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2月14日，肖和姚遥交往的第二个情人节。
姚遥坐在肖的身边无聊地叹：“情人节真没趣，没觉得跟我们平常每一天有什么不同。”
肖在出神，听到她这句话，怔了一下，才道：“那是因我们之前的每一天都过的是情人节，所以真正的情人节来了，反倒觉得没趣了。”
姚遥“嗯”的一声点头，笑得甜甜蜜蜜，“说得也是！”
肖将下巴搁到姚遥的头顶上，“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姚遥想了想，“嗯……去年我们吃了一碗混沌，那今年……”想了又想，“我想喝珍珠奶茶！”
“好，我们去买。”肖拉着姚遥起身，但姚遥却看着他不动。
“肖，你有心事。”
到底是瞒不过姚遥。肖也不否认，“是，我有心事。”
“怎么了？”
肖将她拉起来，“我们先去买珍珠奶茶，你先喝了我们再说。”
姚遥也不勉强，既然肖说等下再跟她说，那就等下说。
校外的奶茶站点姚遥要了一杯珍珠奶茶。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好，就将吸管递到肖嘴边。
“你喝。”
肖喝了一口，觉得这味道太过甜腻，但仍然咽了下去。
情人节，街上到处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满街的玫瑰花香。甜蜜的气息被这冬天的风吹都吹不散。
姚遥看着手里的珍珠奶茶一点一点地消失，但肖却仍然沉默着不言不语，“肖，到底是怎么了？你现在是不是要跟我说了呢？”
肖握住姚遥的手，沉吟了一下，才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遥遥，学校跟英国的一所学校定了两个法律系的交换名额，要去英国三年……”
在肖手掌里姚遥的手忽然就僵住了，迅速地冷却了下来，连手里的珍珠奶茶都变得冰凉冰凉的。
“可是……”天气在一瞬间转得冰冷，连声音都一并冻住了，低低地说，“可是，我们都还没有去云南……”
肖斟酌了再斟酌，吐出的句子却仍然是道歉：“对不起，遥遥……”
姚遥突然抬头，扯了扯嘴角，“你已经决定下来了对不对？”
“对。”
“今天跟我说，其实也只是为了通知我？”
肖不语。
“也对。”姚遥笑，“这一次毕竟不比联考那一次，那一回你还有一次机会。但这一次，机会只有一次，对不对？”
“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想到英国进修，所以……这一次我不想错过。”
姚遥低低地应：“嗯。”
“还好只要三年，遥遥，只要三年就好。”
“是啊，还好只要三年。来日方长嘛！”
肖捧住她脸，定定地看着她：“遥遥，你在生气，是不是？”
姚遥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摇头，“没有，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我只是心里面不舒服。”
肖紧紧抱住她，“我希望我们的将来会更好，遥遥你明白吗？”
姚遥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什么时候走？”
“两个月后。”
姚遥没有生气，话是这样说没有错，但心里却总也是不舒服。
他们相恋两年，每一天都在一起，她一个学中文的却将选修课学得堪比中文，刑法学修得可以跟人家法学院的专科生们比成绩。但其实她对法律对政治真的很不感兴趣，学这些，却只是为了多跟他在一起而已。
但是现在他告诉她，他要远离她三年。
三年，三个三百六十五天，不是随时可以见面的那一种，而是远隔天涯，坐飞机都要十几个小时，一年只能见一次面的那一种。
怎么能接受？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他要在一个没有她的国度里度过整整三年。
不能接受。
所以，她在躲他，躲得很明显。
明显到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只剩下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身影。
习米缘终于看不下去，“姚遥，你跟肖到底怎么回事？”
姚遥依然在看自己的书，不言语。
“他打电话给你你不接，他在宿舍楼下等你你也不下去，这样避着他，到底是为什么呢？你不是挺爱他的吗？”也许是因为习米缘正在跟姚远谈恋爱的关系，对于姚遥，不自觉地就多了一层亲密的关系，也更加的照顾她。
姚遥终于翻动那一页她已经看了两个多小时的书，淡淡地告诉她：“他要出国了。”
习米缘怔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你最近都躲着他的原因？”
姚遥不说话。
习米缘搂住她的肩，劝她：“他要出国了，那现在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你再这么躲着他，不是生生就把时间浪费掉了吗？”说着，伸手将姚遥手里的书合上，“不趁现在多聚聚，将来有你后悔的！”
姚遥看着手里的书，语气里是少见的茫然：“我不是故意想要这么做，我只是……怕见了他会难过。”
“那难道你就真的想在他出国之前这段时间都不见他啦？”
姚遥怔怔然，“我只是……只是想让自己在再见他的时候可以笑着面对他。”
习米缘拉着她站起来，走到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
姚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落寞而伤神。于是，扯起嘴角，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来。因为现在镜子里的人，真的不像是她自己。
“这就对了！”习米缘见她露出微笑，推着她走到门口，拉开门，“就这样笑着走出去，他在楼下等你。”说着将她推出了门去，“砰”的一声将宿舍门关上。
姚遥走到肖的面前，低着头也不言语。不是不想跟他说话，只是突然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我让你伤心了，是吗？”
姚遥点头，“对，你让我伤心。”
“对不起，遥遥。”似乎他总是在对她说对不起，一次又一次。
“肖。”姚遥终于抬起头，手放在他胸前衣襟上，“如果我现在希望你为了我留下来，你会吗？”
肖点头，“我会。”
姚遥却忽然微笑，“但是你也知道我一定不会阻止你去的，对不对？”
肖再次默然。
微笑变得越来越勉强，扯起来的不是微笑，而是一个惨不忍睹的凄然。
“肖，你为什么不肯对我说一句‘遥遥我不去了，为了你我不去了，我留下来陪你’？为什么你不肯说呢？你知道的，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留你的。为什么你不肯对我说一句安慰的话呢？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肖，不是的。”
这样的姚遥是肖不曾见过的。他闭上眼睛，咬了咬牙，说的却仍然是：“但是遥遥，我不想骗你。”
放在他胸前的手攥成了拳，重重地捶下去，打在他胸上。他让她这样的伤心，她若不打他以出气，又怎能让自己甘心？
打了两下，眼泪却一不小心掉了下来，忍都忍不住。
肖握住她手，将她的头紧紧靠在自己怀里。因为她的眼泪，所以他连心都在突突地疼着，这是他最心爱的女孩，可是他却让她哭。
“遥遥，对不起遥遥，你只要等我三年就可以了，只要三年。”
“可是肖……”姚遥的声音里带着疼痛，“等三年过后，我们是否还能在一起呢？是不是也像那些出国即分手的恋人们一样呢？等你再回来，我们就是各自过各自的人生了……”
肖身子一僵，将姚遥自胸前推离一臂之遥，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定定地看着她，“遥遥，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姚的揽住他的脖颈，摇头，“不，我只是……有些难过而已，所以才会想这么多。你就当作我没有问好了。”
多年后回想起当日对白，发现竟是一语成谶。等到想要后悔的时候，却已经太晚。如果那个时候留住了他，是不是她的人生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只是上苍留了许多的生路给人们，却独独没有留下一条叫做后悔的路。后悔无用，真的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