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海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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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他如法炮制,与她齐头并进。两人正游得呼哧呼哧,裴子鸿忽然发现外海方向出现了一条迅速移近的亮带,他知道是大浪来了,便大声提醒她注意。

“不--怕--!”

李美丽话音刚落,大浪已来到面前,其声势之猛超乎预料,第一排浪头就把裴子鸿打了个仰面朝天,他憋着气正欲翻正身子,第二排浪头又把他掀将起来,像车葫芦似地在半空中打了个滚儿,落入水中便狠狠地呛了口水,只是凭着自幼习成的水性,才没有陷入灭顶之灾。当他终于稳住自己,从水中探出头来时,发现李美丽竟套着救生圈安然无恙地匐伏在浪涛之上!李美丽发现他,便招呼向她靠拢。他游过去紧紧抓住救生圈。两个人在风浪中拉扯成一团。

几板斧之后,海浪不那么猖狂了。

“你是怎么抓住它的?“裴子鸿这才喘过气来问道。

“是它自己套到我身上来的。”李美丽笑道。

“还担心你呜呼了呢!”

“小意思。”

裴子鸿觑视着李美丽自得复自负的神情,不知她所指的是海浪还是他的担心,一时不觉有些语塞。这时他发现自己的一只手不知何时压在了她的胳肢窝下面,便不动声色地抽了出来,不想这个动作却被她敏感地觉察到了,讪笑道:

“汪老板可真是正人君子呵!”

他的腮巴即刻发起热来。窘迫中一头钻进水里,半晌才冒出来打岔道:“喂,敢比试吗?”

李美丽分明看出了他的窘态,却没有穷追的意思,说道:“奉陪。”

于是一声喊叫,两人同时沉入水中。他憋了怕有一分钟之久,才在忍无可忍中炮弹似地冲了出来,不料水面上竟不见人!他不由得心生疑惧,喊了两声仍不见动静后,最后终于发现漂在波浪间的一绺黑发,一把将她提了出来。

“你赢了,你赢了!”他告饶道。

李美丽哈哈大笑,又说道:“你确实是正人君子,确实是!”

他顿时明白她搞了名堂,但却装着没有听出来。

两个人又玩了一阵,李美丽便喊累了,趴在救生圈上,让他推她回去。他试了几次,身子总不好摆,便到前面去拖,不料李美丽却不依,说是挡住了她的视线,非要推不可。裴子鸿不得不依从了。他在后面偷觑着李美丽浑圆的臀部和两条漂浮在水面上的玉腿,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颤栗…….他竭力想弄清自己此时的处境到底意味着什么,整个思维却短路了似地不管用;起先还有点儿羞赧之态,后来就随着涌动的海浪只顾埋头推人了……

当他在一阵直冲耳膜的叫喊声中抬起头来时,发现已经来到泳者如麻的浅滩上。并没有任何人对他们的举止大惊小怪,包括叫喊他们的梁菲和郑达在内。李美丽一见郑达就做出心衰力竭状,要他抱她上岸,郑达忙不迭地照办了。裴子鸿不得不暗自佩服这女子的聪明,于是也带点儿解释地对着梁菲摇头道:

“险些儿把命丢了。”

“我看不像呵,”梁菲揶揄道,“怕是险些儿把魂儿丢了吧!忘记告诉你了:她可是个艾滋病病毒的嫌疑携带者呵!”

裴子鸿笑笑,依然只是摇头。

“不信?”

“太耸人听闻了吧!”

“以为我在开玩笑?告诉你,是县卫生局的一个朋友悄悄告诉我的,绝对如此。”

看着梁菲认真的神情,裴子鸿也信疑参半了,不禁冲口嗔怪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这也不迟呀!不过你也不用紧张,艾滋病只有密切接触才会传染,我想大风大浪的,你们也不至于……”

“好了,饶了我吧,我本身就有神经衰弱。”

裴子鸿想将功补过,便提出教梁菲游泳,梁菲却执意不肯,裴子鸿心头不是滋味,问她道:

“你和她是不是有什么芥蒂呵?”

“说不上。不过在这个地方,我可能是对她最了解的人了。”

“她很坏吗?”

“不能说坏,只能说有些可悲.可怜……当然,有时候也有点儿可恨。”

“怎么个可恨法?”

