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棺材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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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个“麻风”病军官(2)

“仆人有多少?”我问。

“依我看,就老管家夫妻俩。他们的生活看去非常简朴。”

“就是说花园小屋没仆人了?”

“是的,除非你认为那个矮男人是仆人,但他的身份非同寻常。”

“你看见有人送吃的吗?”

“啊,我想起来了,老拉尔夫曾提着篮子向花园走去。当时我可没想到那会是吃的。”

“你向别的什么人打听消息了吗?”

“是的。我主动和火车站站长,村内一家旅馆主人说话,问他们是否了解戈弗雷的情况。大家的回答倒是很一致。大家都相信这种乘船周游列国的说法。”

“你没向他们提及你的疑问吗?”

“一点儿没提。”

“做得很好。我会着手调查此事的,首先我们一同去图克斯伯里旧庄园。”

“今天?”

但由于当时我还要了结一桩案子。这件事直拖到第二周我才由詹姆斯·M·多德先生陪同去了贝德福郡。我同一位事先约好的绅士会合,他面色严肃、肤色黝黑、少言寡语。

“这是我的老朋友”,我向多德介绍说,我们三个人继续赶路了。在火车上我又问了多德几个问题。

“你说朋友印在窗户上的脸看得很清楚,你可以断定那是他本人,对吗?”

“这一点我非常肯定。当时灯光照在他的脸上。”

“会不会是另一个长得像他的人呢?”

“不可能,一定是他。”

“他的模样有些什么变化?”

“模样没多大变化,倒是脸色变了,变成那种鱼肚白色。”

“整张脸都白了吗?”

“不是。他的前额在我看来最清晰,最白。”

“你喊他的名字了吗?”

“我既惊喜又感到害怕,所以没有叫他。”

案情大部分已经水落石出了,只要再了解一个小情况便会一目了然。后来我们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到了多德所说的那座诡异而散乱的庄园。是老管家拉尔夫开的门。我已经把马车全天包了下来。让我的老朋友一直坐在车上等,拉尔大是一个身材矮小、脸上多皱的老头儿,穿着传统的黑上衣和灰点裤子,奇怪的是,他戴着黄皮手套,但看见我们后把手套脱下来放在门厅的桌子上。由于我有极为奇特、敏锐的感官,闻出当时屋里有一种微弱的带有刺激性的气味弥漫着。我又故意不小心把帽子弄到地上,然后弯下腰去捡帽子,这样,我的鼻子离手套很近。果然,一股柏油的怪味从手套上散发出来。侦察完毕,我走进了书房。

上校得知消息马上就过来了。他那匆忙沉重的脚步声从楼道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他猛一推门就冲了进来,须眉皆立,的确是一个不常见的凶恶老头儿。他手里拿着我们的名片,恼怒地撕着,然后甩手扔在地上,气急败坏的用脚踩。

“你这个瞎操心的蠢蛋。我绝对不许你再来,要是你再不经我的允许上这儿来,我就要借助于暴力,我要枪毙了你!你嘛,先生。”他转向我说,“你的职业是可耻的,你可以到别处大显身手,这里不需要你。”

“我决不走。”我的主顾意志坚定地说,“除非我亲耳听见戈弗雷他很自由。”

心情不顺的主人按了一下铃。

“拉尔夫,”他命令道,“快去给警察局打电话报警,叫他们派两位警察过来,抓贼。”

“等一等,”我连忙说,“多德先生,埃姆斯沃斯上校有这种权利,我们的确没有权利进入他的住宅。请原谅我的唐突,我要和埃姆斯沃斯上校谈5分钟,我自信可以改变你对事情的看法。”

“我不会轻易被说服,拉尔夫,快去办。你还磨蹭什么?快打电话?”

“不行,”我说着把门挡住,“警察一出面干涉。事情就更棘手了。”我掏出笔记本撕下一页匆匆写了两个字,把纸递给上校说:“我们来就是因为这个。”

他看着纸条,脸上表情显得非常吃惊。

“你怎么知道的?”他的心虚地说道,一屁股沉重地坐在椅子上。

“这是我的分内的之事。”

他坐在那里沉思不语,瘦削的手摸着蓬乱的胡须,最后,他妥协了。

“好吧。既然你们非要见戈弗雷,那就见吧。”拉尔夫,去告诉戈弗雷先生和肯特先生,我们1分钟就到。”

5分钟之后我们经过花园小径已经来到那个神秘的小屋前面。一位蓄着胡须的矮个男子站在门口,脸上流露出异常不解的神情。

“简直是突如其来,上校,”他说道,“完全打乱了咱们的计划。”

“我别无他法,肯特先生,他们逼迫着我这样做。戈弗雷先生在吗?”

“是的,他在。”说着他转身领我们走进这间宽敞明亮而有很少家具的屋子。一个人背着壁炉站在那里。一看到那个人,我的主顾立刻跑过去伸手来。

“嗨!戈弗雷,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而对方却挥着示意他后退。

“千万别碰我,吉米。离我远点儿。”

他的面容的确有些不对劲。可以发现有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白斑掺杂在黝黑的皮肤之间,从而使他的脸变白了。

“我想你已经意识到我不见访客的缘故了吧?”他说道,“我知道你的本意是善良的,但你的同伴……这样对我非常不好。”

“我别无他意,只想知道你没事儿,戈弗雷。那晚你从窗户向我屋里看的时候我看见了你,我放心不下,下定决心要搞得一清二楚。”

