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还是爱他
随后下山的人,恰好看到这个甜蜜场面。
搁在身侧的手轻轻握起,插进口袋,转身重新走入黑暗。无人看见,那一向悠然从容的笑意不见,清澈的眼眸流转冷锐光泽。
轰然一声,天空炸开绚丽火花。波斯菊形状的七彩烟火,飞上天空,为天幕绘上色彩。
祈愿节在美丽的烟火中落幕。
夏意半路逃跑,回山上找邵钧,她把整片山翻遍也没找到他的踪迹。无奈,夏意只好回酒店。不想,在酒店后门遇到她找了大半夜的人。
他又一个人坐在那里抽烟。
夏意想也没想,走过去抢下他的烟,扔得老远,“你答应我戒了它的!”
邵钧淡扫她一眼,又抽出一根点燃,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你不高兴可以骂我,再不解气打我一顿也可以!”
“有用吗?”他慢吞吞地向后半躺,轻慢地睨着她,“你被韩彻迷晕了,打死你,你能离开他?”
“那是因为——”
“够了,我不想听。”邵钧把脸侧向一边,目光冷漠。
为什么他不愿懂她的心思……夏意难过极了,可是,不是他的错。他有他的骄傲,再怎么爱她,再怎么宠她,也有他不能容忍的事。他不会跟她一起蹚这趟混水,如果她不跟他走,他会自己离开。
“对我来说,你和他是同样重要的人,为什么非要逼我伤害他?韩彻对我做的事是跟你一样的,你让我怎么选?我承认我欠你很多,但不能因为这样,就忽略他的付出!”
邵钧荒谬地嗤笑一声:“你跟我说这个?他做的跟我一样,我逼你伤害他?哈,真可笑……你在他面前装小绵羊,跑到我面前质问我讲大道理。”他微眯眼,笑中添了一份邪气,“夏意,电影演多了,你是真把自己当三角恋的女主角了?”
夏意被他的态度刺伤,脸色苍白。
“两个男人为你伤神,你只要戴着善良的面具,就可以不负责任地任意玩弄别人的感情。得了吧,这不是电影,我也不是痴情到恶心的男主角,韩彻愿意陪你玩,我没兴趣。”邵钧低头抽了口烟,肆然一笑,“你要韩彻,我成全你,往后我主动滚远,不妨碍你们。”
“你……”夏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说成全?“你,认真的?”
“骗你的。”他笑了笑,忽然肃然,“你信吗?”
“我……你怎么能……”这么干脆地说结束!邵钧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冷漠,不含一丝感情……夏意默默捂住胸口。她是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跟她决裂,但她没想到是这么痛!
心脏活生生撕碎,化为灰烬。
邵钧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嫌弃地说:“少摆那副可怜样子自我陶醉,这儿没人欣赏。想撒娇找韩彻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你……你混蛋!”夏意狠狠踢他一脚,愤怒地瞪他,“想分手说一句就行了。我知道自己不知羞耻,用不着你讽刺!”
烟掉到地上,慢慢熄灭。
两人互相瞪着,谁也不让谁。
“我以为。”半晌,夏意悲痛地别开脸,“你至少能听我说……”话到嘴边,变成了泪,悄然落下。夏意倔强地抹去眼中的湿雾,毅然离去。
留下的人望着她的背影,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被踢的腿。清澈的眸光静静流淌,任谁也读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回到房间,夏意虚脱得没有一分力气。
那个人是他吗?冷嘲热讽,把她当成仇人一样……太可怕了,那样的他就像一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将她摧毁支离破碎!
那个把她捧在手心,小心呵护的人……
胸口满溢的悲伤情绪,将她深埋,只剩一丝缝隙供她活命。夏意躺在床上,望着雕花天花板,泪水一滴滴顺着眼角涌出。
是她先伤了他的心吧。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对她狠心?她让他失望,一次次失望,他已经对她足够宽容了……
她摸到冰凉的手机,拿过,按下一个号码,静静等待。
“夏意?这么晚你还没睡?”电话一通,小满精神的声音就传出来。
夏意把手机放在耳边,酸楚一下子涌到喉咙,她哽咽着,说出压在心底的话:“我还爱他……”
“哎?爱谁?”劈头就来这么一句,弄得小满一头雾水。
她一度以为她爱上韩彻,在那些痛苦的日子里,她深深眷恋着他的温暖,她以为那是爱,但不是!钧少回来她才明白,铭刻灵魂的爱只会发生一次,一次之后终生不忘,她真正爱的一直是他,只有他!
