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要休了你
时间过了多久呢?叶莫离不知道。
身体沉甸甸的,全身痛得好像散了架,任何轻微的用力,都会引发身体各处痛觉的大合唱。
她还活着吗?
脑海中,残留的,只是玉蝉那张模糊的脸和她那双温暖的大手。
“嗯……”叶莫离轻轻呻吟了一声。
她似乎感觉玉蝉正在脱掉她的衣服……她一脸惊讶地望着她的身子……
她隐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就这样被玉蝉知晓了!
“不要……”大叫一声,叶莫离霍然睁开眼睛。
眼前,只有泪水盈盈的叶三娘。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间。
流苏纱帐,朱漆白墙。
悬挂墙上的字画,屋内雅致精美的古玩瓷器。
却唯独没有女孩用的梳妆台和胭脂水粉。
只有,放着笔墨纸砚的一张红木书案。
这是她的房间……
红木桌椅上,摇曳着太阳明晃晃的光芒。
刺眼。
叶莫离抬起虚软的手,微微遮住发痛的眼睛。
哦!原来她回家了。
“娘,玉蝉呢?”忽地,叶莫离抓住叶三娘的手急切地问道。
叶三娘叹了口气,一双眼眸里荡漾着痛心,“玉蝉真是个好女孩,唉……”忍不住,她再次深深叹息了声。
叶莫离心一沉,颤声问道:“难道她……她……”
玉蝉死了吗?她按住胸口,俏脸上尽是痛楚。
“当我们看见你们的时候,玉蝉已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她抱着昏迷的你奔跑了很长的时间……玉蝉把你交到我们手上后,也整整昏睡了一天才苏醒,那孩子也有些轻微中毒……要不是她及时把你身体的毒液吸出了不少,叶家也就从此绝后了……”
娘啰啰嗦嗦地又说了些什么,叶莫离似乎一句也没有听见。耳边唯一听见的只是那句话……玉蝉抱着她奔跑了很久,她也中毒了。
那是什么概念?她无法想象玉蝉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除了亲人,第一次有人竟然会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心中忽然涌出一股陌生的感情,她好想立刻见到玉蝉。
掀开棉被,她拖着没有知觉的双脚,踉跄地跌下了床榻。
“阿离。”叶三娘拦住她,“你别去见她。”
“娘……”
“娘知道这么说很过分,可是,如果你现在去看望她,会让她误会的……她会认为自己终于感动了一直对自己冷若冰霜的新婚丈夫。这样一来,她会一辈子都不离开你了。”
对哦!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
她是女人,和玉蝉一样的女儿身,如何能给她所期盼的幸福?
叶莫离沮丧地瘫倒在地上,任冰冷的地面亲吻着自己苍白的俏脸。
良久……
“娘,等玉蝉好了,就送走她吧,再跟着我,太委屈她了。”
“好。”叶三娘扶起她,重新把叶莫离安置在床榻之上,小心地帮她盖好被子,她准备出去让她休息。
当叶三娘打开房门时,却见玉蝉捧着一碗药站在房门口。
玉蝉眨着她那双澄亮的眼睛越过叶三娘往叶莫离的床榻方向直瞟。
“玉蝉,阿离现在在休息,药她等会再喝,这里不用你伺候,自然有丫鬟。”叶三娘立刻掩上房门,她的话再蠢的人都听得懂……话里隐隐下着逐客令。
“婆婆,虽说有丫鬟,但是还是比不得妾身亲自伺候相公,妾身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了。”
“你的身体也才刚恢复,这种事情不用你操劳,你还是回去静养吧。”叶三娘顺口唤来两个小丫鬟,“送少奶奶回去。”
“婆婆,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他?”玉蝉非但不走,还很直接问出了口。
一时半刻,叶三娘也找不出什么理由说服她。
“妾身这几天静养得又胖了许多,身体结实得很,所以就让我……”
“娘,是玉蝉来了吗?让她进来吧,我有话对她说。”房间深处,传来叶莫离虚弱的声音。
叶三娘只得摇头离去。
玉蝉小心翼翼地捧着药走到叶莫离的床榻前,还未说话,就笑开了,“阿离,你看起来好多了。”
她的话不假。
半靠在床头的叶莫离,一头黑发沿着香肩蔓延铺下。
像幽深的夜,笼罩住她潋滟的双眸。
她没有蒙面。
阳光下,她绝美的容光焕发出金色光华,耀着魅惑人心的妩媚。
“玉蝉,你坐下。”叶莫离指指床边,给了她一个千载难逢的淡笑。
玉蝉捧着药碗,看见第一次对她微笑的叶莫离,竟看呆了。
“多谢你这次救了我,听娘说,没有你,也许我活不了。”
玉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局促地用一只手抓抓头发。那动作虽然依旧粗鲁,可是现在,在叶莫离眼中却觉得她非常直率可爱。
“玉蝉,你听好,你回娘家去吧。”叶莫离沉下脸,很冷酷地说。
玉蝉高大的身子晃了晃,她手中的药碗里的药有不少在她的晃动间洒到叶莫离的被子上。
“我不明白阿离的意思。”玉蝉弯下腰,声音嘶哑地问道,因为焦急,她连平日那刻意憋着的娇柔嗓门也不再憋了。
叶莫离眉间挤起一个清晰的川字形,她闭眼深吸几口气,一口气说了出来:“我要休了你。”她将视线调到玉蝉依旧蒙着红布的脸上。
“为什么?我有听你的话呀……我没有趁你昏迷的时候偷摸你,也没有脱你衣服……哪怕你在我的臂弯中因为毒液痛得不停颤抖着的惹人怜爱的模样……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你要休了我?”玉蝉因为着急,手里那残存的药液全都顺利在叶莫离的被子上和先遣部队胜利会师了。
玉蝉在说些什么话?为什么在玉蝉嘴中她和她听起来仿佛是一对情意相通的男女?
