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嫡位(上)
男人、女人之间的事,成熟到一定程度后,自然就会瓜熟蒂落,羞涩却变成了女人自我保护的手段,男人的选择则通常都是单刀直入,就像现在,夜深人静,星光灿烂,你能阻止一个已经产生了****的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子做什么事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就算季海心里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可他却已经觉得可以了,这也许就是男人跟女人之间的差异,要和不要之间总存在着误解。欲推还迎,这是男人对于女人不要的理解,或许就是这个词造就了男人的霸道行径,他们还不自知。
对于****这档子事,季海从没尝试过,甚至一直以来都没想过,自然不会开心到哪里去,甚至觉得非常痛苦。男人,或者说当下里的金谋,也许他也在一直努力让她觉得舒服,可这种事也是见仁见智的。话也可以这么说,如果疼痛可以转移到男人的身上,也许这世界就太平了吧?反正季海对于他的乐趣是一点也没尝到,什么洞房花烛,大小登科,那是男人世界里的天堂。女人只是隔天起来一身的淤青而已,幸好她自小就没被女子的世界所绑缚,对于该要表现的那套羞涩,是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只是觉得满脖子的淤青很难看,可他却很开心,甚至为了观赏她脖子上的痕迹故意跷了一早,没去练功,真是天大的奇事。
“爷,京里急件。”门外的人轻声禀报,本来早该呈上来的,可主子一直关着门,这么大老晚还不开门,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听见屋里传出了动静,自然要立即禀报。
季海把头发拨到身后,披了斗篷去开门,男人做惯了,学不来遮掩装羞的模样。
急件上插了三根羽毛,看来是重要的事,连忙拿进去给他。
丫头们早端了梳洗用具进来,季海刚洗完了脸,就见他愁眉紧锁。
“出了什么事?”向身后挥手,让丫头们出去。
金谋把信递给她,穿着单衣在屋里转着圈。
信是大王子寄的,信上说皇上的身体有恙,几位王子也都急了,怕是京城里正乱着呢。
“大殿下他……会不会是想骗你回去?”打了火石,点上红烛,把信点燃。
“大哥是站我这边的。”
季海心里一个咯噔,没想到先前那么张扬的大王子,居然会是三殿下这边的,连她也被蒙在了鼓里。
“大哥一直只是个引子,是不是很惊讶?”苦笑着揽过她的肩膀,“别说你,就是我自己,当初也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大哥会站在我这边。”清淡地勾了勾嘴角,“他的要求很简单,只希望我们几个兄弟都能好好活下去。”
季海抬头看看他的眼睛,如今虽然是几位王子争得最激烈的时候,怕也是他们心里最大痛大悟的时候吧?能真正看清、看淡一切的人却只有大王子,没想到先前几位兄弟齐齐对付的大哥……这位最招摇的大殿下,却也是最爱这个兄弟的人,这么一比下来,最世俗的反倒是他们这群极尽功利的人。
“大哥,真的只是大哥而已。”眉毛抵住她的额头,“我是不是很没人性?”
“爷……总要有人做这个最没人性的。”
“气不气我把你拖进了这个是非圈里?”
“都已经进来了,还能怎么样?你始终是大金的三王子,如今也注定是这场即将要来的暴风骤雨里的主角,现在就是想躲也躲不开了。”
“下辈子,我还你一世。”抱她入怀。
窗内,恋人相依,窗外,细雪依旧,清淡的梅香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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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尘顺利吃下了一批东商会的军需物资,帮手自然非季海莫数,可以这么说,如今这两个女人已经是东傅国其余三大商会的眼中钉、肉中刺,却又拔不掉,只能看着她们俩牙痒痒,兼双目喷火。
浅清院里遍地是雪,段飞尘却偏不让人扫,厚厚的铺了满地是白。此刻,后院花厅里,两个女子正在品茗,段飞尘依然一身缟素打扮,季海今天却穿了一身紫红色……少见的鲜艳衣装,今儿大红大紫这么一打扮,倒是让她看起来鲜活不少,当然不是她突然想起来要打扮的,只是脖子上那些淤青如果不让艳色来装扮一下,实在有碍观瞻。
段飞尘一个劲瞅着她笑,从她进门就如此,此刻依然一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季海倒也没多少感觉,知道这位自称夫人的段姑娘,除了那颗脑袋厉害外,嘴巴也是出了名的坏,自然不会自己往砧板上送。
“我这两天就回国了,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段飞尘倚在榻子上,“这么快就走了?你这么一走,我还真觉得孤单。”
“多得事你忙的,想孤单怕也没机会吧?”
“呵呵……不一样,跟你斗觉着开心,怎么?要走了才来我这里坐坐,是不是想警告我不要耍花招?”
“段夫人这么聪明,根本不用我说。”
“得了,季夫人,你在我这儿安排了这么多耳目,再怎么聪明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捏了块梨糕放进嘴里细细嚼。
“段夫人也没少给我下套,咱们彼此彼此。”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相让,人说男人之间有英雄惜英雄这么一说,她们之间,这些日子明为合作,暗地里也防备着彼此,内心里却也相互欣赏着,只是,依然谁也不让谁。
季海踏着厚厚的雪往外走,段飞尘倚着门框,梅瓣儿似雪,飘飘荡荡。
“嗳……我等着做你孩子的干娘!”
