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流年浅握情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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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时烟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这个城市的天空在她的记忆里很少有天天天蓝的时候,永是灰蒙蒙的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总是觉得心情不好。但其实人的心情又何时好过?所谓的好心情都不过是一声场海市蜃楼,虚幻到一触即碎。

“过去了,总是过去了,不要总是再提了,伤人伤已。你看,它就像是太阳一样,每天会升起,也每天都会落下。不管我们是不是留在过去里面不愿走出来,日子也总还是在一天一天地过,不管你是快乐或是悲伤。”

当时烟说这些话的时候,柏素是怔住的。从前的时候永远不会同她说这些,那个时候的时烟总是迷迷糊糊的,以常被她骂,经常气她,但其实也不是真的气,只是她脾气太坏而已。但现在的时烟,却是让她陌生的,从来不知道原来时烟的嘴里也可以说出这些来。

“觉得不可思议吗?”时烟扯开嘴角,“我也是最近才想通的,那天……我在她的墓前大哭了一场,哭过了之后,就忽然觉得……整个人就清醒了。一些我不愿去面对的事情,似乎也有了勇气去面对。虽然我始终没有面对。但是,这对于我来说……柏素你懂吗?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脚跨出黑暗了。”

时烟啊,在二十六岁之前,总是生活得迷糊散漫;而二十六岁之后,却突然在身上背负了那么多的东西,努力地挣扎着,却总也挣不脱。那些又黑又沉的真相,背着,却又能将人压死。

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时烟,你真的长大了。”

时烟忽然觉得累,轻轻俯在了柏素的腿上,头枕着,闭上眼睛。

“对啊,真的长大了。可是,这样子被迫地成长,我却宁可不要。这样子的成长……真的很疼啊……”

柏素抚着她的头发,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头发里面,瞬间溶进去,再也看不见踪影,只除了那一点发丝的湿润。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枕着我的腿,跟我说话了……”

时烟睁开眼睛,对着她笑,“不会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还有资格怀念吗?那些美好的回忆,一点一点的,都飞走了。可是,却总也忘不了,我们无话不谈的亲密无间。柏素,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真的。”

柏素笑着哭,“我知道啊,我们从小就这样的。”

“嗯,那柏素你告诉我,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柏素想了想,“嗯……去了很多地方,都是你和林老师曾经去过的地方,比如,有景颇子弟小学,有窑石洞小学,还有……”

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样子,两个女孩子坐在地上,一个爱唱一个爱笑,悄声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小秘密,偶尔捂着嘴笑出声来,东倒西歪的,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有时候累了,便会躺下来,枕着对方的腿,用最舒服的姿势接着聊天,总也聊不完似的。

那么美好的过去啊!

那天回去后,沈司格没有问她跟柏素见面的情况,时烟也没有说,仍旧是如同往常一般。

半夜,时烟却突然睁开眼睛。

背后是一具温暖的胸膛,她翻过身,躲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只觉得这一生,似乎都不曾这样留恋过一个如此温暖的怀抱。

沈司格似乎是被她弄醒了,放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将她的头又往怀里揽了揽,才又重新睡去。

其实他是很累的吧?要忙公司里的事情,还要分心照顾她。

梦做了又碎,还有几次机会?

她侧过头,窗户没有关上,窗帘被夜风吹起,不停地翻飞着,但却感觉不到冷。窗外的霓虹早已关了,只剩远处成排的路灯还在幽幽散发着昏暗的光亮。整个城市陷入了死寂,连车声都没有。

沈司格的鼻息温热地浅浅落在她的头顶,痒痒的,暖暖的。她仰面看着他模糊的轮廓,微微地笑。

为什么以前不知道,她竟是这么地爱这个男人呢?

低低地声音,轻轻地说着:“沈司格,我想去外面走走。”

说完,她又往他的怀里偎了偎。

但却不知道,在她说完那句话以后,他却睁开了眼睛。

他向来浅眠,方才时烟弄醒了他,便一直没再睡着了。他知道时烟一直醒着,他也知道时烟一直都想出去走走。

“什么时候回来呢?”

时烟一僵,她没想到他竟然醒着,听到了她的这句话。

“不知道。”

沈司格搂着她,动了动,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去吧,想我了就回来,别在外面徘徊。”

时烟眼睛里有泪流出来,“嗯,我知道。”

“睡吧,别想太多了。”

“嗯。”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问他:“那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吗?”

“在,我会一直在,不会让你回来找不到我。”

时烟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气温也已经开始慢慢转暖。

沈司格吃过早饭后去了公司,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亲吻着她的嘴唇,轻轻地说:“不要让我等太久,我已经等了三年,不想再等了。”

她一个人坐在画室里面,看着满室琳琅的画。坐了许久,她才终于动了动,收拾了画夹,装好,想要带走。

离开的时候,她只背了一个画夹和一个小小的旅行袋。

火车站在售票窗口前,工作人员问她:“要买去哪里的?”

她想了想,“今天最近的一趟是去往哪里的?”

工作人员说了一个地方。

她说:“我买一张。”

两个小时后,她坐在了火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倒退,她将头搁在窗户上,无意识地看着窗外。

她不知道这一次是逃避还是什么,却只是想出去走走。有三年没有坐过火车了。早已经忘记了以前坐火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那个时候,不停地坐开往不同地方的火车,看不同地方的景色,或开心,或不开心。

但这一次却总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淡淡的,沉沉的,以为下一步就可以是青天朗日了,但走到下一步了,却仍旧是黑沉沉的,压得喘不过气来。

火车突然晃了一下,她放在桌子上的水便一下子倒了,滚到了对面。她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耳朵里面塞着白色的耳机,她在听歌,一路上也没有见她动一下嘴唇,淡然的表情,垂着眼睫。

那女子帮她扶好瓶子,她轻轻点头,说了声:“谢谢。”

那女子也点了点头,说:“不会。”

然后,两人便都不再说话。

即将到终点站的时候,火车在一个大站停三分钟,车厢里许多人都拎着行李下去了,时烟的旁边空了下来。

对面那个女子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嚼着槟榔,偶尔还隔着过道跟别人说话,时烟看到他的牙很黄,大概便是因为长期嚼槟榔的缘故吧。但那女子却显然是再也忍受不了槟榔的味道,便越过那中年男子,坐到了时烟的旁边。

于是,时烟便闻到了一种很清香的味道,很像某种花。

“我叫石楠,你怎么称呼?”

时烟怔了一下,看向旁边,才发现,原来那女子是在同她说话。

“我叫时烟。”

“时烟?”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时烟身边的画夹,“画画的?”

时烟想了想,点点头,“嗯。”

眼前这个叫石楠的女子对她笑笑,“很高兴认识你。”

时烟点点头,没再接她的话。她不想高兴地认识任何人。

石楠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拿起耳机再一次放进了耳朵里面,沉默地听着自己的歌曲。

时烟重新将眼睛转到窗外,无聚焦地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