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追忆?变奏曲
“谢谢。”我缩着脖子对他吐舌头,“要不是你,否则我今天很难脱身了。”
“其实你自己也可以,不过,你顾及太多了。”他和我走下停车场,然后站在了一辆车前,我的眼睛顿时发亮,红色的法拉利耶!
目光依依不舍的挪向他的脸,不解的问,“你,你不是说你是穷学生吗?”他说这句话的情景,我现在可都是历历在目呢!可是转眼之间,他又变成了翩翩贵公子的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有些苦恼的皱眉,停了一下对我说,“如果我说,我刚继承了一笔遗产,这你又信不信呢?”
我摇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哎呀,你又不信,真是个不好骗的小姑娘。”他假装生气的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眸盯住我。
我不好意思的低声笑了起来,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我点起脚细细的研究,漂亮如同黑色的宝石,五光十色的令人一不小心就失了心魂,再看了看他眼白处的一点突兀,我恍然大悟,“你带了隐形眼镜啊!”
“……有点近视。”
“不是带颜色的那种吧?”我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他的眼眸怎么能黑白分明的那么好看?
“当然……不是。”他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你想什么呢?”
“只是觉得特别好看啊。”我在心里惊叹他真是好漂亮,有的时候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也是一个混血儿?
“你是第一次夸奖我。”他眼睛发光,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你还用的上夸吗?根本就是所有人注视的焦点嘛!”光是听到学生中间对他的评价,就已经够了。英俊,儒雅,象是从油画里走出的王子,哦,刚才还没问完呢,“你当初是骗我的吧?你根本就是有钱的吧。”
他笑着摇头,“你再凑近我,我就会以为你其实是暗示要我吻你哦。”
我这才惊觉,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是两根手指的距离,自己为了看他漂亮的眼睛越凑越近了。脸一下红了起来,我捂住了嘴,真是太失态了。
他故意叹气给我听,咕哝的抱怨,“早知道不提醒你了,先吻了再说。”
我嗔怪的瞥他一眼,这个人有的时候明明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的优雅高贵,怎么有的时候说话居然会这么油腔滑调?!
“上车吧。“他不逗我了,把我的袋子放在了后备箱里。绅士的为我打开了车门,还不忘最后损我,“又不是没有亲过,捂住嘴有用处吗?”
坐上车,看他坐在了驾驶位上,我气鼓鼓的对他说,“不要玷污我的清白哦,我可没和你……过。”
“什么没有。”他不依的看我一眼,抗议道,“亲过不少次呢。”
“喂!”我拍了他的胳膊一下,这个人怎么还胡说?
他笑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发现他的笑容里面多了一丝苦涩的感觉。只听到他缓慢的说,“那你总不能否认在展览馆的那次吧。”
“那次是失误!”我认真的辩解。
“失误吗?”他开车出了停车场。
“当然是。风学长可说过你有一个女朋友呢,万一这个事情传到她耳中你可就惨了。”我这可是对他好。
“我倒是希望能传到她耳朵里。”他目光笔直的看着路,看似随口的说。
“怎么?她不在这边啊?”我怎么觉得他说的话里有话?!
“她在,不过……我们很久没见过面了。”
“没见过面?那是为什么啊?”我看他的表情一说到他的女朋友就好像眉宇间有很深很深的忧郁。很象是我想要弹好曲子却怎么也做不到的那种深深无力的表情。
“因为……她不愿意啊。而且她变的很多,和以前变的很多……我不知道,这样的她我还爱吗?”
这算是双方面的变心吗?我想我还是缺恋爱经验所以才这么难懂他说的话。
“鸵鸟,你又不明白了是吧?”他抽出一只手来抚平我皱住的眉心,“也难怪,你怎么会明白呢?你要是明白了,我也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这有关系吗?”我问他。
“有啊,不过你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他对我眨眼,深深的吸口气,又继续开车。
我咬着下嘴唇,想了好半天才犹豫的问,“那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问啊。”
我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你爱她吗?”
“爱!”他想也没想的就说,“曾经真的爱过。不过,我和她三年没有见面了。三年……你知道吗?对于当时还没有成年的她,还有一个依旧处在青春期骚动的我,再加上这三年的时间距离……我不敢把握直面她的时候还能确定自己的爱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些闷,“那你为什么不去问清楚呢?”
