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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吸血女魔(2)

逆风迟疑道:“就我们两人吗?”晨夕公主奇道:“怎么了?“逆风道:“你认得去火之国的路吗?”晨夕公主一扬下巴,道:“当然认得了。这条路我都走了不下七八遍,便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逆风道:“可我们来土之国时……”晨夕公主撅着嘴道:“那不一样。大风暴把我吹到了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地方,我当然不认得路了。你不跟我去就拉倒!”逆风忙道:“我跟你去。”两人径投南而行。逆风犹豫了许久,道:“你知道吗?你姐姐冰霜公主是个吸血女魔。”晨夕公主叱道:“胡说!”逆风急道:“这是我亲眼所见。”晨夕公主愠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逆风怕惹恼了她,再也不敢多言。两人于路上行了十余日后,终是迷路了,又在大漠上昏昏沉沉地走了七八日,这才见到了一大片山陵。

两人说不出的欢喜,手牵着手爬上了山陵,向前望去,但见溶溶月光里,山下林木间分布着大大小小数百座竹楼。原来,这座山叫作鸣沙岭,正是土之国与金之国的分界。鸣沙岭往西,便是金之国辖下的龙山寨,居住有摆夷、罗罗、金齿等多个民族。他们拥有各式各样不同的风俗习惯,但大都以竹楼为居。

晨夕公主看了一会,忽道:“那边有丝竹声传来,我们去瞧瞧吧。”两人下了鸣沙岭,穿过一大片林子,只见西北角一大片空地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头,大都是摆夷人,也有少许罗罗人、金齿人。场地中央扎了座高约五尺的竹台,台上放有四把青藤椅。蓦地里,金鼓丝竹声大作,四队摆夷族青年男子手持火把,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向竹台奔来。众摆夷人高声欢呼,涌上前去迎接。

逆风分开人流,向竹台挤了过去,道:“晨夕公主,小心别走散了。”却没有听见晨夕公主答应。他心下一惊,转过头来,晨夕公主已不知被人流冲到哪里去了。他四下里张望,但人头挨着人头,哪里寻得到。丝竹声倏地拔了个尖,众摆夷人一起鼓掌,欢呼声雷动。逆风抬眼一看,那四队摆夷族青年男子已将手中火把插在了竹台四周。

金鼓丝竹声里,四个人缓缓走上竹台。为首一人是个红衣女子,耳戴两只明晃晃的金环,秀发以青纱为编,裹着攒顶黑巾,容貌甚是秀美。身后跟着三人,一个是身形微胖的玄衣老者,一个是黑头黑脸的大汉,另一人则是个葛衣老妇。那四人一走上竹台,众摆夷人全都俯身拜倒下去。逆风身陷众摆夷人之中,若是不拜,未免太着痕迹,便也跟着拜倒。

那红衣女子说了几句话,声音清脆,便似铜铃般叮叮响,但她说的是摆夷话,逆风一句也没听懂。那些摆夷人欢呼一声,全都站起身来。逆风也跟着起身。那红衣女子一拍手,身后三人便在竹台上落座。那红衣女子又说了几句话,众摆夷人齐声欢呼,大喊大叫。

欢呼声里,一个摆夷族勇士跳上竹台,向那红衣女子施了一礼,大踏步迈上,伸出蒲扇般大的巨掌,往那红衣女子肩头抓下。那红衣女子身形一晃,欺到他身后,右手在他后背上轻轻一拍。那摆夷族勇士踉踉跄跄向前奔出数步,一跤跌倒。众摆夷人齐声欢呼道:“蛇节,蛇节。”逆风寻思道:“原来这女子叫作蛇节。她的武功根基还不错,似乎曾得到高人指点。”

原来,金之国第十四代金神荆楚贪婪暴戾,常年向境内摆夷、罗罗等族人民,勒索金银、马匹和女人。凤凰寨长官乌鞘不堪欺压,领导辖内各族人民,斩竿起义,反抗荆楚暴政。这蛇节本是龙山寨长官之妻,还未出阁时,丈夫便被荆楚毒死。她听从族人劝说,联合乌鞘,在龙山寨起义,纵掠乌蒙、东川等地,与荆楚的军队抗衡。她幼年时曾得名师指点,因此练就了一身好功夫。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有十余人被她接连打下台去。那些摆夷人耸然动容,齐声喝采。逆风心想:“这些摆夷族男子不懂武功,倚仗蛮力与她拆招,自然不能取胜。”蛇节满面春风,朗声说了几句话。那些摆夷族男子听了,脸上都有愧疚之色。

