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你好,小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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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口头禅 (2)

对于其他男人热辣的眼光一方面自豪不已,一方面也难免心生暗忧:保不准那个胳膊一大片刺青的家伙就是个色情杀人狂魔,万一被他盯上了怎么办……

1.恋爱中的麻雀朋友家住五楼,窗外钉着一排晾衣架。

由于长年出差,这个架子很少发挥晾晒衣服的功能,但也不曾无用地闲置。

他说:这是麻雀们的约会圣地。

隔三岔五的,就有成双成对的麻雀们飞到这里,呢呢哝哝,挨挨擦擦,还相互啄来啄去,甜蜜得不像话。

我们正喝着茶,就有两球麻雀飞了过来——为什么我要采用球这个量词呢,它们胖胖的可爱的身躯实在很像两个网球嘛——奇怪的是,两球麻雀居然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彼此爱答不理的,只管抬头看流云,偶尔斜睨一眼对方。

我想,假如其中一球具备人类中顾城的诗情,大约就会写出你一会儿看云,一会儿看我,可我觉得你看云时很近,看我时却很远的句子。

有一球麻雀打破了冷战的僵局,开始一步一步地挪动,直至达到零距离。

另一球尖锐地喳了一声,意思可能是:干吗呀,真不要脸!挪开了一步。

这一球绵软地喳了几声,意思可能是:宝贝,别生气,我不爱那个喜鹊,我只喜欢你呀。

它们唧唧喳喳玩开了这种赌气挪移的游戏,一直挪到了架子的边缘,再挪一步就不免要掉下去,才停住了脚步。

然后变得亲昵,甚至开始啄来啄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脏乎乎的塑料袋乘着旋风,轻飘飘地从它们的眼前掠过,得意地一路往上轻飏。

我很想告诉这两只恋爱中的麻雀:喂,难道你们不觉得惭愧嘛,连塑料袋都飞得比你们还高了!然而,何必扫兴呢,恋爱中的人与动物都有慵懒与堕落的权利。

2.巴洛克苍蝇这个世界上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欣赏苍蝇,我不想说自己是个例外,但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它们也不是一丁点的审美价值都没有,或许这审美价值,要比苍蝇屎还要大上那么一点,因为我目睹了它们的飞翔表演,居然忘记了去拿苍蝇拍。

那个时刻,正在聆听巴赫的双小提琴协奏曲,音箱的上方冒出了两只小苍蝇,应该是那种新生不久的,只有常见的1/3大小,如同两粒长了翅膀的绿豆。

它们的飞翔轨迹如同两段变化多端的旋律,形成精美的织体,仿佛空中有一个无形的透明的监牢,大约1个平米左右。

它们在这个1个平米的范围之内展现令人目眩的飞行技术。

眼见要逸出到监牢之外,马上以一个锐角折返。

空气之中布满了匪夷所思的几何图案。

我不晓得苍蝇是否对于音乐也会有所感应,但它们的飞翔实在富于巴洛克的风格,与音乐契合得亲密无间。

等到我更换了深沉悠长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回到座位上,咳,这两只巴洛克苍蝇不见了。

显然它们不怎么待见浪漫派的拉赫玛尼诺夫。

唉,假如这位高傲脆弱的作曲家知道这个,会不会为此心碎呢。

3.巨无霸企业里的大号苍蝇某天上午,和一个朋友约了见面。

我没吃早饭,就近只有麦当劳,就去那里等着,叫了一杯奶昔和两个香芋派。

三分钟之后,我就把它们全都吃到了肚子里,只好百无聊赖地端详了一下四周,自然是想搜索一下有没有好看的女孩子可供欣赏。

结果却在明晃晃的玻璃窗上发现了一头很大的苍蝇。

目测而言,大致相当于我的中指肚大小,可谓是我有生以来目睹的最巨型的苍蝇。

它不像其他苍蝇那般总是飞飞停停,很淡定地蹲在玻璃窗上,就像一个厌倦了舞台的巨星,不得不为听众唱最后一首安可曲。

服务员走过来收拾饭桌上的残局。

我很兴奋地对她说:看,那只苍蝇!我想听到的回答是:哇,真大啊!但她神色慌张地看了我一眼:对不起,先生!迅速地找到了一支苍蝇拍,啪的一下子把那只苍蝇拍了下来。

那么淡定而且巨型的苍蝇就这样卑微地死掉了。

其实,我很想跟那个服务员探讨一下,你有没有见过比它更大的苍蝇?而她的脸上会带着高傲的微笑,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先生,这个不算什么,像我们这样巨无霸型的全球性企业,拥有的苍蝇自然也是最大号的。