“怎么问?”他好笑的瞅我一眼,“跑过去问她,你还爱我吗?这样,你不觉得太自私了吗?连自己都还没有确定还爱不爱了,就冲到人家面前问个清楚。万一人家说爱了呢?那自己难道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不爱了,是不是才说出来,我不爱你。……这不是更残忍吗?”
“所以……你要确定自己还爱不爱她?!”我好象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确定自己还爱着她的话,就一定要继续争取,如果,确定了当初的爱已经在时间中消磨的一干二净,不如偷偷的离开,不去扰乱她的生活。”
我低下头沉思,闷声问,“那你这样不是也很残忍吗?”
“啊?”他显然是没想到我有这么一问。
“你想想,你只顾着自己爱不爱了,那那个女孩子呢?万一其实她一直都在等着你呢?你这样走掉了,她不是很可怜吗?”我的心脏莫名的抽痛,就连眼眶也开始酸涩。
他大笑,可是笑声中却找不到丝毫笑意,他笑了好半天后才慢慢的说,“你在说什么啊?鸵鸟,她忘记了啊,她忘记了我和她之间的所有的事情,一个忘记了所有爱情的人,试问她会等什么呢?”
他的话撞击到我的心里,眼眶里面慢慢的凝聚起水雾,他的人在我的视线中渐渐变的模糊。我开始不明白,这个人是他爱的太浅才会有一双淡漠的眼,还是他的心藏的太深,疼痛与否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你……你哭什么?”他突然抽了一口气,刹车在路边,双手捧住了我的脸,“鸵鸟,鸵鸟你哭什么啊?”
我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为什么眼泪象是关不住的水闸不住的往下掉。只觉得心好痛,一想到他孤单忧伤的神情心就好痛。
“傻瓜,不哭了,刚才是给你讲故事呢,骗你玩的。你怎么就信了呢?”他的手怎么也擦不完我的眼泪,不断的涌下,我听到他的解释,可不知道怎么还是停不下来哭泣。
“不哭了,傻鸵鸟,傻鸵鸟!”他想了半天才把我拥入怀中,一声叹息从他口中轻轻溢出。
我躲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急促凌乱的心跳声,我有些奢望的在想,他这样着急的心跳是为了我吗?眼泪****了他的衣服,我轻声的,用他能听到的声音,哽咽的说,“不管你还爱不爱你的女友,但是,我能感觉的到你曾经的爱……曾经那么的爱。”他的手臂慢慢的收紧,将我深深的镶嵌入他的身体,我的耳边响起他颤抖的声音:
“谢谢。樱……谢谢你说这句话。”
不止他的声音,我甚至都感受到了他的身体在颤抖。手,胆怯的,缓慢的伸过他的腰,搂住了他的身体,我用力的回抱他。这样的温暖,这样的气息,我又恍惚起来。强忍着针扎的头疼,咬紧牙关,只贪求一刻心动,只是这一点点时间而已。
过了没多久,他就感觉到我的异样。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他大骇的表情告诉我,我的脸色现在有多难看。
“怎么了?鸵鸟,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忽高忽低。
“头疼。”我咬牙仅能吐出这样两个字,额头上已经大汗淋漓,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的头疼格外严重而且频繁。
“我们去医院。”他说着就准备开车。
“没用的。”我挣扎的抓住他的手,紧闭眼喘息着,“什么都检查不出来。送我回家……”我当时第一次头疼的时候就吓坏了父母,那次就送到医院去检查,后来什么事情都没有。第二次的时候他们继续送我去医院,结果和第一次是一样的。后来,我也就习惯了,而且一年也不过疼个两三次的。可今年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过几天就头疼起来。
“好,回家。”他说着就发动车子。
而等我醒来,发现不再头痛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自家的床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母亲担忧的模样。
“醒了。”她看我睁开眼立刻站了起来,扶住了我,“要吃点什么吗?”
我看着玻璃墙外的夜幕,竟然不知道我这一觉睡到了晚上。摇摇头,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问母亲,“他人呢?”
“谁?”