季海没回头,脸上却挂着一抹笑,伸出胳膊挥挥手,“彼此彼此!”
“你肯定比我快!女人家的,把脖子好好藏起来,自己男人留的东西可别让别人瞧去了,不划算!”说完呵呵大笑。
季海一滞,随手拉了拉斗篷,掩盖好脖子上淤红,脸不觉有些绯红,心里暗叫这女人真是不懂得什么叫修饰!
出了浅清院,依然是漫山遍野的白雪,抬头看一眼昏暗的天空,前面还有更多的事等着她呢,此一别,不知道跟身后这位堪称得上奇女子的段飞尘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她这二十几年,到底认识了多少人,连自己都记不清了,可像这么一个让她又惜又恨的,她还是头一个。
“段飞尘……如果这次的事能圆满地过去,或许我们以后还多了交手的机会。”拍拍斗篷上的梅花瓣,钻进马车里。她从跟他有了交集那天开始,就注定了要不停地往前走,不管前面是否有路。浅笑,他们面前何曾有过路?路都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
从水都到京城,一路上迎接三王子驾的,简直可以说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金谋虽然身处异域,却是最大的赢家,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先后有两位王子落马,如今能跟他一争高底的只剩二王子金修,然而西北大军寸步不能移却又牵制住了二王子的实力,南疆六王子的兵权早在五王子被禁时就被皇上撤换了,暂由张奎将军的弟弟张骏代替。也就是说,大金四处兵权,已经有三处落到了三王子的手里,且西北狼山与乐山之间也驻扎了张奎的三万兵马,基本上,想调兵入关已是不可能的事,因此,皇上的目的很明确,削掉三王子的职,就是想保存他的实力,这大金天下只需要一位皇帝,而真正能让大金繁荣昌盛的也只有金谋一个,考核了这么多年,老皇上终于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也就是说,金谋此次入京,基本上就意味着将要入主东宫。对于未来的皇上,当然要服侍得尽善尽美才行,因此各州府的官员们日以继夜地守在各进京的要道上,准备迎送三王子。
可惜,大半个省的官员空空等了半个多月,而正主已经进了京,季海早早地让云韶安排了船,先走水路,然后绕道北省,再由北省进京,沿途根本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京城里的各部官员也都守在南门和东门,没成想他们从北门进京,所有人都扑了空。一入京,金谋便直接进宫,季海则直接去了辰记古董行的总柜,有几笔主账还需要她核对,身边跟了去年的武科榜眼秦八员,金谋特地从云韶那里调了他在身边,一方面保护季海,一方面想亲自教导他,过不了多久,这些武将们都要派上用场,不亲自教导审核,怕到时临时抓瞎。
掌柜的呆站在地上半天都没回过神,要不是秦八员呼喝了一声,怕他还在那里神游着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相处了近十年的人,突然变了性别,搁谁头上一时也接受不了。
进京前,她本想换了男装,可金谋不同意,既然已经没什么顾及了,何须再改装,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看着掌柜的那张呆愣的脸,她真不敢想象一会儿回府会是怎样的情况。
“季爷……哦,不,季……”掌柜的语塞,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她。
秦八员一副凶神恶煞,“什么爷不爷的,没看见是夫人嘛!”一路上见识了季海为人处世的精明之后,秦八员早早已经被降服了。
“哦……夫人,这是账本。”掌柜的赶忙递了本子过去。
“嗯,东傅的账目以后单独列个本子,让各地商号多注意他们的人在境内的活动,别出了岔子。”接了账本,从现在起,战争就算开始了。
“是的,我这就去办。”
对了半天账目,暮色降临时,才往府里赶,拐进了三王府的街道,正好碰上三王子的车驾停下,本还想从后门绕进去,这下倒好,直接被他拉了过去。府上的众人早早都等在了门外,连两位王妃和凌云出来了。季海摸一把额头,心想这下可真是精彩了!
