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萧泉在产房外焦灼的走来走去，看他们兄弟俩一起来了，微微一愣。
听到应帝问“怎么样？生出来了么？”赶紧回答：“哦，说是头胎，还早。不过娘娘最近都在走动，估计比其他人快。”
“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应帝坐下又站起来，不住走动。
李熙这下明白攥他来做什么了，皇兄在紧张。虽然有林医正说莲成的身体好，他还是怕朱柔嘉的事再来一次。
“庄姑姑在里头？”李熙问。
萧泉赶紧答了声‘是，林医正也在屏风外。’有毓王在这里，他觉得心头稳当多了，先前他还想着要不要去请一位老太妃来坐镇。不然一会儿万一要有什么事，应帝激动起来，谁有办法？后来作罢，是因为觉着应帝待太妃也就是面上的情分，又不是他亲娘，关键时刻肯定不会买账。他唯一肯给点面子的庄姑姑又在里头伴着莲妃。毓王在就好了，至少一会还多个敢伸手抱住应帝，不让他撒野的人。
毓王索性差人回府去把于氏也叫来了，一起进产房去陪着莲成。
“皇兄，你放宽心，里头的仆妇都是宫里最好的。莲成的性子硬，她肯定会顺利诞下麟儿的。”
于氏小心的进到产房，莲成正躺在细白棉布上，如果不是握在庄姑姑手中的那只手时时握紧、松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稳婆就立在床尾候着。
庄姑姑见毓王妃进来，不敢松手，只微微点头示意。
莲成此时阵痛的间隔时间还比较长，刚才庄姑姑也说还早，问她想不想吃什么。毓王妃更直接，叫她想吃吃，想喝喝，这样一会儿才有力气。
阵痛的间隙，莲成便喝了碗参汤。
过了一个时辰，外头的人间或听到一声细细的呻吟。这个时候，小玺也下学回来了。没人顾的上他，他就窝在小马扎上一块等着。毓王好一会儿才留意到他，赶也赶不走。
里头传出声婴儿啼哭声，嗓门很大。应帝想站起来，发现自己腿有些发软。倒是小玺一蹦就起来了，冲到产房门口给拦了下来。
“小殿下，血房重地你怎么能进。”萧泉忙扯着他过来。还得等一会儿，里面收拾干净了这些爷们才能进去的。不然，随意进血房，会引来血光之灾的。
小玺一把甩开他，亏得萧泉下盘一向稳，才钉在了原地。
“我要看看姑婆。”小脸上写满倔强。萧泉想起他的亲娘也是难产死的，怕是担心莲妃出事。回头望望应帝，看他面色古怪，一时也顾不得小玺，忙走了过去，看他有什么需要。
“皇上？”
应帝小声说：“朕腿有些发软，你扶一把。别让人看出来了。”
萧泉一想，得，高看他了，这会儿还能撒什么野。方才毓王张罗着让他吃饭，也吃不下去。毓王说莲妃现在也在吃饭，他才勉强扒拉了几口。萧泉把应帝扶起来，毓王妃已经出来了。笑着对应帝说：“恭喜皇兄，得了位小公主。”
公主？应帝握着萧泉的手紧了一下，那就是说，还得再来一遭。
“莲妃怎么样？”
“母女平安。”
“朕进去看看。”应帝走进收拾好了的产房，小小的婴孩就放在莲成的头旁边。有两个嬷嬷手上抹了香油，正在打包，把她的手脚包起来。
可能是不乐意被绑，小婴儿哭得声嘶力竭的。
应帝立马就心疼了，斥道：“手脚轻点。”
庄姑姑看那两人顿时紧张了一些，忙在旁边小声指导着。这两人其实经验都是很丰富的，只是有几人被应帝一说还能镇静如常的。真是，一进来就添乱。
打好包，庄姑姑抱着给应帝看，“皇上看看，可壮实了，七斤八两。”
应帝伸头过去看，这会没嚎了，巴掌大的一张脸，皮肤红红的，眼睛眯成细缝，头发黑黑的，约有一寸长短。
那几个仆妇已经退出去领赏了，庄姑姑便递给应帝，“抱抱。”
应帝略一迟疑，伸手接了过去。双手平平的托着，不敢稍动。小婴儿不舒服，又开始哭。
莲成睁开眼就看到庄姑姑正在调整着他古怪的姿势，“这样，手托着，放松点，别浑身绷着。甭跟托着食案似的，不能平托着。”
“是这样吗？”得到庄姑姑的认同，应帝依言放松，轻轻吁出一口气。“软不隆冬的，有骨头没有啊？”
莲成笑笑，这人拟了不少名字，都是给儿子的。连备下的襁褓、小衣服也是给儿子的。幸好她私地下多备了一份。现在阖宫上下都在看笑话吧，这么大张旗鼓的说要生儿子，结果是女儿。她才不管呢，这是她的宝贝儿。
“起个名吧，也好唤。”
应帝看看婴孩弯弯的眉眼，“叫掩月吧。”正要继续解说名字的由来，掩月突然张嘴又哭起来。
“这，我没怎么她呀，怎么又哭了？”
庄姑姑接过来，“怕是饿了，奴婢去找乳母喂。”
“等等，抱过来。”莲成坐了起来，她方才大吃了一顿，元气已经基本恢复，虽然还有些疼痛，但比起生产时已好过很多。
庄姑姑为难的站在当地，看着应帝。