按下这些疑问,她狠心地说道:“很简单,因为你连一碗药都拿不好,我不需要你这样没用的妻子。”
“你当然不需要妻子,你需要的只是一个珍惜你的人。”
“谁说我不需要妻子?我向来就喜欢美女,所以我的妻子必须是绝世大美人。你这样的未摘花,我每天看了就想作呕,实在难以忍受,你就死心吧,今生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叶莫离这些话着实狠毒至极,完全能够击溃一个女人的自信心。
玉蝉望着扮演着一个冷酷尽责的丈夫角色的叶莫离,突然笑了。
她笑得很怪异,眼睛里亮晶晶的。
似有很温柔的东西从她眼中流泻出来。
是什么呢?
叶莫离不想去深究,也不想去知道。
因为她不是男人,所以,给不了玉蝉幸福。
“你不用再说了,休书过两天我会写好。”她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阿离,我们不是勾过手指吗?不是说好永不分离吗?”
“那是你强迫我的,才不是我自愿的!出去!”叶莫离干脆闭上眼睛,给了玉蝉一个冰冷的后脑勺。
玉蝉捧着那个空空的药碗,在她床边很固执地站了很久。
直到叶莫离唤来丫鬟方才将她请了出去。
临走前,玉蝉用一种很悲伤的语气问她道:“阿离,难道你没有心吗?”
叶莫离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用伪装的冷酷做出了一条鸿沟,将玉蝉远远隔在远处。
房间里,依稀回荡着玉蝉那句质问她的话。
心?
她没有吗?
玉蝉,但愿你能幸福。
八月末,是霸王山庄最美的时候。
荷花开得正是娇艳。
曲曲折折的碧青池,粉荷朵朵。池水碧绿,映出岸边垂柳的倒影,一色的碧绿中,间或跳跃出明艳的红。
那是几个俏丽的小丫鬟,正在湖面泛舟采菱。
鲜艳的红衣,扬起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嫩白的手臂划过清清的湖水,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美丽的涟漪。
湖边的凉亭里,叶莫离皱着眉头望着湖面怔怔发呆。
一个多月前,当她伤好后去岳父母家时,竟然发现玉蝉娘家啥都没了,只剩下厚厚的一层灰尘,整个家萧条得很。
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
叶莫离仔细勘察过,岳父母是在一种很匆忙的情况下离开自己的家。
给她的感觉似乎是一夜之间就这样神秘地、离奇地人间蒸发了!
难道玉蝉一家真的都是狐狸变的吗?
看着荒草丛生的小小庭院,叶莫离得出这样一个可怕的结论。
如果把玉蝉就这样赶出霸王山庄,那要她一个女人家去哪里?
因此,休妻没有成功。
玉蝉依旧是叶家的少奶奶。
“唉……”湖面波光闪动,荷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摇曳着美妙多姿的身影,如仙子般翩翩起舞。
面对如此美景,叶莫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叶大哥有心事?”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叶莫离身后传来。
说话的是一个白衣美少年。
叶莫离木木地摇摇头。
“看来是小弟考虑不周,叶大哥毕竟才刚刚成亲,就这样让你告别大嫂的确有些勉强。”美少年俊雅的脸上写满歉意。
叶莫离回头,“明瀚,我岂是那种重色轻义之人?”
