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夜读百年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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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许宝蘅所见帝后之死

马勇

许宝蘅1907年考取军机章京,深受军机大臣张之洞倚重。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光绪帝、慈禧太后相继病逝,朝廷所颁帝后遗诏及部分上谕,皆由许宝蘅拟就。许宝蘅勤于笔耕,留有大量日记,记录了晚清民国所经重大事件情形。其中关于帝后相继病逝的记录,是目前所知最直接最近距离的观察。抄录如次:

光绪三十四年十月初十日(1908年11月3日),五时入值,以皇太后万寿圣节百官入贺,故西苑门启稍早。各部院皆推班不奏事,外省折奏亦多暂压不递上,故值班无事。八时两宫御勤政殿,仍照常召见军机,赐六大臣念珠各一串,余与捷三同入内直房听旨,军机大臣退后更换朝服,余二人遂循湖北行至宝光门,门内盛设仪仗,南为长廊,北为景福门,门内为仪鸾殿,即皇太后所居宫也。景福门外铺设极大棕毯,自大学士以下皆齐集门内,院中为王公大臣,余等旁立观看。八时二刻,景福门掩,闻内作乐。盖皇太后已御殿,内廷主位先进贺也。旋启门,内外百官皆肃立,闻赞礼声皆下跪,凡三跪九叩首,礼成掩门均退,余等亦趋出,至直房而同人早散出矣……今日懿旨封达赖喇嘛为诚顺赞化西天大善自在佛……

十一日(11月4日),六时入直,九时散归……

十四日(11月7日),六时入直。前两日两宫未御勤政殿,以太后感冒伤风。十二日,庆、醇两邸曾诣仪鸾殿问安,今日发下折奏时,梁监传旨若有应面奏事仍召见,但斟酌召见处所,庆邸以有事对,九时仍御勤政殿召见军机……十一时散直……

十五日(11月8日),入直。大风,甚冷。庆邸昨日请训赴东陵查看普陀峪工程,今日启程。礼亲王奏盛京尊藏玉牒礼成,朱批敬悉。十一时散直,归……

十八日(11月11日),六时入直。皇上以不能坐,未召见军机。本传日本侯爵锅岛直大等觐见,亦撤去。今日寅刻即传诸医伺候。九时三刻内务府大臣率医退出,醇邸、世、张、鹿、袁诸公详问病状,始散,到方略馆直宿,调咸同间档案阅看……

十九日(11月12日),入直。太后圣躬不豫,梁监传谕,周身痛,昨日至今未进食,停起。所有应发谕旨、电旨,均办奏片请旨再行拟旨递上。发下,发交,十时半事毕。堂官尚有聚议未散,候至十二时,余与元臣、捷三先退……

二十日(11月13日)……三时到俊师寓,与菊尊、李子端谈,闻两宫病皆亟,军机巳刻入对于太后宫内。午刻又传入见,奉懿旨授醇亲王为摄政王。又奉懿旨,醇亲王之子溥仪留宫内教养,在上书房读书。又闻传即夕还宫。二圣同病,殊可危虑。

廿一日(11月14日),访元臣,知刘、胡两前辈昨日均入直,今日复入,拟办各件,十二时归……

廿二日(11月15日),四时半起。五时半至东华门,已启,至西苑门见吉祥轿,始知大行皇帝于昨日酉刻龙驭上宾。门启入直房,曼卿留宿于内。昨夕颁发遗诏,立醇王之子为嗣皇帝,奉懿旨命摄政王监国,嗣皇帝颁发哀诏。少顷,刘、胡、易、赵、孙、陈、卢、邢、赵、宋、刘、张诸前辈均到,拟进尊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谕旨。又拟进御名改避谕旨。又拟进懿旨饬阁部院议摄政王礼节。又拟进谕旨停止各直省将军以下来京,并拟各奏片命内监进述,奉太皇太后谕依议。至十一时,闻太皇太后危笃,又拟进懿旨命摄政王裁定军国政事,有重要事件由摄政王面请皇太后旨行。旋检查孝贞显后旧典。二时闻太皇太后换衣,摄政王与庆邸、各堂入宝光门敬视太皇太后升遐,即拟进太皇太后遗诰及哀诏。呜呼!十一时中两遘大丧,亘古所未有,可谓奇变,余缮写各旨时心震手颤,莫知所主。大行皇帝于巳时奉移入乾清宫,大行太皇太后于酉时奉移入皇极殿,皇太后率嗣皇帝立时还宫,余等于五时散出,归已六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