4.石化的猫有个私人喜好,不怎么说得出口,因为实在有点幼稚可笑。

每次遇到猫或者狗的时候,只要方圆30米之内,没有其他人类存在,我就朝它喵喵喵或者汪汪汪地叫上几声,有的猫和狗会呈现惊愕的表情:这个家伙居然懂我们的语言!有的会面露不屑:口音太古怪了,一点都不标准!还有的愤怒地向我叫个不停。

我想,或许无意之中我向它说了一句脏话,才让它如此生气。

当然,面露不屑的通常是猫,叫个不停的一般是狗。

我家住在一楼。

那天傍晚,我正站在窗口看外边的天色,忽然见一只黑白相间的猫低着头心事重重地走过来。

我冲它喵喵喵地叫了几声。

它抬头看见了我,居然一下子呆住了,仿佛瞬间化作了一尊石像。

我暗暗好笑,大约5秒钟之后,它仍然是凝固的姿态,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我。

我心里想:咦,莫非是我前世的仇人不成?曾经被我害得很惨,没想到今世在此不期而遇,在暗自谋划如何报仇吧。

又是5秒钟过去了,它还是那么纹丝不动地瞪着我,似乎眼睛里没有什么怒火,倒有一点迷茫与温柔之意。

嗯,或许是我前世的情人吧。

显然,对于那段老掉牙的情缘,它始终无法释怀,才会有这样复杂的眼神。

又是5秒钟过去了,我实在没办法和它对视下去了,很丢脸地扭过头去,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它仍然继续石化在那里,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我一点点。

啊,我想,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我们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喵喵喵,你也在这里吗?好吧,我做出了决定,不管是情人或是仇人,我都要收养它,虽然我向来不愿主动地承担什么责任,但我可以为它破例一次。

于是,我推开门走过去,想把它抱起来。

就在我即将伸手的那一刹那,它嗖的一下跑掉了,用可以跟人类中的博尔特媲美的速度,轻烟似的消失在了一丛丛冬青树的后头。

5.爱吃大葱的民谣歌手蝈蝈我收养了一只蝈蝈。

因为,它是个绝妙的民谣歌手,静夜吟唱可以唤起人类心头一些最美好、最忧伤、最飘渺的情绪。

胖胖的肚子可以跟歌王帕瓦罗蒂相比,估计食量也可以抗衡。

每天早晨,上班之前,给它的笼子里塞进一截儿跟它的身体差不多大小的葱段进去,到了第二天早晨,差不多就吃得空空的,只剩下外边的一层干巴巴的葱皮。

也曾拔了一些嫩绿的沾着露水的青草塞进去,它却弃之不食,只对大葱情有独钟。

我所知道的任何歌手,似乎都没有爱吃大葱的嗜好,就算有这个嗜好,也会秘而不宣。

葱蒜姜虽然归在植物之列,却被一贯视为荤物。

现在流行一种不良倾向,依照食谱来判定人类的品味高下,翻翻时尚杂志就知道,那些素食主义者未免有些过于猖狂了,自以为高人一等,让我十分瞧不上。

蝈蝈爱吃生大葱,它的歌声很动听,我爱吃辣大肠,写的文章照样棒。

6.知了同学的文艺范儿在青岛,夏天的傍晚最好过。

海里游上一圈,爬上岸来,去更衣室冲个凉水澡,也不怎么擦拭,穿上短裤,带着满身的水珠子,一下子走到八大关的重重树荫里边去。

抬起胳膊,能感觉到微风吹拂着腋毛……如此描述虽然会使你大倒胃口,却是一种细微且愉快的感受,有机会的话你们也去体验一下就好了。

我尽量使用蜗牛的速度前行,享受灰色的浮生里一段浅绿色的美妙时光。

若说还有什么不妥,我觉得那些高高在上的知了同学们噤声会比较好。

知了同学的歌声呢,恕我不敬,倘若化身为人,到KTV里高歌一曲,估计会把其他客人全部赶跑。

有时候听得烦了,就恶作剧地冲着树踹上一脚,那位正在引吭高歌的知了同学吓了一跳,冲着我洒下几点尿星子,拖着一声残响飞到了30米之外的树上,继续抱枝吟唱。

唉,还真是具备顽强的麦霸精神呢。

曾经,我犯下了太多的杀戮之罪,对于知了一族,可谓罪恶滔天。

少年时代的每个夏天,死在我手里的这种小动物,动辄数以百计。

为了弥补昔日过错,我决定赞美一下知了同学的优秀品质。

或许,天堂的那扇窄门,将会吱呀呀地敞开一道细缝,让我瞅见慈悲的光辉。

用上海话来形容,知了同学除了好吃这个大优点之外,为人处事也老有腔调的。

它很有一种顾盼自怜、孤标傲世、不同流俗的文艺范儿。

嗯,它跟人类中的文艺青年蛮像的,在某些方面更为成功,甚至可以充当一下他们的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