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烟正在收拾行囊的时候,柏素兴冲冲地冲了进来,一叠声地叫着:“时烟时烟时烟……”
时烟心头一惊,能让柏素激动成这个样子的,莫非是她又帮她找了一个很极品的男人?
“时烟,那幅画……《秋水》那幅画卖出去了!”
时烟不以为意,卖出去一幅画有什么好激动的?《秋水》那幅画是她前两天刚完成的,只是没想到会卖出去那么快。
“那幅画,你猜猜你猜猜多少钱?你猜猜!”
时烟收拾着自己的衣物,不甚在意地,“多少?”
柏素激动得厉害,都算得上是狂喜了,瞪大了眼睛,抓得时烟手臂生疼,“二十万啊!二十万啊时烟!你想一想,我们要卖多少幅画才能卖得到这二十万?而且是当场付款的!天啊!”
听到这个数目,时烟也惊了一下,她近两年才在画坛崭露头角的,算起来,也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虾米而已,画了许多画,也是为了挣钱,她的画都是柏素在帮她卖,平常一幅卖到五万就不错了。这一次的二十万确实是令人惊讶。
“莫非这人已经看到了你的潜力,所以才会肯出这么高的价?”
时烟一下子没从这二十万里面拐过弯来,茫然摇头,“不知道。”接着收拾自己的东西。
柏素突然就发现了她动作,“你又要走?你这才回来了多久?”
“这次去贵州,已经有一年没去过那边了,听说新学校建成了,我想去看看。今晚的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柏素怒了,“不行,明晚LD在南山要举行一场酒会,我都帮你安排好了,明天我们两人都去。”
时烟脸皱成了干菜叶,“可是你知道我对这些没兴趣的。”
“没兴趣也得去!你知道不知道明天那场酒会里面会有多少青年才俊参加?各界名流都会去。明天,我要一举把你推销出去!”
时烟黑线,“柏素你帮我找男人都找疯了。我不急的,真不急。再说,你不也还待字闺中呢嘛!”
柏素瞪眼,“我急!你要是一天找不到男人我就一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更别提我给自己找男人了。这次要不是我跟的一张单子和LD有合作关系,咱们怎么可能一下子认识很多的青年才俊?咱俩的未来现在就系于这个酒会,只要把你推销出去,我就幸福了。”
时烟翻白眼,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柏素光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所想,干脆断她后路,“别试图推三阻四的,明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敢说一个‘不’字,那二十万老娘我就一毛也不给你!”屡试不爽的威胁桥段柏素用得得心应手,从不担心某人不上当。
果然,某人开始嗫嚅:“可是,我都已经买了火车票了……”
“那就退了,退不了就丢掉!”
钱啊,万恶的源头就是钱啊!时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一个为五斗米而折腰的世俗小民。
时烟穿着柏素为她新买的黑色晚礼服出现的时候,酒会已经开始了。
她巡视了一下全场,就看到柏素正笑靥如花地周旋于各个青年才俊之间,笑得像只妩媚的蝴蝶。
柏素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像个雷达一般,在时烟刚刚出现的时候,很迅速地扫了过来。时烟冲她小小地摆了一下手,然后逃也般地去了食品区。今天空着肚子来,就是为了品尝这难得的美食盛宴……这是今天来这里,唯一值得期待的地方。
在山里面待得时间长了,对本城唯一想念的就只有这些永远吃不厌烦的美食,大快朵颐的感觉真是好啊!
最喝不习惯的就是各种酒类,最喜欢的就是白开水……但是,这里好像没有白开水,也没有红茶?好吧,那就果汁也行。
“时烟。”
这一声唤,成功地让她停住了不雅的吃像,不动声色地用最快的速度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然后换上一个笑脸,对着来人,“柏素,我看到你在跟人聊天,就先来这里吃点东西……”
柏素极力忍住满脸的黑线,却仍然无法做到对着时烟嘴角的那一点白色的奶油视而不见。
时烟看到柏素脸色怪异,就惊觉自己身上或脸上定然有异,但尚未来得极问出口,一张餐巾纸就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
“嘴角有奶油,擦一擦。”
她一怔,看了看来人,又看了一眼深觉丢脸到恨不得去撞墙的柏素,伸手接过了纸巾,“谢谢。”
柏素介绍道:“时烟,这位就是那天买了《秋水》那幅画的先生。”
那人伸出手,“时烟小姐,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再次?柏素和时烟同时一怔,他们还见过一次吗?
