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许摸我
白云悠悠,风儿轻柔。
蜿蜒的小路上,晃悠着一顶小轿子。
两个轿夫挥汗如雨,心里暗暗奇道:这女人怎的如此的沉?
轿子里,一个粉衣女子大咧咧地挤满轿子的整个内部空间。其实这顶轿子不算小,只是她的身躯过于庞大,才显得这轿子格外拥挤。
嗒嗒嗒!
轿子后,一匹气势不凡的枣红大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马上坐着一个年轻的黑纱斗笠男子。男子低着头,不时隐隐有叹气声从他嘴里冒出。
两个轿夫悄悄回头打量了男子一眼,又看看轿中的巨型女人,纷纷对男子再投去同情的一眼……据说这两人是一对新婚夫妻,一路上,新郎极少对新娘子言语。也难怪新郎叹了一路的气,娶了这么个丑女人,哪个男人会高兴?
最奇怪的是,这对夫妻大热天的,两人居然都蒙面。难道这世道已流行新人蒙面了吗?
太阳越升越高,刺眼的阳光从树叶间刺入人的眼睛中。
亮闪闪的。
两轿夫如刚洗过澡一般,浑身湿漉漉的。
“两位大哥,请稍作休息。”叶莫离从轿子后策马奔过来。
“多谢公子,公子真是好人啊。”两轿夫嘴中千恩万谢着忙找了个有树阴的地方坐下长长舒了口气。
一只大手挑开轿帘,玉蝉从轿子中探出脑袋,“阿离,你口渴吗?”
叶莫离白了她一眼,装作自己没有听见。
玉蝉转转眼珠,干脆从轿子中走了出来,她不优雅地伸了个懒腰后眼明手快地拽住叶莫离马的缰绳,一双肿肿的眼睛望着来时的方向,笑嘻嘻地又道:“我嗓子好干咧,阿离。”她故意不舒服地干咳了几声,眼睛望着他身后的某个方向。
玉蝉的意思他明白。
之前他们刚路过的地方,有不少长势喜人的野果树,红灿灿的果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勾人食欲。
这大热天的,她是要他返回去给她摘果子!可恶!
幸好叶莫离是黑纱蒙面,不然,玉蝉和轿夫看见他现在要杀人般的脸色,只怕会吓得当场逃命。
他要收回前话……玉蝉才不是好女人!
这个女人凭什么颐指气使地指使他?虽然不想去,可是一想到玉蝉那喋喋不休的唠叨和她那恶心的声音,为了清净,他只得强忍下不快乖乖给她去摘果子。
望着叶莫离远去的身影,玉蝉得意地朝那看得目瞪口呆的两轿夫挤眼,仿佛在告诉他们,她和叶莫离恩爱得很呢。
玉蝉用袖子粗鲁地擦着汗水,很有精神地在四处闲晃。来回行走间,全然没有一点女人该有的矜持和优雅,反倒显得特别的豪放洒脱。
就在她正准备老实地坐下歇歇的时候,静幽幽的林子半空中传出几个邪邪的怪异笑声。
“嚯嚯!”
“嘻嘻!”
未见其身,先闻其声。
两个轿夫被这些邪恶的怪笑吓得魂不附体,抖抖索索地靠在一起浑身打冷战。
玉蝉却很镇定。
她用衣袖扇着小风,似若无事地眨巴着蜜桃眼。
“大哥,这小娘子胆大得很,看来很合你的胃口。”一个低沉如钟的声音说道。
“老三,你看清楚,这种货色配得上大哥吗?”另一个嘹亮的声音反驳道。
第三个沙哑的声音赞同道:“看见她就想作呕,也不知道是谁娶了她!”
最后一个稍稍严肃的声音发出命令:“别说废话!行动!”
玉蝉充耳不闻。
她依旧坐在那里,悠闲地扇着她的衣袖,偶尔还用手轻轻理了理头上插的珠钗。
也不知道她是吓傻了,还是真的不知道危险即将发生。
嗖嗖嗖嗖!
四道黑影从天而降。
黑影分四面将玉蝉包围在他们组成的人肉瓮里。
大有“瓮中捉蝉”的意思。
叶莫离从树上跃下。
刚刚他似乎听见不知道是谁的惨叫声,方向好像是……
不会是玉蝉遇见山贼了吧?