“送我来的人啊。”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哦……”母亲说到这里眼中的光芒好像闪了一下,“他走了,一送你到家,他就走了。说什么有重要事情要做,我想啊,八成是去见女朋友了。”
“怎么会呢?”我吃力的扬了扬嘴角。气虚的又靠在了床头,心中有些失落。
“那就是……他害怕我们追究起你昏倒的责任,所以找借口跑了啊。”
我看了她一眼,不明白的问她,“你为什么要诽谤他呢?你们有什么仇吗?”
“樱,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母亲不悦的呵斥我。
“本来就是这样……”我别过脸,“你每说的一个字都是故意针对他。都是说给我听的,不是吗?”我不说话,不代表我就是傻瓜!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太古怪了,虽然支离破碎的让我拼凑不出全部的内容,但是我开始怀疑,他们到底有什么在瞒着我进行着。
“樱!”母亲生气的叫我的名字。
“到底……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挑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吗?”我装作看不到她的情绪,尖锐的说出了我的看法。
“你……你太让我失望了。”母亲走到了门口,转过身来对我说,“从今天开始你禁足,不准出门,也不用上课。好好的在家里反省。”
说完,门“碰”的一声就被关住了。
我从床上下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了玻璃墙前,看着窗外夜幕下零星的几盏路灯。懊恼他怎么就走了?!正要回过头来,我的余光扫到了一抹隐约的暗红。怔忡,我爬在玻璃上仔细的看高墙之外的东西。
是车吗?我冲回到书桌前,开始翻箱倒柜,我记得,记得曾经看歌剧的时候,父亲的一个朋友曾经送过我一个精致的象中世纪欧洲贵族们看歌剧的小望远镜。
在翻出第三个抽屉时,一个铜制的小望远镜从中间滚了出来。我匆忙的站起来,艰难的走过我翻出的所有东西,站到玻璃墙前用望远镜寻找……
果然他在那里!红色的法拉利,那么漂亮的跑车现在就全在我的望远镜里放大,只是……我看不到,着急的拍玻璃,我看不到里面的人啊!黑漆漆的,他也不开灯的吗?不过这会儿,我的心放松了下来。我就知道他不会象母亲说的那样,一定不会。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进来呢?那又为什么母亲要那样说他呢?那最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在哪里呢?
我想不出所以然,只能在远处张望他……不知不觉,就这样端着望远镜看了他一夜。直到天色微亮,他的车已经不需要望远镜都能看的清楚的时候,我的额头抵在玻璃墙上静静的看着他。身体僵硬,可是心却一直暖暖的。
终于……车发动了,我目送着他的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了清晨的阳光中……
打了个哈欠,我这才感觉到了疲倦。随手丢下了望远镜,我倒头就躺在了床上。柔软的床铺没有把我带入梦境,我睁着眼看天花板,看了良久,脑中也如同洁白的天花板一样空白一片。从我在窗边头晕的那天起,我就不知不觉的感到身旁有很多东西在改变,明羽的那句话“又要跳楼”始终在我心里是一个疙瘩。从床上爬了起来,顺手就拨通了洛小满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洛家。”短暂的等待后,我听到了那边还没有睡醒的声音。
“哦,你好。”我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睡觉不代表别人同样清醒着。
“您是……”
“我,我是萧慕樱,我想找小满,她还在睡觉吗?”
“哦,是萧小姐啊。真是不好意思,大小姐上个月去了英国了。”
“英国?”我扬高声音不相信有这么巧?
“咦?您不知道吗?诸葛小姐还亲自陪大小姐去的机场呢,她没有跟您说吗?”
我停止了呼吸,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诸葛……我急切的问道,“是诸葛明羽吗?”
“是了。是诸葛明羽小姐。”
难怪,难怪……她会那么无所谓的让我打电话,因为她根本就知道小满不在这里,我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那么,她一定没有拿她的手机了?”
“是的。要我告诉您大小姐的电话吗?”
果然!就是因为知道她出国没有带手机才会露出那样吃定我的表情。我怎么那么傻,为什么当初不拨通电话呢?
抱住头,我颤抖的声音问那边,“小满为什么出国?是因为失恋吗?”
“失恋?大小姐没有恋爱啊!她出国是因为留学,萧小姐,诸葛小姐没有跟您说吗?”
