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四大战役之淮海战役实录(解放战争战略决战实录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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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首歼黄伯韬兵团(2)

“(一)陈毅部主力将会合其在苏北的3个纵队,夹击职部,而刘伯承部则从西南方向牵制钧部主力各兵团,使不能应援职部,如此则击破职部后,再循序各个击破各兵团之企图,已甚明显。(二)我军分布于陇海沿线,战线辽阔,且四面八方均有敌情,备左则右寡,备前则后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唯有效仿拿破仑的团式集中法,集结各兵团于徐州四周,然后掌握战机,趁陈、刘大军尚未会合之前,而各个击破之。”(《民国高级将领列传》第5集,第551页)但是刘峙对此意见未置可否。

11月3日,刘峙在徐州召开军长以上将领会议,南京政府国防部作战厅厅长郭汝瑰作报告,其中提出陈毅部要先占海州,或以全力打第七兵团,故应迅速考虑增兵运河以东,第七兵团应集结兵力准备应战。

同日下午,黄伯韬再次向刘峙建议:以徐州为中心,集结各兵团对东、西、南、北4个方向备战,实行深沟高垒,各兵团互相衔接的乌龟战术,刘峙据此请示蒋介石。

蒋介石在沈阳被我军攻克时,决定放弃徐州,坚守海州。海州地区东起连云港,西至东海(牛山),北起赣榆(青口),南至灌云。连云港是黄海西北部海州湾里的一个天然良港,三面临海,背倚云台山,居陇海路终端。这里是徐州的一个侧翼,北与青岛、烟台相连,南与上海相呼应,水陆通达,便于攻守。蒋介石在召见驻海州的第九绥靖区司令官李延年时说:“中原将有大战,有些城市据点可能主动放弃,这是战略需要,唯独青岛和连云港是不会放弃的,青岛和连云港是转换战略的两把钥匙,我相信你们,把这两把钥匙交给你们,望好自为之。”他还告之李延年,第七兵团的第一○○军将由徐州开连云港,为第九绥靖区建制。

李延年回海州时,第一○○军也奉命向海州地区开进,李延年回到海州后,加强部署和检查防御设施,他不怕守海州而害怕放弃海州。海州这个地区,即使被三面进攻,李延年也觉得无所畏惧,万不得已时可以从海上逃走,如果放弃海州,李延年认为十之八九是要把部队拉到徐州,那就麻烦了。

然而,11月4日,蒋介石改变原定作战计划,决定放弃海州,会战徐州,令第九绥靖区李延年率四十四军西调集结徐州(受黄伯韬指挥);令黄伯韬兵团掩护李延年部队西撤完毕后即向徐州集结。刘峙原定黄伯韬兵团在5日开始向徐州集结,但由于该兵团负有掩护第九绥靖区部队西撤的任务,而第九绥靖区司令官李延年直到5日夜才接到撤退的命令,遂决定6日拂晓开始行动,7日撤退完毕。黄伯韬只好在新安镇等待。

蒋介石此番调整部署,急坏了黄伯韬。11月5日上午10时接到命令,要七兵团于6日凌晨开始撤至运河以西,接替李弥兵团防线。当晚8时半又接到命令,行动推迟,原地接应李延年的第九绥靖区部队,待第9绥靖区部队渡过运河后,七兵团部队再西移。

黄伯韬忠实地执行命令,焦急地等待第九绥靖区部队,但李弥兵团并没有等待黄伯韬兵团,而向徐州撤退了。这期间,黄伯韬对西撤途中通过运河的困难不曾预料,未预先架设桥梁。

6日黄昏,刚刚举行完紧急军事汇报会的黄伯韬指着地图,向撤至新安镇的李延年和李以劻介绍战场态势时说:“陈毅的部署是想先打第七兵团,现在兵团战略位置非常不利,在新安镇打则孤军无援,如侧敌西进,到不了徐州就会遇敌。且徐州工兵团迄今未来架设运河桥梁,我已命第六十三军从窑湾镇强渡,其余各军明早西行,转进太迟了。要掩护第四十四军从海州西撤,不能贻误戎机,否则全兵团将被围,陷全局于不利。国防部作战计划一再变更,处处被动,正是将帅无才,累死三军。这次会战如垮,什么都输光了,将来怎么办?国事千钧重,头颅一掷轻,个人生死是不足惜的。”

