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感觉到了我的疑问,迅速地说,“上次之后,我老公就把经济大权拿回去了。只给我刷信用卡。我现在,需要点钱。”
我敏感地就觉得,这两万块,必定又与落魄男人江恙有关。我真恨不得越过电话指着夏欧的鼻子痛骂一通。老公虽然老点儿,嫁给他的时候也不是很有爱,但再怎么说,是一家人。何况这男人,还慷慨地丢给她几张银行卡,也许私底下他还有别的银行卡,但至少把家拿给她当的姿态是摆出来了。平时总以为她兰心慧质,却不过傍徨羔羊一只,别人拿一把以爱为名的大刀,她就乖乖地任人宰割。
我很努力才忍住骂她的冲动,低声说,“我明天回去。明天给你,来得及不?”
她匆匆说,“好。”迟疑了好一会,才说,“宝儿,谢谢你。”
她挂了电话。
蔡文良问我,“怎么了。”
我说,“要是你眼看着一个人要跳进深渊,你会不会拉她一把?”
蔡文良奇怪地看我一眼,“这什么怪问题。”
我很执拗,“回答我。”
他想一想,“他如果是自愿的,谁拉都没用。深渊虽然可怕,但未必坠落的过程不快乐。”
我呆呆地凝视他,如受重击。
他帮我穿上袜子,继续说,“宝儿,愚笨的人比较快乐。别那么聪明。你就是太聪明了。”
我傻傻地苦笑一阵。我如果变得聪明了,那也是拜男人们所赐。第二天中午,我和蔡文良离开了小城。母亲非要我拿一罐她自己酿的辣椒酱。我忘了说,这是她的为数不多的长项之一。小的时候她甚至一酿就一大罐,然后摆在杂货店里,称斤论两地卖。还是很受欢迎的。
我也爱吃。甚至当做零食来吃。
母亲说,“你一个人,估计也是常常吃面条的多,加点辣酱,味道会好很多。”
说得很正确。
其实也是她的经验之谈。她也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大概也是面条和辣椒酱相伴着打发日子的多。
我为她感到庆幸,无论如何,她的身边终于有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为她所爱,并且将陪着她,一直到死。
即便是来得太晚,仍然不失为一种极致的幸福。
我把脑袋靠在蔡文良身上,晕晕沉沉地打瞌睡。
下午四点,我们回到了城市。蔡文良打辆车,送我回家。然后站在楼下,对我说,“再见。”
我愿意试着去理解他,他把过年的时间给了我,总得花点其它时间去劝慰一下也许不快也许暴怒的父母。但我讨厌他的这种方式,他完全可以事先给我一点暗示,不至于让我的心高高扬起,又突地坠地。我年纪不小,不太受得了这种抑扬顿挫。
心里不痛快,但脸上仍然露出微笑,“再见。”
他重新钻入出租车里,车子轻鸣一声,疾驰而去。
我给夏欧打电话,她几乎是立刻就接了电话,“你回来了。”她松了口气,“我过来接你。”
她开了一辆新车。
我倒吸口冷气,“这种老公,我也想要。”
她说,“这是我过年期间表现良好的所得。”
大年三十,夏欧随着老公和婆婆回了乡下老家。但凡这种模式,便类似于曹先生笔下的元春省亲。
夏欧的老公原学海,名字其实挺好听,不过夏欧总是叫他,“老鬼。”
老鬼其实还有一个姐姐。婆婆结婚五年没有孩子,去医院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连农村里的装神弄鬼的魔公都请了个遍,最后只得从远房亲戚里抱养了一个女孩。没想到两年后,就有了儿子。公公婆婆乐坏了。
只是后来,因为丈夫猝然去世,家里的条件本来就不好,这下更是捉襟见肘,最后咬咬牙,把养女又送了出去。一直到老鬼生意有成,又特意去把这个姐姐认了回来,专程在家里的老地基上建了一幢楼房,说好就是送给姐姐的。如果自己和母亲偶尔回来,也可以住上一住。
此番回家,姐姐一早准备了丰富晏席,邀来一众乡亲,仅是鞭炮,就足足炸了近一小时。着实让老鬼长足了脸。
夏欧摒弃了城市女孩惯有的架子和姿态,从头到尾就是贤良淑德的好女人。她和姐姐一样,忙得不可开交,百忙之中还对每一个来客都微笑招呼。
可以说,短短的三天里,夏欧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好女人好妻子好儿媳的形象。收获的赞赏比她前三十年收到的还要多。老鬼龙颜大悦,慷慨赏辆新车。
只不过,想要现金,没门。
车子直驱银行。
我忍了又忍,还是问,“你的那些私房钱呢?都用光了?”
