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心理学课堂03——乌合之众·大众心理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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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选民群体(政治机器杰出的作品)

选民群体的一般特征/说服他们的方法/候选人应当具备的素质/声望的必要性/为什么工人和农民很少推选自己的同伴/话语和套话对选民的影响/竞选演说的一般特点/选民意见是如何形成的/选举委员会的力量/它们代表着最可怕的专制形式/大革命时期的委员会/普选权/尽管心理学价值不大/但不能被取代/为什么即使限制选举权也不会改变选票结果/各国普选权表现了什么。

“迎合”是候选人获胜的基石

选民群体,即有权选举某人担任官职的集体,属于异质群体。但是由于他们的行为仅限于一件明确规定的事情上,即在候选人中做出选择,所以他们只具备少数前面说到过的特征。在群体特征中,他们尤其表现出推理能力弱、缺乏批判精神、易怒、轻信且头脑简单的特点。此外,他们的决定同样受到群体领袖以及断言、重复、声望、传染,这些我们之前列举过的因素影响。

下面我们看看说服选民群体的方法。通过最有效的方法可以轻易发现他们的心理特征。

首要一点,候选人应该享有声望。而财富是能够取代个人声望的唯一因素。才能甚至天赋都不是十分重要的成功要素。

另外,十分重要的一点是,享有声望的候选人必须能够让自己被选民毫无争议地接受。大多数选民是工人或农民,而他们的同行,在通常情况下,在他们中很少能产生威望,所以他们很少选择自己的同类代表自己。即使,他们偶尔会选出同伴,通常都是出于某些次要原因。例如故意同选民平时依赖的某个大人物或有权势的雇主作对,因为通过这种方式他们能产生一时成为其主人的快感。因此,候选人要想确保选举万无一失,仅凭声望还不够。选民尤其看重候选人表现出来的抱负和信心。所以,他们必须用最夸张的方式哄骗选民,毫不犹豫地向他们做出天马行空的承诺。如果选民是工人,无论用多恶毒的语言侮辱和蔑视雇主都是一点也不过分的。至于竞争对手,候选人必须通过断言、重复和相互传染的方法让人们觉得他是个十足的混蛋,其罪行已众人皆知。当然,为任何证据的表象费神是无用的。对手如果不熟悉群体心理,他会通过各种论证来证明自己的观点而不是只用断言对付断言,因此他将毫无胜算可言。

候选者的书面纲领不要过于绝对,因为这可能会被对手利用,从而得到反驳的机会,而口头纲领,再怎么高谈阔论都不为过。不必害怕承诺要进行最重大的改革。一旦做出承诺,这种夸大其词的说法会带来巨大影响,并对未来毫无约束力。因为这需要选民经常持久的观察,而他们绝不愿意为此费心,他们不在乎自己支持的候选人贯彻其竞选纲领到了什么程度,这场选举却会凭借这个竞选纲领获胜。

在上述情况中,我们可以看到所有我们之前讨论过的说服因素。我们曾强调话语和套话神奇的支配力,它们在发挥作用的时候我们能再次看到这些说服因素。一个懂得如何运用说服手段的演说者,可以让群体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即使是那些已经被用烂了的表达方式,例如不义之财、无耻的剥削者、可敬的工人、财富社会化,也永远不会失去其巨大的效力。

此外,侯选人想出的一套意义极其空洞的新词,如果能够迎合各种不同的需求,也必然会帮助他获胜。1873年,西班牙爆发的那场血腥革命就是因为一个晦涩难懂、每个人有着各自理解的词语引起的。当时的一位作家描述了这个词语的出现,值得在此引述:

激进派已经发现集权制共和国其实是伪装的君主国,为了迎合激进派,全体议会正式宣布成立一个联邦共和国,虽然没有人知道自己投票赞成的是什么。但是这种说法让人皆大欢喜,这种喜悦让人激动不已。

充满美德和幸福的时代已经到来。如果共和主义者的对手拒绝承认其联邦主义者的称号,他会觉得自己受到了致命的侮辱。街上的人们以“联邦共和国万岁!”互致问候。随后颂扬四起,对军队没有纪律这种难以理解的优点以及士兵自治进行歌颂。

