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升级版的霸王龙1
上帝是个老顽童，总喜欢出人意料地时不时给人来点惊喜。
但是……
对于余隽书而言，所谓惊喜，不如叫做惊吓比较恰当。
比如说，自从跟邻家恶女交过手之后，他总是会于不经意之间，在他生活范围四周之内，发现她的身影。
或许是在超市，或许在小区内，有时候是上班的时候，有时候是在下班的时候，有时候是工作日，有时候是周末。
比如说，此刻。
周六，晚上八点左右，小区外。
因为附近线路改造的关系，所以小区内停了电，余隽书出来乘凉，结果就那么巧地在小区外再次遇到邻家恶女。
她正蹲在小区外的自由摊位前挑挑拣拣，那小摊位上摆放的台灯发出淡白的光，映出她的模样，余隽书一眼瞥见，下意识便要绕道而走，谁知道才刚一抬脚，就听到她干脆利落地吐出三个字：“十块钱！”
余隽书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她手里拿的好像是台小风扇吧？他记得在超市里有明码标价写着售价三十的……她不如去抢银行算了！
不过看起来人家摊主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话音遗落，摊主立即不乐意地接口：“我说大姐，你到底是不是诚心想要啊，你要是想要，你好歹也给我个实价，十块钱？十块钱你能买什么啊？我这要价可都比超市里卖的低多了。”
“十块钱，”江笑晏漫不经心地拨着那台小风扇，“我给的价格很实啊，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诚心要？你不能因为我给的价格比别人低，就认为我不是诚心要买你东西啊。”
“那你也不能就给十块钱啊，我这都还不够进货价呢！”摊主老大不乐意。
“那你是卖还是不卖呢？”江笑晏一边说一边作势起身，“你要是不卖就算了，我再去看别家。”
“你去看吧，我就不相信人家十块钱能卖给你！”那摊主生气地补了一句。
“好啊，我就去买给你看看。”江笑晏嫣然一笑，刚准备走，抬眸正好对上余隽书颇不认同的眼神。
虽然并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但是因为以前的事情，江笑晏很明显地感觉到，这男人，看起来对她意见颇多啊！
不过，反正又不认识他，他满不满意她，又有什么关系？
江笑晏耸肩，沿着靠近小区这一边的马路，慢悠悠地朝前走去。
有个卖小饰品的摊位，江笑晏看了一眼，蹲下来，伸手拿起一只镌着藏文的镯子问那摊主：“多少钱？”
“二十。”摊主很明显没有注意之前她杀价的行为。
江笑晏看了看那镯子，放下来，对那摊主说：“十块钱。”
“不行不行，十块钱怎么成？”摊主立即摇头，“这样吧，晚上生意，算你十八块钱！”
“十块钱。”江笑晏随手又拿起一枚金属丝铰成的镯子。
“十六，十六已经是最少的了。”那摊主说着话，又有别的客人上门，就丢开江笑晏，去招呼别人了。
江笑晏不屈不挠：“十块钱，十块钱我就买，不然我就走了。”
摊主招呼的那客人却只看了两眼就走了，那摊主失望不已，又重新招呼江笑晏：“小姐，真的不行啊，十块钱能买什么啊？”
“十块钱，不卖就算了。”江笑晏说这话就站了起来。
“别走别走，”那摊主有点急了，“算了，晚上生意，又是第一单，十块钱卖给你！”
江笑晏露齿一笑，颊边顿时现出一个浅淡酒窝来，看起来格外漂亮。
那摊主犹自心疼，“小姐啊，你看你，漂亮得跟《古惑仔》里的小结巴似的，怎么杀起价来却是跟洪兴十三妹一路的？”
“老板，既然你也赞我漂亮，就做了我这单生意不是正好，起码我也让你赏心悦目了不是？”江笑晏一边付钱一边跟摊主说话。
那摊主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无奈摇头，“小姐啊，你还真会说话。”
江笑晏笑而不语，拿着那镯子走人。
余隽书在后面看得是目瞪口呆，实在不相信她还真的用十块钱买到了东西，二十杀到十块……好吧，他承认他买东西从来不杀价，于是非常羡慕会杀价的人，但这个也太……太那个了吧？
余隽书的目光忍不住跟着江笑晏朝前移动，然后看到她又在一处卖丝巾的摊位前停了下来，拿起一条鹅黄色的丝巾问那摊主：“多少钱？”
“四十。”那摊主生意不错，随口应了她一句，接着又去招呼别的人去了。
“十块钱，卖不卖？”看起来，江笑晏是准备把这个“十块钱政策”执行到底了。
“不卖！”那摊主立即摇头。
“十块钱？”江笑晏甩着手里那条丝巾。
“小姐啊，你看看我这丝巾的质量，可是在这儿摆着呢，你十块钱去哪儿能买得到？”那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阿姨，看起来就是特别精明的人，听她叫价那么低，立即拉长了脸，“不信你去别家问问，这条丝巾，谁家肯十块钱卖了？你要找得到，我白送你！”
江笑晏笑了一笑，放下那丝巾，朝前继续走。