夏欧说,“不是。有大半套在了股市里。手头上的现款不多,所以才不够用。”
我说,“即便不多,也总有个十万八万的吧。”我侧过头盯着她,“你不是都拿给江恙了吧。”
她的神情有点不自然,“上次给他那三万,老鬼逼得紧,我这不是用私房钱先填上了嘛。”、
我紧紧追问,“后来呢。”
夏欧轻咳一声,“后来又陆续给过他两次,一次两万。”
我惊呼一声,“你疯了。”别说她老公,我都想一把掐死她。
夏欧看我一眼,苦笑道,“我也恨我自己。每一次我都对我自己说,别再理他。不能再给他钱。可是每一次,一看到他,我就心软了。”
我轻哼一声,“他是否用他纯净无辜的眼神打动了你?”
夏欧不作声。
我说,“如果这两万你是打算拿给他的,不好意思,恕我无情无义,不借。”
夏欧踩一脚刹车,“他现在威胁我,如果不给他钱,他就告诉我老公,我和他的关系。”
我吃了一惊,“什么?”我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认识这种烂人?”
夏欧自嘲地笑笑,“他说,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来骚扰我。”
我冲口而出,“你脑残啊。鬼都知道他说的什么话。”我再次紧盯着她,“你们?又再?”
夏欧不作声。
我闭一闭眼。这女人。这女人。平时倒是说得好听,做起来完全就一白痴。
我喃喃说,“你疯了。”
夏欧突然落泪,“说真的,我后悔了。我后悔得要死。”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就是因为后悔了,所以我才怕。怕老鬼会知道。怕老鬼不要我。”
我很少见她哭。不对,是从来没见过她哭。从前也好,也只是知道她在哭,但不过是,知道而已。她并不在我面前哭。她哭完了才出现。她真正痛哭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觉得难过,轻声问,“为什么哭?真的是因为后悔?是害怕老鬼知道?你确定吗?”
不不不。不是吧。我想。
只是因为,原来自己从来不曾遗忘的那个故人,自己倾尽全力都想要帮助的爱人,却原来早就伺机倒倒一耙,要仗着自己对他的好来伤害自己。
夏欧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我一直以为,哪怕全世界的男人都不爱我,都鄙视我,唾弃我,只有他,永远不会。哪怕我结了婚,躺在别人的床上,又或者他,娶了老婆有了孩子,又或者到处风流,他心里,也永远不会把我丢下。”
我不由得鼻子里轻哼一声,奇怪地问,“哪里来的自信?”
夏欧自己也笑了起来,“真的,哪里来的自信?”她侧过头来看我,“真的是最后一次。你放心,宝儿。我可能真的太不争气,到现在还想着不要撕破脸。可是,他也是真的需要钱,他想把那个洗车场包下来,想疯了。他一辈子落魄,最渴望的就是一夜暴富。”
我看着她,突然明白了所谓的一物降一物是什么意思。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他让你哭,你哭着还记得他有没有吃饭;他让你痛,你痛着还想着他会不会开心;他卖了你,你还傻痴痴地笑着帮他数钱!
我没试图再说下去。
一路沉默着,直至银行门口。
大约知道我不高兴,夏欧也不敢多说。就凭她的不敢多说这一点,就已证明了她的心虚。她在我面前,从来都是恋爱专家婚姻专家,什么时候不是侃侃而谈。
我去ATM机上转账。
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原谅我没法若无其事。我原该谨记,即便是朋友,也不可过于情绪化。哪怕打着关心的幌子也不行。我们只是在人生旅程上打个伴。究根到底,各人有各人的方向,各有各的生活,关心需得有个度。
但我不行。我做不到。对于婚姻,我修行得不够,对于爱情,我也修行不够,对于友情,我还是修行不够。
不怪别人,怪我自己,蠢笨如牛。
我转身要走,夏欧可怜巴巴地在身后叫,“宝儿!”
我脚步停了一下。最后,狠狠心,还是走了。
我一个人去了八0馆。
大约因为是午后,八0馆其实处于半休馆状态。我用目光搜寻了一个上次见过的调酒小弟,却是一无所获。我现在越发喜欢这地方了。白天也能让人喝一杯的地方,我懂得的不多。并且还有好听的音乐。我已经觉得非常好。
这么看来,我其实是个要求不高的人。但为什么没有得到简单的幸福?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有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电话里的女人自报家门,“你好。我是陈良的前妻。”
刹那间,我有点糊涂起来。他前妻我好端端地坐这儿呢,哪儿又跑来个什么前妻。当然我很快地想起来,是的。在我之后,陈良又有了一个离掉了的妻子。
她说,“我们能见个面吗?”