什么是“联邦共和国”?有些人认为这种制度意味着各省的解放,与美国联邦制及行政分权制十分相似。另一些人则认为它消灭了一切权力,加速了社会清算的进程。

巴塞罗那和安大路西亚的社会主义者坚决维护公社至高无上的权力,为此,他们建议政府建立1万个独立自治区,制定各自独立的法律,同时遏制警察和军队势力的发展。南部各省的起义很快在城市、乡村间蔓延开来。之后,第一个发表了宣言的村庄发布公告,他们要破坏电报线和铁路线,切断与邻村和马德里之间的所有联系方式。最悲惨的村庄注定继续悲惨下去。联邦制被州郡行政制取代,杀人放火无处不有,各种野蛮行径、血腥狂欢在这片土地上鼓噪四起。

无休止的争论战

想要弄清逻辑推理对选民思想可能产生的影响,一定不要看有关选举集会的报道。在这些集会中,选民们信口开河、抨击对手,有时甚至拳脚相向,但绝不会有理性推论。如果出现片刻沉寂,那是因为某个号称“硬汉”的家伙当场宣称自己要用问题质问候选人,每每出现这种情况都会给观众带来乐趣。然而,反对派高兴不了多久,因为很快提问者的声音就被对手的叫嚷淹没。下面有关公众集会的报道是从日报中许许多多类似的事例中选出来的,可作为典型事例:

集会组织者之一要求大会选举一名主席,顿时全场骚动。无政府主义者纵身一跃上了会台,强暴地占领了会议桌。社会主义者激烈反抗;厮打开始了,每一方都指责对方是政府派来的奸细,诸如此类……一个眼眶被打青了的公民离开了会场。

在激烈的争吵声中,委员会最终使主席正式就职,发言权交给了X同志。

这位发言人开始猛烈抨击社会主义者,而被抨击者则用“白痴、恶棍、流氓”等叫喊打断他的讲话。面对这些攻击X同志提出一种理论,即社会主义者是“白痴”或“小丑”。

昨晚,阿勒曼党在福伯格宫大街的商会大厅组织了一次大会,为五一节工人庆祝会做准备,大会的标语是“沉着冷静”!

G同志——暗指社会主义者是“白痴”和“小丑”。所有的言语中充满了相互抨击的谩骂,演说者和听众扭成一团。桌子、椅子、板凳全都成了攻击武器。

千万不要以为这种争论是坚定的选民群体特有的现象,并取决于他们的社会地位。在任何无名集会中,即使成员全部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同样会出现这种争论。我前面指出当人们聚成群体时他们的智力水平会趋于一致,这种证据俯首皆是。下面是我引用的1895年2月13日《时报》上一段有关学生集会的报道:

随着夜色蔓延,喧闹声有增无减。我相信没有哪个演说者可以不被打断的说完一段话。叫嚷声此起彼伏,或是全场突然轰鸣。掌声、嘘声纷纷入耳,观众间激烈的争论愈演愈烈,一些人挥舞着棍棒以示威胁,另一些人不断地击打地板,人们冲着打断者叫喊道“把他拉出去!”或“让他说!”

C先生满嘴都是有关集会“可恶”“怯懦”“丑陋”“卑鄙”“腐败”“报复”之类的话,他宣称要将这些全部消灭。

你可能会问,在这种环境下,选民的意见如何才能达到统一呢?提出这样的问题的人,肯定对群体的自主性有一种错误的认识。群体意见是别人强加的,他们从不敢夸口说自己的意见有多么严谨缜密。在这一点上,选举委员会控制了选民的意见和投票结果,通常委员会的领袖是一些政客,因为向工人提供信贷而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当今最勇敢的民主战士之一的谢勒先生曾说:“你知道什么是选举委员会吗?它是我们各项制度的基石,政治机器的一件杰作。今天的法国就是由选举委员会控制的。”[26]只要候选人被选民认可,财力雄厚,对选民产生影响并非难事。候选者背后的财团承认,300万法郎足以确保布朗热将军再次参选成功。

