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棺材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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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红圈会(2)

“嗯,她发现了某种情况,这是肯定的。事情的脉络已经很清楚,对不对?一对男女在伦敦避难,他们防范之严足可说明危险之大,男人有急事要做,这期间想让女人绝对安全。问题挺复杂,不过他用来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挺新颖,效果非常好,就连给他送饭的房东太太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他们通讯联络的办法也很新颖。”

“可是,原因是什么?”

“其原因恐怕今晚就可以知道了,你大概也注意到了吧?镜子中所映的那女人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为恐惧的神色,由她的神色中,可以证明这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袭击瓦伦先生的事件说明对方也不知道一位女房客已经代替了男房客。现在看来,这个秘密除他们二人之外,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了。整个事件,还是充满着血腥味?这件事这样离奇、复杂,你想从中获得什么?”

“不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很想把它解决。”

“当你看病的时候,我想你只会关心病情而不会想到出诊费吧?”

“总之,今天傍晚我们看完男的发出的信号以后,再做进一步打算吧!”福尔摩斯斗志昂扬地说。

入夜以后,我们在华伦太太家二楼房客正下面的房间里,关灯后,我们静静地注视着那间砖造的公寓。

天已经完全黑了。隔壁几乎所有房间的灯都亮了,可是原定好要发出信号的,从三楼左边算来第二个窗户的房间,却一片漆黑。

大约过了30分钟,那窗户突然有黄色的光芒,似乎点燃了蜡烛,接着窗边出现一个黑影。一个瘦削脸的人,右手拿着蜡烛,靠到窗边来。他小心戒备地张望四周。然后开始晃动灯光发信号了。

“华生,那是一个信号,也就是字母A。不久他又会开始打信号了,华生,你也仔细算清楚,待会儿停顿时我好对照。第二个信号有几下?20下,也就是字母T。AT,这倒没什么意思。再看看吧!噢,又是20下,也是个T,下一个是E,再下一个是N……”

像这样弄到最后。就成了ATTENTA,到这里通信就断了。

“是密码联系,福尔摩斯。”

“并不是太晦涩难懂的密码,华生,”他说,“对,是用的意大利文,A代表号发给的是一个女人,当心!当心!怎么样,华生?”

“我猜想你说是十分正确。”

接着,信号又开始了,这次速度很快,一不小心,就会数漏。福尔摩斯仔细地数着。

“唔,PERICOLO,英文DANGER(危险)之意,华生,事情不妙哦!看,又重复了,REEI,咦,为什么中途停了。”

福尔摩斯叫了起来,的确,不只信号停了,连蜡烛也熄灭了。那个房间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糟了,这家伙出事了?”福尔摩斯紧张地说。

“那个房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突然事件。也许他被人袭击了也说不定。华生,跟我来!”

当我们走上霍伊大街的时候,我转过头来看了一下我们刚离开的楼房。在顶楼的窗口,我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女人的头影,正呆望着外面的夜空,似乎紧张地等待着中断了的信号重新开始。在霍伊大街公寓的门道上,有一个围着围巾、穿着大衣的人正在栏杆上靠着。当门厅的灯光照在我们的脸上时,这个人大吃一惊。

“福尔摩斯!”他喊道。

“噫,葛莱森!”我的同伴一面说道,一面和这位苏格兰场的警察握手。“这真是冤家路窄呀,哪阵风把你送到这来了?”

“福尔摩斯,这句话该我问你呢!你何时插手侦办这案子的?”

“哈哈。葛莱森警官,你知道吗?这件案子就好比是一个毛线球,头只有一个。你和我分别找到不同的线头,正在想办法解开这些结。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意思是危险的信号,中途就中断了吗?

事情是这样的,在这幢房子三楼里,有个意大利人对他的妻子发出信号,告诉她危险来了,结果信号还在打的途中,突然就中断了,我和华生就是过来调查原因的。葛莱森警官,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上三楼去?”福尔摩斯说。

“等等!”葛莱森热情洋溢地说道,“说公道话,福尔摩斯先生,只要有你,我每次办案子都感到十分踏实。他跑不了,这房子只有一个出口。”

“谁?”

