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格兰其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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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潜水艇秘密设计图(1)

1895年11月的第三个星期,浓雾笼罩着整个伦敦。我们无事可做,只好闲聊来打发时间。窗外阴沉郁闷的浓雾,更增加了福尔摩斯的急躁心性。只见他不是咬着指甲,就是用手敲打家具,后来就像被关在兽栏里的熊一样,开始在房内不停地走来走去。

“华生,报上难道没有什么有趣的新闻吗?”他问道。

我知道,福尔摩斯所谓的有趣的新闻,就是指犯罪方面的报道。

“上面没有你喜欢的案件。”我答道。

对于我的回答,福尔摩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仍旧一边在房内漫步一边说:

“唉!伦敦的坏蛋全都是不争气的家伙!”

他的语气中流露了不满的情绪,就好像没打中猎物的猎人一样,正当我俩在报怨这种无聊寂寞快点结束时,只见一名女佣在这时候拿着一封电报走了进来。福尔摩斯连忙拆开来看,随即发出响亮的笑声来。

“好啊!好啊!真是不错!”他说,“我哥哥麦克罗夫特就要来啦。”

“为什么以前不来?”我问道。

“麦克罗夫特有他的活动轨道这就简直像是在一条乡间小路上遇见了电车,他得在那些轨道上奔波。蓓尔美尔街他的寓所,第欧根尼俱乐部,白厅——那是他的活动圈子。他只来过这儿一次,这次又有什么事使他不得不来呢?”

“他没有说什么吗?”

福尔摩斯把他哥哥的电报递给我。

为卡特甘·威斯特事一定要见你,即来。

麦克罗夫特

“卡特甘·威斯特?这名字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我说。

“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过麦克罗夫特的确是为了他而偏离自己平日的行事轨道,我真有些担心呢!华生,你了解麦克罗夫特吗?”

“我曾听你说过,他在政府内做个小差事。”

福尔摩斯听后咯咯地笑道:

“那时候他对你不太了解,所以没对你说清楚,不过话又说回来,涉及到国家机密的事时,必须要留心谨慎才行。麦克罗夫特是在英国政府内工作,从某种程度说他本身就是政府。”

我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反问道:“就是政府?你的哥哥?”

“很吃惊吧!麦克罗夫特是个年薪450镑的政府工作人员,此外的他没什么野心,但对政府而言,他却是个不可缺少的重要人物。”

“为什么呢?”

“首先是他依靠自己的能力,取得政府中重要工作,而且今后也没人能接替那份工作。另外,你也知道他的脑筋很棒,尤其是他的记忆力,我想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人了,麦克罗夫特便是把它用在他自己那份特别的工作上。

“每个部门做出的结论都送到他那里,他是中转站。假定一位部长需要有关海军、印度、加拿大以及金银复本位制问题方面的情报,可以从不同部门分别获取毫无关联的意见。可是,只有麦克罗夫特才能把这些意见汇总起来,可以立刻说出各要素之间如何互相关联。

“在他的脑子里,所有的事物都被整理分类过,而且能随时取用。

“麦克罗夫特的一句话足以决定国家政策的情形,已不是一两次的事了,因为他对工作十分热情,从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如今丘比特从天而降?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呢?卡特甘·威斯特又是什么人?他和麦克罗夫特有什么关系?”

这时,我突然大叫道:“我知道了!”然后连忙翻动散发在沙发上的报纸。

“你看你看!在这里!卡特甘·威斯特是星期二早晨被人发现陈尸在铁路隧道的青年。”

福尔摩斯嘴里叼着烟斗跑过来,全神贯注。

“事态可能很严重,否则哥哥也不会为他打破自己的习惯。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这个新闻我曾瞄过一眼,不过当时并没特别注意,心想死者大概是从列车上摔下致命的。目前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曾有暴力事件发生过吗?还是发现有其他的疑点呢?”

“根据验尸报告,那尸体疑点重重。”我说。

只见福尔摩斯身体端坐在手把的椅子里问道:“既然麦克罗夫特会插手管,我想这件事一定很严重,华生,麻烦你把整件事详细说一遍好吗?”