“你安心休养就是，哪有自己喂的。没有这样的规矩。”
“我看不到，不放心。”莲成把应帝望着，看他没有明显反对，“快点抱过来，别让她老是哭。”她的女儿，才刚生下来。她作为母亲，自然是要负责保护她的。
应帝想了想，便示意庄姑姑抱过去。自己也坐过去，看莲成哺乳。
怀里掩月一含住母亲的****，立马止哭，本能的吸吮起来。
莲成看他不转眼的看着女儿吃奶，好笑的问：“很新鲜么？”他好像已经当过很多次爹了吧。
“厄，我在看她跟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像？”方才抱着女儿，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莲成那会儿的样子。
“厄，那你那会儿抱过我么？”
“没有。”
“嫌弃我不是男孩子？”
“有点。”那时是想双喜临门的，毕竟嫡长子的意义比庶长子大多了。那是皇朝后继有人的象征。
“现在也是吧，嫌弃我们掩月是女孩子。”
“哪能呢？我刚才也想明白了，你生的挺顺当的，听说二胎比头胎好生。只是咱们都又要受罪了。”
莲成扑哧声笑出来，“不知道当初谁威胁要让我一年生一个的。”
“那不是折腾你，那折腾的是我。”真要一年生一个，那他还不得忍到爆掉。
“那好，不折腾，把你的床位让出来给掩月，你爱睡哪睡哪去吧。”放在自己床上怕翻身压到她。
“过分了啊，旁边就是婴儿房。一堆人照看着，你放心，人我是再三过滤的。”
“我做月子呢，你出去。”
“你就不怕我乱来？”
“那我就带女儿一起离宫出走。”
应帝瞪她两眼，发现掩月吃着吃着已经又睡着了。这会儿，碧透墨香已经把掩月的东西陆续搬了过来，一应俱全。应帝的床早就形同虚设，搬到隔壁去了。
庄姑姑上前把孩子放到摇篮里。
小玺在外面等了会，才被允许进来。就趴在摇篮边上看着小婴孩。应帝不许他碰，说怕他一下子控制不住力道。
“掩月姑姑，你怎么皱巴巴的？”
“小殿下，小孩子刚生出来都是这样的。过些时日长开了就好看了。来，去睡了吧。”墨香牵起小玺出去。
应帝看莲成倦了，也起身回隔壁去歇下。
自此，学会了抱小孩的某人就时常来抱，掩月也习惯了这个怀抱。这天应帝正抱得乐呵，掩月忽然在他怀里扭动起来，还没反应过来，一泡尿已经冲了出来。小部分流到应帝的衣袍上，大部分顺着他的手滴滴答答的往下滴。
小玺在旁边不出声的暗笑，看，不让他抱吧，大水冲皇爷爷，嘻嘻。
庄姑姑也忍着笑过来接过去换包裹。
应帝摊着湿漉漉的手，笑出来：“好，正在闹旱灾呢，最好借这个大水解解旱。”说完才出去换衣服。
小掩月先换好，小玺移到莲成床边，“姑婆，我想抱姑姑。”
不只应帝不放心，莲成也有点担心。小玺才六岁，万一失手，可看他一脸的哀恳。莲成指指床边，“你坐着，给你抱一会。”这样安全系数高很多。饶是如此，碧透和墨香还是一左一右的护着。听到应帝回来的脚步声，碧透赶紧伸手接过去。
掩月的眼珠子一转一转的，她不认生。不过她已经认得父母了，看到应帝便望着他笑。应帝高兴的接过去，和莲成商量着，“快半岁了，朕打算办个宫宴。”
“嗯，随你吧。”
掩月看上了应帝冠上簪的一颗明珠，老是想伸手去抓。这个可解不下来，于是另拿了颗大珠子给她玩儿。掩月两只小手捧着，对比了一下，觉得没有父皇头上那颗耀眼，随手往地毯上一丢，珠子滚出去老远。
应帝本来坐着，把掩月竖在腿上，正方便了她作坏事，伸手往冠上抓，自然抓不下来，却抓了一缕应帝的头发下来。她使劲拉扯着，看到父皇表情古怪，愈发来趣。珠子也不要了，就抓着这缕头发拉扯。还在指头上绕了几圈，然后再拉。嘴里不住咯咯咯的笑着，一边去看应帝的表情。
“松手松手，玩别的。”应帝一手抱住她，一手去解救头发，可一抓开，掩月就开始嚎，还不住的蹬小腿。
这孩子的性子带点霸道，整天闹得栖梧宫上上下下不得安宁。应帝本来还很欢喜，说活泼好。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也叫苦不迭。
“莲成，快来把她弄走啊。”
莲成慢摇摇的走过来，冲掩月伸手。掩月高兴的把手给母亲，这才解放了应帝的头发。掩月已会翻身，自己坐起，但总爱腻在人怀里，尤其是莲成的。刚开始带的时候，莲成往往半夜还得陪她玩会才能睡。现在，她的眉眼已经张开，像父亲，更像母亲，可以想见将来是个美丽的公主。
她从一出生就开始收礼，栖梧宫中甚至单辟了一间屋子来存放朝臣和外藩的礼物。虽然是个女儿，但应帝依然大宴小宴的庆贺，一切仪制等同于嫡公主。朝野虽然有些议论的声音，但很快就消弭于无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