“小弟只是胡乱揣测,多有得罪。”郑明瀚连连施礼赔罪。
叶莫离笑道:“我怎么会怪你?我们可是至交啊。”
阳光直直地铺满郑明瀚俊秀的脸。
额前漆黑的碎发,半遮住他泛着柔光的深黑眸子,唇角温润浓郁的笑容,在如雪纯白的衣衫映衬下,散发出春风般温柔的气息。
看着他的脸,叶莫离的脑中飞速闪过一个念头……郑明瀚年少英俊,又是名门之后,为人正直仁义,这样的男人岂不是玉蝉下半辈子最佳的依靠?
心中有个主意,她决定先探探郑明瀚的情况。
“贤弟,你可有意中人?”
郑明瀚想都没有想,微笑道:“大丈夫未立业怎可去谈儿女私情?”
“那可有定亲?”
“不曾。”
叶莫离心中一喜,这样优秀的男人居然还没有媒婆们盯上,着实匪夷所思。
“贤弟,为兄有一事相托……此去我若有三长两短,你可否帮为兄照顾拙荆?”
“叶大哥说的是什么话?有小弟在怎会让大哥涉险?”郑明瀚一点也没有想到叶莫离在打什么主意,他说得一脸的真诚。
叶莫离有些羞愧了,在郑明瀚如此坦荡的人面前,自己却还在搞些阴谋小诡计。但是转念一想,只有他这样的男人才不会嫌弃玉蝉,只要等他和玉蝉相处些时间,他会喜欢上她的。
她放柔语气:“明瀚,此去吉凶难料,我想把这些事情安置好,这样我才能毫无牵挂地去。贤弟,你能答应我吗?”
“大哥绝对不会有事。”
“世事难料,如果万一呢?”叶莫离死缠难打地追问道。
“如果真有那个万一……小弟自然会照顾大哥的家小。”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画面……郑明瀚和玉蝉琴瑟和谐地共坐窗前吟诗写对……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
叶莫离走过去拍拍郑明瀚的肩膀,正待说话,却见玉蝉端着一盘刚采摘的莲蓬已经进了凉亭里。
玉蝉笑眯眯的眼睛好像忽然被什么夺走了快乐似的,变得很阴沉。
“阿离,这位是……”她的语气不太好,硬邦邦的。
眉间,也微微耸起。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落在郑明瀚肩膀上叶莫离的手上。
“玉蝉,这是我德才兼备的郑贤弟。”叶莫离轻旋郑明瀚的肩膀,好让他俊秀的脸第一时间能入玉蝉的眸中,“明瀚,她就是拙荆。”
玉蝉的表现让叶莫离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她目不斜视地径直越过郑明瀚,走到叶莫离身旁,将那一盘莲蓬举到她眼前,献宝似的说,“阿离,这是我刚摘的,我瞧你最近心火过重,吃点莲子去去火吧。”
一看见叶莫离,快乐又回到她眼中。
叶莫离拿起一个莲蓬塞到郑明瀚手中,“明瀚,你尝尝。”
郑明瀚微笑弯腰施礼道:“见过大嫂。”
玉蝉一副对他爱理不理的样子,过了半天方才半侧着身子冷冰冰问他道:“你和阿离认识多久了?”
“两年有余。”
“你们怎么认识的?”
郑明瀚也很老实,玉蝉问什么,他也一一作答:“两年前在……”
叶莫离在一旁听得好生奇怪。玉蝉为何对明瀚一点也不客气?连一分基本的礼仪也没有?一转眼珠,她打断他们的谈话:“明瀚,湖面景色秀美,不如我们一起泛舟欣赏,如何?”她率先走出亭子,向湖边的小船走去。
郑明瀚点头赞同,也跟了过去。
玉蝉在他们身后提着长长的裙裾,着急地追着他们,拼命叫道:“阿离,我也要去!等等我!”
叶莫离在心里笑开了花……
原来玉蝉的反常是因为害羞啊。
她还是对明瀚有意思的,不然,也不会追得如此心急吧?
清波荡漾,习习的夏风吹拂着叶莫离斗笠上的黑纱。
黑纱迎风轻摆,就像她的人生。
没有止境的黑暗。
叶莫离背手站在小船头,玉蝉屁颠屁颠地黏在她身后不时骚扰她。
这两个月来,玉蝉比之前更加缠人了。
一有时间,她就会缠住她不放。
她被她缠得连死的心都有了!
幸好,郑明瀚因为十天后各大门派准备联合剿灭邪教极乐门的事情找到她,她当然义不容辞地答应前去出力。
终于可以有机会离开这个让她快崩溃的家了,离开这个缠死人的玉蝉了。
“阿离,你在看什么?”趁她发呆间,玉蝉那蒙着面的丑脸不知什么时候都快贴到叶莫离斗笠的黑纱上了,她甚至能感觉到她脸上散发出的热气。
小小的船头,叶莫离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她只得压低声音冷斥她:“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样的举动成何体统?”