只不过，她走两步，突然回头，对着余隽书勾了勾手指头。
余隽书疑惑地看看四周，随即伸出一指指向自己，表示怀疑。
江笑晏却肯定地点头，对他又勾了勾手指，意思是“就是你”。
余隽书只好走了过去。
江笑晏等他走近，挑眉问他：“你跟踪我？”
莫名其妙被这样污蔑，余隽书很是不爽，“我什么时候跟踪你了？”
“从刚才我看中那台小风扇开始，你已经不自觉地跟我走了四个摊位了。”江笑晏上下打量他，坏心眼地补了一句，“怎么，你看上我了？对我一见钟情？”
“咳咳，”余隽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等他缓过了气候，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反驳，“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那你记住啊，我叫江笑晏，长江的江，言笑晏晏的笑晏。”江笑晏对他挑眉，随即就转头不再理他，继续朝前走。
余隽书莫名其妙地被她摆这么一出，忍不住就追了上去，“我说你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啊？莫名其妙地说的什么？”
“听不懂就算了。”江笑晏颇是漫不经心，“既然不认识，还跟着我做什么？”
“不是因为你先跟我说话吗？”余隽书很是郁闷。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江笑晏一边在路边小摊上继续挑挑拣拣，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余隽书。”说完自己的名字后，余隽书简直想跟自己一巴掌，他好好的接什么嘴？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让思绪跟着她走？
“余隽书？”江笑晏撇撇嘴，“这名字真难听。”
余隽书顿时满头黑线。
他的名字好不好听，还要她大小姐批准不成？
“你想买什么东西？”江笑晏突然又问他。
“没有，没有想买什么东西。”余隽书摇头。
江笑晏却矮身突然蹲了下去，跟一个卖花的摊主说话：“老板，这盆花怎么卖？”
余隽书下意识看向她所说的“这盆花”，一看之下，发现她手指的那盆“花”哪里是花？根本就是一堆杂草似的东西，短短肥肥的叶子，生得密密的，一点也不好看。
“五块钱。”摊主是位上了年纪的大爷，笑呵呵地对她比了个手势。
“好，我要了。”江笑晏随手递给他十块钱，抱起那盆“花”就走。
“姑娘，还没找你钱呢。”摊主急了。
“不用找了。”江笑晏回头笑了一笑。
“那怎么成啊，姑娘，你别走啊！”大爷站了起来，一眼看到余隽书，“小伙子，那是你女朋友吧，你看，你帮我把钱给她……”
“她不是我女朋友。”余隽书摇头。
摊主大爷却以为是他们在闹别扭，语重心长地开口：“闹矛盾了？小伙子，这可不好啊，再说，就算是生气了，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来来来，快把钱给那姑娘带过去。”
“大爷，我真的不认识她。”余隽书很怀疑，难道他的话就那么没有可信度不成？
“好好好，不认识，”摊主大爷无奈，“要不这样，你再拿一盆，正好那姑娘要了一盆，你再拿一盆，正好成双成对，一人一盆，回去好好养啊，花开了好看着呢，一点都不麻烦！”
不由分说，他端起一盆花就放到了余隽书的手上，余隽书低头看了一眼，跟江笑晏那盆花果然一模一样，短短肥肥的叶子，生得密密的，仿佛一堆杂草。
“好了，快走快走！”摊主大爷挥手，继续做他的下一单生意。
余隽书捧着那盆花简直哭笑不得，这个……这个跟他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吧？
抬头看一眼刚才走开的江笑晏，发现她似乎是逛得没什么兴致了，又返身走了回了，余隽书连忙迎了过去，把手中那盆花就势往她那里放，“老板给你的，十块钱你可以买他两盆花。”
“拜托，你没看到我手里有东西啊！”江笑晏不满地横他一眼。
余隽书觉得莫名其妙，“小姐，这好像是你的东西吧？为什么要让我拿着？”
江笑晏鄙夷地看他，“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帮女孩子拿一下东西会死吗？会死吗？还是会死吗？”
余隽书无语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们也没那么熟吧？”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我们都打了三次交道了，按理应该算是朋友了。”江笑晏大大咧咧地东张西望。
“我可不认为你是我的朋友。”余隽书简直是条件反射，立即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那我认为你是我的朋友就好了。”江笑晏心情好，懒得跟他抬杠。