那葛衣老妇突然探头过去,跟那黑头黑脸的大汉说了几句话。逆风隐约听得几个字,什么“寒铁箭”、“迎娶”。那黑大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蛇节面前,行了一礼。蛇节秀眉微蹙,低声说了几句话。那黑大汉摇了摇头,脸上大有坚毅之色。蛇节脸色倏地一寒,呵斥了几声,从腰间解下一条软鞭,当头便抽了过去。那黑大汉身子向后微仰,软鞭堪堪从脸上横掠而过,相距不逾半尺。

蛇节右腕一抖,软鞭倏地回转,疾向他胸口砸来。那黑大汉矮身避过,左手一翻,已抓住了当胸袭来的鞭梢。蛇节右手一松,软鞭向他手腕砸了过去。那黑大汉心下一凛,慌忙撤手后跃。蛇节不待他有喘息余裕,猱身而上,软鞭便如一根杆棒般,向他脸上笔直砸到。那黑大汉危急中左手结印,以“寒铁箭之术”,催起台下众人手中兵器,“嗤嗤”射向蛇节。蛇节身子向左急掠而出,反手一鞭卷向他右臂。逆风心下一震,忖道:“这黑大汉竟会‘寒铁箭之术’,难道是金之国第一妖术师寂灭的传人吗?”

两万年前,在金之国西郊出现了一只叫灭蒙的毒兽,其状如貂而白身、三目,剧毒无比,行水则竭,行草则死,第三只眼能喷出大量毒雾,伤人无数。金之国众大法师几次前去抓捕,都以失败而告终。后来,灭蒙因与土之国的风兽孟极联手合斗木之国的雷兽蜚诸,不幸落败而身受重伤。金之国妖术师寂灭趁机施法将其擒下,封印在金之祭坛。第一代金神蓐收大喜之下,封他为第一妖术师,特许他的后人世袭此职。传至第十四代,寂灭家族嫡系已权倾朝野,连金神荆楚也忌惮三分。“寒铁箭之术”即是寂灭家族的血继玄术。

又拆了七八招,蛇节手中软鞭突然缠住那黑大汉脚胫,往空中一抛,那黑大汉身子便如断线了的风筝般飞跌出去。眼看他便要跌下台去,竹台上一人飞身掠起,如离弦之箭般,伸手抓住他的右脚,将他生生拖了回来,正是那葛衣老妇。那黑大汉满脸羞惭之色,重新回到青藤椅上坐下。逆风心中暗暗喝彩:“这老妇好精妙的轻功!”

蛇节正要高声吆喝,忽听得哈哈一声长笑,笑声未歇,台上已多了一人。逆风心下微惊:“他怎么也来了?”但见那人青衫掠风,手摇镂金骨折扇,神情潇洒无比,正是土之国砂瀑三使中的青君。青君收拢折扇,嬉皮笑脸地说了几句话。蛇节脸上一红,飞脚往他小腹上踢去。青君闪身避过,折扇倒转,径点她膝上“环跳穴”。蛇节右腕一抖,风声呼呼,软鞭疾向他扇柄卷去。青君身子微侧,扇柄连戳她手腕“阳谷”、“养老”二穴。

蛇节纵身而上,软鞭滴溜溜转个半圈,卷住了他手中折扇,右手虎口倏地一震,感到一股强力从折扇上传了过来,软鞭竟差点脱手飞出,不禁心中一凛。但见青君左手除了小指外,其余四指轻轻握拳,竟是施以了“秽土吸星之术”。“秽土吸星之术”乃土之国的三印玄术,施术者只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按着巽、坎、艮的顺序连结三个印,即能从土壤里吸取真气,使自己内力大增。青君身在竹台上,“秽土吸星之术”不免大打折扣,饶是如此,蛇节也已抵受不住。

青君猱身抢近,左手轻飘飘地往她脸上拂来。蛇节只得松开软鞭,向后倒跃数步。青君如影随形,扑到身前,左手已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蛇节又羞又怒,右手疾出,发掌向他小腹上打去。青君嘻嘻一笑,斜身避过,反手抓住她手腕,正要轻薄几句,胸口倏地一疼,便如被针扎了似的。原来,蛇节危急中向前扑出,以胸针刺伤了青君。青君心下一惊,待要出声喝问,蛇节左腿已急急扫出。青君见这一脚来势迅猛,急向后闪时,右肋已被她踢中,断了两根骨头,直痛得汗下如雨。他拱了拱手,道:“幸会!”转身扑下了竹台。这几下迅捷无伦,除了逆风,台下众人都没有看清楚。逆风心道:“这蛮夷女子手段可真毒辣。”喝彩声里,又有人上台挑战。