“我们又没有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况且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体统不体统的?”
“住口!”叶莫离真想立刻长出翅膀飞离她。暗暗运气至脚下,她要实施她刚刚在亭子里一瞬间想到的妙计。
船,在她的努力下,很配合地左右摇摆。
有人落水了。
可是……
为什么落水是她?
玉蝉和郑明瀚很安全地站在船上。
玉蝉焦急地冲她喊道:“阿离,你别怕,我马上拉你上来。”
叶莫离摇摇手,“我自己可以游过来。”玉蝉在说什么呢?她会怕?笑话!要知道她可是水中蛟龙,极识水性。
游了不足两尺,叶莫离眼下露出不少黑线……糟糕!她怎么这么倒霉?不但偷鸡不成,现在连米都要蚀光了!
她居然偏偏在这个时候脚抽筋!
苍天啊!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原本计划来出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
像玉蝉这种女人一般都不识水性,如果让她失足落水,然后郑明瀚又英勇相救……嚯嚯!女人嘛,总是对拯救自己的男人都会特别有好感,尤其还是个英俊的男人。
无力挣扎了几下,叶莫离像个铁砣一样沉入湖底。
朦胧中,她看见一个黑黑的影子在湖水中荡起一个漂亮的涟漪。
黑影包围住她。
本能地,她迷迷糊糊地抱住那黑影的脖子。
那黑影紧紧地抱住她的腰。
这种感觉……
很熟悉。
似曾相识。
叶莫离小女儿般靠在那黑影的温热的胸前,心里荡起丝丝甘甜。
她喜欢这个胸膛。
在这个胸膛里,她有一种安全感。
“哗!”
她终于重见天日。
救她的人……竟又是玉蝉。
玉蝉满脸都是水珠,她抱着她关切地问道:“阿离,你还好吗?”
“你放开我!”
“放开你,阿离就会又沉到水底了。”玉蝉微微喘着气单手划水,另一只手搂着叶莫离,她那种喜滋滋的模样就好像是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
“你怎么识水性?”叶莫离怀疑地问她。
玉蝉面色一僵,搪塞道:“我也不知道,看见阿离落水了,心一急就会了。”
叶莫离低下头,对玉蝉这种牵强解释不太满意。视线落到玉蝉平坦健实的胸膛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进水了,她不由得用手摸了上去,“你这里……”
玉蝉手臂上的肌肉一紧,恢复正常后她揶揄地说道:“阿离,我是不介意你摸我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你想摸多久随便你,你现在这样的举动就真的不成体统了。”
叶莫离脸一红,慌忙收回手。
重新回到船上还未坐定,就听玉蝉那恶心的声音又在嚷道:“阿离,你是不是要出远门?带我去吧!”
“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带你去干什么?”叶莫离一看玉蝉有大有黏住她不放的意味,慌忙反问她道。
“大嫂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请你放心,大哥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郑明瀚在旁边劝她道。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轮不到你插嘴!”玉蝉很刁蛮地顶回他的话。
“玉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明瀚呢?快向他赔礼。”叶莫离越看越觉得奇怪,玉蝉为什么偏偏对郑明瀚会这么恶劣呢?
“不用不用,的确是小弟多嘴了,大嫂教训得是。”郑明瀚很恭敬地退到一边。
和玉蝉硬碰硬没用,叶莫离只好给她来软的,“玉蝉,我的爹娘就烦劳你照顾了,你不希望我在外面也担心家里吧?我答应你,我会平安归来的。”
这样温柔的语气,是玉蝉最喜欢的。
果然,玉蝉没有再嚷着要和她一起出去的话。
小船又恢复了宁静。
风儿吹在湿漉漉的衣服,凉爽得很。
叶莫离偷偷看了看玉蝉。
她大咧咧地四脚朝天地斜躺着,低着头,似乎满腹心事。
再看看郑明瀚。
他站在船头背对着他们,典型的正人君子行为……玉蝉因为全身都是湿的而曲线毕露。
准确地说,玉蝉也没啥曲线,她的身形很是魁梧健壮,完全不像一般女人那般玲珑有致。
唉!
叶莫离只得叹叹气。
这样的未摘花,世上难有男人会喜欢她!
头痛!她到底该如何安置她呢?
