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中国行会制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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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行”的发达及种类

“行”至宋代有空前的发展,差不多普遍到各地方去,从而种类也愈复杂。如耐得翁《都城纪胜》“诸行”条说:

市肆……但合充用者,皆置为行;虽医卜亦有职,医克择之差占,则与市肆当行同也。内亦有不当行而借名之者,如酒行、食饭行是也。……又有异名者,如七宝谓之骨董行,浴堂谓之香水行是也。大抵都下万物所聚,如官巷之花行,所聚花朵、冠梳、钗环、领抹,极其工巧,古所无也。

结果什么也有“行”,故教员及乞儿从而模仿它成立了“教学行”、“乞儿行”:

霆在燕京,见差胡丞相来,黩货更可畏,下至教学行、乞儿行亦银作差发。燕教学行有诗云:“教学行中要纳银,生徒寥落太清贫。金马玉堂卢景善,明月清风范子仁……”(宋徐霆《黑鞑事略》)

现在我们可以搜集一些材料来证明“行”在宋代各地之普遍的存在:

(1)汴京方面:

自宣德东去东角楼,乃皇城东南角也。十字街南去姜行,高头街北去,从纱行至东华门街……(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二“东角楼街巷”条)

……至州桥投西大街,乃果子行街。(同上“宣和楼前省府官宇”条)

州南以东牛行街……土市北去乃马行街也。(同上“潘楼东街巷”条)

北去杨楼以北穿马行街,东西两巷,谓之大小货行,皆工作伎巧所居。小货行通鸡儿巷妓馆,大货行通笺纸店。(同上“酒楼”条)

(2)临安方面:

潛说友《咸淳临安志》卷十九“疆域四·市”条举出行名并载其所在地:

鲜鱼行 候潮门外。

鱼行 余杭门外水冰桥头。

南猪行 候潮门外。

北猪行 在州北打猪巷。

布行 在便门外横河头。

蟹行 在崇新门外南士门。

西湖老人《繁胜录》更记得详细,内言杭州共有“四百十四行”,把它与唐代最多的“二百二十行”比较一下,可见出当时分工的微细,并可推知此行与彼行间的工作虽然相近,但却是互不侵犯,大家不能超越工作范围的。其名称如下:

(3)苏州及昆山

望江,钉行、茶行;庙堂,鱼行……(《吴地记后集》“昆山县桥梁十四所”条)

富仁坊,鱼行桥东……馆娃坊,果子行;和丰坊,米行……嘉鱼坊,鱼行桥西。(宋范成大《吴郡志》卷六“坊市”条)

又同书“桥梁”条记有“鱼行桥”、“丝行桥”、“荐行桥”等。此外,宋人撰的地志中记载“行”的材料颇多:

永安坊:在州治前大街永安楼北,投东入鱼行……(宋谈钥《吴兴志》“坊巷”条)

连桂坊:地名梳行,黄给事唐传之居。兄弟继登科第,延康名之。(宋梁克家《三山志》卷四“坊巷”条)

孝仁东坊:自大市鱼行以东至通吴和政门;孝仁西坊:自大市鱼行以西至武进双桂坊。(赵怀玉《咸淳毗陵志》卷三“坊市”条)

盐市:在朱雀门西,今银行、花行、鸡行、镇淮桥、新桥、笪桥、清化市皆市也。(宋周应合《建康志》卷十六“镇市”条)

抵当两库:一在旧米市,一在鸡行街。(同书卷廿七“诸库”条)

又,宋人笔记里也常有“行”的记载:

成都士大夫家法严。席帽行范氏,自先世贫而未仕,则卖白龙丸。(陆放翁《老学庵笔记》卷九)