“那位青年叫亚瑟·卡特甘·威斯特,今年27岁,还没有结婚,在乌路易兹兵工厂服务。”

“那么说他受雇于政府机构,这一点与哥哥有关。”

“星期一的晚上,他突然在乌路易兹失踪,最后看到他的人是他的未婚妻薇奥蕾特小姐,据她说,当晚七点半左右,威斯特突然不做解释地匆匆离开她,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争执,她并不知道事情原因。”

“发现卡特甘·威斯特尸体的,是一名叫做梅生的铁路工人,地点是在奥尔多车站的旁边。”

“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是在星期二的早晨六点钟。尸体横卧在隧道朝东、铁路的左侧位置,头部已被压得惨不忍睹了。”

“照这种情形看,应该是从列车上跌落下来的才对,若从外面运来很难通过检票口和站口工作人员。”

“的确不错。但我却判断是被人推下来的,请继续说下去。”福尔摩斯催促道。

“在发现尸体的地方,列车的路线是由西向东的走向,不仅有首都线的列车。还有来自威尔斯丁或更远地方而来的列车。因此那名青年一定是当晚搭上这条路线的列车后死亡的,但他究竟在哪里上车的呢?目前还没有掌握住。”

“那还不简单,看他的车票准能知道。”

“他口袋里并没有车票。”我摇摇头说。

“没有车票?华生,那就奇怪了,根据我的经验,没有车票的人是不可能进入站台的,因此他一定有车票。可能凶手担心被警方发现他是在何站上车,而将车票取走,或者是他在车内就遗失了。不管是哪种情形都很可疑,现场有没有被盗的迹象。”

“似乎没有,这里有那名青年所有物品的清单,钱包有两镑十五先令,首都和州银行乌路易兹分行的支票簿一本,警方正是由这本支票簿确定死者的身份。另外还有当晚乌路易兹剧场头等座的戏票两张,及一叠工业技术的文件。”

此时福尔摩斯满意地大叫道:

“华生你快看,终于出现了:英国政府……乌路易兹兵工厂……工业技术的文件……我哥哥麦克罗夫特,他们之间一定有关系。啊!麦克罗夫特好像来了,我相信他会为我们说清楚的。”

不久,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高大的身躯走进房来。他长得结实魁梧,因此看上去显得有点笨重,可是眉宇之间显露出威严的神色,机警的眼睛透出深沉的光芒,唇间现出果敢,表情又是那样敏锐,以至无论谁看过他第一眼之后,就会忘掉那粗壮的身躯,而只记住他那出类拔萃的智慧。紧跟在麦克罗夫特后面出现的人,则是福尔摩斯在伦敦警署的好友——雷斯德警官。

麦克罗夫特和雷斯德警官都面色凝重,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为很重要的事情来的。警官一言不发地和福尔摩斯握了握手,麦克罗夫特则脱去略紧的大衣。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而后说:

“这件事真令人大伤脑筋,夏洛克,”他说,“我最不喜欢改变我的习惯,可是不这样不行。这是一个重要的事件,我从没见过首相这样坐卧不安,而海军部简直像倒个儿的蜂窝,你知道这案子吗?”

“刚看过。技术文件是什么?”

麦克罗夫特继续说:

“在政府的秘密之中,它是最受严密保护的一个了,我说这话一点也没夸大哦!布鲁斯·巴丁顿式潜水艇专利,两年前,英国政府才花巨额的金钱,买下的。

“潜水艇的设计非常复杂,由三十多种的专利零件组成,无论缺少哪一种零件,都不行。而它的保密工作非常严格。在兵工厂旁秘密办公室内的所有门窗上,都装有防盗的装置,里面更有一座精巧的保险柜,用来保管设计图。并规定无论在何种理由下,设计图绝对不能带出办公室,即便是海军负责造舰的主管想看设计图时,也必须来乌路易兹看。

“然而现在这份设计图竟然出现在一位官阶不高的官员身上,事情就更加严重了。更何况是在伦敦市内发现官员的尸体,当局更惊讶到了极点……”

“如今设计图都拿回来了吧!”福尔摩斯打岔道。

“错了,夏洛克你猜错了!这是最大的一个问题,我们并没有拿回全部的设计图。从乌路易兹被拿走的共有十张,而在威斯特口袋里却只有七张,最重要的三张如今下落不明!”

