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寒的夜,冷风阵阵拂面而来,苏蒹葭缓缓的步于这清悠的石径上,街上偶尔有几个喝得半醉了的男人从旁而过,均向她投出怪异的目光,似在探问,如此的深夜,一个女子家独逛于这街上,所为何事?
苏蒹葭急忙将披衣后的帽子戴在头上,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目光向旁茫然的看去,心里却已正正发酸,容风……你在哪里……是在逃避我吗……
一声悠长的洞箫,从水岸边上彻传而来,如寒蝉般,划开沉夜,向苏蒹葭探刺过来,她急步的就朝声响处跑去,即看到水坎边上,一个仙姿玉立的身影,正在迎风抚箫,不是喻中泽,又能是何人……
他的箫声充斥着无奈及彷惶,听得苏蒹葭内心阵阵刺痛,待一曲毕终时,她才故作轻快的在他身后说道:“没想到……我的容风也会患上婚前综合症了。”
那如玉的人儿方才徐徐转过身来,憔悴的容颜一下便撞入苏蒹葭的眼里,生出裂裂痛楚来。几日不见,这……哪里还是那个气宇平和,不染半点俗华之气的男人,严然就是一个落魄的书生模样。
“唉……”苏蒹葭轻轻的走近他身旁,伸手捧着他的脸,轻声问道:“容风……是我让你感到后悔了吗……”他没有说话,只是直定定的看着她。
“我们回家去……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好好商量,如果……想爹娘了,那我们也可以……可以回咸阳去,你看如何?”苏蒹葭恳求的看着他,他还是没有说话。
“容风,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原本不是好好的吗?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我,告诉我好吗?”苏蒹葭语气已经急迫起来,抓着他的肩头轻轻的恍摇着。
喻中泽抬臂便拂开了她的手,身体退离了她三步开外,才哑然说道:“苏蒹葭,我们到此为止吧!”
苏蒹葭直感到耳朵嗡嗡作响,半晌才能将他的话完全消化掉:“到……到此为止,什么……什么意思?”喻中泽没有出声,而是从怀里掏出一物来,却是一封信函,默然的递给她。
苏蒹葭伸出发颤的手接过那封信,翻过正面来看时,两个刺目的字竟如火般灼痛了她的眼睛,那信面上霍然写着两个偌大的字:‘休书’!
苏蒹葭紧紧的抓着那休书,挑眉直视着他,问道:“给我理由!”
喻中泽将脸转过一旁去,背执着手,沉闷的说道:“很简单,我厌烦了。”
十日不到就厌烦了?!苏蒹葭哑然失笑,反驳道:“理由不成立!我不同意。”
喻中泽不留情份的竟说道:“你曾是扶苏的妃子,而后又做过项羽的夫人,我若娶了你,就会愧对扶苏,也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这些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理由也不成立,我还是不同意!”苏蒹葭执拗的看着他。
“好……你不同意也行,但我要娶她为二房夫人。”喻中泽竟淡淡的一笑,一击掌,那树荫底下竟怯怯的走出一个女子来,竟是落叶。
“蒹葭姐姐……”落叶神情极其复杂的瞧了她一眼,即走近喻中泽身旁,还未站稳步子,却被喻中泽一把的抱入怀里。
苏蒹葭直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头野兽在疯狂的撕扯着,吃力的说道:“好……我同意落叶作二房。”
“哦?既然娘子如此大方,那就将她们一并都纳下了吧。”喻中泽一挥手,那落叶身后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五个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女子来,她们行近喻中泽身旁,竟齐齐的参拜起来,口里都称道:“妾身给夫君请安了。”
一阵腥甜味儿直涌上喉咙来,苏蒹葭捂住口,将强涌而出的物体又极力的咽了下去,才无力的说道:“容风……你这又是何必呢?如果真不想和我结婚,明说就可以了,何必搞得如此大的排场。”
“娘子,为夫有明说了,可你不是没同意吗?”喻中泽竟轻笑起来,左拥右揽的抱过二女,满脸挑逗的低瞧着她们。
“我知道,你突然这样做一定会有你的理由,既然你不肯说也就算了。”苏蒹葭见他如此的做作,竟突然觉得索然无趣起来,心里暗叹道,我已然退到极限了,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既然彼此不能以诚相待,那这样的婚姻,守着也是没有意义。
当下,她立刻一转身,就坐到一旁的石板上,无所谓的对他挥了挥手,说道:“好吧,你都娶回去吧……不过……这休书我收下了。”
“如此,多谢了。”喻中泽的声音里滑过一丝轻颤,但很快即朝着众女关切的说道:“这里风寒,我们立刻回去吧。”
“蒹葭姐姐……”落叶不安的叫着她,正待冲上前来。却被喻中泽一把扯了回来,他警告着喝道:“落叶!”
“容风哥哥……我……我……”落叶那双黑葡萄眼眸里似隐闪出泪光,无助的看了看喻中泽那张寒凉的脸,又看着默然无语的苏蒹葭,即紧紧的咬住了下唇。
“走吧。”喻中泽无情的一转身就要离去。
苏蒹葭却猛然的在他身后一语双关的说道:“你是因为扶梓才要休弃我的吗?”
他的身子竟猛烈的震颤了一下,即转过身来,脸色变得更为苍白,星眸直定定的注视了她半晌,方才冷如寒风的说道:“你知道得太多了。”一转身,只一小会,便领着几个女子快速的消失在了这沉寂的夜里。
苏蒹葭看着他渐逝去的身影,痴颠的笑了,将那休书举到眼前,凄然的说道:“呵呵,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扶苏如此,现在连你也如此对我!因为扶梓……竟真的会是为了扶梓……哈哈哈,苏蒹葭,你混得还真是不赖,真是不赖啊……”手一扬,那封休书便扑入了水中。
笑着笑着,突然胃里就阵阵抽缩,一股恶心直窜上来,她即伏在水旁吃力的呕吐起来,这几天因为担心喻中泽,本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那胃里也没有什么食物,一阵翻江倒海之后,竟将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苏蒹葭吃力的依在寒冷的石板上,无所谓那寒冷的风吹拂着身子,眼眸看向天际上那轮孤月,悲凉的笑了:“从今以后……你不再孤独了,我来陪你……呵呵……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