为什么骗我?我欲哭无泪,什么时候我的身旁的人全变成了骗子?失恋,自杀,原来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萧小姐……萧小姐……”电话那头疑惑的呼唤我。
勉强撑起精神,我对电话那头的人笑,“谢谢,没事了,再见。”吐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用虚弱的身体支持几乎崩溃的精神。倒头就睡,我宁愿不要再醒过来!
我所谓的真实世界其实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昏昏沉沉的缓慢的睁开眼,我头很重,外面的天色是到晚上了吗?
“小姐。”管家轻轻的敲门。
“干什么?”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沙哑的好像被石头碾过一样。我吃力的用双肘撑起自己的身体,看管家缓慢的推开门,目光下垂的问,“您需要下楼进餐吗?”
“不用,我不太饿。”现在的我,什么胃口都没有,只想倒头继续睡觉。
“可是您已经睡了两天一夜了。”
两天一夜?我不可思议的看他,有那么久吗?看了看床头的手机,好像日子的确的跳过了一格。我有睡那么长时间吗?意识慢慢的又模糊了起来,我勉强的睁着眼睛对他说,“不用了,我不饿。”我喜欢上了在梦里游荡的感觉,反正不管醒着还是睡着,都没有真实就对了。
“可是……夫人很担心您。”
“用不着。”我拥起被子,仇视所有欺骗我的人,“出去。”
“小姐。”
“出去!”我暴戾的将台灯扔了过去。看着管家默默的走了出去。
我大口的在床上喘息。
他们到底在瞒着我些什么?是什么事情不可告人,还要在背地里偷窥我的行踪。我觉得自己不象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供他们研究的白老鼠。没有真实的世界,与梦境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假的。我脑子里一片混乱,闹哄哄到处都在响,到处都在叫。
——我要见她。
——出去……
……
什么声音都有,乱哄哄的充斥在我的大脑里。
既然没有真实,既然都是骗人的,那么活着到底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而活着?我象是着了魔的在不断问自己,然后从床上赤足踏在地上,打开了门。
“樱,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恍惚,好像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可是目光却对不上焦点,我什么也看不到,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嘶啦嘶啦的好像响起了电波流动的声音。我每走一步路,就感到了一股热浪向我扑来,象是大火在我身边燃烧一样,甚至我都闻到了发稍烧成灰的味道。
“樱,你怎么了?”
遥远的声音让我分不清是谁在说话。我充耳不闻,眼前是一片火红,一个女孩梳着温顺的辫子摆在胸前,穿着洁净的棉布长裙,狰狞的冲我大喊:“现在你满意了吗?现在你满意了吗?”她的怨愤伴随着大火“哄”的一声又涨高。
我摇头,不停的摇头,嘴里呢喃着对她的抱歉,“对不起,对不起。”伸出手想救她,我真的想拉住她,想带她逃离这一片火海……可是,我也好怕啊,好怕这大火会把我吞噬……胆怯的缩回手,我眼睁睁的,看者她终于消失在了火中,永远的就消失了……
“不要!”我撕心裂肺的尖叫,抱住了头,是我,是我太自私了,才没有救出她。大火慢慢的伸出了触手向我席卷来,滚烫的热浪扑倒了我,我紧闭着眼睛,一想到那个女孩消失前的眼神,我万念俱灰,是啊,活着干什么?要不是我,她就不会死……
伸开手向大火里走去……如果要死的话,那就和她一起死去吧。——至少,我再也不必忍受良心的谴责……
遽然间,一个强壮的手臂拖住了我的腰,扯着我跌坐在了木板地上,重重的疼痛清晰传如我的大脑,我的眼泪流的更加汹涌。耳边好多,有好多的声音,脚步声,人声……他们是谁?是来救她的吗?