柏素很疑惑,不过看了看时烟那张比她还不解的脸就知道,就算是见过,八成她也是早把人家给忘了。
时烟伸出手,同他的握上,“您好,您怎么称呼?”他的手很大,握在一起的时候包容了她的整只手,感觉很好。
那人低低一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曾给过你我的名片。”
名片?有吗?
“敝姓沈,沈司格。时小姐,你的腿还疼吗?”
腿?啊,是了,前段时间她的腿确实曾被一辆车擦伤。难道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沈司格,这个名字确实耳熟。
“看来时小姐记性不太好。”
时烟笑,“对于一些不太重要的人、事、物,我记性确实不太好。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还请沈先生见谅。”
柏素简直要昏倒,二十万啊,还不重要?时烟这个死丫头她真的打算要把全世界的人都得罪啊?可对方是沈司格啊,LD的董事长啊!天啊,上辈子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居然让她跟时烟这个死丫头做姐妹?死了算了!
可沈司格的回答,却又让她大惊了一下。
“没关系,以后我会让你记住我的。”
他什么意思?
“时烟,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勾搭上沈司格那种男人的?”
时烟彻底被雷到,这都是哪跟哪儿啊?“勾搭”这个词……不得不说,这果然是柏素的一贯生猛式问法……
“就是那****的车不小心撞到了我的腿。一面之缘,仅此而已,我到现在甚至都不记得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又何来‘勾搭’之说?”
柏素挑眉,“但偏生人家就记得你了。”忽然啊了一声,“莫非……他对你有意思?”
时烟终于又黑线了,“在你的眼里,全天下的男人都对我有意思。”
柏素冷哼,“我可不觉得你长得很倾城很倾国。”
“那就是了,”时烟摊开双手,不无遗憾地,“你觉得那位沈先生对我有意思的理由在哪里?”
柏素没话说了,帮时烟找男人找的时间太长,确实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了,隔了许久才想起来说了一句,“那你也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北京出差半年。”
“出差?为什么莫名其妙要让你出差?还那么长时间。你以前不是不外派的吗?”
柏素恨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娘又不熟悉北京的市场,让我去北京摆明了就是活生生把我往火坑里推!想不明白我到底得罪谁了?”
时烟终于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那……那画廊怎么办?”
“所以我说你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就只能先把画廊关了,这可是你唯一的经济来源。你舍得啊?但话又说回来,时烟。”柏素看着她,“我们把钱打过去就可以了,你真的没必要把自己捆绑在那些学校的。真的是时候为自己想想了。”
时烟叹息,“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归还是不放心。”
“你上一次不是说,各个学校的支教都去了有几个了?这个你总可以放心了。”
时烟不语。
“反正。”柏素最后说,“这次我不替你做决定,你自己看着办。这一次我要离开你这么长时间,总也不放心你,所以,总想着你能找个男人守在身边,照顾你,守着你。我也不必太过担心。”
“什么时候去北京?”
“下月初。”
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
时烟想了想,笑,“那好吧,我不走了。”
柏素拿出一张银行卡交给她,“流动的钱都在卡里,都是这些年卖画的钱,昨天我去查了一下,加上那二十万一共是三十八万三千。”说着她又拿出另一张,“这里面是这些年我存的备用的,一共是十五万。这些钱你想要分到那么些学校,我没意见,但是,不能全给,你至少要留下十五万。这张里的十五万你不能取出来。明白吗?”
平常时烟人不在城里,每每都是打电话问柏素要钱,柏素也从不说二话,要多少给多少。因为这些钱都是时烟画画挣的,柏素只是帮她管钱而已,说到底了,也是时烟的钱。但柏素却总会留下一部分钱帮她存在另外一张卡里,留做备用。
时烟接过一张,“那我拿这一张就可以了,那一张备用的你留着,如果到时候真的急用,我就打电话给你。”
柏素想了想,“也好,这两张银行卡的密码都是林老师的生日,你一定要记住,回头如果忘了就打电话给我。”
“还有,店里面的那些画的价格我都一一做了标注记在了电脑里面,你要记得去看。”
时烟一一点头。也许是这些年对柏素过于依赖,她这样忽然离开,却让她不由地生出了一种茫然恐慌的感觉,就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突然来到了闹市的街头一样,不知所措,茫然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