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给我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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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老板的朋友2

“路上小心喔。”杜玉尘和杜景贤一前一后从楼梯上下来,杜玉尘嘱咐着。

“不留下来过夜吗?”杜太太问,得到答复后把那盘炒饭放进保鲜盒,拿着追出来说:“景贤,饿了放微波炉热一下。”

杜景贤迟疑片刻,接过来。

梁刻铭走在他右边偏后一点的位置,看着他的半个侧面,已经到了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即使夜里,也闷得人喘不过气。

杜景贤忽然站住,抬起手按了按胸口,梁刻铭一愣,马上翻开挎包拿出白开水和速效救心丸,倒一小把给他。

杜景贤看着黑粒粒,淡淡笑着说:“你还当真了。”

“我含过,苦是苦了点,但是喉咙立马就很舒爽。”梁刻铭接过保鲜盒,顺手放在路边停着的一辆宝马的引擎盖上。

“学校太远了,今天就住我那里吧!”梁刻铭一手拿着炒饭,一手挽过杜景贤的胳膊,“撑着啊,早知道我骑助力车了。”这个住宅区里的住户不可能没有私家车,所以最近的车站也在一公里外。

“没事……有点中暑而已。”

“别倒路中央。”

折腾回到住处,梁刻铭摸了摸他身上,自言自语说:“你怎么一点汗也没出啊?”她都热得跟水里捞出来似的,“那我先洗澡了哦!”

“好。”

洗着洗着梁刻铭脑子里一根弦突然嘣地响了一下,好像在哪看到过,说大热天不出汗似乎是非常危险的前兆,而且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吓得她老人家泡泡都没冲干净就套上大T出来了。

杜景贤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梁刻铭松口气,包起头发说:“现在饿了没?把炒饭给你热热?”一摸盒子还是温的,“算了,就这么吃吧。”

杜景贤瞥一眼盒子,“我不饿。”

“你今天除了下午那片西瓜之外还吃了啥?好歹扒两口吧!”平时随便他了,现在不能由着使性子。

杜景贤接过勺子,慢慢往嘴里送了几次,也没怎么嚼,就皱着眉头吞了,梁刻铭看得表情纠结,如果不是吃过,还以为那是耗子药之类的东西。

才几口杜景贤就放下勺子,梁刻铭还想逼他再多塞点,他突然站起来冲到厨房洗手台,撑着水槽沿开始吐,呆怔的梁刻铭反应过来,冲到厕所拽条毛巾湿水后塞进冷冻箱,再调盐开水,看杜景贤吐得筋疲力尽,感觉自己五脏六腑也要被扯出来似的难受。

似乎缓下来了,梁刻铭让他拿盐水漱口,然后递过毛巾,杜景贤按着嘴,忽然闭紧双眼,一阵抽搐,口中全是苦涩的铁锈味,他下意识吐出,拿开毛巾才发现是鲜红色。

他对着毛巾当即愣住,梁刻铭也惊愕地看着,一时之间都没了动作。

怎么会严重成这样?

他忽然有点释然,这就叫做报应吧。

梁刻铭眨眨眼,急忙过来把杜景贤扶上床去,解开衣服擦拭几处大动脉所在。

“胸口痛吗?”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梁刻铭趴在床边,在他耳边说:“景贤,我能为你做什么?”

他听得很分明,却只是闭着眼睛,把头转向里侧,没有回答。

梁刻铭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到杜景贤平缓下来,便静静走开了。

她在阳台上看着底下的夜市,闷热的风不知何时停了,然后天空一道闪电连着一个炸雷,震耳欲聋的雨袭向大地,把她和她那未封闭的阳台浇得透湿。

那棵五层楼高的大树从舒展到战栗,还有一些惊慌的虫子撞在玻璃上。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梁刻铭自言自语,仿佛响应她似的,天上又是一个炸雷。

一大清早天刚亮,拎着从时空茶餐厅买来的早饭走在街上,梁刻铭经过报刊亭,停下看看。

“老板,有电话卡吗?”

“有。”

“来一张。”

掏钱的时候被两个混混看到,是附近网吧彻夜未归打游戏的小青年,不管发型衣着还是挂着眼屎的惺忪神态都显示了这一点。

那些大额面钞引起他们的注意,只对看了一眼,就一前一后跟上。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混混们似乎没注意到,自己后面还有一个包子扬。

包子扬只是来送梁刻铭漏了拿的滑蛋粥,不想看到这一幕,于是狞笑着跟在后面,打算随时饱以老拳。

梁刻铭点的可都是杜景贤平素爱吃的东西,包子扬那个憋闷啊,现在送上两个干瘪的沙包给他,何其爽利。

梁刻铭走进电话亭,把卡插进凹槽。

两个小混混也蓄势待发了,打算趁她讲得专心时抢走她大咧咧地拿在手里的钱包,抢了就跑,这女的穿着凉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上。

包子扬嘴角扬起,叉腰站在他们身后五米处,这两个一转身,他就飞出两拳,然后上脚,最终捡起钱包,还给梁刻铭,并给予热情的关怀安慰。

电话通了,一个女声说:“杜家,你好,请问哪位?”