“救人啊……”我不知道我抓住了谁,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凭着本能的抓着抱住我的人哭喊,“救人啊……有人还在火里,有人还在火里啊……”
——没有了,没有了……鸵鸟,什么都没有了……
我在一片漆黑中,感觉有一个颤抖的吻落在我的额头,眼睛,眼泪上……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鸵鸟,不要这样,求求你……我求求你……
鸵鸟?是宏子湛吗?我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没有了刚才的火海,也没有了刚才的那个女孩子,眼前漆黑一片……不,不是的……这又是梦吗?我的头蒙在最靠近的地方开始害怕的哭泣,我听到坚强有力的声音,“怦怦”的跳动让我开始怀念起宏子湛的怀抱,如此的相似,原来在梦中我也会想起他……紧张的情绪逐渐的缓和下来,忽然听到有尖锐的声音在头顶喊叫。
——放手……你放开她。
我死死的抱着梦中的他,惊恐的开始发抖,不要,不要带走他,拜托了,我只想在梦里拥有他也不可以吗?
——伯母,她需要我。
伯母?什么伯母……我头埋的更深,一想到要分开我们,胃开始抽搐的疼痛。手指紧紧的深陷在依靠的身上,谁也别想分开我们!
谁也不准!
——不走,我不会再离开你了……鸵鸟……
轻柔的嗓音象是一只细腻的手扶过我的心房,我的心渐渐的……渐渐的……松弛了下来。
是啊……不会再分开了……袋鼠……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坠落,不停的坠落……最后安稳的落在了一个满是羽毛的房间里,轻柔的撑起我的身体,让我真正的沉睡了过去。
我睁开了眼。感觉全身好疲倦,好像打了一场仗样,酸困乏力,不过好像精神好了很多,看外面的天空,微微的发亮,应该是早上了吧?起身,余光瞥到床头柜上好像少了什么。“我的台灯呢?”我用手比划了一下原本放台灯的地方,怎么找不到了?算了,我有的时候醒来总会发现身旁少了些什么,无所谓了,反正早就习惯了。
冲了澡换身衣服下楼,看到了父亲和母亲都坐在餐厅,吃早点。
“早。”我坐在了他们对面,看仆人无声息的将牛奶和煎鸡蛋陆续的端上来。我沉默的坐在他们对面吃饭,直到父亲忽然开口:“感觉怎样?”
“味道还好。”我用叉子捣那个半生不熟的鸡蛋,说真的,我一看到那个流着蛋黄的鸡蛋就觉得恶心。可每天都是这样的东西,想拒绝都不行。这是母亲非要我吃的,说什么有营养。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的……”
“光恩!”母亲重重的放下咖啡杯,看父亲。
父亲看了母亲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你在学校一切都还习惯吗?”
我笑,“父亲,您是在我快要一学期结束的时候才想到问这个话吗?”我总觉得他要问的不是这个!
“只是一直没有时间问。”
“还好,一切都好。”我平板无奇的诉说。本来也没有什么想要对他们说的事情。
“听说你在学校和一个男生走的很近。”
我被牛奶呛了一下,咳了两声眼神飘向了门口,用餐巾擦了擦嘴,“不算,只是聊过几次天而已。”
“是吗?”父亲点头,又突然不说话了。
正当我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又语出惊人:
“你喜欢他吗?”
“父亲!”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更加坐立难安的不知道把目光放在哪里,“您说的太夸张了。”只是数面之缘而已,不至于传成这样吧。
“是真的没有,还是不敢说实话。”
我……我怎么回答?就在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母亲的声音插了进来:
“樱,你不是一直想平常的生活吗?转学想过没有?我可以联络一个熟悉的大学,你可以转到普通的学校去。”
我的眼睛一下发亮,盯着母亲,“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如果你点头,我现在立即去联络。”
好……我正要脱口而出。
父亲平稳的声音,浇熄了我激动的情绪,“你想清楚,离开这里会失去什么!”
失去……我犹豫的将目光转在了一直严厉的父亲脸上。我能失去什么?朋友?不在一起上学,照样可以联络啊!这个不算失去,那么……我还能失去什么?更好的教育?对我而言无所谓吧,反正我在哪里都是那样松散的学习,不是吗?那……还能失去什么?
“樱,别听你爸胡说,你现在告诉妈妈,转学吗?”
母亲过于热切的表情令我怯步,咽了口口水,我站了起来,“容我再想想。”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我真的很想一口答应,可是父亲的话象是投入我心里的一颗重磅炸弹,余波震荡,我还没有想清楚。嫌恶的瞥了一眼桌子上让我捣弄成稀烂的鸡蛋,刚好,我也不用吃它了。快步的走出餐厅,就听到了母亲不高兴的说话声。
“光恩,你要害死女儿吗?”
