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喻中泽就被后院的嘈杂声给弄醒了,他信步走到后院,即看到解巧在顾前顾后的指点着仆人,将那些鲜芦苇梗继续切成细段,看来他们是要大批量的制作昨日那个叫“纸”的物品了。
此刻,那个反客为主的苏姑娘,正坐在石桌旁专心致志的写着字,他悄然的走近身旁,那袭浅绿轻衫,衬出她的容貌如院中迎着暮晨初放的粉白芙蓉,自己……怎能看着这如花般的娇嫩容颜,瞬息凋零……
初阳的和煦光晕在她的发丝间流淌,她一低头,那一抹温柔的青丝,便从背部流泻到胸前,喻中泽略带淡红的唇边,不自禁的又拂出浅浅的笑,仿佛又嗅到了她昨日发丝间的清香气息。突然,眼前的女子竟一拂头发,一下便将执笔的右手衣袖高高卷起,那如藕般洁净的臂腕瞬间在他眼前暴露无遗,喻中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女子竟然当这么多仆人的脸,卷……袖子,赶忙将脸转过一旁去,耳旁却听到她嘴里还喃喃自语:“发神经了,把衣袖弄这么长,碍手碍脚!”
这样的举止,在这个女子笑不能露齿,行不能露趾的年代,在这个打小就受孔夫礼数教导的喻大公子眼里,严然就是一杯刚沏好的上等香茗,猛然飞扑入一只大头苍蝇般刺目,他沉着嗓子说道:“把袖子放下!”
“嗯。”那写字的人儿并未理会他。
“我说,把袖子放好!”声音里已经带着深深的责备。
“哦,别吵,就快好了。”她还是没有理会。
喻中泽不敢转头,伸一只手去扯下她那高卷起的袖子,却冷不防手背被苏蒹葭拍了一下,她低着头闷声说道:“说过了,别动!”
喻中泽的手竟停在那书稿的上方不动了,看着眼前如柔荑般的手,苏蒹葭这才抬起头来,迎目竟对视上了那双星子般的眼眸,眸子里的责备与不解在流窜起伏,她微微吃了一惊,把笔放下,示意他坐到一旁,转而抛给他一个歉意的微笑:“是你呀,我还以为是解巧呢。醒了?快坐下来,喝些清水再吃早餐!”拿起一旁的罐子就倒了一杯清水给他,他也顺从的接了过来,侧目看着她写的东西,她制作的这叫‘纸’的物品,还真是实用,不仅薄如丝帛,可以作画,书写起来也是竹简不可比拟的。不过还真是奇怪,她写的字已经不是昨日在书屋里看到的字体,竟是秦国通用的小篆体,这字体……还真不敢恭维,字迹竟与昨日那些奇怪的文字有着天壤之别,昨日的文字流畅秀美,而眼前的小篆与其说是写,还不如说是直接画上去,缺少力度与美感。
只一会儿,苏蒹葭就将笔放下,呼了一口气,抬手掀开桌上一块浅黄色的盖布,一个圆形的盘子即呈现在眼前,里边还盛着一杯牛奶、两个心形煎蛋与一碗浓香热腾的百合饨莲子羹,一朵浅粉色玫瑰,瓣枝上隐现着些许细碎的露珠,她点了点头,说着:“嗯,那吃早餐吧。我给你换了些口味,希望你能喜欢,别整天吃那些面食,对胃不好。”
苏蒹葭接着又整理起那些书稿来,嘴里低声报怨:“这是个什么鬼时代,十分钟就搞定了事,竟花一个小时还看不见成绩,唉……真是见鬼了!”
嗅着手中花儿的馨香,喻中泽内心滑过丝丝感动,这种久违了的细腻体贴,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个谦和柔美的母亲来,他定了定神,不想让她看出自己内心里浮动起的暗潮,故意问道:“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