一开始,众人还没太注意她的存在,忙上前想拜,结果半蹲半不蹲的时候才看实了她,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凌云和大王妃是回神最快的,下人们也只敢呆瞅着她的脸。只有二王妃像尊僵尸,始终没反应过来。
众人一起进了大厅,此时二王妃才算找到了魂魄,由呆愣中清醒,继而愤怒却不敢言。大王妃则是一径地淡笑,那笑里却带着万千的沧桑。季海低下眼,最不能看这种眼神,总觉得自己是千古罪人。
凌云见机赶紧拉了季海到一边儿,避着人说话:“你们这是……”
“就当我们疯了吧。”季海苦笑。
凌云错愕过后却是微笑,“你们一开始就是疯的,倒是我错了。”
晚宴设在大厅,一行人一起落座。
二王妃先是浅笑,过后才开始发难:“吆……没成想季姑娘原来还唱了这么多年的假凤真凰,真没瞧出来呢。”声音温柔,却透着无限的嫉妒和愤怒。
季海点头笑笑,此时此刻,她允许所有人发泄他们心里的不愉快,就当是欺骗的代价。
“难怪云丫头一直没喜呢,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好戏。”
凌云夹了菜也不说话,任她自说自的。
大王妃侧眼看看金谋。他没什么表现,之于女人间的争斗,他一直都秉持着不参与,任由她们自己发挥,只要不太过分。
整顿饭吃下来,大厅里除了二王妃时不时地来那么一两句,基本没什么声音。
起席后,季海头也没回就跟凌云回了后院,是哭是闹是骂都由她去,她只觉着累,想赶快洗个澡睡觉。
妮儿正坐在书桌上练字,见了她后,把手里的毛笔都惊掉了,张了半天嘴也没发出声音。季海送了个大大的微笑给她才进内室,一头栽进被褥里,好几天没真正休息过了,真是又累又困。凌云让人备好了热水才叫醒她。
妮儿特地让丫头把她抱进了浴室,只为了看她。隔着朦胧的水雾,妮儿一直微笑着,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
“怎么一直看着我笑?”浸入温水,舒展僵硬的四肢。
小丫头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龙哥哥让人给我带信,说不让我喜欢上你。他要是知道你是姐姐,不晓得会不会觉得臊。”
“这小子!”转脸问正刺绣的凌云,“龙眼怎么样了?”
“王护卫信上说,这小子学得特别快,上个月边疆上闹马贼,他带了一队人给剿了,张奎将军还颁了嘉奖令呢。”
季海笑得欣慰,她早知道这小子不是等闲之辈,烽烟一起,说不准是个封疆的主儿,“妮儿,你要好好学字识礼,以后好帮你的龙哥哥。”
“嗯,我记下了。”
摸了件袍子,想起身擦拭,没想在浴桶里待久了,头有些泛昏,差点跌跤。凌云忙上前扶了她的胳膊,“怕是在外面又不顾着自己身子了吧?说你多少遍了,身子最要紧,也没见你听进去。”
“这一年来,我可是长胖了,你瞧,这腰上都长肉了。”
“听你鬼扯,这下巴上的肉比刀削得还平,你倒是给我找个屠夫来试试,看谁能削得比你干净!”给她披了件厚袍子,才让她坐到窗前。
妮儿早从身后的凳子上拿了布巾递给她,让她擦头发。
“你的嘴啊,不去说书真是亏了。”拿着布巾擦头发。
“我要是真去说书了,不得饿死一群说书的人?”
“呵呵……”几个女人笑成一团,好久没这么说笑了,觉得心里暖暖的。
没笑几声,凌云就对妮儿使了个眼色,妮儿赶忙装着打了个呵欠,说是想睡了,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凌云刚背了妮儿出去,一具黑影便进了屋。黑影罩在她的身前,一双灼灼的眼睛像是能发光。他习惯了每晚有她陪伴的日子,如今回了府也觉得这是应该的。
“爷,今儿去前院吧,变成了女儿身已经是惊世骇俗了,再留你的宿,怕是要闹乱子了。”
把她放到腿上,坐在窗前,“你以为别人会觉得我们清白?”
“起码不用一下子把窗户纸全捅破了啊。”
“我就是要把所有窗户纸都捅破,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顾头顾了脚,不是都想乱吗?我就给他们乱,看他们怎么闹腾。”
哎!他的世界里总有些想法与人不一样,难怪所有人都猜不出他的想法,连她也只能猜出他的六七分而已。
他对她的需索,从有了开始的那天,就没再做任何压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叹息。对于这种事,她没太多想法,从开始觉得不痛就行,到如今也会觉得开心,但终归没他那份激情,可能还没有完全接受这种亲密吧。
以前总觉得他不是个热情的人,但有了肌肤之亲后,才意识到自己错了,他的热情只表现在该表现的地方。就像现在这种情况,他的眼睛似乎可以吃人,每当这种时候,她总觉得他会把自己一口咬进嘴里,他没宠溺过什么人,以前她这么认为过,现在,她只能说他没宠溺谁,除了她。每当想到此,心里总觉得暖暖的,这个男人真的爱她,真的是发自内心地爱着自己……她从未期待过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
“二王妃,您还没歇着呐。”凌云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更像是故意说给屋里的人听的。
季海抓了被子盖住自己,觉得有些想笑,她真变成了争别人丈夫的女人了。抬头看看正在调试情绪的金谋,一脸的红晕还没有消去。
“是啊,我来看看季姑娘。”说话就推门进来,凌云也没拦着,迟早都有这一天,再说也拦不住。
二王妃本想着屋里会因为她的闯入而大乱,没想到,床上的两个人都很平静,倒让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金谋拉了拉季海身上的被子,怕她着凉,“还没休息?”这话是对二王妃说的。
“哦……是,爷……”支吾了半天,突然脸色一红,眼泪也出来了,接着便捂了眼跑了出去,她始终不敢质问他。
凌云倚住门框苦笑,这还是生平第一见到这么离奇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