摇摇头,他觉得应该不会。先不说玉蝉的丑模样,就说她的那身深藏不露的功夫,对付一般的普通山贼应该没有问题,这也是他放心扔下她来摘果子的原因。
红红的果子装了满满的一口袋,叶莫离恶毒地想,这么多果子,应该够堵住玉蝉那见不得人的嘴巴了吧?
“啊!”
一声很清晰的、闷闷的男人饱受惊吓的声音,再次窜入叶莫离的耳膜。
是那两个轿夫的声音。
叶莫离翻身上马,心急如焚地往回赶。
玉蝉,你千万不要出事!
一路上,各种不好的念头在脑子里回荡。
也许玉蝉并没有他看见的那么厉害,她真的只是三脚猫功夫,那天接住他的霸王刀也只是凑巧……
他策马狂奔,只希望能在一切悲剧发生前能赶到她身边。
远远地,叶莫离就看见一团黑压压的人影。
呃?这是什么状况?
叶莫离勒住马,冷眼打量着这团黑影……黑影是由四个男人组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四个男人的脸都很统一地在抽搐,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令他们很痛苦的事。
不久之后,叶莫离听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咋呼地大嚷着:“我家相公很有钱,他带了很多银子在身上。你们这样围住我也没用,我身上没钱……喂!说你呢!你能不能往旁边闪下,你挡住我的风了,很热!还有你,别一直盯着我流口水,虽然我长得美,但是我已经有相公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嫁给你的……”看不见玉蝉,只听见她恶心的声音从四个如柱子般站立的男人中心念珠炮弹似的发出。
叶莫离长长地舒了口气。
玉蝉没事。
“果然最毒就是你的心!”叶莫离从马上矫捷地跳下,如蜻蜓点水般滑到离那四个男人不足一米的距离停下,“你这样说岂不是会害死我?”他嘴里虽然说着话,眼睛透过黑纱冷静地观察着这四个不速之客。
“阿离,人家好怕哦!”玉蝉用袖子掩着半张蒙面的脸,从四个男人包围圈里“吱溜”一下,很灵活地从他们中间移动到叶莫离的身旁,动作快得连叶莫离都没有看清。
“有事吗?”叶莫离冷冷地问。
玉蝉喜滋滋地撒娇道:“人家差一点就见不到阿离了,我才不要和你分离。”一边说,她的一双粗手还想趁机抱住叶莫离的胳膊。
叶莫离一皱眉避开她的咸猪手,“谁和你说话了?你不要自作多情!滚一边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玉蝉扭动身子急急地直跺脚,“不嘛,我就要陪在阿离的身边。”本来娇嗲的小女儿动作被她那高大健壮的身子做出来,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恶心。
“呕!”
四个男人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突然忍不住地狂呕不已。他吐得稀里哗啦的,不过他的表情却是很愉快的。
其他剩下的,也在很努力地强行压抑着想要呕吐的欲望。看来,没有男人能够忍受玉蝉这朵未摘花。
叶莫离能理解他们的这种感受。
他第一次见到玉蝉,也是这般狂吐过。
“快走!”叶莫离将霸王刀的刀尖立在地上,手扶着刀柄对着玉蝉喝道。
霸王刀在阳光的亲吻下,锋利的刀柄闪烁着冷白的血光。
江湖上的邪魔,只要一看见叶莫离的这把祖传的霸王刀,全都会闻风丧胆地逃之夭夭。
叶莫离今天不想开杀戒。
因为玉蝉。
他用余光看了看死活不愿离开他身边的玉蝉。
她这样紧锁深闺的才女,只怕从未见过江湖的血腥吧?还是不要给她带去会令她做噩梦的回忆了。
那没有呕吐的三个男人眼中闪动着不太善良的眼神。
叶莫离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地过去。
树叶飒飒作响。
那唯一愉快地在呕吐的男人,也吐到了尾声。
终于,待那个男人吐完,他抹抹嘴边残留的呕吐物,抬头说了句让叶莫离有些吃惊的话:“你是谁?凭什么我们得听你的?”
叶莫离冷冰冰地道:“叶莫离。”
他觉得只要自己报出这个名字,一般不用他动手,对手就会乖乖遁走。再说,他话都说得这么明了,他这身行头,这把刀,江湖里谁人不识他呢?