我立即竖起耳朵,停下了脚步。
“小声点,她说不定还没走远。”
我慢慢的将自己的身体移到了餐厅门口的古董钟后紧紧的贴住墙。
母亲的脚步声冲门口这边过来了。我紧张的握紧拳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走了。现在我们可以说清楚了吧!”
我屏住呼吸静静的站在那里。
“我很中意Barham这个孩子。”父亲沉默了半晌后淡淡的说。
“可是你看到了啊,樱因为他变成那样子,你还没有看到吗?”母亲激动的声音吓的我缩脖子。
“那件事情怎么能怪他呢?只是当时他也在场,你就把所有的罪责全怪在他身上吗?”
在场什么?Barham?我又听到这个名字了!同样是一头雾水。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你别为他脱罪,要不是因为他和樱的事情,他那个未婚妻怎么会自杀?樱就不会……”
未婚妻?我惊吓的捂住嘴,我难道还做过第三者吗?在大脑里迅速的翻阅和我认识的男子,上至八十下到三岁,我真的没有听过Barham这个名字啊!
“是那个女孩子心理素质太差,处处不如我们女儿,才会自杀。你也别老往人家Barham身上推,和他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他什么事?要不是他花心的沾染上我们的女儿,他那个脆弱的未婚妻怎么会用那么激烈的手段抗争?你现在看看樱,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你不心痛吗?她以前是多么活泼可爱啊!现在变成了什么?胆小怕事,沉默寡言,甚至连同年龄的朋友都没有多一个出来!最重要的是她再也不碰钢琴,你知道吗?这对音乐界的损失有多大?”
我又感觉到了头疼,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到关于以前的事情,头就疼的不得了。头轻轻的撞击背后的墙,希望能缓解一点疼痛。
“她现在的性格很好,我很喜欢,低调一点。我不喜欢曾经那样张扬跋扈,恃才傲物的她。明明不过十来岁,却总是老气横秋,还自负的不得了,我当时就说过,她的性格再不收敛一点早晚会吃亏,你看,好了,果然应验了,与其说是Barham害的,不如说是她的性格害了她!”父亲顿了顿,“不过,正如你说的那样啊。我也很心痛,可也就是因为心痛我希望她能够再站起来。”
“可是,你明明就是在毁灭她啊。你想想昨天的事情多危险,要不是……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怎么办?”
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吗?我小心的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差点叫了起来,天啊,怎么我睡了两天吗?难怪母亲会那么害怕,居然养了一个睡美人啊,我想,任谁连着睡了两天不让人害怕担心。吐吐舌头,我果然是不上学了,真的是放心的睡觉啊。
“是啊,要不是Barham,你怎么不说出他的名字?我这样做,也是为樱好,以前的事情总不能一辈子逃避下去。你以为让他们不见面樱就会好起来吗?我告诉你,她会这样一辈子懵懂的活下去,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遗憾。等到她年老之后,如果忽然有一天清醒过来,记起了那个事情,她会用残生恨你!”
“可是……”
震惊的揪住心口,我已经听不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是什么事情,让我要恨母亲呢?我又忘记了什么事情?我闭起眼睛真的找不到原来丢了什么。在我认为我的记忆全面的没有任何跳针的情况出现。
Barham……我在心里念这个名字,想起来上次母亲说他也在这个学校是吧?我需要找到这个人!我要当面问清楚,到底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蹑手蹑脚的离开,我顾不得母亲禁足的警告,穿着拖鞋躲避了仆人们的视线,偷偷摸摸的打开了那扇镂空雕花的大门,走了出去。
“樱……你干吗去?”出师不利,刚一出门我就看到了风亦东环胸警告的盯着我看。
“啊?”我装疯卖傻的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呃……刚才在家里看天空觉得有些阴,就想出来看看外面的天是不是一样阴,没想到,居然外面天这么蓝啊?!”