梁刻铭不说话,等对方又问几遍,挂断,拔出电话卡走人。

两个小混混一头黑线,盯上的肥肉又不愿意甩掉,于是继续尾随。

梁刻铭又走了两条街,在一个电话亭那里拨通杜家的电话,又不说话,挂掉,就跟玩似的。

两个小混混面面相觑,咬牙切齿,说好不管如何,到下一个人少的地方就动手。

梁刻铭又换了一个电话打通,这次接的是杜玉尘。

“我警告你,打骚扰电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她笑了笑,在杜玉尘打算挂断时冷冷说:“你儿子杜景贤在我手上,不想他死的话,准备五百万,我会再联系你。”

转过身发现两个人如同电线杆上的傻鸟般杵在电话亭门口,既不打电话也不走开,梁刻铭各扫一眼,“有事吗?”两人没反应,“没事让让。”

分开两个傻鸟,梁刻铭看见呆若木鸡的包子扬,“咦,包子,你怎么在这?”

“刻铭啊,你,你刚才是在给谁打电话?”包子扬带着哭腔问。

“没给谁。”梁刻铭发现他拎着滑蛋粥便拿过来,“耶,我怎么能忘记这个了,谢谢你啊。”

包子扬一把拽住她,颤声问:“你,你绑架了杜景贤?”

梁刻铭飞快看他一眼,然后看向电话亭边那两个小混混。

两小混混本来就已经被梁刻铭煞到气短,看见包子扬后立时腿软。

包子扬也意识到有目击者,脸上表情从惶惑向杀气过渡,两混混马上拔腿飞跑,冲入车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击者跑了,包子扬再度恢复那种颤抖状态,“我没听错吧,刻铭你告诉我,我没听错吧!”

梁刻铭正想说话,包里手机大肆作响,她掏出来看看,嘿嘿笑着掐掉,然后编辑条短信发过去:“杜先生,现在你该相信了吧。”发完,关机。

包子扬在她编辑短信时就凑过来看,面如土色。

“刻铭,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我不明白!”梁刻铭确实是个不怕得罪人不怕被人憎的主,可她几时疯癫到绑架好友的地步了,怎么自己一点也没察觉呀?

“那你跟我去看看不就明白了。”一米八的个子缩到跟她等高,梁刻铭不费吹灰之力揪起包子扬的领子,塞进出租车。

几个小时后,在梁刻铭厕所的地砖上,包子扬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么复杂?”他惊愕地瞪大眼。

“嘘——”梁刻铭说,“已经简化过了。”

“姓杜的太不是东西,这不灭人全家吗?”包子扬喃喃。

“也不能这么说。”梁刻铭喃喃。

两人同时听到卧室传来动静,立刻向对方竖起手指,“嘘!”

“好,我们狠狠敲姓杜的一笔。”包子扬面露狞色,忽然醒过神,“哎哟我靠,我在说啥啊!刻铭,会不会坐牢?”

“又不是玩真的。”梁刻铭不以为然,包子扬痛不欲生地看着她,一个人头脑怎能如此简单,简单到洒脱的境界?

“这不是真假的问题啊……”

“好了先不说这个,我去喂人质。”梁刻铭起身打开门,晃晃手里的外卖袋,“现在总饿了吧,我去买了粥哦。”

杜景贤确实是闻到食物的香气,可是,为什么是从厕所里端出来的……

“嗨!”包子扬也露出个头,十分僵硬地笑着,用力摆手,好像杜景贤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杜景贤看了这诡异的两个人一眼,“对了……我手机呢……”

“我拿出去用,掉地上给车碾了!”梁刻铭说,“等下赔你一个,先吃点东西。”

杜景贤淡淡笑下,“掉就掉了吧,赔什么。”

“现在好点吗?”

“没事。”

没事才怪,就算给他化个浓妆都掩盖不了那衰弱的气色,包子扬忽然想到一个词,垂死之人,还发散性联想到一个恐怖片,说的是某人早已死去,却以为自己没死而出现在人间,想得他在三伏天打个寒战,急忙抱住胳膊抖一抖,被梁刻铭莫名其妙地看一眼。

“用去医院吗?”梁刻铭问。

“不用的,你不放心的话,我今天再休息一天好了。”杜景贤露出微笑,即使心情再沉重,他对梁刻铭也是雷打不动的好声气。

梁刻铭当然不希望他真去医院,那不就穿帮了,不过更不能放之任之,于是打电话给学过医护的平小山,让她过来一趟。

“哎——哟!有病不会去医院看哦!”平小山蹬蹬蹬地走进来,一边抱怨一边打开冰箱找喝的,猛灌了一大口梅子酒才开口,“我只是个护——士!”