“我还爱他……”
可是,她没机会告诉他了。
“这东西不行。”
“哪里?”
“全部。”邵钧把文件合上,丢回桌面,无视映红杀人的目光。
映红两手抱胸,冷冰冰地说:“复出策划是我亲自做的,全方位重量宣传,配合你的风格,满足你刁钻的要求,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邵钧轻笑,“全部。”
映红眉毛一皱,威严尽现,“别太过分了,臭小子!”
邵钧不紧不慢地笑着解释:“策划很完美,但没有把对手的行动计算在内,照你的计划,新曲在宣传初期就会被扼杀。”
“对手?”映红不明白。
邵钧想了下,眼中闪过一道精粹光华,“我们做个实验。”
音乐天才复出的第一个行动是推出一张精选碟,收录全部榜单NO。1的销量金曲。消息很轰动,反响却不大。专辑上市无人问津,境况惨淡。与之相反,这样专辑的负面评论异常火爆,把昔日天才贬得一文不值。
一个月后,邵钧和映红重新谈论这个话题,两人的神色大异其趣。
“到底怎么回事?”映红愁眉不展。
邵钧懒懒地靠着椅背,低垂的眼眸沁出一缕缕精烁光芒,“我们有一个神通广大的对手。”
“谁?”
“韩彻。”
映红恍然大悟。专辑上市销量不好,全因宣传不到位。原本敲定的宣传几乎在同一时间违约,当时她还奇怪……如果是韩彻的动作,就不足为奇了,“你是怎么惹上他的?以你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法跟他斗。”
“是他惹我。”邵钧无辜极了。
“别卖关子,快说!”
无奈,邵钧只得把前因后果交待出来。
“其实我也只是猜,没想到他真的行动。”他笑悠悠地说,“我的存在让他有危机感,想一口气打死我,永绝后患吧。”
“夏意真的跟他在一起了?”映红有点不敢相信。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她看在眼里,怎么会说分就分了?
邵钧忽然沉默,似笑非笑地低凝着地面。
见他这副样子,映红也不便再问,赶紧转移话题:“韩彻在娱乐圈的影响力不容小觑,两年前已是如此,两年后……钧少,韩彻不好对付。只要他压在你头上一天,你就没出头机会,这么说不是夸张,他真的有这个实力。”
“我知道。”语气一转,又笑,“所以说你的策划不行。”
映红冷哼:“你能拿出好办法?”
“当然,保证万无一失。”
映红微微诧异,对手是韩彻,他这么有把握?
“不过,还需要映红姐帮点小忙。”邵钧悠悠一笑,说不出的邪气。
映红把夏意请到自己办公室,温言软语地哄着:“夏意,这两年你一直没唱过歌,但歌迷都很期待你出新曲,你有没有考虑过跟我重新合作啊。”
“映红姐,我说过……”
“我知道,可是钧少不是出狱了,难道你现在还不想唱?”
夏意默了下,才说:“没有他的帮助,我唱不好。”
“意思是,只要他担纲制作,你就愿意唱?”
夏意看着她眼中过分明亮的光芒,淡淡地说:“映红姐,有话可以直说,不需要跟我绕弯子。”
“咳……”映红有种被拆穿的心虚,掩着唇走到办公桌后面,“是这样的,我和钧少商量,打算成立一支乐队,想请你担任主唱。”
夏意愣了下,“我不太明白。有他在,还要我干吗?”
“我也有这个疑问。”突来的声音带着戏谑。
夏意回头,不意外地看见倚门而站的人。
邵钧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便不再关心,直接对映红说:“我的乐队不需要三流歌手。随便找个人唱的都比她好,干吗非求她?”
映红一拍桌子,怒道:“还不是因为你名气大不如前!专辑卖不动,上头已经向我施加压力了,这次再不成功你和我就得卷铺盖滚蛋……要不是你惹事惹到去坐牢,用得着借夏意的名气帮你复出?”