“名侦探福尔摩斯竟然会有不知道的事情,这可真稀奇了,你一定是知道,而故意问我的!”

“葛莱森警官,你别开玩笑了,告诉我吧!”

“好,在我跟你说明之前,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葛莱森警官拿起手杖在地上重重敲了几下,从停在街角的四轮马车上,跑来一个打扮得像是车夫的人。葛莱森警官对他说:

“雷巴顿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私家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然后又转头对福尔摩斯说:“福尔摩斯,这位是美国平卡敦侦探社的雷巴顿先生。”

“啊,你就是雷巴顿先生呀!久仰大名,上次那件长岛地铁命案,你破得真是太巧了。”福尔摩斯亲切地说。

这是个外表沉静却十分精明的美国青年,尖脸,胡子剃得很干净。听了福尔摩斯这番赞扬之词,不禁满面红云。“我是为生活奔波,福尔摩斯先生,”他说。“如果我能抓住格鲁阿诺——”

“什么!格鲁阿诺?你说的是那个红圈会的杀人魔王格鲁阿诺?”福尔摩斯吃惊地叫了起来。

说完,雷巴顿看了看左右,然后又小声地说:

“我从美国纽约一路追踪他到英国来。到了伦敦,我请求葛莱森警官帮助,好不容易才得到消息,他今天会在这里出现,于是,我们就埋伏在这里。这幢建筑物只有一个出口,所以,不管他再狡猾,这次他是插翅难飞了。”

“雷巴顿先生,福尔摩斯刚才说有一个人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利用蜡烛在打信号。”

于是,福尔摩斯把刚才发生的情况讲了一遍。雷巴顿听完了以后,握着拳头说:“格鲁阿诺注意到我们在跟踪他了!”

“他发现我们啦!”他叫嚷道。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他在向他的同伙发信号——可能他有一伙人在伦敦。正像你说的那样,他突然告诉他们有危险,中断了信号。他在窗口如果不是察觉了街上的我们,就是有点意识到险情迫近,如果他想躲过险情,就必须马上采取行动。除了这些,还会有什么别的意思呢?你说呢,福尔摩斯先生?”

“所以我们要马上上去,亲自去查看查看。”

“可是,别忘了我们没有逮捕证。”

“他是在值得怀疑的情况下,在无人居住的屋子里,”葛莱森说,“目前,这就足矣。”

虽然现在我们准备抓的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但他们俩却一点都不怕,争先恐后地来到三楼。

三楼原先打信号的房间,门打开了少许,葛莱森警官摆了架势,随即打开了门,里面一片漆黑,悄无声息。

我给葛莱森警官提的油灯上了火。一下子房间里一切情况都能清楚地看出来。

“啊!”我们一起叫了起来。

地板上有许多沾着血的脚印,脚印一直通到里面的一间房间去。

葛莱森警官“刷”地一脚踢开了里面房间的门,用灯照里面的一切。

空屋正中的地板上躺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他那修整得十分整齐的黝黑脸庞扭曲得十分怕人,头上有一圈鲜红的血迹,双膝弯曲,两只手十分痛苦地摊开着。一把白色的刀子完全没入他又粗又黑的喉咙,这个人在遭到这致命的打击时,一定像一头被斧子砍倒的牛一样倒下了,身体右侧的地板上有一把可怕的两边开刃的牛角柄匕首,再旁边是一只黑色的山羊皮手套。

“啊!这个家伙就是格鲁阿诺,杀人魔王也会被人杀了。”雷巴顿大声叫着。

“是谁干的?”葛莱森警官不甘心似的说。

这时福尔摩斯用蜡烛在窗前发出信号。

“福尔摩斯,你在干什么?”

葛莱森警官觉得很奇怪地问。

“噢,我是在以闪光,请某个人过来。”

福尔摩斯说完,呼的一声把蜡烛吹熄了。

“雷巴顿先生,你说你守在楼下出口时,曾看到三个人出去?”

“对呀!”

“他们三个人中,有没有一个上唇留胡子,体格中等,年纪约30岁左右的人?”