“他昨天吐血了。”梁刻铭说。

“吓?好可怕!你没事吧?”平小山抚着胸口,关切地问杜景贤。

“叫你来是看他怎么了的!”梁刻铭忍无可忍地咬牙。

杜景贤已经被她固定在床上,轻轻笑,“没那么严重,当时堵得难受,吐出来反而好了啊,对吧?”

“是啊。”平小山情不自禁跟着点头,那表情,如果杜景贤说吐血可以成仙,她估计也是一样的反应。

“是你个大冬瓜!”

梁刻铭正想打人,忽闻包子扬弱弱地说:“反正他体质一向差得要命,一病不起大有可能。”

“怎么说话呢?”

听这三个人拌嘴,天大的烦恼都会淡化一些,杜景贤睡意上来,昏昏沉沉睡过去,太累太累了,心力交瘁,梁刻铭眼角余光扫到,示意另外两个噤声,去外面客厅。

被她严厉地瞪着,平小山和包子扬乖乖相携出去,梁刻铭想了想,打开JVC音响,放了一张轻柔的CD,音量调得很低,低不可闻。

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意识始终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只模糊地记得有时候睁开眼,会看到吊着点滴的瓶子,可是熟悉的墙纸、天花板让他一下就想起自己还是在梁刻铭的卧室里以及温柔的音乐,烂熟于心的歌词,甚至能让他下意识的,在心里跟着唱一唱,在In the arms of the angel的旋律中,安心闭上眼睛。

梁刻铭放好热水,试了温度,才让包子扬把杜景贤抱进来,浸入水中。

“我来就好了吧。”包子扬每次都不死心地说。

“省省啦!去看碟等我。”

梁刻铭挤出洗发露在手上,照顾杜景贤这种事,但凡可以她一人搞定的,都不会假手他人。

包子扬“哦”一声,走出厕所,带上门之前,又回头看了看。

梁刻铭让杜景贤的脸枕在自己腿上,轻轻揉着他头发,那些流下去的泡泡水,还没到眉毛已经被她抹去。

这一幕看得包子扬有些莫名感伤,倒不难受,应该说,是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宁谧。看得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忽然之间软得连路都走不稳。

包子扬坐在沙发上看碟,心想,自己好像也不是喜欢梁刻铭,而是喜欢她对待杜景贤的样子,因为太太太羡慕,很容易就产生“为什么我没这么好运气”的幽怨,就想把这种温柔的发散源霸为己有,而不曾意识到,这种柔软模式只有在对着特定的某个人时,才会开启。

包子扬心酸地揉了揉鼻头,喃喃:“为什么我没这么好运气?我也不丑啊。”

啊!小王子,就这样,我逐渐懂得了你那忧郁的生活。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你唯一的乐趣就是观赏那夕阳西下的温柔晚景。这个新的细节,是我在第四天早晨知道的。你当时对我说道:“我喜欢看日落。我们去看一回日落吧!”

“可是得等着……”

“等什么?”

“等太阳落山。”

开始,你显得很惊奇的样子,随后你笑自己的糊涂。你对我说:“我总以为是在我的家乡呢!”

确实,大家都知道,在美国是正午时分,在法国,正夕阳西下,只要在一分钟内赶到法国就可看到日落。可惜法国是那么的遥远。而在你那样的小行星上,你只要把你的椅子挪动几步就行了。这样,你便可随时看到你想看的夕阳余晖……

“一天,我看见过四十三次日落。”

过一会儿,你又说:“你知道,当人们感到非常苦闷时,总是喜欢日落的。”

“一天四十三次,你怎么会这么苦闷?”

小王子没有回答。

再高明的绑匪,也会草木皆兵,但梁刻铭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坐在床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小王子》给杜景贤听,对于外界似乎全不关心。

就是她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事手法,让多少人急的急,气的气,哭的哭,却都无计可施。

警察当然找过她,可是并没有怀疑到她头上,包子扬和平小山虽然全身破绽,好在都没有出卖她。

“他无法再说下去了,突然泣不成声。夜幕已经降临。我放下手中的工具。我把锤子、螺钉、饥渴、死亡,全都抛在脑后。在一颗星球上,在一颗行星上,在我的行星上,在地球上有一个小王子需要安慰!”

梁刻铭叹息了一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段。”

她说着看向杜景贤,杜景贤笑了笑。

梁刻铭拿起茶杯,里面已经没有茶了,她起身去泡。

杜景贤拿起那本很旧的中法对照插图版《小王子》,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你们望着天空。你们想一想:羊究竟是吃了还是没有吃掉花?那么你们就会看到一切都变了样……任何一个大人将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问题竟如此重要!”这是他所喜欢的一段,看得他无声地笑。他从来就没有过“不想长大”的念头,就在一年前,他仍然是一个连一次恶作剧都没有过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