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静静的。我经过卧房门口的时候,可以看到我的丈夫坐在床边,垂肩低头。他看来是那么孤单,我要分担他部分创伤,但不知如何着手。
在我眼前的是我与他共同建立家庭、生了三个孩子、一起度过十二年的男人。然而我们彼此还未亲厚得可以一同哭泣。
我们的婚姻从没让我们进入这种境界。它一直像分工合作的事业:他是供养者,而我是能应付大小事情的食育者,如果我应付不来便是缺点。
我本要伸出手去摸他的肩膀,结果却提步准备走开。就在那时候,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我们以前常在车库后面巷内泥堆中玩耍的,”他轻声说。
我在床边他的身旁坐下。“是爱德为我们安排第一次约会的,”我接口说。
我们泪流满面,慢慢地、忸怩不安地尝试敞开胸怀。我俩谁也不晓得自己有多大的力量可以给对方支撑,但都情愿分担彼此的重担。我们所相互给予对方的是大多数友谊所办不到的—事事感同身受。经过那么多年的相处,我们建立了一段共同的过去和微妙得不容易觉察到的亲密。那夜,我俩明白到,要面对人生,我们单独都办不到。我们彼此互相需要。
是爱德再一次把我俩连结在一起。当你和她卿卿我我地浪费光阴的时候,你感到了爱情的乏味,但当你及时发现并采取措施,让彼此隔开一段时间好好地学点东西的时候,你又觉得充实了。
给爱情加点味精——丰琴
我对美好爱情的渴盼,大概始于初中时读到的那句古诗:“冬雷阵阵,夏雨季,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朗诵这几句诗的时候,那一种激动的是难以用文字描摹的,遂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将来长大了,我也要把自己的那颗玻璃般透明的心灵,在爱情的夜空,灿烂成一颗最亮的星星。
后来,从学校毕业,分到一家县级医院工作,命运之手把我挂成墙上的一件白得乏味的工作服,凄冷孤独的日子里,有人给我送来了一支火焰般灼人的玫瑰——我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女孩。
时下女孩的名字不外乎梅呀、燕呀、萍啊、蓝呀什么的,她的名字一听就是窈窕淑女,但我不想叫她的真名,因为她是我爱情雨季里的一柄蓝伞,总给我撑开一个个亮丽丽的晴天,所以我就索兴叫她:“晴晴”。
说句良心话,晴晴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吸引我的不仅是她身上的那些聪明、善良的优点,更重要的是她的善解人意,以及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与体贴,我曾经在好几篇文章中把自己的那副熊样比喻成一管温度计——只要别人给予一丝温暖,我就十分的感动。恰恰晴晴是个感情细腻、懂得问寒问暖的人,所以我这个自幼就失去母爱的人,自然而然地被晴晴感动得五体投地,但屠格涅夫老先生早就尖锐地指出:爱情决不是感动。
尽管话是这样说,但它并不妨碍我把晴晴的背影折叠成一张张电影票;并不妨碍我把晴晴的双肩揽成一方躁动不安的夏天;并不妨碍我和晴晴的那两双栅栏一般的目光。给美丽的恋情圈出一个浪漫的伊甸园……像一首歌所唱的那样:卿卿我我难长久,终于有一天我突然发觉我们两人之间缺少点什么。摹然回首,不知不觉之中,在那块名叫青春的沙滩,我和晴晴像两粒可怜的贝壳,孤孤零零地搁浅在爱情海岸。我们的爱是那样的苍白无力,连天空都变成了一块忧郁的大玻璃。终于有一天,我和晴晴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她哭成了一株雨中的芭蕉,泪眼婆娑地质问我到底爱不爱她。一时我无言以答,但最终还是轻轻地对她说:“爱情决不仅仅是雨中的散步,也不是以手相牵地涉过午夜星河,人生光有爱情还不够,还须踏踏实实地干点事情……”