“很蓝是吧?”他明显的脸上写着:你编啊,你继续编啊。
“是,是啊。”我尴尬的笑,只能往回退。
“想去哪里?”他抓住我的领子,指我脚上的拖鞋。
“真的只是出来呼吸一下。”眸光一转,好奇的问他,“那你怎么会来啊?”好像现在才……看了看手机,不过是早上十点而已,他来这里干什么?
“受邀前来。”他耸耸肩膀,“我家的人下午到,我先来奉你母亲之命拖住你不许你跑掉。”然后上下打量我一遍,感慨的说,“你妈真是英明啊。”
“什么英明,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我根本不知道今天有宴会。”白他一眼,心中又在揣测他们今天邀请了什么人来家里。难怪今天一早就看到仆众又在大扫除,原来又是这些无趣的事情。
“反正这次呢,我的目的是必须拉着你出席。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不要。”噘嘴,最讨厌这种虚华而无实际内容的事情了。
“行了……大小姐进去吧。”他推着我又返回原路进了门。上了楼站在我房间门口,他皱住眉头,“你……还真邋遢的可以。”
“有吗?”我觉得一切都很好。桌子上凌乱的摆放的是很多书,床上的被子还拥的老高没有平铺好,就连地上也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在玻璃墙那里,我看到了一个小望远镜。我忽然想不起来我当初为什么把它拿出来了。不过,算了,这一地的混乱战场也不在乎多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摇头的问,“你说以后谁敢娶你?”
白他一眼,我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自然是有人肯为我收拾的。”语毕,脑中忽的飞过一个画面:两个人坐在凌乱的房间里一同收拾的情景。
“怎么了?”他的手在我眼前晃,晃的我心烦。
“没什么。”我又爬进了被子里,顺便再补个回笼觉吧。
“喂,客人来了你都不招呼啊?”他瞪着我。
“你不算客人了。”打个哈欠,我又眯住了眼,嘴里咕哝着:“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切随意。”
“你,你给我起来……”他扑到了床上,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起来啦,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你给我起来。”
“哇哇……”我受不了了,无奈的从床上坐起来,“你到底想怎样嘛!”
“这个时候你应该带我到处走走,去花圃喝茶,或者是弹琴给我听……”
“做梦。”我又倒在了床上,他根本说得就不现实嘛!
“不公平,不公平……”他叫嚷着扯起我的耳朵,“你都弹琴给不相关的人了,干吗不给我弹啊?”
我僵直住身体,瞪圆眼睛看他,“你说什么?”
“什么?你还装不明白?那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那天我们分开之后,你在咖啡厅干了什么?”他眉飞色舞的看我,一脸坏笑。
我抱起被子,突然想起来了,那天因为一时冲动弹钢琴的事情……他也知道的太快了吧?我抬头看他,傻笑,“什么?我干了什么?”
“你装吧你,要不然我下去给伯父伯母说,让他们去查查?”
说着要出门的样子,我只能拉住他的手,赔笑着说,“凡事好商量,好商量。”
“那愿意为我弹奏一曲?”他眼睛发光的看我。
我一边抹额头上的汗,一边问他,“干吗一定要我弹啊,又不能当饭吃,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我狗腿的对他哈哈笑。
“早就等你这句话呢。”他点头,“你以为我爱听你弹琴啊,都不知道有什么好听的。”
我被空气哽住,又被这个家伙摆了一道。不过,他倒是说出了实话,有什么好听的呢?
从床上爬了起来,“要吃什么?”
“要吃什么要问你家的主厨,我需要你好好参观下你们家。”
“啊?不能出门啊?”我好失望……
“想的美,你妈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你出门。”他的手点在我的额头上,“所以我们到处走走吧。”
“这样可以消磨一天吗?”我看着外面的天色,有种要过一世纪的沮丧心情从心底升起。
“喂,我是校园王子耶!无数女生都拜倒在我的裤下,为了和我偶遇甚至在我家门口蹲点呐!你那是什么表情,和我在一起好像是煎熬吗?”
他控诉的神情叫我忍不住想笑,举起双手投降,“好的,校园疯子,你说什么就什么。”
“是王子!”他额头青筋暴跳。
“知道了。”我心不在焉的敷衍他,挥了挥手,“走吧,出去找一处安静的花圃,然后两个人喝昂贵的茶叶,装作欣赏什么玫瑰花之类的东西,最好再谈论什么古典文学就是了对吧?”
