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在拇指上耕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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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热气腾腾的写作

热气腾腾的写作,这些字眼让我感到沉醉。我们的语言在杂乱中显得如此雄浑,像建筑工地,敲打着,此起彼伏,有着大厦的征兆。火热的激情,充满力量的构造,砖瓦横飞,铁锤叮当,甚至事故层出不穷,到处是危险和晕眩。但是,我的愿望是亲吻蓝天。

热气腾腾的写作是一次罹患严重激情的爆发,没有任何意图,只有预兆和暗示。我在痛苦的阵地上挥汗如雨。以全新的搏斗面目出现在一群讲述者中间,摈弃神话,蔑视现实,灼人的敏锐,我愿意牺牲漫长的征途,与宗教和伤害辩论,捂着内心的创痛,或者畅快淋漓地俯瞰大地,和街上的人群一起大笑。

我在不可治愈的亢奋中走向圆满,在灼热的煎熬面前升华我的思想——每一行文字都是台阶。我必须笼罩在蒸腾的感情中,倾诉自己,揭露社会,乃至人们内心丑恶的隐秘。我在普遍的生存原则中发现大美,用来蒸煮自己寒冷的灵魂。我必用热力迸射的语言的阳光撞开我千奇百怪的想法,纠缠不清的阴影——它来自文学的癫狂和那种成名欲望中古老的阴暗心理。

我在内心肉搏,藉以打败自己。

绕开审判者的怪癖,在他们那儿,没有是非标准。我不太在乎岩浆遭到现实冷却和跌撞后的丑陋程度。它们全是激情的儿子。我爱它们,以最后回忆的惶恐心情关闭表达的心灵。

我用自己的体温写作。焚烧我过去的经历。记忆是一把纸钱,而痛苦是祭灯。我看见文字发出的光,叮当作响,那是我内心不安的音符,倾诉,把美丽还给世人。理性是激情苍老的孩子,它更像它的祖先。第一个慷慨悲歌的是智者,最后一个慷慨悲歌的是患者。我在他们中间。

我没有办法不全心全意,我的生命便是如此。

我喜欢寻求片断的火热,高潮中的抽搐。在起哄、嚣叫中表达我的愤怒。我用语言美化了文学的衰老,使它们新如纯银的器皿。我用我的粗糙打磨它的高贵,用我的反讽完成它的歌颂。

我把我自己分成两个人,他们手握着火器互相寻找并攻讦。我故意丢失了密码,让他们极力地回忆,甚至让他们忘记了对方的不仁,在撕打中发现陈旧的伤疤,并认出自己。

我不得不恶狠狠地告诉文学,一切都是虚妄,在我这里,只有不停地写才是靠得住的。唯有自己的热情最真实,它燃烧了我的眼睛,使我视物凶残,突然从大地深处涌出一片红光。连苦难都想说出自己的声音。我看见恢宏的气势是在我微小的喘息中诞生的。因为文字具有扩张的能力。思想具有侵略性。

我看见我张大嘴喊叫的时候,怀着强盗的愿望想吞噬这个时代。

宗教伴随着狂热,写作呢?写作是更狂热的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