逆风抬眼看时,不禁吃了一惊,那人正是他苦苦寻觅的晨夕公主。蛇节咯咯一笑,说了几句话。晨夕公主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喝了声:“看招!”右手疾起,径点向她腰间“章门穴”。她因蛇节打败了她们土之国的玄术师青君,一时气愤不过,便跃上了竹台,也不曾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是人家的对手。蛇节一甩软鞭,滴溜溜卷向她右臂。晨夕公主大骇之下,连忙飘身后退。蛇节猱身抢近,软鞭又向她腰间卷到。晨夕公主吓得花容失色,大叫道:“逆风,救我。”蛇节听她出声呼救,略一迟疑,左腕上忽地微微一麻,软鞭已被人挟手夺去。

蛇节凝眸注视,只见夺她软鞭这人约十七八岁年纪,身形瘦削,却掩不住俊朗飘逸之气。晨夕公主大喜道:“逆风,多谢你啦。”蛇节娇媚地一笑,问道:“你们是汉人?”说的是汉族口音。逆风拱手道:“在下逆风,这是我的……妹子晨夕。”蛇节点头道:“你武功很不错。”逆风道:“在下无心冒犯,还请夫人见谅。这就告辞。”说着,将软鞭双手奉上。

蛇节接过软鞭,道:“你我还没有分出胜负,重新打过。”也不待逆风答应,呼的一声,挥鞭向他面门扫来。逆风见这一鞭来势迅猛,不敢硬接,踏“否”奔“泰”,欺身抢到她后面,右手轻飘飘地往她右肩按落。蛇节也不回头,反手便是一鞭。逆风侧身避过,伸手斜点她右腕“腕骨穴”。蛇节那一鞭刚抽到逆风身前,她手腕倏地一麻,软鞭脱手飞出。逆风跃身接住,双手奉上,道:“承让!”蛇节接过软鞭,缠在腰间,叱道:“再接我一招试试!”左右手食、中二指交叉相叠,以“冷月剑舞之术”,嗤嗤射出数十道幻剑。逆风身子疾纵而起,瞧得奇准,伸脚在三四道幻剑上一点,借势扑到了她身前,笑道:“还要比吗?”

蛇节嫣然一笑,道:“蛇节认输了。”满脸尽是娇羞之色。她转身扑到那葛衣老妇身前,低声说了几句话。那葛衣老妇点了点头,长身而起,大声说了几句话。众摆夷人欢呼声雷动,一起鼓掌。逆风不明白他们欢呼些什么,向蛇节望去,只见她脸上绯红如霞,大是娇羞,与他目光相接时,她咯咯一笑,掩面奔下竹台。

那玄衣老者领着长老们过来相请,道:“逆风公子,请!”说的竟也是汉语。逆风见盛情难却,便随他们到大堂上入席。几个摆夷女子,把晨夕公主拉在另一席上坐下。场中丝竹声大作,几对摆夷族男女在竹台上翩翩起舞。那玄衣老者等人端起酒碗过来敬酒,逆风起身接过,一一饮尽。直喝了几十碗下肚,逆风渐觉头昏脑胀,手脚酥软。那葛衣老妇叫来两个摆夷青年,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两个摆夷青年点了点头,搀着逆风向一座竹楼走去。晨夕公主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起身跟了上去。那两个摆夷青年下楼来,见她往竹楼里闯,连忙伸手拦住。晨夕公主喝道:“让开!”推开他们,抢进了竹楼,只见逆风横躺在一张竹榻上,蛇节媚眼流波,仅穿着件贴身小衣,卧在他身侧。

晨夕公主羞得满脸通红,喝问道:“喂,你想干什么?”蛇节见她闯进屋来,娇靥骤寒,叱道:“你干吗闯进我的房间来?”两人互相斥问,谁也没说清楚。晨夕公主道:“我要带他走。”蛇节哼道:“他是我的丈夫,你凭什么带他走?”晨夕公主一怔,道:“你说什么?”蛇节道:“在鹊桥会上,他打败了我,我就成为了他的妻子。”晨夕公主急道:“他不知道你们有这个规矩。”说到这里,已微带哭音。

蛇节奇道:“你干吗不让我做他的妻子?你不是他的妹子吗?”晨夕公主道:“你别管我是他的什么人。总之,你不能做他的妻子。”蛇节起身下床,哼道:“笑话!在金之国境内,还没有人敢命令我。”晨夕公主道:“可他又不喜欢你。”蛇节道:“胡说!我这么美丽,全摆夷族的男子莫不对我倾心。难道还配不上他吗?”说着,从床边竹兜里取出一个小瓶,倒了一粒红色药丸在手心,捏开逆风的嘴,便要塞进去。