“叶抹里?没听过。兄弟们,你们谁听过?”男人一回头问道。
剩下的那三个男人很有默契地摇摇头。
“我们才不管你是谁,落到我们手上,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四个人上的阴笑声犹如鬼哭狼嚎。
“你们是谁?”叶莫离拿起霸王刀,看来今天非得见血了。
“恶贯满盈!”
“罪恶滔天!”
“凶神恶煞!”
“穷凶极恶!”
四个人按照顺序很自豪地报出自己的名字,说完还很得意地挺了挺胸膛。看样子,这四个人的感情非常的好。
叶莫离还未开口,玉蝉反而先好奇地插嘴问道:“如果有第五个人想加入你们,该如何称呼他呢?”
恶贯满盈恶狠狠地一瞪眼珠子,“不会有第五个!我们是永远的‘四恶’!”
“那要是死了一个、两个呢?”玉蝉语出惊人,大有不激起四恶的怒火绝不罢休的架势。
叶莫离叹了口气,“你若不是嫌我活得太长就是你天生暴戾成性,难道你喜欢看鲜血满天飞吗?”
玉蝉一歪头,很天真地说:“阿离,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而已。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呢?我还想和你白头到老呢。”
这样的话,叶莫离听得脑袋里一阵眩晕。本能地,他真的想扔下玉蝉就这么走掉,可是……唉!
重重叹息了一声,强打起精神,他决定还是以不动手为上策。
“喂!你们怎么敢如此侮辱我们‘四恶’?居然在我们面前放肆地打情骂俏!”“四恶”目露凶光,满脸的不高兴。
叶莫离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扔在了他们面前,“拿了银子赶快走。”
恶贯满盈一脚将那包银子踹回叶莫离面前,他阴沉着脸道:“侮辱我们,就让你们通通去死!”
“笑话!难道在你们面前连话都说不得吗?”玉蝉不知死活地说,“我家阿离可不是吃素的,识相的就赶快滚,免得变成‘四魂’!”
她的话,犹如导火索,瞬间引爆了四恶全部的怒气。
刷刷刷……
四恶一跃而起,手中刀剑齐上,直直劈向叶莫离。
招式歹毒凌厉。
叶莫离旋身避开,他身旁的一棵大树被刀剑击中,但听“砰”的一声,那株树竟被生生砍断。
尘土飞扬。
枝叶四散。
大树挟着风声,轰然倒地。
几米开外的地方。
叶莫离却如山岳般屹立,一身黑衣无风自动,冷然如煞气重重的魔王。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不约而同地暗暗骂道:他奶奶的,哥几个初出江湖,本打算随便找个人练练,结果竟然抽中了支下下签。
这个黑纱斗笠蒙面姓叶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带头的恶贯满盈忽然大吼一声:“看暗器!”其他三恶很配合地向叶莫离做出扔暗器的动作。
叶莫离一舞霸王刀,护住全身,就在他防守的那一刻,四恶齐齐后退,几个纵身,竟然用轻功逃得无影无踪了。
那边,玉蝉坐在石头上,用手帕擦拭着叶莫离给她摘的果子,仿佛在看戏一般看得很是投入。
“阿离,你赢了呢。”她笑嘻嘻地说,收好已经擦得很干净的果子,她走到叶莫离身边又接着道:“以前我就很想问你了,你为什么要戴着这个黑纱斗笠?”她干脆凑近他,想透过黑纱看看叶莫离的真面目。
叶莫离收好霸王刀,一撇头,“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玉蝉直直地盯着他的脸,突然伸手向那黑纱抓去。叶莫离反射性地一掌打在她的胸前,玉蝉高大的身体竟然斜斜飞了出去。
重重地摔到地上,玉蝉揉着胸口坐了起来,“你想打死我呀?好痛!我又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清楚阿离的长相。万一你哪天不戴斗笠了,不穿这身黑衣了,我也能认得出来你呀。”
“不可能有那一天。”叶莫离转过身背对着玉蝉,他低头不相信地看着手掌,黑纱里的脸上写满疑问。
玉蝉的胸脯很结实,非常的结实……作为一个女孩来说,也太……呃……太平坦了吧?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玉蝉的话还没有说完,半空中,有个很得意的声音奸笑道:“尝尝我的天昏地暗恶毒针!”