“正确。”他打了个响指。
“真希望这一天不会过的比死亡还慢。”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真是煎熬啊。
然后……然后我绕过了无数条小路选择坐在了这里。
“为什么?”他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啤酒,好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这里不好吗?”我倒是很满意身旁的仙人掌们……大口的喝啤酒,然后吃鱿鱼丝,真的很畅快淋漓。
他好像有些承受不了的扶住了头。
“喝酒啊,这样才痛快嘛!”斜着头,我就是不太喜欢面前的敞口杯,太过于精致,更象是摆设。
“你啊,从哪里学的这些?”他指了指面前的啤酒,“我认识你到现在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会喝啤酒还吃……这个东西。”
我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知道。”好像是从脑海里一下子跳出来,就决定了下来。撤走了好茶,强迫园丁把他的酒卖给了自己,然后又问厨房要了一些鱿鱼丝过来,这一切好像是理所应当一样。
“不知道,你该不是偷偷跑出去……到酒吧去吧?”
“噗——”我喷出酒来。一边咳嗽一边瞪他,“你别乱造谣啊,我的清白啊!”话是这样说,可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幕男女坐在一间小屋子里喝啤酒的情景。杯子放在唇畔,我犹豫的问他,“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什么梦?”他瞪着酒好半天才举起了杯子。
“莫名的喜欢向日葵,猛然的会看到一个女孩子哭着对我喊叫,脑子里乱哄哄的,总会看到一些奇怪的场景,没有经历过,却触手可及的感觉,还有啊,总觉得有一个人在我的心里流下了一滴眼泪。”摸着心口我若有所思的看天空,这种感觉真不好,好像浑身使不上力气一样。
“樱。你快乐吗?”他问。
我摊开双手,“你早问过我这个问题了。”
“可是,你并没有告诉我答案啊!所以我现在再问你一遍。”
“还是那句话,重要吗?快乐重要吗?”或许父亲说的对,这个样子的我比原来好很多,温顺乖巧不会让他们担心又闯祸的孩子。
“重要啊,现在的你,处处顾及别人的感受,第一个时间不是想自己,而是想别人会怎样。不想你以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管别人是怎样想的。”
“你这样说我会觉得以前的自己好自私。”我求他不要再说了,年幼无知的过去,我不想再想起来。
“樱,没错,那个时候的你似乎是太过蛮横了,可是,你很快乐啊,是从内心的大笑。而你真心珍视的朋友,也如同今日相待一般,正是如此我们才都没有离你而去,不是吗?”
“那不是就很好了吗?你们都在我身边,你们都不会离开我。这就够了,我是什么样的性格不是不重要了吗?”回去有太多不好的经历,我不愿意再提起“回忆”这两个字。
“可是正因为是你朋友,我们才希望你开心。”他的身体跨越过桌面,鼻尖几乎都触碰到我的肌肤上。就连他呼吸之间的气息也扑面而来。
“开心,我很开心。”用手推开他的脸,太亲昵了,让我不知不觉就恍惚起来,总会想到曾经有人用湿润的唇吻过我一样。
“骗人!”他坏心眼的大笑着又坐了下来。
同样和他一起笑,我的眼神落在啤酒瓶上,保持着对开心定义的怀疑对他说,“我觉得我不会开心了。”
他渐渐的停下笑声,问我,“为什么?”
“不知道。”手按在心脏的地方,我也很纳闷的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我笑的地方,好像开心的日子莫名其妙的就从身体里面抽走了的感觉,总没有办法从心底深处笑出来。”
“……你这样说,让我也很困惑。”他将全身都靠在了椅子上,看天空,淡淡的对我说。
“你困惑什么?”我不解。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教我立刻的心惊肉跳了起来:“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对你说!”
我眯起眼,仔细的偷看他话中的可信度有多少。他到底要说什么?
“希望你开心,所以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他伸了个懒腰,表现出左右为难的动作。
我觉得高深,也就不问,有一搭没一搭的这样聊天。可能对别的女孩来说,他是一个好情人,所以渴求爱情。对我来说,他是一个好朋友,所以……希望友谊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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