“啊!有,是第一个走出去的人。”

“让我来告诉你们,这个人就是杀死格鲁阿诺的凶手。”福尔摩斯慢条斯理的继续说:

“只要把他留下的血脚印和那把刀子保存好,便可逮捕他了。”

葛莱森警官却不以为然地说:

“伦敦有几百万人哪,怎么找?”

“那么,我想最好还是让这位太太来给你们提供帮助。”

“咦,我的杰纳尔到哪里去了?”

“什么?杰纳尔是谁?”葛莱森警官没好气地问。

“我先生杰纳尔·鲁加呀!我们夫妻俩被格鲁阿诺追杀,从纽约一路逃到伦敦。快让我见见我先生,我是看到他打的信号才来的。”

“没有人打信号给你呀!”

“鲁加太太,是我要你过来的。”福尔摩斯说。

“你!你怎么可能?”

“你们的密码并不复杂,夫人!欢迎你的光临。我知道,我只要打出VIENI的信号,你就会来的。”

这位美貌的意大利女人惊恐万分地看着我的同伴,“这是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平静地说:

“鲁加太太,在这边的两位。一位是美国的私家侦探雷巴顿先生,一位是伦敦警察厅的葛莱森警官。杀死格鲁阿诺的不是我们。我们刚进这个房间里来的时候,格鲁阿诺早就被人杀死了。”

“啊!已经死了!”鲁加太太吃了一惊,随即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采说:

“这么说来,杀死格鲁阿诺的,就是我先生杰纳尔呀!我亲爱的杰纳尔啊!我们终于打倒恶魔了,靠着你强壮的双臂,终于除了我们的大敌,喔,杰纳尔你是我英雄,我的阳光!”

正当鲁加太太在尸体旁边,高兴地手舞足蹈的时候。葛莱森警官皱着眉头说:

“鲁加太太,你刚才所说的,我没有听过就算了,你已承认格鲁阿诺是你先生杀的,既然如此,请你跟我到警察厅去一趟。”

葛莱森警官像抓到犯人似的,拉着鲁加太太的手就走。

“葛莱森警官,请等一下。”福尔摩斯说话了。

“在你带这位太太到警察厅去之前,让我问她几个问题。鲁加太太,你对你先生杀了格鲁阿诺感到很高兴,但是讲话的用词必须要注意,如果你失言,很可能因此让你先生上了断头台。”

“是你先生出手杀了格鲁阿诺呢?还是为了自卫而不得已挥刀杀死他的呢?弄清楚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我非常了解福尔摩斯这么说,是为了帮忙让鲁加太太注意到自己失言了。可是,鲁加太太不但不能了解福尔摩斯的用心,反而说:

“格鲁阿诺是个恶魔,是个怪物,我不相信杀死这种人也有罪。”

“鲁加太太,我想你的情绪还没有恢复过来,那是因为你待在尸体旁边的缘故,我们换个场所慢慢谈吧!对了,华伦太太家不错,我们就去那里谈好了。”福尔摩斯说。

过了一会儿,我们统统会在华伦太太家一楼的客厅里,仔细听着鲁加太太恐怖的经历。

“我和杰纳尔私奔到美国纽约正式结婚,我们在一个意大利人开的水果进口公司工作,日子过得很快乐,可是这种日子没持续多久,乌云笼罩在我们头上。

一天晚上,杰纳尔下班回来的时候,带回一个从那不勒斯来的叫格鲁阿诺的同乡。他不但块头大,一切都很古怪,叫人害怕。他说话的声音像打雷。他的思想、情绪都是强烈而奇怪的,他说起话来嗓门特大,别人只能坐着乖乖地听他滔滔不绝地说。他的眼睛一看着你,你就得听他摆布。他是个可怕的怪人。

杰纳尔和我一样不喜欢见到他,他一来,我丈夫就可怜兮兮地脸色发白,无精打采地听我们的客人对政治和社会问题无休止地胡言乱语。后来,我慢慢知道了,不单纯是讨厌,还有惧怕。那个晚上我抱着杰纳尔,用爱情感化他,求他告诉我一切。