“混蛋!”叶莫离一挥霸王刀,凌厉的刀锋挡下许多入雨般的毒针。哪知那些攻击他的恶毒针只是虚晃一招,它们真正的目标是玉蝉。
一股淡淡的黑影如钟般从上至下罩向玉蝉全身。
“玉蝉……小心!”
玉蝉笑眯眯地弯起蜜桃眼仰起脖子看向半空,她庞大的身体开始如陀螺般旋转着。粉粉的长纱衣襟随着她的动作如同绽放的桃花般美丽。
恶毒针丝毫没有伤到她。
好轻灵潇洒的动作!
叶莫离突然猛地向后一旋身子,霸王刀很温柔地拂过隐藏在树上罪恶滔天的身子。
“啊……”
罪恶滔天发出几声惨叫,“嗵”的一声从树上重重摔了下来。鲜血从他身体的两侧大量喷出,他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滚来滚去。
“刀剑无眼,是你咎由自取的,怨不得我。”叶莫离看着他那副惨样不忍心地转过身。
咻咻!
几粒寒星突然从断了双臂的罪恶滔天嘴里吐出。
一滴鲜血从叶莫离的黑纱斗笠里滴落到泥地里。
叶莫离的后背、右手臂和手上零星地有几枚恶毒针。
乌黑的恶毒针深深嵌入他的皮肤里。
罪恶滔天痛得龇牙咧嘴,他恨恨地说:“你……有种!我死也要你垫背!”
“我已经放你们一马了,谁让你又回来暗算我们!”叶莫离拔下手臂上和后背上的恶毒针,脚下虚软,他竟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下糟了!其他三恶应该快来了,他得……咬牙移动脚步,全身却一阵冷战,眼前只看见一片朦胧的重影。
“阿离!”玉蝉急急地奔到他身边,一把就抱住了他。
“此地不宜久留……”叶莫离想挣开玉蝉钢钳般的手臂。
哪知玉蝉一声不吭地横抱起他,他的耳边只剩下夏风掠过的声音。
怎么回事?玉蝉的轻功竟然如此的了得!
玉蝉到底是什么人?
叶莫离虚弱地张开眼,望着这个他熟悉现在却陌生的玉蝉,脑海中浮动着无数个疑问。
“你真的是玉蝉吗?”叶莫离喃喃地问道。
玉蝉没有回答,只是加重手臂上的力道。
肿肿的蜜桃眼中,闪烁着无限的温柔。
倚在玉蝉健壮胸膛中,叶莫离渐渐丧失了意识。
“啾啾!”
几声鸟语漾开淡白的光影。
昏黄的微光,一寸寸照亮头顶的天空。
最后一丝亮蓝的火焰,嘶嘶拉长不舍的余音,爆裂在焦黑的火堆上。
袅袅凝望着山洞里的两个人影。
叶莫离嘤咛一声,喉间发出一连串模糊的声音。
“阿离,你醒了吗?哪里痛?”玉蝉那恶心的声音在此时听到,却有说不出的亲切。
叶莫离摇摇头,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
戴在他头上的黑纱斗笠不见了!
映入玉蝉眼瞳里的,是一张何等魅惑世间的脸!
绝世的美丽。
幽黑的双眸,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白皙的肤色,雪花般白得近乎透明。一张属于暗夜气质的脸,在盛夏明媚的阳光下,冷得令人呼吸都为之冻住。
那美,足可夺人心魄,瞬间让人心神俱醉。
玉蝉盯着他的脸似已看呆,肿肿的蜜桃眼中放出异样的光芒。
“阿离的脸好光滑,皮肤好细腻……咦?你的胡子……”玉蝉情不自禁地用她粗粗的手指抚摸着叶莫离白皙的脸蛋,手指还特意在他毫无一根胡须的下巴停留了很久。
“拿开……你的手……”叶莫离全身无力,根本就没办法推开玉蝉的手。
玉蝉根本就不听他的。她好像着了魔般,粗粗的手指顺着叶莫离的下巴眼看要滑到他一向不许任何人碰的禁忌地带……胸膛。
“你……你干什么?”叶莫离勉强怒喝她。
“帮你疗伤呀。”玉蝉的一双手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敢脱我衣服……我就立刻去死……”叶莫离喘着粗气威胁她道。
“可是如果不及时清除你后背上毒针的毒液,你也一样会死的。”玉蝉的声音显得很慌乱。
“反正……不许你再摸我,更不许你脱我衣服……”嘴里坚定地反复叨念着这两句话,叶莫离又陷入了昏迷中。
恍惚中,时光似乎倒流了……
霸王山庄的厢房里,叶三娘揽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在哭泣。
“为什么你不是男孩呢?”泪水滚过叶三娘绝望的脸,“我该怎么办呢?”
