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丰臣秀吉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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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11)

另一军是丹羽长秀。丹羽长秀在军中听到报告后立刻来到这儿,他先对自己的迟来向秀吉道歉,又同时发誓为能够一同参战同生共死而感到高兴。不久,在秀吉的带领下,此处七千军马也成为了其阵营中的一翼。

在河滩上迎接信孝的秀吉一回到军营,左右均被他慑服,他丝毫不失主帅的威风。即便是神户三七信孝和丹羽五郎左卫门长秀在全军指挥者的位置上,也一定会有所顾忌。

虽然如此,秀吉自己却丝毫没有要踩在信孝头上的意思,看起来依旧是体贴抚慰凡事在意他的感受。将信孝迎接到富田的阵营中后,关于作战规划秀吉又向他做了清楚详细的说明:现在,敌方如何如何,我军又是如此进行……首先,前线部队传来消息:昨日,中川、高山等先锋先行进军之后,入夜,在胜龙寺的西部附近,我方足轻队与敌人进行了枪战,互相试探的纵火也有发生。

昨夜,除隐约可见远处的火焰外,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枪炮的声音也已止歇,这样直到天明。今天十三日,天气依旧没有好转,时而暴雨时而天晴。昨夜,山上貌似雨势颇大。因此,双方火绳熄灭,这给足轻火枪队以及敌军都带来不小的困难。

这或许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秀吉还未来到,中川、高山、池田全军都持满待发,只等他一声令下。

“恐怕今日就要开战,大局大约也在今天决定。不管怎样,就看今天了。也没有时间让您休息,还请您与我一同出阵吧。”

不久,秀吉催促了信孝,从富田撤阵向着山崎进军。正要出发时又迎来一场雨。金瓢的马标淋湿后显得格外鲜艳,诸将的铠甲与大刀上也不断滴下水滴。途中,秀吉指着天边说:“啊,彩虹,彩虹!”

然而,当众人都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的时候,却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天气变化是如此之快。

下午四时到达山崎,先锋三支部队的八千五百人加上预备军的一万人,把这里的山川河流填了个满满当当。

“报告,现在明智方面的一军开始向天王山东部山麓展开疯狂突袭,与我方的中川队正在激战。”

刚刚到达,便听到这一报告,秀吉看出如今时机已经成熟。因此,他将预备军中的加藤光泰一军加入到了池田队中,又令堀秀政一军增援高山右近和中川清秀两队。

“好了,那么,我们也去!”他向全军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命令。

制裁的悲歌

九日,这是秀吉一早离开姬路城的日子。这天早上,明智光秀也离开坂本返回京都。比较沐浴着同样日月光辉的两人的住处以及行动,秀吉在姬路城以那样的姿态与心情度过了八日的夜晚,同样的夜晚,光秀在坂本城又是怀抱何种梦想,有着怎样的感慨呢?

虽然自本能寺之变后,仅仅过了六天而已,但是在此却有必要回顾一下期间光秀的行动以及世人看待他的微妙变化。

早在本能寺余烬未熄的六月二日,他便于下午两点左右离开京都,“去安土,去安土!”他如狂风般急急赶往了安土城。

当然,这也是在他从一早便迅速做完各种安排之后,此自不待言。他在减免赋税的布告牌上一同张贴出军令,将一部分手下留在京都铲除织田余党。另外,为了应对山城摄津方面,以防万一,他让麾下重臣沟尾庄兵卫驻进明智家的属城胜龙寺。

然而,当日从粟田口来到濑田,那里便已经设下障碍,“不会让你得逞的!”他在出京第一步便已受挫。

他在午前便派人送出了诱降书,然而山冈守、美作守两兄弟却将前来诱降的使者斩首,亲自毁掉了城池,放火将濑田大桥烧毁,带领家人及手下逃到了甲贺山中。

这一失算,濑田便已无法通行。光秀眼中闪现出愤怒之火。被烧毁的濑田大桥残骸仿佛在对他说:“世人并非如你所想!”