我可怜的丈夫在意大利加入了那不勒斯的一个叫红圈会的团体组织,和老烧炭党是一个组织。在意大利南部,人们都叫他死神,因为他杀人不眨眼!他逃到纽约是为了躲避避意大利警方。杰纳尔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我,并且把他那天收到的一张通知给我看。那上面画了个红圈。通知告诉他要在某一天集会,他必须服从命令去参加。

但更糟的还在后面呢。我们小心地过了一段日子。格鲁阿诺经常在晚上来,两只野兽般凶猛的眼睛却总是在我身上乱转。有一天晚上,他来的时候,杰纳尔还没有回家。于是他便用粗大的手抓住我,把我搂进他那像熊似的怀里,劈头盖脸地吻我,并且恳求我跟他走。正当我挣扎喊叫的时候,杰纳尔冲了进来。两人发生殴斗,格鲁阿诺被他打昏了,逃出屋去,就在那个晚上,我们成了冤家对头。

不久危险就落到我们的亲密朋友和恩人卡斯特的头上了。他不惧威胁和恐吓,并且把恐吓信交给警察。红圈会决定拿他开刀,杀一儆百。

他们决定用炸药把卡斯特的家炸掉。

为了决定由谁去完成这项任务,他又召集全体党员,以抽签方式来决定人选。当杰纳尔颤抖着手伸进装签条的袋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格鲁阿诺,意味深长地冷笑着。

原来他们事前就已经做了手脚。杰纳尔抽中的,正是一张画有红圈的签条,而这个红圈就是代表杀人的意思。我可怜的杰纳尔,他被迫只能选择两条路:或者杀掉他的老板,也是恩人的卡斯特;或者冒着生命危险我们逃出纽约呢。

最后我们决定鼓起勇气逃亡。

当天中午,我们悄悄地到码头边,找到一个熟悉的意大利船长,拜托他让我们登上一艘开往伦敦的货船。当然在我们上船前,已把红圈会的阴谋通知了警方,因此卡斯特一家才得以逃过这一场灾难。

两个星期后我们安全到达伦敦。

为了躲避格鲁阿诺的耳目,我们费了不少工夫,由于两人一起出入容易被发现,所以我们决定分开住。于是杰纳尔来和华伦太太租房子,到了晚上再跟我调换,这招非常有效,房东太太直到刚才知道她家二楼住的是我。杰纳尔把我安顿好后,自己再另找地方藏身,他的藏身处连我都不知道,有事时。他会利用报纸的广告通知我。

有一天,我从二楼的窗户忽然看见两个意大利人在楼下徘徊,而这两人我在纽约时都曾经见过。当时我又不能离开,把这件事告诉我丈夫。我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后来,我从报纸上知道今晚杰纳尔会从隔壁一幢砖造的公寓的三楼打信号给我,我就想趁此机会通知他。可是信号只是重复地说危险,而且在中途就中断了。

起先我以为杰纳尔一定是被格鲁阿诺谋杀了,可是不久信号又开始了,是叫我过去的信号,我高兴得飞奔出去,后来的情形,你们知道了。”

大伙听完后沉默了一段时间,福尔摩斯开口说:“为了逃亡,你们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可是,是谁杀了格鲁阿诺的呢?”

“依我看事情是这样的,杰纳尔正在发信号时,格鲁阿诺从背后偷袭,由于他随时注意后面,不仅巧妙地闪过,而且还把格鲁阿诺从背后撂倒。这样看来,他都会以正当防卫的理由无罪释放的。”

“呃,葛莱森先生,”那位美国人说,同时瞥了警官一眼,“我不知道你们英国人的意见如何,不过我想,这位太太的丈夫将会博得大众的尊重和感激。”

坐在另一边的葛莱森警官说:

“不管怎样,杰纳尔和他太太都必须跟我到警察厅一趟。”

他说话的态度虽然很严肃,但声音里却充满先前所没有的温情。

“不过,杰纳尔太太你放心,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实的话,你先生一定会判无罪释放的。福尔摩斯先生,在你告辞之前,有个问题我想问你,这件事你为什么会有这么深入的了解呢?”

“哈哈,葛莱森警官,因为我侦办这件事的起因很有意思,而且我对世界上的恐怖组织也有点研究,因此红圈会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好了,事情有了结果,华生也有了新的写作材料,我们就此告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