她好像听懂了什么,冲我点了点头。尽管我们住得很近,临分别的时候,我郑重地对她说:“一个月见一次面,每次见面都汇报各自的学习成果。”
从此,我就把自己重新摊开成一本书,让干渴的心田承接阳光和雨露。工作之余,钻进自己那间不足六平方米的小屋,把寂寞默诵成一种心情。报名参加了自学考试的英语专业,26个英文字母围绕着我,我天天陪那26个洋娃娃说呀唱呀。不知觉之中,我体味到了生命的真实,人生原来确实有比爱情更有意义的东西,那就是老得掉了牙的两个字:求知。
像一只离群索居的孤雁,我终于熬过了一个月,相见的那个晚上,我的心情非常忐忑,像初次约会一样,特地把自己重新装璜了一下。当我走进她的家门,四目相对,我又感到了一股触电般的激动,亭亭玉立的她在灯光下楚楚动人,我当然也能看出来,她是一株略加修剪薄施粉黛的梅花。
那晚的时光被我们的欢声笑语溅湿,在柠檬色的灯光下,我用并不标准的英文,给她朗诵叶芝的那首着名的情诗《当你老了……》。她也把自己一个月来所练的字拿给我看。乖乖,女别三日,确实该刮目相看,她的字已练得很有筋骨了。我们都为各自取得的成绩而兴奋不已。
有一次我在闲聊之中对朋友说起了这件事,朋友说你在给爱情加味精。不是吗?当你和她卿卿我我地浪费光阴的时候,你感到了爱情的乏味,但当你及时发现并采取措施,让彼此隔开一段时间好好地学点东西的时候,你又觉得充实了,你的这种从“分开”到“充实”的过程其实就是加味精的过程,就是给乏味的爱情重新“提味”的过程。
听了朋友所说的话,恍然大悟。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味精的作用是让你“尝尝鲜”,而爱情长盛不衰的秘诀不也是“常常鲜”吗?外面的天地一片浙沥。我一向喜欢在雨中散步。雨夜本来很黑,因了路灯,因了雨,因了雾变得朦胧而美妙。
相逢在雨夜——唐志诚
每次和铁心生气,我就对自己发誓,再也不原谅他,不和他和好了。每次都是我赌气冲出家门,冲进外边的世界。
那天,正下着雨,我们又争执起来。于是,我又像平常一样冲出他的家门。
外面的天地一片浙沥。我一向喜欢在雨中散步。雨夜本来很黑,因了路灯,因了雨,因了雾变得朦胧而美妙。
和铁心恋爱有两年了,他对我一直很好的。然而,徜徉在铁心为我安排的衣食住行里,我常常莫名地失落、寂寞,并会偶然地想起他——我的初恋情人。
他是我的第一次浪漫。然而我没福气,认识他时,他已经订婚了。但他爱我,他要我等他两年。我眼巴巴地等了两年,付出了两年。他没有结果,要再等两年,我又痴痴地等了两年,他不但没有解决订婚的问题,还结了婚。我明白了自己的位置。这时,我认识了铁心。
“小姐,你的清茶。”服务小姐微笑着递上茶,我一怔,“我没有要呀。”“我的老板吩咐的。”我突然觉得胸口好热。莫非这就是他开的酒吧?早就知道他弃医“下海”开了酒吧,没想到是这家。
“你怎么会有空?”随着茶香,他出现在我身边。“我一直希望你来。”
我尽力笑笑。通过镜面反射,我发现我背后悬挂的是一幅油画,浓重的色彩朦胧的气氛,弥漫着一种悲凉。
我真想告诉他我的莫名惆怅、忧郁。然而,他抢先说了:他的家庭、他的孩子,怎样不顺意,怎样不服帖。而这一切都源于对我的思念。突然,我的目光再次触到油画,我被它夸张的颜色刺激了。我突然想,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因为这儿,我才动不动和铁心吵架、拌嘴的吗?是我为什么突然这样讨厌那幅油画呢?它的虚张,它的装饰,它的浮华,它的……我推开眼前的茶杯说:“你这茶太涩了,对不起……”我站起身,伸出手,他也很风度地递上一只手,(铁心是不会有他这和潇洒的)我说:“再见?”