小小的房间,没有新生命降生的喜悦。
却被忧伤的愁云罩满。
“不……不!我生的是儿子,生的是儿子!”
忽地,叶三娘抬起头,眸中燃起某种决定。
望着怀中粉嫩的小婴儿,她狠狠擦干眼泪。
襁褓中的婴儿,露出甜甜的纯真笑容,全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踏入一条让她背负绝望和痛苦的道路。
娘,您为什么那么自私呢?
因为您自己的幸福,所以才让女儿替您背负不幸吗?
叶莫离悲伤地流下眼泪。
不错,江湖上鼎鼎有名、众多女侠们的梦中情人“霸王斩”叶莫离不是男人,她是如假包换的女人。
头,痛得几乎要裂开。
全身都如火烧般炽热。
该死的罪恶滔天,她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那玉蝉该怎么办?
她已经够不幸嫁给一个女人做老婆,现在更要升级成准寡妇。天啊,你竟错到这种地步!
两行忧伤的泪,顺着叶莫离忧伤的眼角滑进她乌黑的长发里。
眼角。
痒痒的,热热的。
仿佛被什么东西很温柔地在亲吻着。
她轻颤着睫毛,费力地将沉重的眼皮拉开一个细细的口子。
“下次嫁人一定要过得幸福………玉蝉,都是我害了你……答应我……”
“没有下次了。”玉蝉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
叶莫离艰难地再挤出一句话:“千万不要为我……守节……我爹娘不会责怪你的……”
不妙啊,听玉蝉的口气,她准备当个称职的节妇到老了。不成不成,这样岂不就误了她一生?
朦朦胧胧间,她似乎看见玉蝉的脸。
玉蝉解开了一直围在下半张脸的红布,她的脸型和她估计的一样,棱角分明,显得英气逼人。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她想抬起手摸摸玉蝉的脸,可是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你不会死的。”迷迷糊糊中,她听见玉蝉用一种很低沉的声音很有感情地在她耳边低语。
那声音,犹如棉花般轻柔,比山泉还要清澈动听。
她虚软无力的手,被玉蝉粗粗的大手很温暖地包围着、抚摸着。
玉蝉在干什么?
叶莫离惊呆了。
玉蝉撸起她的衣袖,用嘴巴很轻柔地吮吸着她手臂上和手上毒针的毒液。
眼睛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叶莫离只看得见玉蝉白花花很朦胧的脸,她拼命睁大眼睛,可惜就是看不清。
“滚开……别碰我!”叶莫离使出最后的力气将手臂抽离玉蝉的嘴唇。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装作很刻薄地说出这种话吗?我知道阿离不是那样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帮她吸了毒液,玉蝉说话没有先前那样利索了。
难道因为帮她玉蝉的嘴巴也中毒了?
“玉蝉,听我的话……”叶莫离眉头紧紧地皱着,全身因为毒针的毒液而剧痛不已。
“阿离,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约定……今生永远不分离。”玉蝉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小指勾在叶莫离无力的小指上。
叶莫离想抽出自己的手指,可是手指却玉蝉勾得死死的。
“唉……错了……错了……”她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不是女子,像玉蝉这样的女人值得丈夫好好疼爱。虽然她是未摘花,可是这朵花看久了,也蛮顺眼的。
她颤动着眼皮看着这样的玉蝉。
玉蝉的脸逐渐变白……更白……本来不甚清晰的面孔也更看不清楚……
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眼前,只看得到玉蝉一张白晃晃的脸和两条浓浓的眉……
“对不起,玉蝉……”
黑暗如潮水般袭来,叶莫离长长吐了口气,头一歪,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中。
“阿离!阿离!”
小山洞里,只剩下玉蝉焦急的、变了调的呼唤声在幽幽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