宋文彦博知永兴军,或言陕西铁钱不便,乞一切废之。朝廷虽不从,而人多知之,争以铁钱卖物,买者不肯受。长安民多闭肆,僚属请禁之。彦博曰:“如此,是愈惑扰也。”乃召丝绢行人,出其家缣数百匹,使卖之,即纳其直,尽以铁钱。……于是人知铁钱不废,市肆复安。(《山堂肆考》卷一三五“珍宝·彦博安市”引《记闻录》文)

……马行街出旧封门,即安远门也。(范成大《揽辔录》)

横河桥,布行前,亦名横河横桥……螺蛳桥北,蟹行,曰蔡湖桥。(吴自牧《梦粱录》卷七“倚郭城南桥道”条)

我们若把上边所举各“行”的名称及内容加以分析,约可把“行”分为三大类:

(1)商业的行会为同业商人所组织,偏重于货品的买卖,如鱼行、肉行、果子行等均属这类。

(2)手工业的行会为同行的手工业者所组织,偏重于工业品的制造,如钉行及“工作伎巧所居”的大小货行是也。下列二者也是很好的例证:

做靴鞋者,名双线行。(《梦粱录》卷十三“团行”条)

长安人物繁,习俗侈,丧葬陈拽寓像。其表以绫绢金银者,曰大脱空;楮外而设色者,曰小脱空。制造列肆茅行,谓之茅行家事。(宋陶谷《清异录》卷下“大小脱空”条)

不过手工业的行会不专称为“行”,又有别名为“作”的,这自汉代已然是这样了。《梦粱录》卷十三“团行”条:

市肆谓之团行者,盖因回买而立此名……其他工役之人或名为“作分”者,如碾玉作、钻卷作、篦刀作、腰带作、金银打钑作、裹贴作、铺翠作、裱褙作、装銮作、油作、木作、砖瓦作、泥水作、石作、竹作、漆作、钉铰作、箍桶作、裁缝作、修香浇烛作、打纸作、冥器等作分。……大抵杭城是行都之处,万物所聚,诸行百市,自和宁门、杈子外至观桥下无一家不买卖者。行分最多,且言其一二,最是官巷花作,所聚奇异飞鸾走凤、七宝珠翠、首饰花朵、冠梳及锦绣罗帛、销金衣裙、描画领抹,极其工巧,前所罕有者,悉皆有之。

同书“铺席”条:

……看垛钱。此钱准备榷货务算清盐引,并诸作分打钑炉鞲,纷纭无数。

又第二章所引的《都城纪胜》“诸行”条,亦有类似的记述,不再重赘。因为熟练的手工业技术的关系,这种行会立有很精密的徒弟制度。

《性理会通》卷五十二“人伦”条:

夫巫医、药师、百工之人,其术浅,其能小,犹且莫不有师。儒者之道……而无所师,可不为之大哀耶?

(3)职业的行会凡既不是纯粹商业,又不是以技术为主的手工业的行会都可归入此类。前述的“教学行”、“乞儿行”,《东京梦华录》、《梦粱录》二书“顾觅人力”条所载的苦力帮(见本章第五节)及后一书卷七所载的“卸在行”(见第三节),均属于职业的行会。这种不需要熟练技术的工人行会,虽没有严格的徒弟制度的限制,却有势力范围的划分,以免除同业者间的自由竞争,来保障各会员的生活,例证如下:

若养马则有两人日供切草,养犬则供锡糟,养猫则供猫食并小鱼……其供人家打水者,各有地分坊巷。(《东京梦华录》卷三“诸色杂卖”条)

凡民间吉凶筵会,椅桌陈设,器皿合盘,酒担动使之类,自有茶酒司管赁;吃食下酒,自有厨食;以至托盘、下请书、安排坐次、尊前执事,歌说劝酒,谓之白席人,总谓之四司人。欲就园馆亭榭寺院游赏命客之类,举意便办,亦各有地分承揽排备;自有则例,亦不敢过越取钱。(同书卷四“筵席假赁”条)

《梦粱录》亦有同样的记载,并说粪夫亦有市场的分割。宋代行会制度的独占作用可谓发展到极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