接跑入尹堂秀的房间，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这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小秀在枕头底下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欧阳伶俐爬上他的床，坐在他身边念着：“凤熙悟《明星旅行团》番外报道。”
小秀不感兴趣地闭上眼睛，参加明星旅行团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情了，还能有什么番外？欧阳伶俐继续道：“蒲熙与其好友助理单独夜游仁山镇，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笑声不断。随后两人在街上碰到了一名男子，这名男子似乎是蒲熙的熟识，一直不喜欢生人靠近的蒲熙让其搀扶至医院看病，那名男子在医院陪伴蒲熙至半夜才离开。据说蒲熙一直在寻找一名失散的亲人，不知可否与那男子有关。附加图片六张。”
显然小秀受惊吓不小，丢开脸上的枕头爬起来，一把将欧阳伶俐手里的报纸抢过去。大致扫了一眼文字，目光很快落在那些照片上。
这不是……何泽那晚给他的照片吗？只是这些相片怎么会被刊登出来了？他记得那日被何泽种了“草莓”之后，他慌乱之中不知将内存卡遗失在哪里，还特意去何泽房间翻找了个遍，虽然没有找到，但他相信如果是在何泽的房间，何泽看到的话一定会将内存卡还给他的。只是……
小秀拿着报纸就往何泽的房间跑去，刚才范蒲熙拿的就是这个吧？所以他的脸色会那么难看对吧！
小秀几乎是撞开何泽的房门，正在打电话的何泽被他鲁莽的举动怔住，很快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今晚我会准时到的。”说完他挂上了电话，懒懒地问小秀说，“怎么了？”
不对，不是何泽，不会是何泽！小秀心里不停这么告诉自己，拿着报纸的手悄悄藏到了背后，目光闪烁起来。
然后，他看到了他电脑桌上，放着一个熟悉的东西，那东西他认得，是他的读卡器，水蓝色的读卡器上，写着King的标志，那是他从李河哥那拿来的样品机。小秀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不知是因为握得太用力还是心在颤抖，他轻声问何泽：“读卡器找到了吗？”
何泽缓缓回头看向桌面，回过头说：“哦，找到了。”
小秀看了何泽很久很久，将背后的报纸拿出来，伸到何泽面前问：“这个怎么回事？”
何泽低头看报纸，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小秀，灰暗的目光平静如水，慢慢地他开口问：“二师兄认为呢？”
“我问你！”小秀突然很大声，干吗不直接否定，为什么要反问？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深呼吸，他再说：“你告诉我何泽。”
何泽无力地眨着眼睛，终于他不看小秀了，“二师兄怎么想，怎么就是我的答案。”
小秀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我不是告诉你吗？这个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不能让人看见，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
何泽任由小秀揪着摇着，他像个大布偶完全失去了灵魂一般。他不说话，连表情都没有闪动一下。能说什么？告诉二师兄不是他，二师兄会问那相片怎么就泄露出去了，他说不知道，二师兄会相信吗？相信……不相信，他何泽会高兴吗？
“如果是我二师兄会怎样？”何泽语速十分缓慢，“如果不是范蒲熙，二师兄会跑来质问我吗？”何泽抬手握住小秀的手腕慢慢拉开，将他的手放在胸口，“真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办呢二师兄？”
何泽的心跳一下一下在小秀的掌心跳动，小秀无言以对。对啊，如果不是范蒲熙他会这么紧张吗？如果是何泽，他又该怎么办呢？
握着他手腕的何泽的手格外的冰凉，何泽的血脉就在这冰凉的皮肤下流动着。
“如果是你……”小秀抽出自己的手，有些承受不住何泽的温度，“我不会原谅你。”
“哦，是吗？”何泽突然笑了，很短促的一个笑声之后，他背过身去，“那就是我做的。”
“为什么？”小秀声音哽在喉咙，他不相信是何泽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何泽走到电脑桌前，将那个读卡器拿起来，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他会是将读卡器放在口袋，看到小秀的时候把读卡器从口袋里拿出来交给他，因为二师兄跟他说过，如果找到读卡器的时候就立刻还给他。可是他没有啊，这次他忘了那么做，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因为二师兄太喜欢范蒲熙，我嫉妒而已。”
爱就是那样，得不到回应就会有不甘，就会有嫉妒。看着二师兄那么在意范蒲熙，确实让他嫉妒呢。
他很嫉妒……
“何泽你太让我失望了……”
秦穆阳的电话此刻打了进来，小秀离开了何泽的房间。才将电话放在耳边，穆阳的声音有些担心：“二师兄，蒲熙刚才接到了师姑的电话，现在准备回张家，我劝不动他。”
“你拦住他，我马上过去。”
“拦不住了，车子应经开出去了。师兄追上来吧，保持联系。”穆阳说完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