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血祭:中日武汉大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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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闲院宫载仁亲王说:战争就是冒险、赌博,中国值得一赌

入夜,神秘幽静的皇宫里,暑气渐渐散去,一场决定日本在中国战场命运的御前会议结束了。若干年后,中、日历史学家在评价这段历史时,都感到:如果日军没有发起日后的武汉会战,如果当时的日本政府能退一步,在对蒋介石的和谈中作些让步,那么日本银可能从中国抽出身来。日军也不会在中国陷入漫长的苦战而无法自拔,那么日后太平洋战争的历史自然也就得换个写法。对此,美国总统罗斯福要远比日本人清醒得多。几年后,他说:想想看,如果把中国战场的上百万日本人放出来,那将是一场什么灾难。

但裕仁无论在当时,还是在太平洋战争爆发的3年后,在这一点上都没法与只能坐在轮椅上谋天下大事的美利坚总统相提并论。这一点,也充分暴露出他性格上的缺陷,优柔寡断。

回到御所,裕仁脱下军装,换上宽大的和服,迈着疲惫的步子向良子的后宫走去。

皇后良子接到了通报,早已带着侍女在屋外长廊上迎候。裕仁与良子结婚十多年了,一向情深意笃。皇后年轻貌美、温柔如水又善解人意。平日里,宫内家事都是良子作主。但对国务公事,她却从不过问。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每当心情烦乱时,裕仁总能在后宫找回安宁和舒心。为此,他对皇族中级别最低的久迩宫邦彦王的这个长女更是恩爱日深,情意愈浓。

后宫卧榻上,良子的轻风细语、娇揉爱抚,像一股股清洌的甘泉,荡去裕仁心中的忧愁和躁乱。他觉得自己象是陷进了一片美丽的泥沼,一时忘却了战火弥漫的中国,忘却了矛盾纷争的日本,忘却了世间的一切……

午夜,裕仁从后宫阻来,向自己的寝宫走去。裕仁从不在后宫过夜。他睡觉极轻,有时良子梦中呓语和轻轻的翻身,都会把他惊醒,一夜再难安睡。无奈,天皇每次只能到后宫与皇后耳鬓厮磨、共渡春光后,再返回自己的寝宫。但今天回到寝宫,他却无丝毫睡意。虽然他内心已接受了进攻汉口的设想,但他却高兴不起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的脑中又闪现出内阁兴亚院的一份奏章。

兴亚院是首相近卫为解决中国事务而专门设立的智囊机构,徐州会战后,该机构昼夜运转,起草了解决中国问题纲要。它虽然主张以武力击溃中国政府,但它显然并不象军部的激进分子那么意气用事。奏章中警告说:进攻汉口应当慎重。因为中国进行的是一种殖民地的解放战争。全国上下同仇敌忾。而日本却缺乏足以唤起国民同仇敌忾的力量。而且中国是一个半封建、半殖民地国家。日本在(中国)大陆作战,越是深入内地,其补给线越长,陷入敌人所提倡的游击战消耗战术的危险性越大。

而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他身为日本大本营三军最高统帅,他最清楚,日本只能速决,绝不能久战。望着墙上硕大的“雄鸡”形中国地图,他仿佛感觉到它胸膛内那股排山倒海般奔涌的热血和沸腾的岩浆,这更让他忧虑重重、举棋难定,直到天亮,他也没能合上眼。

上午,天皇不顾一夜未眠的困顿,召来了他的叔辈、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和藏相池田成彬,他还想最后听听别人的意见。

“军部有把握在汉口进攻后彻底解决中国吗?”天皇直截了当地把皮球踢给了参谋总长。

闲院宫已猜到了天皇内心的忧虑,他觉得裕仁缺乏捅破这最后一层纸的勇气。

看来他不把这层纸捅破,他这个遇事多虑的皇侄是不会定下这最后决心的。想了想,他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陛下,战争发展到今天,除了打下去已没有退路了。近百万中国士兵死在皇军手里,这时想让蒋政权回首言和,到头来只怕落空。而且反会向中国人露出底牌,认为帝国的腰杆变软了。再说,台儿庄一战陆军受挫,徐州又使中国军主力逃脱,现在从中国战场到东京军部,各级官位都憋足了劲儿,一定要洗刷前耻。这时退缩,有可能在军方引起混乱,局面不是控制……”

“照你这么说,我们在中国就必须打下去了,无论这仗是能打还是不能打?”

裕打断了闲院宫的话,口气中露出一丝不悦。

“现在看来是的。如今上上下下都认为击溃中国军队是解决中国事变的根本方针。而且在徐州,战端已经扩大,并有了攻占汉口的计划。坚决打下去,结果可能会好些。有时走过的路是无法再回头的。”

见裕仁仍然眉头紧皱,闲院宫总长决定重锤敲响鼓,他说道:“陛下,您是忧虑攻占汉口后仍不能结束战事吧?!的确,攻占汉口,战线扩大上千里,帝国投入了极限兵力。有完全陷入中国战场的危险。”说着,话锋突然一转,“可战争本来就是冒险,是一场赌博。既赌实力,又赌运气。中国值得一赌。”