6日午夜,黄伯韬又叫卫士去请李以劻。黄伯韬充满感慨地对李以劻说:“据今夜在郯城红花埠附近,共军的侦察员供称,陈毅主力十多个纵队均南下,先头已到郯城、邳县、费县地区集结,南下时分无数纵队急行,由此判断,敌人不让我兵团西撤集结,先打我兵团是肯定了。你和吉公(李延年号吉甫)明早速行,以免路上出岔子。作战厅郭汝瑰、许朗轩、张宗良等人作出这样计划来,使人伤心,大军作战,随时变卦,动摇军心,影响士气,难道他们不知道么?兵团十几万人,陈毅主力达30多万,如果集中来攻,李兵团必败。尤以西撤途中,侧面受敌,随地应战,立足未定,各个击破,最堪忧虑。请告刘老总(刘峙)注意,要其他兵团快点集结,迟了就会误大事。如我被围,希望别的兵团来救。古人说,胜则举杯相庆,败则出死力相救,我们是办不到的。这次战事与以前战役性质不同,是主力决战,关系存亡,请告老总,注意激励各级战场指挥官,否则同归于尽,谁也走不了。”

黄伯韬最后说:“国民党是斗不过共产党的,人家对上级指示奉行到底,我们则阳奉阴违。”

从黄伯韬对刘峙的建议和对李以劻及李延年的谈话中,可以看出黄伯韬对我军的意图和部署早有察觉,但也正如黄伯韬对其部属二十五军军长陈士章所说:“可惜我这计划批准太晚,现在恐怕撤退不及了。”

进入出发位置待命攻击的华野各部,发现敌军撤退徐州集结的企图后,立即报告了粟裕,粟裕立即下令,于6日发起攻击,并同时电报中央军委。

电报说:“淮海战役决仍按已定方针执行,为着驱逐与解决沂河以东沿岸少数土顽,便于掩护架桥和主力开进,今(6)日晚即以鲁纵围歼郯城、大埠之王洪九部;6纵围歼马头及南北沿河岸之敌;7纵围歼峄县、枣庄之敌;十纵包围临城,逼独立旅(土顽改编的)起义”;“广纵及冀鲁豫独立旅向丰县、砀山线前进,以求扫清敌外围。明晚即迫近敌人,封锁消息,8日晚即完成分割包围,展开攻击。已令淮海分区派队迫近新浦、海州,确实查明情况。如敌确已撤退,好布置接收入城,维持秩序纪律,掌握政策,并控制连云港,向海上布置警戒。另以一部配合滨海地方武装及苏北兵团一部,严防敌四十四军之西进,使其不能迅速与黄兵团会合配合作战。”

毛泽东于7日复电粟裕等时指出:“完全同意六日二十时来电所述攻击部署,望你们坚决执行。非有特别重大变化,不要改变计划,愈坚决愈能胜利。在此方针下,由你们机断专行。不要事事请示,但将战况及意见每日或每两日或每三日报告一次。”毛泽东明确赋予了粟裕机断专行的权力。

粟裕将淮海战役发起的时间提前了两天,历史已经证明,这是极其宝贵的两天。如果不争取这两天时间,黄伯韬兵团可能扬长而去。“这两天时间,打乱了敌人的作战部署,创造了分割包围黄伯韬兵团的有利战机。”粟裕后来甚至谈道:“如果再晚4个小时,让黄伯韬窜入徐州,那仗就不好打了。”

改变经毛泽东批准的作战时间,不仅需要智慧,更需要胆略,对于粟裕来说更是如此。

1948年11月5日,粟裕、谭震林,按照毛泽东主席制定的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命令华东野战军16个纵队,40多万人马,兵分13路纵队,在西起单县东至赣榆700余华里宽的地区浩浩荡荡地向徐州蒋军防区进击。

