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乾隆犹在时,嗣主嘉庆就面临着兵事、河漕、吏治三大困境,其中又以吏治首当其冲。
只要吏治搞好了,兵事不难成功,河漕亦不难理顺。对于这个关乎全局的核心问题,嘉庆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迅速诛除和珅,就是要为整饬吏治开路。他之所以公开承认白莲教起义是“官逼民反”,也同样是为整饬吏治造成一种舆论声势。
与此同时,许多有识之士对整饬吏治的呼声亦很高。像洪亮吉在《平邪教疏》里,就“吏治宜肃”列为四大要务之一,他尖锐指出:虽稍有“邪教”,州县府官们既不能化导于前,及事已萌发,又借“邪教”之名诛求之,不逼至为“贼”不止。
清朝俗例,凡督抚大臣进京觐见,必呈献贡物,借此邀宠,京中大吏亦循此例。于是,海内奇珍,充陈内府,阉寺权奸从中渔利。乾隆朝曾两次明令禁止。然而,由于乾隆帝自身的逸侈、宠臣和珅的揽权受贿等诸多原因,煌煌圣训,形同具文。
为了遏止奢侈之风,嘉庆遵循老师朱硅“君心正而四维张,朝廷清而九牧肃。身先节俭,崇奖清廉,自然盗贼不足平、财用不足阜”的教诲,“躬行俭德为天下先”,企图为各级官员作个榜样。
嘉庆十四年(1809年),嘉庆在为巡幸五台山颁发的谕旨中规定,不准在途中及山下设置诸如戏台、杂技、假山、假亭一切点缀,庙前不准设戏台演戏。
嘉庆十六年(1811年),嘉庆已年满50岁,御史景德奏请按例在他的万寿节时,城内演戏设剧10日。嘉庆帝十分不满,降谕训斥,并将景德革职,发往盛京派当苦差,同时,嘉庆帝严令各地不许在他寿辰之日广陈戏乐,亦不准办理庆典。
嘉庆在亲政时,还降旨永远禁止于内城开设戏园。
嘉庆帝当政20余年,始终节俭如一。他力图以自己的行动,使海宇渐还吕朴,用心可谓良苦。无奈,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感动文武百官,奢侈之风历嘉庆朝而有增无减。他在给皇子曼宁的密谕中,痛陈自己无力除却奢侈之风的不能以言之的苦衷。他告诫子孙:“必当力除此弊……后世子孙若能体朕之心,法朕之行,成朕未竟之事,造次无忘不迩声色之谕,即我大清万世、天下臣民之福也。”
乾隆中叶以后,吏治的败坏除了奢侈、粉饰升平,还表现为各级官员的怠惰偷安、委靡不振、尸禄保位。
当时,“政以贿成,人无远志,以疲软为仁慈,以玩愒为风雅,徒博宽大之名,以行徇庇之实”。各部院衙门,“诸臣全身保位者多,为国除弊者少;苟且塞责者多,直言陈事者少。甚至问一事则推诿于属员。自言堂官不如司官,司官不如书吏”。各督抚,“或于应办事件借口行查,经年累月尚未完结,其废弛积习尤为牢不可破”。
嘉庆帝视各级官员的怠惰疲玩、委靡不振为国家之隐忧,因此力戒怠惰偷安的官风。嘉庆身体力行,勤于政事,“一日万机,罔敢暇逸”,“勤求治理,唯日孜孜”。他每天一大早就起身批阅奏章,早饭后还召见大臣。关于政务,对拖拉延搁的现象严惩不贷,即便是耽搁一两日也不允许。嘉庆十三年(1808年)四月,皇孙出世,内阁考虑到嘉庆帝正为此高兴,怕送奏章影响他,但嘉庆帝知道后就对这种做法进行了斥责。
嘉庆还对不负责任造成巨大损失的事件进行了查处。嘉庆十一年(1806年)八月,直隶布政使庆格具奏,揭出司书王丽南等私雕假印、舞弊营私的情况。嘉庆帝闻悉,令协办大学士费淳、尚书长麟驰驿往查。九月,费淳等调查结束,查明白嘉庆元年起至十一年(1796—1806年),地丁、耗羡、杂款项下俱有虚收虚抵、重领冒支等弊,计有24个州县共侵盗银310600余两。
查清直隶官员司书串通舞弊案,使嘉庆帝十分震惊。其作案手段的恶劣,州县官吏的目无法纪、肆无忌惮,实在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他决心对此案从严加重办理。最后各以其任内虚收数目的多寡,将直隶历任督抚颜检、瞻柱、胡季堂、梁肯堂、陈大文等分别治罪。嘉庆十四年(1809年)五月通州粮仓吏胥舞弊,白米多有亏缺。十五年(1810年)正月嘉庆帝斥责部院衙门因循怠玩。二十三年(1818年)十一月,嘉庆帝又下令查部院疲玩现象,十二月初九规定了部院行查时间逾限处分:嗣后逾限1120案,罚俸6个月;逾限2140案,罚俸2年;逾限4060案,降一级留任等。二十五年(1820年)兵部失印,他下令追查,处置了犯罪人员。
嘉庆在亲政之初,雄心勃勃,锐意进取。在“咸与维新”旗号下,对朝政多所更张,这对于遏止清王朝的衰败是必要的。不过,从总的方面来看,嘉庆的“咸与维新”,没能解决各种社会弊端,清王朝也没有因嘉庆的“咸与维新”而重新显露生机。究其原因,首先是封建社会衰落疲败的历史必然性,注定了嘉庆“维新”失败的命运;其次,嘉庆对“维新”的首鼠两端、三心二意,则是导致“维新”失败的主观原因。
尽管嘉庆是个失败的“维新”者,但嘉庆初年的“咸与维新”,在对嘉庆朝政进行总评价时,是不能视而不见的。同时,嘉庆初年失败了的“维新”活动,也为后人提供了一些重要的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