我觉得真够滑稽的。我们俩个前妻有必要见面吗?为什么?
我拒绝了她,“不。”
她坚持着,“我确有话想跟你说。请相信我,如果不是确实需要你的帮忙,我也下不了这个脸。”
这话打动了我。
于是我告诉了她,我在八0馆。
等了许久,她才出现。
她长得不错,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我估算着她的年纪,最多也不过是二十五岁。二十五岁就有过一场失败的婚姻,确实太早了点。不过,总比我强。
她察觉我打着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自嘲地笑了笑,“都是离的这场婚闹的。”
也是。她才刚离婚,还没来得及恢复。
我直截了当地问她,“说吧,有什么事?”
真的怪可笑的,我自己都有点受不了。我们俩这么并排坐着,还边喝边聊,让知情人看到,岂不得惊掉大牙。
她也叫啤酒。
几乎是一口干掉。
然后说,“我想和陈良复婚。”
她很自信地看着我,嘴角还沾着酒沫子。那样子完全把我当小三了。是正房太太警告想上位的小丫环的口气。
我毫不客气地对她说,“关我什么事?”
我之所以跟她坐在一块,完全是因为她以陈良的前妻身份来找我,我还以为她要来寻找一个盟友,哭诉一下这场婚姻带来的伤害。却没料到她威风凛凛,是要告诉我,这个男人是她的。
她很得意地看着我,“这个年我们是一块过的。”
说真的,我那天冲口而出对陈良说的有关复婚的话,并不是因为我再次被他打动了,而是在那刹那我觉得烦了累了,打算将就着,就熟不就生地重组一场婚姻罢了。可眼下蓦然听说他前脚听了我的表白,后脚就跟第二个前妻搅混在一块了,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我真想骂人。他妈的。这什么狗屁男人。
眼前的女人又说,“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有个孩子。”
孩子?陈良不是说那孩子不是他的吗?所以才离婚。
我假装闲闲地问,“你们为了什么离婚?”
她迟疑一下,“一场误会。当时我们的关系有点紧张,他怀疑孩子不是他的,我恼恨他不相信我,一怒之下就离了婚。后来觉得自己太轻率了,毕竟孩子很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尤其是现在,渐渐地懂事起来,整天问我爸爸在哪儿。我前些日子去找他,说可以去做亲子鉴定,年前结果出来了,可不就他冤枉了我……”
哦。难怪陈良忙得没空给我打电话。一个确定了身份的孩子的确比我重要得多了。
我很无耻地想,幸好。幸好我有蔡文良。不然,一准又被打击死了。
我举起杯子碰她的,“那么恭喜你,一家团圆。”我看看她,“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她说,“别再缠着他。虽然我知道,一个离婚女人确实很难……”
我打断她,“慢着。谁说我缠着他了。”
她说,“他一直没答应我复婚。说是不想伤你的心。”
我笑起来,“嗯,帮我转告他。谢谢他。”我提醒她,“关于复婚的事,你还是多找找他好了。找我没用。”
我径直结账。只结我自己喝掉的那些。至于她喝的,那是她的事。我讨厌她来告诉了我那么一个真相,原来我以为的后路竟是那么不牢固。
觉得她有点傻。我也是。
我原本决意做匹好马,打算要吃回头草了,回头草却突然退缩了,开始掂量着要不要让马给吃掉。陈良这样子,分明并不太想和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复婚。
我刚走出八0馆,手机又响。
又是一个陌生号码。又是一个女人。
她说,“宝儿,猜猜我是谁。”
老娘心情正燥着,谁耐烦猜你是谁。
我硬邦邦地说,“忙着,你哪位?”
她并不以为诩,轻轻笑,“我是许真。”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地一声。
她笑,“下个月我结婚,记得要来哦。”
我很冒失地问,“第一次?”