“我忍不住想看看你,又不想被你看见,所以一听见你开窗子,我只好匆忙跑回小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事情说来也很简单,”他说着点燃一支香烟,“你还记得那天在布弗斯普鲁的战斗吗,那一次我受伤了。”

“我听说了,但不知具体情形。”

“我们三个人和本部失去了联系。有秃头辛普森,有安德森,再有就是我。后来他们两人被打死了,我肩上中了类似猎枪的子弹。但是我竭尽全力不掉下马。马狂奔了几里路我才昏过去,从马上掉了下来。

醒来后,发现天色已晚,我勉强站起来,感觉异常虚弱。我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座房子。我很高兴,当时天气很冷,我感觉骨头都被冻硬了,我拼命站了起来,拖着几乎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爬上台价,走进一个敞开的门。屋里摆着几张床,我倒在一张床上,哼了一声,然后什么都不顾了,拉住床上已摊开的被子就往颤抖的身上盖。很快我就睡熟了。

当我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我不但没有回到健康人的世界,反而仿佛进入梦魇中的幻界。一个侏儒似的小人站在我的床前,他的脑袋很大,说着很快的荷兰话。同时还挥动着一双海绵般的、变了形的、非常可怕的手。他身后站着一群人,但看见他们我却不寒而栗,魂飞魄散:他们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个个都像丑八怪。

但他们讲什么我却听不懂,那个大脑袋似乎越说气越大,用他那丑陋的手揪住我就往下拽,殷红的血液顺着我的伤口流淌。吵闹声惊动了他们中的一位负责人。他用荷兰话责问了大脑袋,大脑袋这才放了我。然后他转过头,睁大眼睛惊讶地望着我。

你是如何来这儿的?我知道你很累了,千万别动,我是医生,我马上找人替你包扎伤口。不过,小伙子,你知道吗,这里比战场还危险,这里是麻风病院,你竟然在麻风病人的床上睡上一夜!

吉米,我还能对你说什么呢?后来他们把我安置在一间单独的病房内,精心地护理了我大约一星期,然后我就被送往比勒陀利亚总医院。

我是多么的不幸!我曾心存侥幸,但是回到家后,我的脸上就出现了这些可怕的症状,我最终还是不能逃脱感染的命运。好在我家偏僻安静,有两个绝对可靠的仆人,这样很安全。肯特先生是一位外科医生,他愿意陪我同住,绝不会泄漏秘密的。目前必须绝对保密。我被扭送麻风病院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我也搞不清父亲今天为什么竟然让步了。”

上校用手指了指我。

“是他逼我让步的,”说着他打开了我给他写的纸条,上面写着“麻风”两个字。“既然他都知道了,告诉他实情是最安全的。”

“不错,”我说道,“冒昧地问一下肯特先生,您是治这种病的专门医生吗?据我所知,这是一种热带病或亚热带病。”

“我具有合格医生的常识。”他板起面孔有点不悦地说。

“先生。对于你的能力我深信不疑,但能听听别人的诊断毕竟也有好处,我想,你不愿意会诊只是担心会暴露病人吧?”

“说得不错。”

“我已考虑到这一点了,你们完全可以信任他,他绝不会泄密。他是詹姆斯·桑德斯爵士。”

听到他的名字,肯特先生脸色马上流露出惊喜之状。

“我为此而骄傲。”他低声地说道。

“那我现在就去请詹姆斯爵士,他正在门外的马车上等着呢。至于我们,上校,可以到你书房去,容我解释。”

在上校的书房里。面对着众人,我讲述了自己对这个案子的推测经过。

我说道:“我运用了排除法。首先要把一切不可能的结论都排除,那其余的,不管多么离奇,难以置信,也必然是无可辩驳的事实。直到最后只剩下一种具有充分根据证明的解释。现在我们就用上述方法来分析一下这个案子。起先,有三种可能来解释这位先生在他父亲庄园的小屋里被隔离或禁锢起来,他可能是因为犯罪而逃避,或者是由于精神失常而不愿住疯人院,最后是因为有某种疾病而需要隔离。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解释。

犯罪之说首先排除。本地区并没有尚未破案的犯罪报告。

精神失常的可能性最大。小屋里的第二个人也许是看守。是他走出来以后把门反锁上了。说明可能是强行禁闭。多德先生,你记得我曾要你找出证据,比如问你肯特先生的读的是什么报纸。如果是《手术刀》和《英国医学杂志》,那对我的思考是有帮助的。还有一点,只要有医生陪同,并经当局批准,把疯人留在家里是合法的。因此精神失常的设想也排除在外。

只剩下一种可能,虽然看似难以置信。麻风在南非极其常见。他若被感上了这种可怕的疾病,他家人的处境就相当为难了。为绝对安全、不受当局干涉,必须严守秘密。找到一位忠实的医生来照顾病人是很容易的。当我刚到这里时,发现给病人送饭的拉尔夫戴着沾满消毒水的手套,这样我最后的疑虑也消除了。答案就已经很明白了,先生,我写了一个词,暗示你秘密已被发现,我之所以不说出来,是为了向你证明我的小心谨慎。”

我刚说完我的分析,门开了,那位严谨的着名皮肤病学家进来了。他径直向上校走去问好,并和他握了手。

“不是麻风。”

“什么?”

“是典型的类麻风,也就是常说的鱼鳞癣,一种鳞状的皮肤疾病,非常顽固,常常破坏外表,但有治愈的希望,不传染。不错,福尔摩斯,真是太巧了!但能说完全是个巧合?很可能是这位青年人在接触病人后先产生恐惧心理,继而产生一种生理作用,从而出现了与他惧怕的东西相似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