光秀不得不留在坂本城,空虚地度过了两三天。一直等到将桥紧急修好之后,才进到安土城。

安土城已经成为一座死城,是既无城主也无百姓的一座巨大的空城。包括蒲生贤秀在内的留守民众已经率领信长的家眷家丁悉数退到了日野城,看起来安土城中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人经商。然而天下第一大城天守城中多年积蓄的金银珠宝与奇珍异宝等却原封未动。

收城后,光秀过目了这些珍宝,然而他的心中却没有感到一丝满足,反而产生了相反的感情。“我追求的并不是这种东西,把我想成这种人令我感到遗憾。”光秀将库中金银悉数取出,然后或者赏给部下,或者捐出,或者用于治民,将其全部散出,毫不惋惜。对微禄之人也每人给予数百两,大将则赏赐三五千两。恰好在安土看到此情此景的传教士奥甘诺自言自语道:“看起来,日向守大人自己也意识到享受幸运的时日不多了。”就连在外国人眼中,光秀看起来也难以成就“天下霸主”的威权。

“我光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光秀不停自问。“成为天下霸主”是理所当然的答案。然而,不知为何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这答案听起来那般空虚。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并非出于信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从来无此大志。

自知既非此材料又无此志向的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讨伐“天下霸主信长”。然而,他处在一个不讲道理的时代,天下霸主之位由能成天下霸主之人坐。无法对此给予否定的光秀被推到这一大难题上来,光秀自身也尽力成为其化身。尽管如此,光秀心中那个本质的他却丝毫没有从其中找出自己的前途和理想。

没有信念扎根,只是凭借一腔热情硬撑的他看起来只能是显得浮躁不堪。早在六月二日那场大火中,他的愿望与满足感便已经实现。据说,当日一听说信长死讯,身在堀川阵中的他不知是说谎还是出自真心,他曾说:“借妙心寺一间禅室一用,我也该自尽了。”

这种说法盛行一时。也有有心人曾问:“为何没有死呢?”

据说是当时营中重臣极力阻止了他,或许如此。当信长化为灰烬时,积累在光秀心中的深深的怨恨便已经尽数冰释了。然而,以他为首,与他共同举事的一万余名将士却并非都与他持同样心态。对他们而言,毋宁说,成就大事自此才开始。因为,原本他们举兵的目的便不是仅仅要讨伐信长一人,而且他们都相信“从今往后,便是我们的光秀大人称霸天下。”

然而,他们所推举的光秀此时已经失去了内在,成了一个空壳。六月二日以前的他与之后的他不论是容貌还是气魄,甚至连睿智都仿佛换了一个人。一句话而言,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一个虚化的所在,看起来总有点恍惚,但如果把那想成疲劳那就大错特错了。

虽说如此,天下已被动摇。没有人将这仅仅轻视为是一场暴动而离开。既然是光秀自己想要取得天下,而且看起来此举也是在他计划之中,大家就都十分看好他的才智。也有不少人应他之邀,投身于他的军中,还有人虽在远方也是拿出要与他呼应的姿态。

从五日到八日早晨,他在安土期间也并非只是如儿戏般处理库中金银绫罗以及奇珍异宝,也为下一段做了全面的努力。

他攻取了丹羽长秀据点佐和山,同时也攻陷了秀吉的长浜城。在人员方面,他则诱降了美浓诸将,又有六角家的旧臣、京极一族,还有若狭的武田义统等,光秀将他们人尽其才,一味地增强兵力。

大致攻下江州附近之后,光秀留下一部分军队驻守,将全军装备更换一新,再次踏上上京之路。

途中,在坂本城停驻。他在此处也分了一半军队从山科到大津方面布阵。如果在意,那么便会没完没了下去,各个方面都需要以防万一,因为他期待的对象目前都没有表示明确的意思。而明确有所表示的也只是像蒲生贤秀、细川藤孝父子一样,对他断然拒绝。

