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因为上官将军把药都尽数吐出来了,没办法……”军医被慕容冶眼里的精光吓到,忍不住颤抖。
“我不管,他必须活着!救不活他,我要你陪葬!”慕容冶大吼。
一旁一直垂视地面的董晟微微抬起头,看着慕容冶的眼神有些动容。
“主子,您别吓到医师了。”董晟低沉的声音响起。
慕容冶恢复了清醒,放开军医,深呼吸,开口到:“动手吧,总比血流干了好。”
“能用麻醉吗?”董晟说话的声音一直不大,却总有让一切沉寂的魔力。
“怕以后对上官将军有一些不好的影响。”军医喏喏的说。
“先救下命再说吧,他现在的状况熬不住这个痛。”董晟平静的说。
“按他说的做。”慕容冶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董晟。
“主子……”董晟见三个军医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各自忙碌,于是抿了抿厚唇,说到:“我有话对您说。”
慕容冶疑惑的看着董晟,撩起布帘,低头走了出去。
“什么事?”慕容冶平静的像沉睡的猎豹,眼神迷离。
“我离开的时候好像看到前朝的那个公主晕过去了。”董晟担忧的看着慕容冶,那样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
“什么?”慕容冶身子一紧。
“主子很紧张她?”慕容冶的反应比他想得还要激烈,董晟眉宇间露出担忧的神色。
“你在这边看好彦羽,一有什么情况,找人通知我。”慕容冶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军帐,起步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烈烈的寒风,奏响冬日的凄冷,慕容冶的衣袂、垂下的发丝在风中飞舞,脚步急促。
“轩辕宁玥,你必须死。”董晟看着慕容冶的背影,低低的说。
慕容冶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自己的军帐,看见宁玥还是维持着自己离开的姿势,一动不动。慕容冶蹲下身,想要抱宁玥起来,忽而发现了她嘴角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拥有这样的笑容,为什么你生来高贵,为什么你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宠爱,为什么……”慕容冶的拇指轻轻划过宁玥柔软的双唇,原本如樱桃般鲜嫩的红唇现在已经没有了血色,唯有那抹空灵的笑容他依然熟悉。
慕容冶第一次轻轻的抱起宁玥,看到她身上一道道的口子,脸上高起的五指印,嘴角的血丝,视线再一次停留在她的笑容上,她生来就是属于光明的,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心里还是坚守者自己光明信仰。
拉过一旁的被子,轻轻的盖上,命人打来热水,亲自替宁玥擦拭着额头,动作是那么的轻柔,轻柔到好像加注在宁玥身上的伤并不是出于他的手,轻柔到好像对宁玥拳脚相加的人不是他。
慕容冶的眼神开始放空,记忆穿越时间的轨道回到过去……
“娘,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出现在爹的寿宴上?”五岁的慕容冶透过门缝,侧耳聆听王府前殿人声鼎沸的声音,这对于喜爱热闹的小孩,那是多么有吸引力的地方啊!
得不到回答的小小慕容冶睁大渴望的双眸,回头却看到母亲正掩面而泣。
还有多少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我们要住在低矮的小房子?
为什么我穿的和别的哥哥弟弟不一样?
我能吃个鸡腿吗,我看到袁哥哥每天都能吃鸡腿?
无数个这样的问题贯穿着慕容冶开始记事一直到七岁。
七岁以后他再也没有问过这类的问题,因为在他七岁那年,母亲过世了,她再也不会用哭泣回答小慕容冶的所有的疑问。
事隔多年,十五岁的时候,他奉命要跟随已经是皇帝的父亲出兵打仗,临行前,他再次来到母亲的墓前。
“娘,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慕容冶坐在墓碑边,低沉的开口。
“……”预期的无声。
“娘,以后您就一个人了,你会孤独吗?”环顾着周围的荒凉,慕容冶的手轻轻抚上墓碑。
“……”吹过的一缕清风代替了回答。
沉声坐了很久,慕容冶站起来,已经准备离开的他,回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说:“娘,为什么……为什么要生下我呢?”
没有人会回答!他所有的问题都不曾得到过答案!却有两行泪缓缓落下。
酸涩的回忆突然被打断,一名士兵进来,站在入口处,出声到:“皇上,您要的小号的棉袄。”
慕容冶回过神,收敛起情绪,低声道:“放桌上吧。”
“是。”士兵双手把衣服放在桌上,退了下去。
慕容冶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幽幽的睁开,对着宁玥道:“我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你没权利死掉。”
慕容冶坐在床沿,看着一脸平静的宁玥,秀丽之极的容貌,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修长的双眉间隐然有一股淡淡的书卷的清气。再过几年,当她完全脱离女孩的纯真,定然是一个孤傲的才女。
“皇上。”布帘外有人高声叫到。
“什么事?”慕容冶的视线离开双目紧闭的宁玥,起身向外走去。
“皇上,董将军派小人过来跟皇上禀报,上官将军胸口的箭已经取出来了,请皇上宽心。”士兵朗声陈述到。
“上官将军此刻如何?”慕容冶释然了一些,又连忙追问。
“回皇上,还在昏迷中,军医说是麻醉的药效未过。”士兵从容不迫的回答。
“那就好,你去请一个军医过来我这边。”慕容冶点点头,随后命令到。
“是。”士兵偷偷打量了一眼慕容冶,见似乎未有抱恙之状,又不敢问,只有领命执行。
不一会,其中资历最深的一位军医气喘吁吁的赶来。
“臣叩见皇上。”军医的样子看上去有些诚惶诚恐。
“免礼。”慕容冶阻止了军医要跪下去的举动,指着床上的宁玥说到:“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这……是。”军医走过去看到床上躺的人竟是宁玥,不由一震,随即俯身翻了翻宁玥的眼皮,又替宁玥仔细的把了脉,开口到:“启奏皇上,这位姑娘身体太过虚弱,又经历了长时间的寒气入侵,加之……加之……身上所受的伤以及急火攻心才会如此,待臣开记贴药服下,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