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进酒吧的。告别出来后,清爽很多。雨停了。清洗过的天上,星星格外明亮。我怀疑来时,天也并无雨,是我的错觉在下雨吧。
铁心把满屋的灯光都弄亮了。
说是等我。
来自每个生命内部最动人、最美丽、最温馨的歌,那就是爱。只有你用心投入地奏响它、感受它、珍惜它,它就会使你无比幸福。
爱上穷人——师永学
记得去年夏天我刚到吉木萨尔广播电视局工作时,同事们见我孤身一人远离家乡,生活上没人照顾,就要给我介绍对象,希望我早些安家,稳定下来。起初我没放在心上。可是说的次数多了,我也只得默认。于是,我就有了第一个男朋友。记得见面那天,他身穿一套笔挺的白西装,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油光可鉴,一派阔风度。我不知道他这身打扮是不是想让我联想到“白马王子”,然而,我实在是缺少想象。到跟他讲话时,我发觉他竟三句不离钱字。开始我还听得津津有味,以为这是见多识广,再往后听他大侃怎样大把赚钱,又如何花钱如流水时,我愕然了,冷不了冒出句:“我是工薪阶层,可挣不了这么多呀!”他说:“女人嘛,嫁个有钱的男人就是了!”我一下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伤害,人格受到了莫大侮辱,仿佛我是在乞求他的施舍和怜悯似的。自然为了这个“钱”字,我和他只见了第一面告吹了。
不久,同事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她在转告男方的家庭条件时引用了男方的原话:“我家条件比你家里强得多,有一套最时兴的高档组合家具,不缺电视机、洗衣机……”没等她把话说完,我就婉言拒绝了见面。那时,我真想不通,我是要嫁给人呢,还是要嫁给家具?
后来介绍的第三个人的确让我心动,在交往一段时间后,他终于说出了他今后打算:“我的工作好,工资又高,我家又不缺钱花,你那份工作有啥干头,今后,你就辞职吧!”那固执的口气不容置疑。有钱、辞职、家庭妇女,可能吗?为此,我还是和他拜拜了。
冥冥之中我不知道我在追寻什么,我谢绝了一切热心人。很长一段时间我陷在极度的困惑中,我弄不明白感情和钱是什么关系,位置该怎样摆?
然而,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我认识了他。他是我县驻军部队政治处的宣传报道员。以前常在报纸上看到他写的文章,但从未见其人。今年初,部队培训业余报道员,邀请电台记者去讲课(当时我也在其中),待互通姓名后,我俩就像多年不见的朋友一攀谈起来。他谈了对我所写的文章的看法;我讲了看过他有的诗的感受,时竟忘了旁边有人。后来电台又办通讯员学习班约他们来参加,彼此接触的机会也多了,知道了他对文学的酷爱;知道了他追梦无悔的4年多发表了200篇新闻稿件、30余首诗歌并且在“赣新杯”凡人初涉世全国征文大赛、“希望杯”短文大赛等项文化活动中获奖。而我干的是新闻工作,业余时间也常搞一些文学类的东西。于是同一个目标,同一条道路使我们谈论的话题日渐丰富。但我们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仿佛是姐弟俩,是兄妹,是两个异性朋友……直到有一天,他的一个战友见我们这样投机,突发奇想地大声说:“我看,你们成为一家是很幸福的!”