这就是选民群体的心理特征。与其他群体一样,不会更好,也不会更差。

因此,根据以上内容我没有得出反对普选权的结论。如果让我对它的存亡做出定论,出于某些实际原因,我将保留我的观点。事实上,这些实际原因是我们在研究群体心理时得出的。因此,我将对这些实际原因做进一步阐述。

群体权利拥有与宗教信仰一样的力量

确实,普选权过于明显的弱点使人们很难视而不见。不可否认,文明是少数智力非凡人类的产物,它构成了金字塔的顶点。随着智力水平的降低,金字塔的各个层次不断变宽,它们分别代表一个民族中不同的群体。成就一个文明的伟大,当然不是依靠低劣成员的人多势众。此外,群体选票往往十分危险。它们已经让我们付出了数次遭受侵犯的代价,在群体正在为之奋斗的社会主义即将胜利之际,难以预测的人民主权可能会让我们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然而,这些反对理由虽然在理论上显得十分具有说服力,但是在现实中却变得毫无作用。如果还记得当观念变成信条后便有了不可战胜的力量,你就会承认这一点。从哲学观点看,群体权力至上的信条和中世纪的宗教信条一样经不起一点争论。但是,现在它享有和昔日信条一样的绝对力量,因此它就像我们过去的宗教信仰一样不可撼动。试想一下,如果将一个现代自由思想家神奇般地送回到中世纪,当他发现盛行于当时的宗教信仰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时,你认为他会抨击它们么?一旦落入某个想要将他送上火刑柱的法官之手后,诋毁法官与魔鬼缔结条约或参加了女巫的祷告活动,都将成为被指控的理由,这时,他还会对魔鬼或祷告活动的真实性提出质疑吗?

用讨论的方式与飓风对抗和用讨论的方式反驳群体信念一样,明智不到哪去。如今,普选权拥有着过去基督教曾经拥有的力量。当演说者和作家谈到它时流露出的敬意和谀媚,即使是路易十四也未曾享受过。因此对待普选权和所有宗教信条,我们应当采取同样的立场。只有时间可以改变它们。

此外,试图削弱这种信条影响力的努力更是无用,因为它具有一种完全能够保护自己的外表。托克维尔正确地指出:“在平等的时代里,人们彼此相似,缺乏信仰。然而这一相似点使他们无限地信赖公众的判断。原因在于,所有人不可能一样聪明,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限制选举权,即将选举权限制在智力令人满意的一类人中,这样做投票结果会有所改变吗?当然不会,我之前曾指出无论什么人员构成的集体,他们的智力水平都一样低下。在群体中,人们的智力水平总会趋于一致。在一般问题上,40名院士的投票结果不会比40名送水工更高明。

我丝毫不认为专门让有学问并受过教育的人做选民,其投票结果会与备受谴责的普选投票结果有多大的不同。例如在帝国重建这个问题上。一个人不会因为通晓希腊语或精通数学,或因为是建筑师、兽医、医生或大律师,便获得一种解决社会问题的特殊智力。我们所有的政治家、经济学家都受过高等教育,大部分是教授或学者,然而在贸易保护、复本位制等一般问题上,他们达成过一致意见吗?原因在于,他们的学问只是我们普遍无知的弱化形式。在社会问题上,由于未知因素过多,人类同样无知愚昧。

因此,全体选民如果全部由各学科的专家组成,他们的投票结果几乎与现在的结果是一样的。他们主要受各自的情感因素和党派精神左右。我们现在苦于应付的难题还是一个也免不了。我们肯定会受到某种身份团体的专制统治。

无论是有限制的选举权还是普选权,无论是在共和制还是君主制统治下,也无论是在法国、比利时、希腊、葡萄牙还是西班牙,所有地方的结果都一样,它们是种族无意识愿望和需求的表现。在每个国家,当选者的一般意见体现了种族特征,这种种族特征世代相传且不会发生显著改变。

可见,我们又一次遇到种族这个基本概念,实际上我们之前经常碰到,由此我们产生了另一个结论,即制度和政府会对一个民族的生活产生作用,但这种作用不大。民族主要受种族特征的支配,即受各种遗传品质的支配,种族特征正是这些遗传品质的总和。种族因素和束缚我们的日常规律是决定我们命运的神秘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