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姚遥在家守孝一个月，陈南彤一直在陪着她。白天去上班，晚上住在姚家。但姚遥即将回学校，南彤无奈不舍，但也只能离开姚家。
还有三天就是归校的日子，晚上姚遥一个人开着姚远的车去了人民广场。
坐在麦当劳的门口，她抬头看天。有一瞬间的样子，她忽然就觉得人生就如同一场大梦，闭上眼睛就可以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当作是假的，再睁开眼睛时，一切的美好都还在眼前，不曾改变。
可是她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发现现实还是现实。她做不到选择性失忆。
想哭想笑，可最终也只是一声叹息。
手机在响，她以为是肖，可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姚遥是吗？”
“我是，你是谁？”
那个女声在笑，听在姚遥的耳朵里，有些模糊不清。但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至少曾经，她很熟悉。
“我是苏玉林，姚遥，我想见你。我在人民广场。”
“我也在。”
“那正好，你在哪？还是麦当劳？”
“对。”
苏玉林轻笑了一声，“还是情意不变啊，姚遥。我在Starbucks，你来吧。我等着你。”
对于苏玉林这淡淡的嘲讽，姚遥只当没有听见，“好。”
Starbucks离麦当劳不远，姚遥慢慢地走过去。她没有想到苏玉林会找她，从她们上一次在麦当劳门口见面到现在，也有三年的时间了。苏玉林喜欢肖，她知道，但她知道肖会把苏玉林喜欢他这件事情处理好。
那么苏玉林这次跟她见面又是为了什么？情敌？隔了三年才对垒？
姚遥嘴角扯起一个冷冷地笑，苏玉林没有这么白痴。
现在这个时间段Starbucks里面人很多，姚遥走进去，目光在搜寻着苏玉林的身影。
一位侍者走过来，问她：“姚小姐是吗？”
姚遥点头。
侍者打了个手势，“苏小姐在那边等您，请您跟我来。”
苏玉林坐在最里面的卡座，看着她，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好久不见，姚遥。”
姚遥在她的对面坐下，也淡淡地笑，“好久不见，苏玉林。”
苏玉林抿了一口咖啡，看着对面的姚遥，眼睛闪过淡淡笑意，“似乎我们每一次见面都是用这么客气的开场白。怎么说也是老同学一场，是不应该这么客气的，你说是不是？”
“是。”姚遥点头，“但没有办法，礼仪之邦，几千年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见面就客气地打招呼，读书的时候老师也教过的。我想你也理解的？相敬如宾总比相敬如兵要强。不是吗？”
“姚遥你嘴巴还是这么厉害。”苏玉林似笑非笑，然后似是忽然想起，“说起老师，似乎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去过陈老师家。怎么说，你跟肖也在一起四年了，再不去看陈老师，似乎也说不过去了吧？你说呢？”
“真是多谢你的关心了。陈老师家我自然是会去的，不过，如能等肖回来跟他一块儿去，我想会更好。你说对不对？”
苏玉林靠进椅背里，扬了扬眉，“你说得对。不过……”她顿了顿，“现在想这么做似乎有些晚了。”
姚遥不动声色等着她的下文
但苏玉林却是话锋一转：“听说令尊去世了，还请节哀。”
姚遥点头，淡淡地说：“谢谢。”
“另外。”苏玉林说，“陈老师也要我代为转达哀思。”
“那，也请你代我谢谢陈老师。”
苏玉林点头，“好。不过，听说令尊是因心脏病而亡故？”
姚遥骤然抬起眼睫，眼神极为凌厉。
“父亲亡故我很伤心，实在不愿一再提及。这个话题能不能就此结束？”
苏玉林点头，“我很抱歉。”
姚遥接受她的道歉，“今天找我，想必有事？”
苏玉林反问：“怎么？作为老同学，我们就不能见个面，聊聊天？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
如果放在高一或高二时，也许姚遥会有心情跟这样虚与委蛇。但现在，除了烦躁还有不耐。苏玉林今天找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不知道，也懒得去猜，早早离去是她现在唯一想做的。
“不是，是因为我还有事，不便多陪。若没事，容我先告辞。”
苏玉林不拦她，笑，“请便。”
出了Starbucks姚遥深做了个深呼吸，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这是一次莫名其妙的见面。从进去到出来，姚遥算了一下时间，一共不超过二十分钟。跟苏玉林的这一番对话也是极简单的，但姚遥感觉得到苏玉林还有话没有想完。而那些话才是此翻苏玉林找她的真正重点。但这样就让她离开……不知道苏玉林是怎么想的。
坐进车里，准备发动车子的时候，车窗被敲响了。
她扭头，又是苏玉林。
果然。她在心里冷冷地笑。话未说完，苏玉林又岂会这和简单地就放她离开？
她放下车窗，“还有事？”
苏玉林笑得妖娆，“能不能顺道载我一程？”