梁菲嘴一撇,忽然红了脸。裴子鸿盯着她,一朵火苗腾地在心头窜燃起来,而且迅疾地燃成了燎原之势。他猛地扔掉手中的气垫,趁着一个涌过来的浪头,扑在水里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梁菲先还不依不从地扭动着,当他的另一只手强有力插进她的泳衣时,这种抵抗很快就土崩瓦解了,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软瘫在他的怀里……裴子鸿感到了一种与刚才和李美丽在一起时大不相同的滋味,如果说刚才是一种摸不到底蕴的刺激,现在则明显地多了一层感情色彩……

他们玩了一通上得岸时,李美丽和郑达早已衣冠楚楚地在海滨的小树林里品着草莓冰淇淋了。他们赶紧去更衣室冲洗,换了衣服来到树林里。刚坐下郑达便从裴子鸿手中抓过湿漉漉的泳裤往树上扔去,待他反应过来,那玩意儿已摇摇晃晃地挂在树枝上了,跟着梁菲的泳衣也飞了上去。他见四处都花花绿绿地挂满泳装,先还以为是在晾晒,待后来发现根本无人去收取时,便觉得有点儿看不惯--就是在特区也没有见过如此摆阔的!上车返回时他忍不住嘀咕了两句,郑达听了讪笑道:

“哪有坐福特车出来的人还提溜着那玩意儿回去的呀!”

“这儿就这样。”李美丽也回过头来笑道。

他还想说什么,被梁菲悄悄戳了一下,才没再开腔。

当天晚上,裴子鸿和梁菲就在她的住处同居了。两人极尽枕席之欢后,都没有睡意,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就象燕尔新婚的小两口儿。他们都主动谈了自己的身世,他先谈,她后谈。他不知道他谈时她是否认真听了,反正她谈时他有些心不在焉,觉得就像是在跟听聊斋,因为他自己就没有说多少真话。反正大家都离乡背井地走到这一方来了,又有缘相识且互有好感,这就足够了。过去的尾巴斩断得越干净越好!至于今后如何,也只好顺其自然了。但他却差不多相信了她的这个说法:她在老家曾谈过一个男朋友,后来那人嫌她的家庭负担太重,吹了,这事对她打击颇大,所以一直没有再谈男朋友,只有过几个逢场作戏的相好,包括被他吓走的那位秃头。

“那么我属于哪一类呢?”他抚拍着她的脸蛋问。

“现在还难说。”她娇嗔地推开他。

她又说到不排除那位秃兄再回来纠缠她的可能,他便问她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她回道,“你干脆搬到这里来。”

他其实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而且盼望着由她主动提出,就像现在这样。可是此刻他心头却又冷静下来,觉得还是应该给自己留有充分的活动空间和进退余地,于是故作神秘道:

“我已经提前采取了一个行动,基本上与你所想的别无二致……”

“什么行动?”梁菲兴味盎然地问。

“我已经搬到你身边来了--就在街对面。”

“真的!”

于是两个人光着身子下了床,摸黑来到临街的那扇窗前。裴子鸿指着自己的住处道:

“喏,就在那里。隔街相望,招之即来,不是更富有诗意吗?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也可多个安身之处。你说呢?”

梁菲似乎立即就接受了他的说法,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回到床上,梁菲又主动谈起李美丽来。

“……她在港亚那些头衔统统都是挂名的,真实的身份只有一个:香港老板的情妇。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公开秘密。这倒也罢了,反正现在这种情况也多的是。问题是那位香港老板每个月就来那么两三天,其余的时间都是任由她在这边鬼混,你说艾滋病不找她找谁去!”

梁菲越是把她的这位女友说得玄乎,裴子鸿越是心生疑窦,不禁问道:

“真带了艾滋病毒,怎么还能在酒店工作?”

“你不知道这个地方是无法无天的吗!”

他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但还是决定不再问了,他不能让她感觉到他太关注那个对他仍有诱惑力的女子。可梁菲却像数落够了人家还不过味似的,又突然变了个腔调,说道:

“喂,我们在她身上去发一笔财怎么样?”

“什么财?”他有些诧然。

“我们跟她合伙去搞点走私烟来卖,她有路子。”

“风险大呵!”

“开初胃口不要太大嘛,一次能赚上几万就可以了。做烟比做金货来钱快,可以算得上暴利。”

“她会同意吗?”

“你出面她肯定会同意!”

裴子鸿蓦地受到某种莫名的触动,情绪慢慢地就有些低落,但他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表现出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我说我们先就这样稳扎稳打地做点金货吧,犯不着去冒那个风险,何况又是捏在人家手头,你说呢?”

“我现在也只是个想法,不是说马上就要行动。”

“对了,来日方长嘛!”

俗话说,久走夜路必撞鬼。一次猝然而至的险遇,差点把裴子鸿吓了个半死。

这天他和梁菲又到花石岛去弄了一批金货,返回时已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辉把海面照得灿然一片,宛如两人此时的心境。

不知为什么飞艇突然减了速。裴子鸿回头看阿钟时,发现小伙子正神色异样地注视着岸上。他循着小伙子的目光望去,发现岸上站着一些人,好象发生了什么事情。再看梁菲,也正满怀狐疑地观察着。

有人开始向他们吆喝招手。

“有麻烦!”阿钟叫了一声,便猛打尾舵调转船头,加大马力朝外海冲去,掀起的浪扇把三个人都浇了个浑身透湿。

“岸上有缉私队的人!”阿钟抹着脸上的水花道。

“看清楚了吗?”梁菲问。

“绝对看清楚了,捏在手上的大盖帽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