第一路(左翼)为苏北兵团,由兵团司令韦国清将军统率,共3个纵队8个师的人马,由赣榆县向南朝阿湖镇前进,准备切断黄伯韬兵团向海州、连云港东逃的去路,并配合苏北地方部队向海州、连云港发起进攻。

第二路(中路)为华野总部,由粟裕、谭震林统率,共7个纵队,20多个师人马,由临沂南下,向黄伯韬兵团驻地新安镇疾驰,突击包抄黄兵团,并断割它与李弥兵团的联系。

第三路(右翼),为山东兵团,由兵团司令许世友统率,共3个纵队9个师人马,由腾县南下,直插徐东陇海路大许家车站,切断黄伯韬西逃去路,并阻击徐州蒋军东援。

第四路(徐州西北一路),为华野第三纵队,两广纵队,加上冀鲁豫独立旅共7个师人马,配合中原野战军主力向徐州西面进击,以拖住驻商丘的蒋军邱清泉兵团东援,以便徐东各路人马完成对黄伯韬兵团之包围。

在华野各路大军进军前夕,陈毅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按照毛主席的指示,指挥中原野战军4个纵队,首先于10月21日向郑州、开封蒋军发动进攻,至10月24日,解放两城,歼敌1万余人。接着挥师东进,按照毛主席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以4个师的兵力,向驻商丘守敌发起进攻,以牵制邱清泉兵团东援,并准备在徐东黄伯韬兵团被围后,出敌不意,神速南下至徐、蚌之间,攻占宿县,切断徐州蒋军同蚌埠之联系。与此同时,又命1个纵队向涡阳前进,1个纵队向蒙城前进,分别阻止黄维兵团和孙元良兵团向徐州增援。

震惊中外的淮海大战的战幕拉开了。华东野战军16个纵队,中原野战军7个纵队,加上各地方部队,共60多万人马,在纵横700余里的淮海战场上,协同动作,从11月6日开始,按照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分别向各自预定的目标发起攻势。真是人如潮水,马如龙,浩浩荡荡,声威震天。

黄伯韬兵团为何临战西撤

黄伯韬兵团成立于1948年7月,下辖二十五军、六十三军和六十四军3个军,11月初,一○○军和四十四军也划归第七兵团指挥。这样,在淮海战役发起时,黄伯韬兵团实际下辖5个军共10个师,约15万人。

当我华东野战军11月6日向黄伯韬兵团包围过来时,7日黄伯韬开始挥兵西撤,这等于仗打起来之后再改变作战计划,这用兵家大忌。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后果又怎样呢?

在围歼黄伯韬兵团时,我华东野战军以3个纵队置于苑山至大许家之间,顽强地阻击由徐州东援之敌。

1948年9月以后,黄伯韬兵团集结在徐州以东新安镇地区。黄伯韬深感自己兵团远离徐州,地处孤立,容易被解放军各个歼灭。因此,他曾向刘峙提出将各兵团集结于徐州四周,以免被解放军各个击破的意见,他认为徐州国民党军队分布在陇海铁路沿线,战线辽阔,四面八方都有解放军部队,“备左则右寡,备前则后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他提出唯有效仿拿破仑的团式集中法,将兵力集中在徐州四周,方能安全。

11月3日,黄伯韬再次向刘峙申述自己的意见,主张“以徐州为中心,集结各兵团对东、西、南、北方向备战,进行深沟高垒,各兵团互相衔接”的“乌龟战术”。

当11月5日顾祝同决定将各兵团向徐州集结后,他便于当晚赶回新安镇,立即部署西撤。但这时黄伯韬又接到刘峙命令,要他掩护原定从海上撤退的国民党第九绥靖区四十四军西撤,等四十四军由海州撤退到达新安镇后,全兵团再行撤退。所以,直到11月7日早晨,黄伯韬兵团才在一片混乱之中开始撤离新安镇,向徐州靠拢。

黄伯韬原先的西撤部署是,命令架桥部队先在铁路北方架一平行浮桥,沟通运河两岸的公路;二十五军派一部占领牛山,掩护四十四军先行撤退,然后担任对东面的警戒;一○○军占领炮车,对北警戒,掩护六十三军、六十四军、四十四军通过运河。