姚遥压下心里的烦躁，露出一个笑脸，“可以。”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来吧。”
苏玉林坐进来，“宝马。果然是你姚遥的品位。”
姚遥淡淡地说：“不，这是我哥的。去哪儿？”
“银洲路。你应该很熟悉的，陈老师家。”
姚遥不再说话，将车子转到高架上面。专心地开着车，不再理会苏玉林。
“关于你父亲的死，陈老师知道后说了一句话，你想不想知道？”苏玉林问她。
姚遥看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终于回她两个字：“什么？”
“她说……”苏玉林说得极慢，却也极清晰，让姚遥想装作没有听到都难，“她说，‘她以前的行为我可以原谅，跟我的儿子在一起我也可以接受。但是，对于一个可以气死自己父亲的女孩子，我陈亦梅无法接受。她可以气死自己的父亲，难保日后不会气死我肖家的其他人。我不冒这种险。’”
姚遥有一种想踩刹车的冲动，想将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女人推出车外。双手握紧了方向盘才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你想说的是什么？”
“你现在一定是在恨我。”苏玉林说得笃定，“没有错，我今天找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这番话。这是原话，我没有多加一个字，也没有减少一个字。我想让你知道的就是……陈老师不接受你。”
姚遥问她：“你的目的，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你想从中得到什么呢？”
苏玉林露出一个微笑，不是张扬的也不是恶意的，却是那一种会心的笑，“其实姚遥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很讨厌你。你天生是块学习的料，在高中的时候你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那个时候我就讨厌你凡事胸有成竹的笑。我喜欢肖，从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他，可他喜欢你。你知道不知道，三年前人民广场麦当劳门口的那一次见面，其实我是在那天跟他表白的，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姚遥不说话。
“他跟我说，你死心吧，我喜欢的是别人，不可能喜欢你的。很绝情，对不对？这就是肖，一点希望都不留给我。好啊，他不给我希望我就愿赌服输，我死心。但是姚遥，偏偏就让我看到他喜欢的人居然是你。你说……这让我怎么承受？我绝对绝对不可能笑着祝福你们，我没有那份胸襟。”
“所以呢？”姚遥的口气越来越淡。
“所以啊，我不诅咒你们分手，但我也不希望你们好过。至少让我有点心理平衡，不是吗？所以我今天就是为了告诉你这番话，我想让你知道，我得不到肖，但你跟他之间的这条路，走得也不会太平坦。”顿了一顿，她又说：“陈老师的性格你我都知道，既然她今天说出了这番话，那么今生你就别指望她会接受你。也许肖会为了你跟陈老师闹翻，但她毕竟是他妈妈。姚遥，你觉得你在肖心里的位置真的比他妈妈还重要吗？”
姚遥咬紧了牙关。苏玉林是个真小人，这一刻她真的是恨极了苏玉林！现在这种时候是她的心底最薄弱的时候，苏玉林选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这些，摆明了就是不安好心。
“苏玉林，你是在跟我玩心理战术，你想从心理摧垮我，对不对？”
苏玉林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我成功了吗？”
姚遥依然不答。
苏玉林接着说：“你必须承认，我说的都是事实。这些都是一些也许你想过，也许你不敢想的事实。我只是替你说出来了而已。陈老师不接受你，这许这个事实你在心里早就明了，就只是不敢去深想而已，我只是替你说出来，让你及早面对。姚遥，你恨我也好你骂我也罢，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卑鄙，但我也不齿背后使坏。所以今天光明正大地告诉你这些，就看你有没有能力承受了。”
没有错，苏玉林今天跟她说的就是她心里明知，却一直不敢深想的事实。她的心理战是成功的。陈亦梅的那一句“对于一个可以气死自己父亲的女孩子，我陈亦梅无法接受。她可以气死自己的父亲，难保日后不会气死我肖家的其他人。我不冒这种险”太重，她无法承受。
下了高架，似乎前面是红灯，可是眼前忽然像是被蒙了一块黑布，她看不到前方，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她想见肖，一定要见肖！
如果再不见到他，她会崩溃。
高速行驶的车子箭一般地往前冲，她的心里是一片混沌不清，忽然听到苏玉林在她的耳边尖叫：“停车！你在干什么？你想死吗？姚遥，停车……”
她的双脚反射性地急踩然刹车。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