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帝很明白,要想真正地统一中国,做天下人的皇帝,就不能只依靠一个人或一部分人的力量,必须人尽其才。因此,在他亲政后,清廷中汉官的地位和作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原来清廷有一条旧规,汉官在各衙门中不能掌印,也就是当家不能做主。顺治帝规定,谁的官衔在前,谁就掌印。顺治十二年(1655年)八月,都察院署承政事固山额真卓罗奉命出征,顺治帝即命汉官承政龚鼎孳掌管部院印信。龚鼎孳闻命后吓得差点跪倒,并以无掌印的先例推辞顺治帝之命。后来在顺治帝的执意坚持下,龚鼎孳只得领命。从此以后,汉官可以掌印才正式作为一种制度确定下来。内阁大学士,起初满人是一品,汉人只是二品,顺治十五年(1658年)改为全是一品。六部尚书起初满人一品,汉人二品,顺治十六年(1659年)也全部改为二品。
汉族大学士洪承畴、范文程、金之俊等,既熟悉典章制度,又善于谋划,富有政治斗争经验,都可谓是经邦济世的股肱之臣。顺治帝对他们都很信任和重用。亲政不久,顺治帝就任命范文程为议政大臣,使之得到了汉人从未得到的宠遇。他与范文程常在一起探讨如何治理国家的问题。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在任用汉官上,顺治帝从多尔衮那里继承了这一特点。无论东林党还是宦党,只要是有才之士,能为社稷大业作贡献,他都兼收并蓄。冯铨本是宦党骨干,清朝一入关就被录用,官至礼部尚书。御史吴达曾经告发他,说他是魏忠贤的干儿子,揽权受贿等,多尔衮压而不发。顺治十年(1653年),顺治帝遂任命他做了宏文院大学士,第二年又加“少师”衔,顺治十六年(1659年)以太保、中和殿大学士衔离职养老。
虽然顺治帝对汉官不拘一格地任用,但这毕竟只是出于利用汉人加强自己对天下的统治的意图,实际上,在其内心深处,仍存在着满洲贵族对汉人本能的一种猜忌心理。他最担心汉官结党,因此时时加以防范。顺治十年(1653年)四月,大学士陈名夏、户部尚书陈之遴、左都御史金之俊等27名汉官联名上疏,要求顺治帝严惩杀害妻妾的总兵任珍。27人的一致行动使得顺治帝立刻警觉起来,认为陈名夏等人是党同伐异,便令各部七品以上官员云集在午门外,对陈名夏等人议罪,结果,陈名夏等人分别受到降级、罚俸的处分。后来,大学士宁完我又以痛恨剃发、鄙视满族衣冠、结党营私、包藏祸心的罪名弹劾陈名夏,使得陈名夏终被顺治帝处决。
顺治帝不仅重视汉官,而且也能吸纳洋人。顺治八年(1651年),由大学士范文程引见,顺治帝与汤若望相识了。这位年已59岁、学识渊博的外国传教士,很快就博得了年轻皇帝的好感和敬仰。这一年,汤若望被诰封为通议大夫,他的父亲、祖父被封为通奉大夫,就连汤若望的母亲和祖母也被封为二品夫人,并将诰命绢轴寄往德国。汤若望不久又被加封为太仆寺卿,接着又改为太常寺卿。顺治十年(1653年)三月,又赐名“通玄教师”。顺治皇帝不仅使他生前尊贵荣耀,连他的身后之事也打算到了。顺治十一年(1654年)三月,顺治帝就将阜成门外利玛窦墓地旁的土地赐给汤若望,作为他百年后的墓穴之所。后来,顺治帝亲笔书写“通微佳境”的堂额赐给他,悬于宣武门内的教堂内,还撰写碑文一篇,刻于教堂门前,赞扬他“事神尽虔,事君尽职”。
当时不少传教士不仅传教,而且通医术,汤若望也不例外。顺治八年(1651年),皇后博尔济吉特氏有病在身,孝庄皇太后便派侍女向汤若望求医。当时并未说明患者身份,汤若望从来人叙说的症状断定,患者病情并不严重,便将一面圣牌交与来者,叫他将此牌挂在患者胸前,并断言几天后就会奏效。皇后果然痊愈了。太后为了表示感激,赐给汤若望大批物品,后又认汤若望为自己的义父。自此,顺治帝与汤若望的往来更加频繁,并按满族人的习惯称汤若望为“玛法”,即汉语的爷爷。顺治十三年(1656年)至十四年(1657年)间,顺治曾24次就访汤若望的馆舍。尤其使汤若望受宠若惊的是,顺治在19岁生日时,竟向群臣宣布要在玛法家庆贺自己的寿诞。
对皇帝的知遇之恩,汤若望感激涕零。因而,他常常直言以谏,为顺治帝执政出谋划策,充当着心腹顾问的角色。顺治皇帝临终时议立皇嗣,专门征求汤若望的意见。汤若望以玄烨出过天花为由,主张立玄烨为皇位继承人,顺治帝最后一次遵从了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