麦克罗夫特的表情十分严肃,又继续地说:

“夏洛克,大致情形我都说了,你要帮忙查出威斯特怎么偷了设计图?为什么有三张不见了?又为什么威斯特死了?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你若能解开这些疑问,就表示你为国尽了很大的力。”

“为何你不自己去查呢?哥哥。你的推理能力也不比我差啊!”福尔摩斯狡猾地说。

“嗯!因为我不擅长于细节调查,那种持放大镜匍匐前进不是我的强项。详细资料,我一定提供给你。而且可以让你的名字出现在下一次定期受勋者姓名簿上……”

福尔摩斯边笑边摇着头说:

“我向来喜欢有意义的工作,更何况这事件似乎很有趣,我很乐意试试看,请你再提供给我一些详细资料。哥哥。”

“我在这张纸上记下了一些更重要的情况。还有几个地址,这你以后会用得着。其中管理秘密文件的官员是政府的着名专家詹姆斯·瓦尔特爵士。在人名录中他的荣誉和头衔占了两行的位置,在业务上他十分老练,是一位出入上流社会受人欢迎的绅士。此外,他的忠诚程度是不容任何疑问的。有两个人掌管保险柜的钥匙,其中一把就由他掌管。还有,在星期一下午三点以前,文件肯定是在办公室里的。詹姆斯爵士三点左右出发带着钥匙赶往伦敦,案发的当晚,他是在巴莱场的辛克莱海军上将家里。”

“不会有错吧?”福尔摩斯不放心地问。

“是的,因为他离开乌路易兹去伦敦这件事,他弟弟瓦尔特上校可以证明,而在伦敦的行踪,由辛克雷亚提督证实。”

“那另一把钥匙呢?”

“在事务负责人西特尼·约翰逊的手上,他也兼任制图的工作。虽然他这个人平时不爱说话,难于相处,不过做事十分认真。当天晚上从办公室回家后,就一直待在家里,他太太可以作证。而他本人也表示与表链相连的钥匙,当晚他一次也没拿下来过。”麦克罗夫特说。

“死去的卡特甘·威斯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他在政府服务十年了,工作很出色,职位仅次于西特尼·约翰逊。由于年轻,个性难免有些急躁易怒,但一般对他的评语则是纯真正直。他的工作使他每天会接触到设计图。”

“那天晚上是谁把设计图放回保险柜的呢?”福尔摩斯又问。

“是西特尼·约翰逊。”

“那么拿走设计图的人就很清楚了,因为它们在卡特甘·威斯特的尸体上。”

“不过,还有许多疑点。首先,他为什么要拿走设计图呢?”

“大概因为很值钱吧!”福尔摩斯猜测。

“嗯!若把它出卖,能值好几千镑才对。”

“哥哥,把它带来伦敦,除了换钱还有什么其他目的吗?”

“这一点我倒没想过。”

“好吧!现在回到我先假定是威斯特把设计图拿走的,那他就一定要有和保险柜相同的钥匙。”

麦克罗夫特摇头道:“光有保险柜的钥匙是不够的,首先他必须有进入大楼的钥匙,而后还要有进入那间办公室的钥匙才行。”

“再假设所有的钥匙他都有,他拿走设计图。可能准备在出卖秘密后,必于次日早晨前归回原位。但中途却死在伦敦。”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杀呢?”

“可能是在他卖完秘密回乌路易兹的途中,遭人杀害从车厢内被丢出来。”

“他的尸体是在奥尔多路站旁被发现的,距往伦敦桥方向换车的车站已相当远的,而要回乌路易兹的话,必须要经过伦敦桥才行。”

“或许是为了什么事情才没注意到伦敦桥,例如说他在列车上遇见了熟人,光顾着说话结果坐过站了。”

“后来可以两人一言不和,发生冲突遭到杀害,或者是威斯特想走出车厢时,不小心跌落到铁路上摔死也说不定。”