“切。”邵钧不以为然地一撇唇。
“唱得差有什么关系,进了后期室杀猪声都有办法变天籁,只要乐队成功出道,你想换谁来唱都依你!”
“唱片可以做,现场怎么办?假唱?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不会写几首容易唱的歌给她?你不是天才嘛,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妄想当什么顶级制作人!”
夏意突然站起来,低垂的小脸阴沉沉的,顺利让两个争吵的人消音,“映红姐,准备合约吧,我签。”
“哦……好,你等下。”
合约是一早准备好的,映红拿出来,夏意看也没看就在最后签上名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走到门口时,狠狠踩在某人的脚上。
等人走远了,映红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里,“咱俩真够损的,当着她的面说她唱歌难听,我真怕她当场翻脸。”
“怎么会,那么要强的性格。”邵钧低笑不止,看着鞋面的灰印,越笑越猖狂。
“请她帮忙明说不就好了,干吗非用激将法。”
“我也是要面子的人。”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有别的目的?”
邵钧看她一眼,笑得耐人寻味。
夏意气鼓鼓地走出EMAN大楼,愤慨地拳头把手心攥出汗来。
三流歌手,随便找个人唱的都比她好,他丢不起这个人!时间既然能改变一切,为什么不堵住这个坏小子恶毒的嘴?
他不想让她唱,她偏要唱!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后悔今天这么说她!
跑到停车场,夏意用力打开车门,坐进去,再用力关上。
砰!
驾驶座的人好笑地问:“谁惹你了?”
“没什么。”夏意板着脸,又气了一会儿,才慢慢缓和情绪,“我们走吧。”
“嗯。”韩彻发动车,瞥了她一眼,问:“映红找你什么事?”
夏意这才想起,她一时气愤签了合约……乐队是集体行动,常规活动会不会跟她的片约冲突,演出会不会跟通告冲突,平日的练习是她是不是需要配合他们,还是他们配合她的行程?
小满会杀了她。
“夏意?”
“啊?”
“你又走神了。”韩彻很无奈。
“突然想起有点小问题。”夏意给小满打电话,拜托她再跟映红沟通一下,谈话的内容,韩彻听得清楚。
等她收线,韩彻问:“你担任乐队主唱?”
“嗯。”
“跟邵钧合作?”
夏意微怔,沉默了。她有点后悔刚才那么冲动。签约,不就意味着跟钧少共事?同为一个乐队成员,一定会常常见面……
“你还是忘不了他。”
“你不要误会。”
韩彻看着她,夏意心虚地低头,“他说了些让人生气的话,我没多想就……”不全是这个原因吧。听到映红说他的名气不如从前是因为坐牢的影响,她就很想帮他,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她不会说谎,不能说的事只会沉默,但绝不骗他。韩彻看着前方,眼底掠过一抹沉思。他相信她不是故意,那么,邵钧想做什么?
夏意有车,但韩彻坚持每天来来回回接送。夏意知道他是好意,但有时候也不禁会想,他到底是关心还是监视?
韩彻送她到电视台,却未立即离开。
夏意趴在窗户上,“你不用等我了。”
“嗯。”
即使没听到引擎声,即使知道他还在,她装作没察觉径直走进电视台。解释的话说得多了,跟掩饰没两样,韩彻是聪明人,很多事她不说他也能知道……沉默对彼此反而更轻松。
韩彻看着夏意消失,坐在车里沉默了很久。
邵钧是他见过最特殊的一种人。够强,够狂,为所欲为。通常这样的人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当中,他足够聪明去摆脱一切危机,但是,当他的危险与夏意的危险摆在他面前,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主宰他行动的原则并非是他的意识,而是对夏意而言的好坏。
一个对任何事不屑一顾的人,一生只执着于一个女孩。不计得失,不计后果,想的做的只为她好……
他不懂。
他和邵钧看似是同一类人,其实完全相反。他做不到无条件信任,做不到无条件爱。他相信夏意,但他的相信是在他认可的安全范围内。信任之前先怀疑,否定怀疑再信任,这是他的原则。他永远不会无条件信任一个人,同样,也不会无条件爱一个人。
这就是为什么邵钧的存在让他倍感威胁的原因吧……
韩彻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浩,调查一下映红旗下的新乐队,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绝不能让邵钧借乐队重新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