晨夕公主骇然失色,道:“你想干什么?”疾纵而上,伸手去抢药丸。蛇节提起竹兜,向她胸脯扫去。晨夕公主急忙闪身避过,蛇节却也趁机将药丸喂进逆风的嘴里。晨夕公主颤声道:“你给他吃的是什么?”蛇节娇笑道:“金蚕毒蛊。一旦被种下金蚕蛊毒,他每隔四十八个时辰,便须我亲自给他解蛊。否则,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毒发一次,一次比一次痛楚。若三日后还没有解蛊,腹中蛊毒就会苏醒。那时,他身上便似有千万条蚕虫同时咬噬般,生不如死。”晨夕公主又急又怒,骂道:“你这恶婆娘!”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蛇节走到门口,叫道:“来人,把这位姑娘抬出去。”突觉眼前青影幌动,一个人倏地从她身侧窜了过去,如风如电,似鬼似魅。她吃了一惊,转过身来,只见一个青衣人抱起晨夕公主,身子如箭离弦,从窗口激射而出。她娇声叱道:“什么人?”扑到窗前,但见那青衣人身法奇快,一窜便在数丈之外。几个摆夷族勇士听见她的惊呼声,疾纵上前,迎面向那青衣人奔去。

那青衣人一声长笑,右掌竖在眉心,结了土遁之印,猛然间便如空气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蛇节心下一凛,道:“这人竟这般厉害?”想到他从自己身边掠过时,若是反手拍出一掌,自己只怕已香消玉殒了。想到此节,她只觉背上发冷,手足也不禁轻轻颤抖。

第二日,逆风一大早醒来,睁开眼看时,只见自己已睡在一张竹榻上,身上盖了薄被,一缕缕淡淡的幽香送入鼻端。他正待翻身坐起,却陡然发现自己身上竟仅着内衣,不禁吃了一惊,连忙拥紧薄被睡倒。但见所处之地是座精致的竹楼,陈设甚是喜气辉煌,榻上椅上都铺着锦缎。

忽听得脚步声响,竹门吱呀一声开了,逆风抬起头来,只见蛇节满脸喜容走到榻边。她娇媚地一笑,道:“相公,你醒了?把衣服换上吧。”说着,把一套新缝的摆夷族服饰抛在榻上,紧挨他身边坐下。两人相距如此之近,逆风只觉她吹气如兰,一阵阵幽香送入鼻端,心神不禁一荡。他定了定神,道:“我原来的衣服呢?”蛇节道:“我帮你换下洗了。”逆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问道:“你帮我换下洗了?”蛇节格格笑道:“你是我的丈夫,我帮你换洗衣服天经地义啊。”逆风惊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丈夫了?”

蛇节笑脸盈盈地道:“你昨晚在鹊桥会上打败了我,便赢得我作为你的妻子。”逆风连忙摆手道:“夫人,你误会了。我只是为救我妹子才上台的,并不知你们有这规矩。”蛇节道:“现在知道也不晚啊。昨夜,你我洞房花烛,行了夫妻之礼,这已是不可更改了。”她虽是蛮夷女子,性情豪爽,但说及男女之事,却也不禁两颊晕红。

逆风脑袋里“嗡”的一响,如受雷击,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蛇节嗔道:“你快起来呀。乌鞘长老他们正在议事厅等我们啦。相公,我服侍你更衣。”说着,便要掀下他身上的薄被。逆风死力抓住被子,道:“你先出去。”蛇节笑道:“你们汉人做事就是扭扭捏捏,一点也不痛快。”转身出去了。

逆风听她下了楼,抓起衣服穿好,心想:“也不知晨夕公主在哪,我还是尽快找到她,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走出房门,只见蛇节正在楼下招手。他怔了一怔,走了过去。蛇节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满脸尽是娇嗔之色,道:“瞧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注意衣着仪表。”逆风脸上一红,扭过头看着别处。蛇节道:“我们走吧。”逆风问道:“夫人,我妹子哪?”蛇节淡淡地道:“她走了。”逆风急道:“她上哪去了?”蛇节白了他一眼,道:“不知道。”逆风一拱手,道:“夫人,我得去找我家妹子。这就告辞,后会有期。”转身刚走出两步。蛇节叫道:“且慢!你敢离开我,难道就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