“我们可以设想,他过伦敦桥时的情形或许有好多种。比如,他在车厢里同某一个人秘密接头。话不投机动起武来,他送了命。也可能是他想离开车厢,意外掉到车外的铁路上。雾很大,什么也看不见。”

“这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威斯特既然早就想把文件带来伦敦的话,应该事先就会和同谋约好,而把当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才是。但当晚他却准备了两张戏票,要和未婚妻去看,只不过他在中途就突然不见踪影了。”

这时候,在一旁的雷斯德警官忍不住插嘴道:

“会不会使用障眼法,来遮人眼目。”

“这种障眼法也太奇怪了!其中有两个疑点。他拿走的设计图有十张,但在尸体上只发现七张,另外三张跑哪儿去了呢?再说,他要真泄密的话,应该会得到一大笔的酬金,然而在他尸体的口袋里,我们并未发现有巨额的金钱啊!”

雷斯德警官仍不慌不忙地答道:

“不排除双方在价钱方面谈不拢,于是他又把设计带回,而间谍也跟踪在他的后面的可能。”

“在列车上,间谍把威斯特杀死,只夺走设计图中最重要的三张,而后把尸体丢在窗外,这不就能说明所有的事情了吗?”麦克罗夫特不同意地说:“那么为什么他身上没有车票呢?”

“若车票留下的话,警方一定会查出同谋是在哪一区的车站上车,因此他从死者的口袋里取走了车票。”

雷斯德警官若无其事地解释时,福尔摩斯插嘴道:

“分析的太完美了!雷斯德警官。照你的这么说一切都清楚了,叛国者如今已死,被偷走的潜水艇没计图也应该到欧洲大陆去了。现在我们已没什么可做的了……”

这个时候,突然麦克罗夫特从椅子上跳起,打断话题:

“夏洛克,请你立刻采取行动!放弃你们方才的推测,拿出你看家的本领。首先你要马上去案发现场,而后探访所有有关的细节去吧。”

福尔摩斯耸耸肩膀说:

“看来也没法推辞了。华生,你也一道来吧!雷斯德警官,你也奉陪一两个小时如何?首先我们从奥尔多路车站开始调查。再见哥哥,黄昏之前我会向你报告调查结果的,不过别抱太大的希望哦!”

一小时后,我们一行三人来到地下铁路隧道,陪同我们的是一位铁路局彬彬有礼的红脸绅士。

绅士指着距铁路约一米外的地方说道:

“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隧道上有桥墩,所以一定不会是从隧道上摔落下来的,那么应该是从列车上掉下来的,我们认为大概是星期一半夜左右的列车。”

“已查过了那辆列车了吗?”福尔摩斯问道。

“是的。”绅士回答说。

“那车上有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什么也没有,同时找不到死者的车票。”

“有没有车厢的门是开着未关的呢?”

“也没有。”

“福尔摩斯先生,今天早晨有人报告警方,星期一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左右首都线普通列车,进站前,他曾听到像是尸体落地声音,不过由于当时雾很浓,什么也看不见。”雷斯德警官说。

雷斯德说到这里,突然奇怪地大叫道:

“喂!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啦?”

福尔摩斯似乎对他的话充耳未闻,只是一直注视着由隧道而出呈曲线状的铁路。只见他双唇紧闭,鼻孔颤动,眉头紧锁。

“路闸。”他喃喃地说,“路闸。”

“什么路闸,你怎么了?”

“别的路线上是不是没有这么多路闸?”

“很少。”

“还有路轨的弯曲度。路闸,弯曲度。说真的!要是只有这样就好啦。”

“是什么,福尔摩斯?你发现苗头了?”

“一个想法——一种迹象,就这些。不过,案情更加耐人寻味了。出人意料,彻底地出人意料。”

福尔摩斯自言自语一阵子后,转向雷斯德警官问道:

“铁路上没有发现血迹吗?”

“从一开始就几乎没有。”

“但是,尸体不是受伤极为严重吗?”

“是的,骨头都碎了,不过没有很大的外伤。”

“尽管如此,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流血啊!可否让我们调查一下,那位在雾中听见似乎有尸体落地声音的旅客所搭乘的那班列车?”

站在一旁代表铁路局的绅士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