“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女人！”余隽书嘀咕了一句。
但是江笑晏的耳朵显然也很灵，她立即对余隽书白眼，“我也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如果是小渡的话，就算是陌生人他也会帮忙的，哼！”
“小渡？小渡是谁？”余隽书实在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绪。
“小渡就是……”江笑晏稍稍一顿，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小区内突然一片通明，原来是来电了，她顿时回眸对余隽书一笑，“是秘密！来电了，快回去吧！”不等余隽书反应过来，她已经大步朝前走去了。
余隽书莫名其妙，站在原地半晌后，这才朝小区方向走去。
省立医院位于市内成化西路796号。
下午三点，正是医院最忙碌的时刻，护士上下楼来回忙个不停，来看病就诊的人也是穿梭其中，急急忙忙的仿佛有人在后面追着似的。
余隽书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得了几分钟的工夫，跑去喝了杯水，谁料想一杯水还没喝完，就听到一个消息——
“哎呀，快看啊，有人要跳楼啊！”
“天啊，他站那么高，一不小心就掉下来了！”
“快点报警啊！赶紧赶紧，找人来救他！”
“我来打电话！”
医院的主建筑楼下，很快就聚居了一大帮人，个个抬头仰望，盯着站在那楼顶的人影。
这个时间，可以说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刻了，很快地，众人的衣服就被汗浸湿了，而那站在楼顶的人，可能是因为被太阳暴晒得太厉害，所以时不时地晃一下，惊得楼下众人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余隽书挤在人群当中抬头朝上看了半晌，眉头越发皱了起来，简直能夹死蚊子。
他最讨厌这种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了！
他身旁站了两个护士，此时正在窃窃私语，A护士说：“看到没，真的是那个人呃！”
B护士心有戚戚焉，点头说：“可不是，他还真的要自杀啊？”
“那没办法啊，老婆跑了，孩子也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A护士摇头叹息，“说起来，要是当时不采取保守治疗，直接CT的话，那孩子说不定也就不会死了。”
“陈医生只是怕担责任而已，看那孩子情况，横竖都难逃一死，这次正好又赶上陈医生提职，如果出了医疗事故，他的前途可就完了。”B护士一副看透红尘的模样。
“你们说什么？”余隽书耳尖地听到只言片语，立即去问她们。
A护士B护士顿时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们没说什么！”她们对视一眼，急匆匆地挤出人群，消失在余隽书面前。
余隽书的眉越发皱了起来。
虽然那两个护士不肯说出什么事情，但是想也知道，这个人之所以跳楼，必然是因为万念俱灰到了绝处……可是，即便这样，就一定要死吗？
望着楼顶那人，余隽书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呜——”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与此同时消防队的车率先一步开进了医院，车上的消防队员动作迅速地下了车，估量了一下情况，开始准备救人。
警车停在了医院另一侧，车上下来的是余隽书的熟人，派出所的刘队，他挤进人群里看了两眼，发现余隽书也在人群里后，立即朝他走了过去，“余医生，这个人……”
“我也不太清楚，你们赶紧救人吧。”余隽书摇了摇头，虽然他刚才听到那两个护士只言片语的八卦，但是他不愿意背后说人隐私。
“这得快点上去才好……”刘队嘀咕了一声，随即大声招呼他手下的兄弟，开始分派任务。
消防队的队长肖长海趁刚才那会儿工夫早已经分派好任务，此时他大步走到刘队那儿，跟他协商救人事宜。
只是就这么一忽儿的工夫，事情的发展却突然急转直下——
站在楼顶的男人突然暴躁地嚷了起来：“你退后，不要靠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给你看！”
楼顶还有人！
站在楼下的人顿时吃了一惊，抬头努力张望，随即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江笑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