但此时我军已发动攻击,敌人感到情况紧急,各个军都各有打算,黄伯韬的部署无法实施。在这种情况下,黄伯韬不得不变更原来的部署,改为:二十五军先以一部占领牛山,掩护四十四军撤退;一○○军占领炮车,担任对北掩护,待兵团主力退过运河后再随后跟进;六十三军由窑湾渡过运河,向碾庄撤退;六十四军尽先通过运河铁桥,策应六十三军渡河;兵团司令部随六十四军撤退;各军到达碾庄后集中,然后再向八义集、大许家转进。7日早晨,全兵团开始按一○○军、六十四军、兵团司令部、二十五军、四十四军(该军6日始到新安镇以东的城头)顺序西撤。六十三军由新安镇向西南的窑湾撤退。

在新安镇往徐州途中,有京杭大运河横隔。这一带只有一座铁路桥可以通过运河,沿河船只都被当地群众沉入河底或隐藏到下游去了。

黄伯韬兵团除六十三军外,其余4个军10万多人,再加上国民党地方人员,同经一座桥通过,拥挤不堪。这些国民党官兵,各自都想夺路奔逃,很多人被挤落水,有的则在桥上被活活踩死,有的部队为了抢过运河,甚至用机枪开路。

直到9日,除部署在窑湾渡河的六十三外,其他4个军相继渡过运河。黄伯韬命令在河东留下的两个团,据守桥头堡,阻止我军追击,并命令在桥上浇上汽油将铁桥烧毁,当天下午,黄伯韬兵团进抵运河以西的碾庄地区。

11月,位于徐州和新浦之间运河桥边的新安镇,笼罩在初冬一片蒙蒙的灰雾里,灰色的房屋,灰色的街道,灰色的炮楼,灰色的工事,以及漫天扬起的灰尘,把这个古老的小镇变成个灰色的世界。

镇东头一座灰色大院的门口,7层台阶上站着一位国民党将军,50来岁,中等个子,胖墩墩的,秃顶,身穿着毕挺的军服,肩佩金星,腰佩着“中正剑”,胸前别着一排勋章,他就是黄伯韬,国民党军队第七兵团司令。此刻,不知是因为这灰蒙的天地引起心情不快,还是他征战多年已经心灰意懒,他的心里像蒙上一层灰雾,人也显得灰溜溜的。

往日,他可不是这样的心情,每当穿上将军服,望望胸前的这枚青天白日勋章,总有一种欢快的情感产生。半月前他也不是这样的心情,当杜聿明宣布了向北攻击计划时,他也曾有一番兴奋,打算再在战场上再获得一枚勋章,就是在两天之前吧,他的心情也不像现在这样,尽管北进计划耽搁了,顾祝同重新调整部署,命令他将第七兵团带往徐州,但他认为此举却是正中下怀,几个兵团合在一起,总比让自己作为长蛇阵的蛇头伸在外面要好得多了。

而今天,他却不得不忧虑了,战报不断飞来,传说共军已经南下,正向他这里扑来,有的说共军已到阿湖镇了,而他竟然还待在这里。

黄伯韬暗自在埋怨刘峙,他百思而不得其解,在作战会议上,明明是让他5日动身,向徐州靠拢,而刘峙却将正式命令改为7日,要他等待驻在海州的四十四军过来,再向西撤。四十四军原属川军,并非刘峙嫡系,让黄伯韬这个主力兵团待在随时有大战爆发的火山口上,为这杂牌军断后,无论从战略与情理上都说不通。

时间愈来愈紧迫,黄伯韬在屋里实在坐不住了,不时地走到门口向西眺望,映入眼帘的仍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地。

四十四军的先头部队终于到了,背着枪支的士兵,拄着拐杖的官员,赶着马车牛车的富商、乡绅及他们的娇妇嫩女,一起混杂在队伍里,个个面呈惊慌之色,蹒跚而过。黄伯韬望着这群溃不成军的队伍,气不打一处来,刚转过身去,忽听“嘎吱”声响,一辆小车穿过人流在门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