她大笑,“是啊。所以太激动了,提前一个月通知大家。终于能嫁出去。”
这话让人听着不太相信,谁愁嫁她也不会愁嫁啊。我的阴暗心理让我变得热情了一点,我继续问,“老公干嘛的呢。”
她说,“就一普通男人。”
她越这么说,我越好奇。骄傲如她,张扬如她,怎么可能嫁一个普通男人?应该是现在流行的所谓低姿态。我穷追不舍,“他也第一次啊。”
我都觉得我纯粹是找骂。但她好脾气地回答,“是啊。”
日。真让人嫉妒。三十岁了,还拣着个首婚男人嫁。一般的三十岁女人哪有那么好运。大多数都高不成低不就,年纪相当的男人想找更年轻的女人,上了年纪的男人基本都是二婚,不是拖着孩子就是混得很不堪。但凡有个条件下不错的,小姑娘都率先一窝蜂地抢上去,哪里有三十岁女人的份。
我想到蔡文良。他不知招了多少蜂引了多少蝶。跟他在一起,就因为彼此的条件不对等,我就永远只能处于被动状态,。
越想越气馁。
突然听到许真说,“宝儿。对不起。”
挂了电话我还怔了良久,对不起什么。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呵。我想起我的那壶开水,因为我的不肯相让,她就抢走了我的男朋友。唔。可以称之为一壶开水引发的悲剧……
她是漂亮的,在我们一群干瘪的女生中,她无疑又是丰满性感的,小男生要不变心还真让人不信。何况,当时那小男生磨了我许久,想除了吻吻我之外还可以做点别的什么。
我后来一直很好奇,不知道他倒戈之后,有没有真的得到点实质性的好处?又或者她许给他的,也不过一纸空文?
青春的谜啊。我为此纠结多年。直到后来从了陈良,我都还在为我的初恋遗憾,他只要坚持一点点,最终也会达成理想了。
我转而厌憎许真。真讨厌,现在这时候巴巴地跑来跟我说对不起。是终结了单身所以人品爆发,要对从前的错误进行一次肃清?
今天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
三个女人搞坏了我的一天。
我想打个电话给蔡文良。
我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
他好像在睡觉,声音懒洋洋地,我一下便警惕起来,床上有没有别的女人?
他恼怒不已,“我从来不带女人回家。”
我一听,就头脑发热地提出来,“我想去你家。”
大约是被刺激到了。
蔡文良吃了一惊。
这是一块试金石。他如若不肯答应,证明压根没有把我当成结婚对象来发展,果真便是图的一时新鲜。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趁早收兵,省得到时哭死都没人同情。
我很耐心地等着蔡文良的答复。
用古时候的话来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他得给我个交待。
他沉吟了一下,说,“今晚我家里还真热闹。你不嫌吵,那就来吧。”
像拿到了特赦令,我大松口气。
蔡文良说,“五点,我去接你。”
挂上电话,我不得不承认,我是雀跃的。家里还真热闹,说明人多,我这么一去,便等同于见父母了。再想起他说,从来不带女人回家,那么也可证明,我于他,是特殊的吧。
我看看手机,已经三点了。
我决定先去做个头发。然后再去超市买点水果拎上。虽然人家有钱人家,什么没见过。但送不送是我的礼貌和人格问题,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去了“美人颜。”
我本来只想简单弄一下,洗个头,吹吹型什么的。结果小美女在身后揪着我的头发,小帅哥半蹲在我身边,两人搭配得天衣无缝,一再劝说我必需得做个新发型。这个新发型做出来,我会比现在年轻大概五岁,漂亮大概2倍以上。
我迟迟不答应,小美女就迟迟不动手。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我也着急了,遂横下心来,“好吧。做就做!”
这一做就一直做到了五点半,蔡文良的车子停在门外时,我急得发起脾气来,“都是你们,说不做非要做,看,把我时间给耽搁了吧。要是我男朋友一气之下和我分了,看我跟你们没完。”
这么一吓,小美女和小帅哥一致同意把380的价钱下调至280,然后再送我一瓶据说是国外进口的弹力素。免费洗头若干次。
我心满意足地步出店面,小帅哥很殷勤地帮我打开门。
蔡文良坐在车里,目光闪动,神情像是又惊讶又好笑。
我警告他,“除了说漂亮,别的免提。”
他抿嘴一笑,“漂亮。”
我摸摸他的脸,“乖。”
车子径直往市区驶去,七拐八拐,进入一条僻静街道,眼前豁然出现一片小别墅区。我不由得啧啧惊叹,果然是有钱人家。要住在闹市已经得有些身家,更何况是于闹市中取静,还是别墅。我想起在报上看过的,有房产商在北京空中欲建四合院。这世道,还真是只有赚不完的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我到这时才胆怯起来,这种人家,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娶一个离过婚的老女人?别说身家不清白,年纪还恁大。我这可不是自取其辱来了吗?
我想打退堂鼓,“这样吧,我还是不去你家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怎么,怕了?”
我认真起来,“你想好,确实真的要我去你家吗?见你的父母?”
他哈哈大笑,“要真的怕了,我立刻送你回去。”
这么一说,倒把我的斗志激扬起来了。不就一对老人家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呶呶嘴,“前头带路。”
车子驶进车库,我取笑他,“有必要嘛,一车库整的那么大。知不知道在乡下还有多少人在为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