裕仁被深深打动了,他实在抵御不了有二十多个国土面积大小的中国对他的诱惑。他转向藏相池田成彬,想听听新上任的财阀的意见。

“陛下,此战非帝国本意,可形势不待我。由于德国的日益强大,欧洲已失去和平的保护伞。(昭和)研究会认为:世界大战早则40年,迟则45年必定爆发。帝国要在新形势下谋得优势,大战爆发前必须完成军备整训。中国战争的结束宜早不宜晚。此次如能攻占汉口、广州,不但在政治上给中国政府以致命打击,还能夺取湖南、湖北粮仓,实现对中国的海上封锁。种种压力,蒋政权无法承受,只能屈服;即使他死。不悔悟,失去中原的蒋政权充其量只算中国众多势力中的一股,再难撑住中国。这时帝国出面寻找愿与帝国合作的新政权岂不易如反掌。”

池田虽然新官上任,但此前显然已把日本的内外形势琢磨了个透。一番话条理清晰,不但令闲院宫折服,也说得格但连连点头。

送走两人,裕仁天皇缓步走下御座,背手沉思。他愣愣地望着墙上那幅生动的“雄鸡”,一阵激动、渴望、愤恨,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突然,他咬紧牙关,挥起拳头,重重地向“雄鸡”的腹部砸去。

伊势神舍,天皇祈求先祖护佑武汉城中,蒋介石信誓旦旦要运用一切军力,扭转战局

就在裕仁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反反复复地琢磨着进攻汉口的未来景象时,陆、海军省和参谋本部的少壮军官们却早已在一片欢呼声中,紧张地忙碌开来。他们从不相信进攻汉口还会有什么变故。一份份军情报告、兵力统计,一份份协同方案、物资调配单,雪片般飞向作战室。走廊里匆匆而过的军官们,兴高彩烈地互相问候,说着祝福日军汉口再胜一类的吉祥话。战争,使他们一夜间成了民族的精英、万民心中的英雄。构筑在无数中国人和日本士兵血肉之上的这种虚荣已使他们丧失了理智,抛弃了人伦道德。他们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战争——胜利。没有命令,没有指示,但疯狂的信念。已使他们象一架架不知疲倦的机器,隆隆运转着。

一些嗅觉灵敏的记者,不知从哪里搞到了御前会议的消息。虽然这已不是什么秘密,4月份发起会战时便有了攻占汉口、广州的计划。但今天,天皇的最后圣断,无疑已拉开了这场大战的序幕。新闻媒介的报道、渲染,更使东京对战争的狂热不断升温。从内阁、政党到民间社会,汉口一夜间又成了日本人口中最频繁出现的一个地名。亿万大和后人都在询问、了解着汉口,憧憬着军事上更大的胜利。悲哀,只知进、不知退的被欺骗的日本万民。

e月卫2日,日本天皇指令陆军省,向中国战场发布命令。进攻汉口,于秋季到来时结束战事。忧虑尚存的裕仁既为他的运输舰船困扰,更怕兵力分散,遂决定对广州的进攻推迟到拿下汉口后再进行。

6月18日,日军大本营颁下大陆命第119号,命令发起汉口战役,于秋初攻占汉口。其中,命华中派遣军司令官于长江及淮河正面逐步向前方占据前进阵地,准备以后之作战;华北方面军继续扫荡占领区,并准备部分参战,把中国军牵制在北方。

当日,参谋总长根据大陆命,也下达了大陆指第161号,就战役战术对前线作了指示。

当电波正越过日本海峡,飞向中国大陆时,华中派遣军先锋波田支队已打入安庆城,武汉会战,在东京命令尚未到达的情况下,已拉开了战幕。

东京,天皇眼见大命已发出,松了口气。他感到,这一阵太累了,急需轻松一下,调养调养,再说暑气也越来越令他难熬。他打算到海滨夏宫去。那儿真正有清新的空气、凉爽的海风,还有他那艘心爱的海洋考察船,在那里摆弄着海洋里的小生物,等待着前线的肚利喜讯,真是再惬意不过了。

行前,在一应待从的陪伴下,他又走向一片充满大和民族风格神秘的木制庙宇——伊势神宫。

神宫殿上,香雾袅袅,静寂而神秘。裕仁双膝跪地,两手合十,虔诚地祈求先祖神灵的护佑。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只有精美的石牌位听到了他那颗疯狂野心的急切呼盼:消灭中国军队,打垮蒋政权,彻底征服中国!

浓烈的战争烟云飘出大殿、飘出日本,向着几千里外的武汉飘去。

中因战场。随着军令的到来,日本华中、华北两军几十万官兵一片欢呼。一片片黄潮跪倒在地,遥望东天。“天皇万岁!”“征服中国”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群山震荡、江河呻吟。

6月5日,国民政府最高军事会议在武汉召开。会上,军事委员长蒋介石声色俱厉地命令道:中国政府决定以陆、海、空三军共123个师、一百余万人在武汉外围与日寇决战,彻底扭转中国战场战局。

两声巨吼在中国天空撞击,迸出万道火花,化作一声惊雷。惊动了中国、惊动了日本、惊动了世界。人们屏声敛气。注视着这场决定东方两个民族命运的空前大战。6月的中国大地春意尚未散尽,浓浓的火药味却四处弥漫开来。引得遍体创伤、衰疲不堪的中国重新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