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忧国忧民:范仲淹
15358800000025

第25章 七品右司谏

刘太后去世后,仁宗亲政。明道二年(1033)四月,范仲淹奉诏由陈州回到京都,任右司谏。皇帝召见于福宁殿,范仲淹随即上呈他任右司谏后的第一份疏奏:

“臣初闻遗诰,以太妃为皇太后,参决军国事。臣以为决不可行。太后,母号也,未闻因保育而代立者。今一太后崩,又立一太后,天下且疑陛下不可一日无母后之助矣……”

皇帝览毕曰“善”,并以朝政之急询问于范仲淹……

四月十八日,皇帝诏示群臣:删去遗诰中“皇帝与太后裁决军国大事”之语,太后之号讫不改,止罢其命。故朝臣以寝宫名称杨太后为“保庆太后”。

朝廷关于“遗诰”而引起的纷争就此平息,朝臣认为是范仲淹呈疏参与之功,也是范仲淹对吕夷简阴谋的挫败。朝廷遂有“惟范仲淹可与宰臣抗衡”之语。

皇帝对内臣和两府重臣的调整,向朝臣发出了一个明确的讯息:阿谀刘太后的臣子,将调离京师;被刘太后贬逐的臣子,将重返朝廷。特别是宰臣吕夷简的被贬外任,被朝臣视为对刘太后“遗诰”维护派的总清算。此时又逢京东一带大旱,江淮地区蝗灾严重,庐州、舒州飞疏禀报有饥民饿死,京西、河北、河东、陕西各州府亦飞疏报灾,年轻而刚刚亲政的皇帝赵祯,一时陷于内外交困的窘境,日夜徘徊于福宁宫,等待宰执大臣拿出一个安定朝廷、救援灾区的方案来;但宰执大臣张士逊、李迪、王随等人,似仍热衷于朝臣对刘太后垂帘过失的揭露攻击,对其南北州府的飞疏报灾,弃之不理置若罔闻。朝廷真的处于前所未有的混乱无序之中。

就在这朝事焦人、骄阳炙人的五月八日,由西京洛阳驿站传递的一封书信,送进了范仲淹的宅第甜水巷苦竹居。

范仲淹近几天来,也是内外交困,很不顺心。朝事混乱,他已看得明白:言官追究刘太后垂帘决事的失误,虽属清算死者,于义有亏,但职责所在,说不得什么;而宰执大臣挟私而不顾大局,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故意放纵,已属不该,且有暗中煽惑之举,则其罪责甚于刘太后决事的失误了。他本欲举表弹劾,但念及这些宰执大臣,多年来受刘太后压抑之苦,借机以泄其怨恨,亦属人之常情,且为皇帝亲政后亲自遴选的中枢人选,当以谏官与宰臣的相商相协代替传统做法的相互对抗,减少朝廷的纷争,营造安定和谐的氛围。于是他主动拜访左相张士逊,张士逊根本没有把他这位七品小官放在眼里,以“身体不适”四字拒他于“左相府邸”大门之外;他主动拜访右相李迪,李迪在其府邸接见了他,却以官场上世故相欺:“言官言事,职责也;案是否立,案是否勘,权在圣上,宰执大臣不可过问,右司谏亦不可过问,更不可以右司谏的规谏讽喻之权阻挠啊!”他询问中枢救援京东、江淮、京西、河北、河东、陕西旱灾蝗灾之策,李迪笑曰:“朝廷层层设官,事有所司,官各有权,此事当询问户部啊!”他忍气拜访参知政事王随,王随倒是痛快,在其府邸接见中,首先反诘道:“范公反对‘立刘氏七庙’,致使左相王曾代范公受过而遭贬;范公奏请‘皇太后还政’,被刘太后贬往河中府,陈州。真没想到,现任右司谏的范公,对刘太后的‘宠信外家,宠信内臣,贪权施威,压抑皇上,专横自恣’倒是情有独钟啊!”他忍辱询问中枢救灾之策,王随轻松而语:“灾荒年年有,今年未必重于去年。去年朝廷没有专心于救灾,不是也过得挺安顺吗?”宰执大臣如此行事,能营造朝廷的安定和谐吗?能协助皇帝进行朝政变革吗?能致皇帝于尧舜之功吗?看来,只能以右司谏之职司与这样的宰执大臣对抗较量了。可这“对抗较量”,不也会增加朝廷的混乱吗?唉,此时朝廷,连“对抗较量”也难啊!

朝廷事难,家庭事也不轻松啊!范仲淹第三个儿子纯礼是前年出生的,现已两岁,身体一直不好;夫人李氏三年来独撑门户,抚养三个儿子,已累得疾病缠身,加之三年来两地分居,两处开伙,微薄薪俸,仅够糊口,儿子和妻子的病情,只能靠自身的体力自医,只能靠欢悦的心情自疗了。范仲淹近来离开官衙回到家中,压抑着朝事的不快,与妻子儿子或谈笑,或抚琴,或歌吟,或与儿子嬉戏,为三子纯礼做牛,为二子纯仁做马,为长子纯佑做友,欢悦自娱,以乐妻儿心身。夫人李氏解丈夫情意,以多病之躯,谈笑歌吟,细心应和,与丈夫一起营造了一个完美的琴瑟和谐、贫穷自乐的苦竹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