光。
一道银白的利光在铜镜的反射下尤为刺眼。
那是一把剃刀发出的光芒。
叶莫离微微眯起眼睛。
对剃刀的光芒她并不感到奇怪,奇的地方是,那剃刀是玉蝉拿在手中的。她背对着半敞着的窗户,贴着铜镜拿着剃刀很忙碌地在脸上尤其是下巴周围很有节奏地挥舞着。
一直遮住她脸的红布被她很粗鲁地扔在桌子上。
叶莫离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呼吸不由变得沉重。
玉蝉在干什么?
她提着食盒的手,不由开始颤抖。
“咳!”偷看一向是她鄙视的,在进房间前,她特意很礼貌地轻轻咳了一声方才推开门。
正在忙碌的玉蝉身影一晃,在顷刻间桌上的红布就重新包裹住她一直很宝贝不示人的下半张脸。
玉蝉回头,干笑道:“阿离你来了。”
“你……”叶莫离指着玉蝉的手说道。
那把剃刀眨眼工夫就被她不知藏到哪里去了,红布也把她那张从未见人的下半脸包裹得严严实实。
“什么?”玉蝉眨着眼睛道。
说也奇怪,她那对蜜桃眼经过几天休憩后,竟然变成一对清亮有神的美眸。难道成亲那天她只是因为要离别爹娘哀伤过度搞得眼睛红肿吗?
“你用刮胡子的剃刀做什么?”叶莫离单刀直入,不想和她多费口舌。
玉蝉嘤咛一声,忽然做出一个女孩子都会的扭捏动作,“阿离,我的毛发比较多……怕你厌恶……所以就……”她低下头掩住脸,半天都不愿意再抬起。
叶莫离冷冷道:“你不用费心思了,就算你貌比天仙我也不会喜欢你。”
“也许……只要是女人,你都不会喜欢吧?”玉蝉那双清亮的眸子直视着他的,似乎想透过裹在斗笠外的黑纱想看透真正的她。
叶莫离心一惊退后了几步,玉蝉似乎察觉到什么。
玉蝉晃了晃脑袋,指着她提在手里的餐盒问道:“这是给我的吗?是什么?”
“我娘给你做的冰糖炖木瓜。”叶莫离将手中的食盒放在玉蝉面前。
玉蝉剑眉一皱,很为难地嘀咕:“又是炖木瓜?又是甜的?”
见她不满的嘀咕,叶莫离语气更冰:“不要不知好歹!你既然入了我们叶家门,如果太瘦会给我们家丢脸的。尤其是……”她冷眼扫过她如平地般的胸膛,“吃这个可以好好滋补滋补你的先天不足!”
玉蝉惊讶地抬起头,半张着嘴。随着她的呼吸,覆在嘴巴上的红布一凸一凹地鼓动着。
半晌,她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不不、不敢烦劳婆婆忧心……”
“还不快吃!”叶莫离凶凶地说,然后逃一般仓惶地走出玉蝉的房间。
走了很远后,她才长长吐了口气。
这个玉蝉不像是个愚蠢的女人,和她对话,她总觉得自己快被她看穿。
咦?等等!
她似乎忘记了某件事。她刚刚看见玉蝉用剃刀对准的明明是她的那张脸,尤其是嘴巴周围……不会吧?难道玉蝉长胡子了?
叶莫离觉得双腿突然重如千钧……她的娘子不会是男人吧?
玉蝉……
她那魁梧健壮的身子,平坦如大路般的胸膛,刻意憋住的粗哑嗓子,超常规的大手大脚……
难怪玉蝉对俊秀的郑明瀚毫无半点兴趣。
咳咳!叶莫离扶在门柱上,很受刺激地咳了起来。
男人?不会吧?她和男人成亲了?!
咳咳咳!
一想到这个,叶莫离咳得更厉害了!
她要咳血了!
雾气袅绕。
戳破窗户纸,叶莫离屏息看向屋内一个正在脱衣准备沐浴的高大女人。
她并没有喜欢偷窥女人洗澡的嗜好。
只因那个人是玉蝉。
她要搞清楚,玉蝉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衣服,一件件从玉蝉身上被她很粗鲁地扒下。
不一会工夫,玉蝉只剩下贴身的小肚兜。
叶莫离从没有这样紧张过。她情不自禁地小小吞了下口水,眼睛盯着玉蝉的肚兜连眨也不敢眨一下。
肚兜很快离开了玉蝉那高大的身子。
答案也终于揭晓……玉蝉是女人,千真万确的女人。
叶莫离心里的感觉五味杂陈。
失望排在所有感觉的第一位。
她到底怎么了?被这个女人左右情绪要到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玉蝉就是女人啊,她为什么还会曾经以为她是男人呢?
难道她潜意识里希望玉蝉是男人吗?
好可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