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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元旦过后,距离寒假最后一个星期的星期二,白天的宿舍里难得四个人都在。

“大学里的时间过得是最快的,一天一天就跟飞似的,真正的“弹指一挥间”估计说的就是这样的,暑假才刚没过去多久,怎么一转眼寒假又来了呢?去日苦多啊去日苦多!”这话是杨静说的。一边做报告,一边一心二用地念叨光阴似水一去不返,韶华难留。

刚从图书馆回来的习米缘恨恨地说:“我痛恨北京的冬天!”

阿蛮打了个哈欠,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寒假来临之前,我的重大决定就是,今天下午的选修课我决定不上。偷得浮生半日闲,多难得啊!”

姚遥对于她们各说各的这种聊天方式依然不感兴趣,不参与。电话在响,坐在桌边写论文的姚遥顺手拿起来。

“喂?”

“麻烦请习米缘听一下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姚遥嘴角轻扯,似笑非笑,“姚远是吧?”

“我是,请问习米缘在吗?”

姚遥瞄了坐在旁边的习米缘一眼,语气凉凉:“够可以的,追女朋友追到连自己妹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姚远,你很行嘛!”

姚远干笑,“原来是遥遥……”

“别!”姚遥哼哼地打断他,“别叫得这么亲热,你是不是我哥都还不确定呢!”说着将电话塞给早就在一旁猛翻白眼的习米缘,“姚姓公子哥儿,据说是你男朋友。”

习米缘接了电话去跟姚远你侬我侬,姚遥对着其他两个早就伸着头探听的八卦人士介绍详情:“我哥的电话,但目标不是我。”她指了指习米缘,“咱们的云南一枝花。也许未来她能升级做我嫂子也说不定。你们可以先期待。”

听得这话,习米缘似嗔似喜地瞟了一眼姚遥,于是又惹来其他两个的嘘声一片。姚遥拿起笔记本与书,戴好围巾,准备出门。

“你要出去?”阿蛮裹紧了被子问她。

姚遥的声音在关门之前传过来:“自习室。”

寒假如期来临,姚遥依然与肖赶火车回家。

“云南还去吗?”肖问她。

“去啊,为什么不去?”

“好。”肖答应,“还是那个日期?”

“嗯。”姚遥点头,“这一回,不会再出差错了吧?”

肖将她的手放进自己手里捂着,“雷打不动。”

所以,今年的新年仍旧是肖和姚遥一起度过,依然是人民广场。

但云南……终究还是没有去成。

这一次,是因为姚遥。她的外公……著名书法家柳成文先生因病去世。

姚遥心中悲痛,哪里还能去游山玩水?云南自然是不能去的了。

姚遥的外公外婆,在国内外都是极有名望的一对老人。柳成文先生的字不论国内外都是万金难求的,而他的夫人韩心曼女士曾在复旦任教几十载,国内文坛至今仍有许多人在研究她的作品,影响颇大,并且桃李芬芳门生遍天下,至今仍是同济大学的名誉教授。真可谓是人人敬仰。

并且这一对老人对姚遥的影响也是极大的。

若要追溯起来,当要说起初年姚至俞与柳含烟的结合了。当年柳氏夫妇不同意自己北大中文系毕业的女儿嫁给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姚至俞,柳家是祖上传下来的书香门第,柳氏的曾祖曾在清朝官拜文渊阁大学士,一门书香从不屑与商人为伍。但柳含烟执意要嫁,柳老爷子直叹齐大非偶,可惜了女儿的满身才华,最终也是点头答应。后来柳含烟生了姚远兄妹,姚远是儿子,他们不管,自然是听姚家的,但女儿姚遥却得听他们的,他们的意思是,柳家一门书香,不能断在了柳含烟这一代。

所以姚遥在很小的时候便是跟着外公外婆生活的,****置身于书香文墨之中,直到读高中,才回到自己家中。但考北大,却也是遵从了外祖父母的意思。

如今外祖父去世,姚遥的悲痛自然是真真切切的。

姚遥一直在同肖说着小时候在外公家的生活,那些琐碎的小事。

外公第一次教她拿毛笔的姿势,小小的手握着毛笔写出第一个字时外公脸上的笑,少儿书法比赛她写的柳体得的第一名奖杯……太多太多了。她的房间里至今存有多幅外公的墨宝,记得当时她对着外公嬉笑道:“这些我要存着,若是将来穷困潦倒无法过活的时候,随便拿出一幅来卖,这一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还记得当时外公笑着说:“那我要多写一些,留作你未来的嫁妆,说什么也要保证我外孙女这一生无忧无愁,安度一世。”

而如今却再也听不到外公的声音了……

她叙叙地说了一个上午,重复着,杂乱的。肖一直在听。他搂着她,将她的头靠进自己的胸口,说:“想哭就哭吧,遥遥。”

轻轻静静的一句话,让姚遥憋了两天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姚遥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但此刻她在她最爱之人的怀里,因为失去至亲而痛哭失声。

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他所知道的姚遥从来都是一个冷静而坚强的人,却从未曾这样脆弱过。

姚遥对肖说:“肖,今年的云南还是没有去成。”

肖笑,“没关系,那就等明年吧,来日方长,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什么时候去都一样。”

一辈子啊!真的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呢。

还这么年轻,就已经在说一辈子了。后来,肖与姚遥每每想起彼此说过的那一句“来日方长”就总是心如刀绞,难过至极。年轻的时候总是以为来日方长,将来还有大把的时间等着我们,却哪知命运早已经在下一个转角设下了一个圈套,只等着我们走进去,心不设防,狼狈重伤。

口中总是说着将来如何,却哪知已经没有了将来。将来在哪里,谁都不知道,现在谈来无疑痴人说梦。

“外公的墓地买的是双穴,他和外婆早就定下来的,墓碑上写着生死相依,另一边空着,还没有描金,那是留给外婆的。”

“很羡慕?”

姚遥点头,“嗯。”

肖将她搂得紧紧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不必羡慕,他们是生死相依,将来我们是不离不弃。我们的幸福不比他们来得差。”

姚遥点头,搂着肖终于幸福地笑。这是她的肖啊!她一个人的。

“肖……”

“嗯?”

“陈老师……”姚遥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其实这件事情她去年就应该向他问个明白,但却总是没能问得出口。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惶惶不安。

肖笑她:“隔了一年才问出口,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姚遥脸一板,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取笑我是不是?”

肖重又将她搂进怀里,笑道:“不敢不敢,我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对我们的事情,她什么都没说。毕竟你曾是她最喜爱的学生。我们在一起她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姚遥将信将疑,“真的?”就是因为她了解陈亦梅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不太敢信肖的话。陈亦梅是个极骄傲的人,哪怕曾经犯错,但她也不会承认,在她的认知里,面子胜过了一切。而当年的那件事情,姚遥又做得太过偏激,在学校里造成了太大的影响。对于陈亦梅来说,定然是个不小的打击。

陈亦梅现在没有理由再喜欢她。

“真的。”肖确定地点头。

“没骗我?”

“没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