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流年浅握情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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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流年浅握情一诺(遥望)

第一章

那一天,其实时间算起来也是在时烟跟沈司格在一起的许多年之后的某一天,时烟DIY做耳环到一半,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年少时看过的一本书,那是张爱玲中期的一本书,叫做《半生缘》。

世钧的回忆里面,曼桢曾问过他这么一句话:“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时烟想了想,抓起电话就打给沈司格,如同那时的曼桢一般地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当时沈司格正在看报表,听到这一句话,就愣了愣。什么时候爱上她的?这个还真得要好好想想了。

第一次吗?

不,不是,一定不是。

那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呢?

丢下手里的报表,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玻璃窗,起身站到窗前,看向外面。

那一天……那一天也是像这样的天气,初秋,不冷不热,温度适中,他的办公室甚至是没有开空调的。

那天财务部将新一季度的报表送到他的办公室,他就一直在看报表。他眼睛有些近视,那些数字看得时间长了,眼睛隐隐有些疼,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就习惯性地起身站到窗前看看外面的风景。

那个时候,那个蹲在花圃里的米色的身影就不期然地闯进了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的预兆。

那个花圃就在LD的楼下,是整个科技园所有花圃里面最大的一个,几个园丁把这个花圃照料得非常好。

在一大片绿色的植被里面,那一抹米色的身影异常的显眼。

但那个时候的他却并没有太在意。转过头,看向一边,过了一会儿,再转过头的时候,那个身影居然还在,仍旧是那个蹲着的姿势,没有改变。

他坐回椅子里面,继续看报表。窗外的一切于他也不过只是一些可以缓解眼疲劳的风景,养眼即可,不必关心。

下班后,他直接乘电梯坐到B2,从大楼后面的停车库出来绕着大楼上马路要经过大花圃,他不经意地似乎瞥见了那个米色的身影仍然蹲在花圃里面聚精会神地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后视镜里面,也就只是那不经意的一眼,随即又转眼看向前面的路,方向盘打转,驶进车道,踩油门,加速。

这便是沈司格第一次见时烟,甚至这都不能称之为“第一次见面”,只能说是,沈司格第一次见到时烟,却并非是他与时烟的第一次见面。虽然这话说起来有些拗口,但不能否认,这是真的。

第二天,当沈司格习惯性地远眺的时候,再一次看到了那个身影,只是这一次她穿了一件印着中国红大花朵的苏格兰长裙,蹲在花圃里面,那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着,与那裙子相映,倒更像是一朵开得极妖娆的花,只是却并不会迎风招展,径自一动不动。

与第一天一样,这个身影依然是只进入了他的眼睛,却并没有进入他那满是合同草案与新的分公司开张的脑子里面去。

与第一天一样,他坐电梯到B2,从车库开车离开,绕过大楼,经过花圃,她仍然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果要算的话,这应该就是他第二次见到她,却也并非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但是真正第一次见到她的脸,却已经是他第五次见到时烟的时候了。

那天也是下班,绕过大楼,经过花圃……却因为前面有车占了车道而堵在了后面。他随手打开CD,舒缓的钢琴乐流泻于这个狭小的空间,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表情不动。

一个女人从他的车前走过,长发,长眉,垂着眼睫,还有挺直的鼻梁与浅色的嘴唇。很平凡的一个女人……至少在这个美女扎堆的城市里面,她充其量只能算是长相还可以,仅此而已。

一个男人……IT部的技术助理,沈司格在IT部见过他,突然追上了她,将手里的一个棕色单肩包递到她面前。

“小姐,你忘了东西。”

她回头,看了看包,接过来,微微一笑,“谢谢。”

然后从他的车前走过去,刚好这个时候前面堵着的车开走了,他发动车子,方向盘打转,驶入车道,加速。

柏素总是说时烟这女人脑子小时候就是被驴踢过,所在现在才总是过得这么稀里糊涂不清不楚的。

但时烟对于柏素的话却是置之一笑,不是她不放心上,只是因为这种话柏素常说,时间长了,早就免疫了。

时烟一天的时间里面有大半都在作画,但没灵感的时候却总是喜欢背着包包满大街地游荡,走到哪儿算哪儿。她的包包里面永远都备着一包奥立奥巧克力的夹心饼干,但却并不是留给自己吃的,她不喜欢吃这种甜食,曾吃过一次,结果闹了几天肠胃不适,此后这类东西就再也没有入过她的口。

这包饼干,她是留给蚂蚁的。

在这个城市里面,要问她最喜欢什么?她会告诉你,最喜欢花圃、花坛或绿化带等,因为那里有蚂蚁,她最喜欢看蚂蚁搬家。有时候可以一整天都不动地看着,越看越觉得有趣味,高兴了,就拿一点饼干给它们,自己也乐呵呵的。

那天她迷路,无意走到了一处高科技园区,那里面的一个大花圃立刻就像是一个打了蝴蝶结的精美礼盒一般,吸引住了她。几乎是立刻地,那种久违了的喜悦窜上了心头,就如同看到了久别重逢的故友。

连着五天,每天都来这里看蚂蚁搬家。

只是她不曾想到,她蹲在这里看蚂蚁,但看风景的人却站在楼上看她。

第六天因为柏素催画,此后几天就没再出门。

一直到她结束了手里的那幅画,脑子里却不再记得那个她极喜爱的花圃,与那个花圃里的那些正在搬家的蚂蚁们。

柏素曾不止一次地跟她说,“你这个孽障,总是在别人已经熟悉了你的时候,又在一转眼的时间内,很可耻的把人家给忘记!”

但时烟很无辜,真的真的很无辜。

就像这一次。

地中海的位子是柏素订的,人也是柏素帮她约的,用柏素的话说就是……“人家对你挺有意思的,好歹你跟他也见过两次面,你这次算是给我面子,千万别再把人给气走了!否则我真的会死不瞑目的!”