特别是细川忠兴是他独一无二的爱婿。光秀曾经深信,既然已经打倒了信长,他肯定会二话不说地追随自己。然而,他立刻便听到了从宫津返回的使者带回来的回答:“无论是忠兴还是藤孝,意料之外,两人不只是十分愤怒,还都说‘对已故信长公绝无二心!’并且割发为誓,又将明智家嫁过去的忠兴之妻以及孩子全都藏到了深山乡村。另一方面,立刻派使者到秀吉处送出誓言‘共讨逆贼’。”

直到此时,他都一直在关心谁能够被自己拉拢过来,却还没有明确想过,对自己而言,到底天下谁人成为了自己最大的强敌。

“秀吉。”这一存在终于强烈将他打动也是今日的事。

光秀一直将尚在中国地区作战的秀吉的兵力以及秀吉本人放在考虑之外,当然他也并非对其置之不理或者是有所轻视。

一方面,早在袭击本能寺之后,光秀早已从堀川阵中紧急派出两名使者分别从陆路和海路前去毛利一方,如今必有其中一人已经到达芸州。现在,毛利方得知中央的变故,收到自己的书简,估计此刻正在欢呼“时机已到”。然后,不久便会回信来倡议双方东西夹击,粉碎在中国地区的羽柴军。他一直如此希望、如此判断,一直焦急等待此刻好消息的传来。

然而,这一方面的使者也是音信全无。不仅如此,就连接近京都、位于摄津附近的自己麾下的中川濑兵卫、池田信辉、高山右近等也尚未有任何回音。

另外,大阪地方的织田信澄也是光秀的女婿,因此他也确实对其寄予希望,然而如今信澄被僚下将领丹羽和蜂屋等人杀死的消息已经广泛传开,他也已有所耳闻。

洞岭

对他而言,坂本城意义深远。仅仅就在半月前,他被信长当面斥责,剥夺了款待贵客之职后,愤然离开了安土城。在前往自己日常居住的龟山城的途中,曾经在这儿停留了几天。当时的他闷闷不乐,正站在迷失的歧路上。现在的他既没有迷惘也没有恨意,同时也没有反省。

不知何时,光秀拿自己正直的知识人的本质去换取了“天下霸主”这一时的虚名。

他将自己的表兄弟左马介光春留在安土城守卫。然而,此城中却还有光春夫人及其子女,还有那个滑稽的叔父明智长闲斋等众多亲戚。

虽然仅仅过了半个月时间,但就连这些亲戚在这次接待光秀时也都显得有点郑重其事、畏畏缩缩,唯独长闲斋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如今您成为了天下霸主,我们仿佛是做梦一般。仿佛是园中花坛里突然结了瓜果茄子,我们这些微末亲戚也要赶快端正礼仪才是。将来想必与官员等的交往也会频繁起来,因此我们这些瓜果茄子也要正冠相待,真是惶恐不已呀!不过说实话,我这时日无多的老朽既感到麻烦又觉得幸运啊!”

只见他依旧说着俏皮话,那副乐天的样子丝毫没有变化。明智一族中,只有这位老人仿佛活在跟旁人不一样的时空里。

如果将无用之人也能够用得其所,那么世间便不会有徒劳之人。平日里常把这句话挂在嘴上的光秀在自己的表兄弟面前也常常夸赞这位老人:“左马介家中有这样一位无忧无虑的老人,不知道有多么的欢快,而且也没有后顾之忧。”然而,这一宿他却觉得与长闲斋戏耍的孩子们的嬉笑声都吵得很。

天一亮,他便过白河,继续向京都而去。吉田神社的神官吉田兼和与他平日里交情匪浅。兼和等在白河河口处告诉光秀:“听说您要入京,包括摄关在内的朝臣都在慌忙着装准备正式迎接您,还请您先在此处小憩。”