沉默好久,我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慢慢地我发觉我已经不知不觉中掉进了一张魁力无穷的无形的网里不能自拔。那一刻他打开背包让我看那就是他全部的财产。而我却对此不屑一顾,想都没想说了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对这一句话我竟然到婚后都没后悔。金钱是身外之物,它并不是最为重要的,来自每个生命内部最动人、最美丽、最温馨的歌,那就是爱。只有你用心投入地奏响它、感受它、珍惜它,它就会使你无比幸福。
要明白凡事若要完美,都必须先撕破。
凡事若要完美——樊心如
差6分钟6点,中央火车站的广播室中传出了很大的声音。一个高大年轻的陆军中尉高昂着黝黑的脸膛正从铁道的方向走来,眯起眼睛注视着准确的时间,他的心正怦然跳动着,并震撼着他。因为他已无法控制它。6分钟后,在这个特殊的场合,他将见到过去的13个月以来他一直牵挂于他生命之中的一位妇女。他从未见过这位妇女,但她亲笔写给他的那些话给予了他无穷的力量和不懈的支持。
他尽可能地靠近到广播室的边上,而在那里人流正紧紧地围着办事员们。
中尉布兰德夫德特别地想起了那个晚上,战斗是极其艰苦的,这时他的飞机在一群零式飞机中间被击中了。他甚至已经看到了一个敌方飞行员正对他龇牙咧嘴地笑着。
在他的一封信中,他向她坦白他经常感到恐惧。仅仅在这场战斗的几天前,他接到了她的回信:“当然你是害怕的……所有勇敢的人都有这种经历,大卫国王就不知道害怕吗?那就是为什么他写出了第23节赞美诗,下次你再丧失自信时,我想让你听听我对你朗诵的这段话:‘是的,尽管我走过了死亡阴影之谷,但我将不怕邪恶,因为汝将与我同在’。”他记住了,他听到了她的想象中的声音,这使他恢复了力量和控制力。
现在他将听到她真实的声音了,差4分钟到6点,他的脸变得严峻起来。
在巨大的,用星装饰的屋顶下面,人们正急匆匆地走着。一位姑娘紧挨着从他身边走过,中尉布兰德夫德吃了一惊。她穿着一套佩戴着红花的翻领衣服,但是那是一朵紫红色的芳香的豌豆花,而不是一朵经事先约定好的小红玫瑰花。而且,这个姑娘的年龄太小了,大约18岁,而豪斯·美尼欧已经坦白地告诉他她30岁了,“哦,怎么样?”他回答:“我32岁。”事实上,他只有29岁。
他的思绪又回到那本书——那是陆军图书馆中数百本运行佛罗里达州训练营的书中的一本,并且由路德·黑姆塞尔夫交到他手中。书名是《束缚中的人类》,这本书是一位女作家写的。尽管他讨厌那种写作手法,但是这些论点却是与众不同的。他从不相信一位女性能如此以一种体贴、理解的锐利眼光去揭露一个男人的内心世界。她的名字在书页上:豪斯·美尼欧。他翻遍了纽约市的电话号码簿,找到了她的地址。他写了信,她也回了信,第二天,他被送往前线,但是通信没有间断。
已经13个月过去了,她忠实地回信,越来越多地回信,即使他的信尚未收到,她仍旧始终如一地写,现在他确信:他爱她,她也爱他。
但是她拒绝了他向她讨要照片的所有恳求。当然,这似乎很残酷。但是她解释道:“如果你对我的感情是建立在真实、诚实的基础上,那么我看上去像什么就并不重要了。假如我很漂亮,你碰运气式的感情仅仅停留于此的情势将始终萦绕于我的感觉,那种爱将使我作呕。假如我是平凡的(你必须相信这种可能性更大一些),那么我将会心有不安,认为你持续不断地给我写信仅仅出于你的孤独无聊和不得已而为之。不,不要再提我的照片,当你来纽约时,你会看到我,那时你将得出你的结论。记住,在此之后我们之间的中止和继续都是自由的——无论我们选择哪一个……”
差一分钟到6点——他掐灭了手中的烟。
这时候,中尉布兰德夫德的心跳得几乎超过他的飞行纪录所能达到的最大高度了。
一位年轻女子向她走来,她的身体修长而苗条,她淡黄色的头发卷曲地披散于她嫩美的耳际下,她的眼睛像花一样蓝,她的嘴辱和下颏有着优美的曲线。她穿着一套浅绿色的套装,本身就意味着一个活生生的春季。
他开始走向她,完全忽视了她的穿戴上没有玫瑰花,就在他移动脚步时,一种轻柔的挑逗式的微笑弯曲了她的唇。
“跟我来,大兵。”她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