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皇后坐上轻便小轿,回到坤泰殿(中宫),推开女官的扶持,一个人走到正位上坐下。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应帝十岁御极,先帝遗命四名大臣辅政:左右丞相、大将军,广平郡王。广平郡王是先帝姑母的幼子,算来是应帝的表叔。其人文韬武略、府中食客三千,官声民望都甚佳。
先帝单独留给继位之君的遗诏里,最后一句即是除广平郡王。
应帝四年,二相致仕,擒广平王,大将军马放南山。
也在应帝四年,皇长女与皇长子相继出世,元后离世。
应帝八年,养于贵妃宫中的皇长女夭折。贵妃跪地请罪,应帝理也不理,任她在雨地上跪了半宿。
断不会是从那时便起了心思。皇后还记得那抱在手上犹自嫌沉的女童,童稚娇憨,呢喃软语一声声的“母妃!”
她若是男子,便是这炎夏皇朝理所当然的嫡皇长子。虽然不幸生做了女子,却也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人前人后自己都当她是亲生的来看待,甚至比待太子还要亲切。只为她不具威胁,却能成为晏儿的臂助。当日夭逝,自己也曾流下真心的眼泪。
应帝八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那时应帝脾气很坏,宫中从她这个代掌后宫的贵妃到随身侍候的太监,无不是动辄得咎。那时只当是公主夭亡,皇帝心绪坏的缘故。
皇后忆起那日见莲成,清雅若莲,然而瘦得可怜,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那样的身姿、气度,总像在哪里见过,却不是朱柔嘉。
广平王!
哈哈,朱柔嘉,你贞在哪里?这个压在自己头上十六年的女人,这个在宫廷与民间传说中为了应帝夺宫生生熬到灯枯油尽、撒手人寰的女子,原来不过尔尔。
女官进来禀告,太子来了。
见到母亲罕有的情绪高昂,太子有几分纳闷。他从小见惯的便是贞静、娴雅的母亲。
“母后,您无事吧?”
皇后展颜笑道:“无事,母后心头一口憋了十六年的浊气今日总算吐出来了。”
太子茫然。
“晏儿,你还记得你的皇姐么?”
太子点头,他记得有那么一个圆滚滚的女孩子,时常把自己打得哇哇叫,有了好东西却又总会分他一份。
“你记得?”皇后讶然。
“当然记得,孤只有这一个姐姐嘛。可惜她去得太早。母后今日怎么突然提到皇姐?”
皇后饮了一口茶,用茶盖轻轻拨着,“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她若还在,也该要择驸马了。母后的晏儿这不是也要成婚了么。”
太子不在意的说:“不过是是太子良娣,又不是太子妃。”
“慢慢来。”皇后看了儿子一眼。这个孩子像谁呢?
不像应帝,也不像她。
人人都知道,皇后是这宫中最顺着皇帝的。晏儿却既无他父皇的杀伐决断,也没有母亲的坚韧能忍。
“母后,给您看个东西。”太子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这是那莲妃的药方,儿臣让人看了,说是调理女子体质的。说莲妃的体质不宜于受孕,是幼时损了根基。看父皇的意思,倒是巴盼着这个女人再给他添几个皇子皇女。我们该如何应对才好?”
皇后放下茶碗,接过药方。在冷宫中十年,能活下来已算是不错的了。这个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调养好的。
“当务之急倒不在莲妃,你的二皇弟与三皇弟才是首先应当防范的。晏儿,记住母后的话,同莲妃不要走得近了,也不能远了。遇事多问问你舅父,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母后好好注意身子。
应帝下朝回来,见莲成一身重裘裹着,犹自抱着暖炉。不由得失笑,继而想起太医所言,畏寒畏热、体质虚亏,凡此种种,都是幼时种下的祸根。
应帝跨前一把抱起莲成,往后院走去。
莲成皱眉,不知他要做什么?随着应帝转了两个弯,一池白烟笼罩的温泉便赫赫然呈现在了眼前。
“你这个懒家伙,一到冬天就窝在屋里,连自己后院起了个温泉池子都不知道。”
应帝把她放下来,径自解开自己的衣衫,下水。
莲成转开脸去,她还真不知道这里几时引了温泉水。脚上一紧,应帝在水中拉她:“莲成难道要穿着衣服沐浴不成?”那手劲,若是想走,搞不好真的连人带衣服一起攥下去。
莲成蹲下身子去摸水温,水温适中,没有难闻的味儿。
“害羞么?我们又不是没在...”应帝说完,看莲成的脸更红,低笑一声,扎入水中。
莲成这才脱衣下水,不敢看应帝的眼神,只能快速的将自己埋入水里。
池边早已放好了洗漱用品,看来是早打算好的。
“给朕擦背。”应帝将软刷丢给莲成。
莲成握着软刷,一阵脸红,小心翼翼的擦。近来,应帝对她顾惜很多,没再夜夜需索无度。
好半天才慢吞吞的弄好,暗自庆幸没有挑起他的火来。
应帝顺手接过刷子,给莲成刷了起来。任何敏感的地方都不放过,细细的擦洗。
那个林寻梡竟几番暗示他要多多节制,不然雨露均沾也好。这小东西还真当自己就从此松快了不成?
应帝抬起莲成的下巴,眼眶下的青黑散了不少。他可不是圣人,美人在怀还能把持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