光秀拜谢过说:“别,现今京内还未平息,近畿情势也扑朔迷离。这样隆重的礼仪对彼此而言都是麻烦,还是等我向天皇请安之后再说吧。”

此时,他说想要向该神社捐奉五百两银子,将中间的手续拜托给了这个朋友。同一天,他还向大德寺等其他寺院捐出了大量银两。因此,从安土带来的军用银两被花费一空。夜里便在下鸟羽安营扎寨歇下了。这夜是九日。直到此时,他还对秀吉的动向一无所知,然而,从散在河内、摄津方面的诸大名的态度中他多少感觉到了不安。

第二天,也就是十日清晨,光秀把大军留在下鸟羽,只带着一部分部队登上了位于山城八幡附近的洞岭。

这里是作为山城缀喜郡与河内的交野郡交界的山岭。光秀竖起旌旗,在此等了整整一天。

“还没看到筒井家的先锋吗?”“尚未看到。”“高山、中川和池田等的使者呢?”“没有人前来。”

直到太阳西坠,光秀接连几次向阵外询问同样的问题。他自己也时不时想:“没有这种可能啊!”十分诧异的样子到阵外去将手搭在看起来焦躁不安的眉头上,眺望河内摄州的山野。他来此的唯一目的便是等待大和的筒井顺庆之军。当然,事前他已与顺庆商量过。而且,就算是看平常的关系,他与筒井家早已经约定将其中一子十郎给其作为养子。因此,光秀坚信他定会来此协助自己,对此他从未有过丝毫怀疑,因此自己履行约定在此竖起了旌旗。

然而,时至日暮,顺庆还是没来。不仅如此,另一方面,就连早就紧急召集的麾下众将高槻的高山右近、茨木的中川、伊丹的池田等也都仿佛是商量好了一般,没有一人前来会合。

光秀焦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利三,你说是不是有什么差错啊?”

看来他还是想将此当作是檄文出了差错,或者是诸军的准备迟了。然而,听到此问题的老臣齐藤利三却已经知道事情不妙。

“……恐怕并非如此,筒井大人估计没有与会的意思。否则,从大和郡山到这儿路途平坦,不可能这样延误。”

“不、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光秀依旧固执己见。然后将藤田传五叫来,重新修书一封命他为使紧急赶往郡山。

“传五,带上几匹好的换乘的马匹。快马加鞭的话,估计明早就能够回来。”

“如果筒井大人立刻相见的话,估计天亮就能赶回。”“不可能不见的。即便是深夜,也要立刻相见并让他回信。”“是!”

传五带着部下数骑立刻下岭沿木津川的郡山道路紧急赶去。然而,在使者尚未返回的时候,各方的侦察兵便来此汇报秀吉之军早已陆续东上,先锋部队已经到达兵库附近。

“不可能!是不是误报?”一开始,光秀还如此对左右说。直到己方的侦察兵频频传来此事,对于秀吉如此迅速的行动他还未彻底相信。秀吉是如何如此简单地与毛利达成了和议?另外,就算达成了和议,也难以想象他能够紧急撤回在那样广泛地域胶着的大军,赶来京都。光秀曾经绝对相信这是极难的事情。

“不,我想此并非虚报,不管怎样还是请您尽快决策。”此时,也还是老将齐藤利三正确直观事态。“此处只留下老臣一人以备筒井大人前来。殿下请迅速下山阻止秀吉进京!”

他也给犹豫不决的光秀明确指出了方向。“筒井没法指望吗?”“十有八九,估计起码不会支持我们。”“如何阻止秀吉呀?”

“伊丹、茨木、高槻诸军定是早已与秀吉互通信息。假若筒井军也是如此的话,就算想要夺取先机在摄津入口处迎击他,遗憾的是兵力也不够。然而,算来秀吉再如何了得,至此也还需五六天。因此,在此期间对淀、胜龙寺两城加强防守,在隘路南北设立坚固阵地,在这期间如果能够联合江州诸势,总还能够防守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