但是当她打车到了国安城的时候,却找不到地中海在哪里了。问了几个人,找了十几分钟后,她终于踏进了地中海。

原本一切都按照柏素的计划进行得好好的,但事情坏就坏在时烟不该在进了地中海以后不经意地抬了一下头……那个吊顶是她有生之年所见惊艳之最。

想也不想,找了个最佳角度适合观赏的位子,坐下来,慢慢欣赏。

侍者走过来,躬身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她却先微皱了一下眉,道:“白开水。”

侍者怔了一下。国安城的地中海是本城之最,来到这里消费的大多是白领或成功人士,点各种饮品的都有,但独独没有点过白开水的。顿了一下,微笑着开口:“小姐……”

但话未说完却已被时烟不耐烦地打断,眼睛盯着吊顶眨也不眨一下,“红茶,请不要再打扰我,谢谢。”

地中海的侍者毕竟不同其他,见时烟如此,就不再出声,点了点头便去帮她拿红茶,包括红茶送来的时候也没有出声,躬身放在她面前,又点了点头离开。

在时烟这样的状态下,那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她的后面移到了她的面前,顺势挡了她的视线,但浑身散发的,却隐隐有不悦的气息。

有人挡了视线,时烟的眉瞬间又皱了起来,看向来人……一张面无表情的男人的脸。

“先生,你挡了我的视线。”

这一句话成功地让男人没有表情的脸上上传了一些怒气,他看着时烟,“先生?时小姐,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今天跟人有约?”

“我不管今天跟谁有约,我只是要告诉你,先生,你挡了我的视线,请让开好么?”脑子里面刚刚好不容易抓住的灵感,因为这几句话而消失无踪,时烟的怒气显而易见。

男人在看了她片刻后,终于拂袖而去。

时烟继续看着吊顶在脑子里面努力搜索着刚刚那被打乱的灵感。但又坐了两个小时,却仍是没有找到那些散乱的灵感,挫败感铺天盖地地扑面而来,让她心里面极为不悦,烦乱无章。

灵感消失,再坐下去也是无用,索性离开。

但刚刚走到门口,却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叫:“小姐,这位小姐……”

她回过头,仍然是那个服务生。

“您的包忘记拿了,还有,您尚未买单。”

错眼过去,她的包包还躺在她之前坐的那个位子上,她看向服务生,“抱歉。”拿了包付过钱,刚走出地中海,手机却突然响了。

“时烟!我上辈子一定没烧好香,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不气死我你就真不舒服是不是?我都已经未老先衰了,求你了你就积得德留我一口气行不行?”

对于以上指控,时烟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柏素,你究竟在说什么?”

柏素崩溃了,“问我在说什么,你先问问你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说我为你找一个男人我容易吗?好不容易帮你钓了个海归男,你不但不知道珍惜反而还忘了人家之后又将人家轰走!我都没脸见人家了,天啊天啊,我死了算了!”

轰走?她哪有?!

但跟柏素几乎相处了近二十多年的时烟在面对柏素抓狂的时候,很有心得地选择闭嘴,因为跟她顶嘴的后果,真的真的是很可怕的……

柏素下命令:“你,立刻,给老娘滚回来!不给我一个好的解释,老娘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时烟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眨了眨眼,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柏素这次是真怒了,后果,真的很严重……

脑子里面自动自发地回想着那个又被她得罪的倒霉男人到底是谁?然后就想起了今天她被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打断了灵感,应该就是此人吧。但想想,这么一个不识趣看不出眉眼高低的男人,要来何用?

柏素说,这个男人是她朋友的朋友,挺有魅力的一个男人。但时烟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他身上的魅力到底在哪里?自以为是的霸道吗?她以前真的跟他见过两次面?

吱……

紧急刹车的声音。

腿突然间有一种被冲撞了的疼痛感,时烟被惊到了,她扭过头看向左边……一辆银灰色的丰田车,车头刚好撞在她的左腿上。不过万幸的是,好在刹车及时,只是轻轻擦了一下她的腿,但并没有真正撞伤到。

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先是看了一眼她的腿,然后问:“受伤了吗?我送你去医院。”

时烟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腿上疼痛,心想现在腿上定然是青紫一片,但口中却只答道:“不碍事,不需要去医院。”

男人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也不再说让她去医院的话,掏出钱包拿了几张现钞出来,“当做赔偿。”

时烟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她最讨厌这样的有钱人,总是以为钱可以摆平一切,不论出了任何事,第一时间总是喜欢先掏钱。十分的令人不喜欢。

淡淡回了两个字:“不必。”欲离开。

男人也不勉强,收回了钱,又拿了一张名片出来,道:“如果你想穿过马路,个人建议你往前面走五十米,那里有一个红绿灯,比较安全;还有,如果你比较喜欢违反交通规则爱玩惊险刺激的话,那么我希望你把脑子带出来,看清楚往来的车辆再决定横穿马路。否则你自己出事不打紧,累及无辜就不好了。这是我名片,如果真伤到了要去医院,请打电话给我。”

听完这段话,时烟唯一的感觉就是:好长一段话,好刻薄的一张嘴……

接过他的名片,“谢谢,下次一定谨记。”

离开后,她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名片。

沈司格,头衔:LD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唔,还兼总经理。

淡淡一笑,前方十五米处有一个垃圾桶,走到时,她将名片丢进了写着“可再回收”字样的桶内,拍了拍手,似是要打落掉某些灰尘,缓缓离开。

刚刚发动了车子经过垃圾桶的沈司格看到了这一幕,无框眼镜后现的双眼闪了闪,似乎是流光溢彩,又似乎是清冷的光波,那一闪而逝的究竟是什么,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