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儿!等等!”郑妃的声音在赢扶梓身后响起,赢扶梓只得收住了脚步,看着正颤颤扣扣朝自己走来的郑妃,她发丝上的浓霜似突然变得更为浓重了,人也显得老迈许多,看到她如此操劳的模样,赢扶梓心底不由得阵阵发酸。
郑妃走近前来,抚着赢扶梓的脸庞,叹道:“梓儿,没想到你却与苏儿一样,为了****,都可毫不犹豫的弃母妃而去……你们都不该生在这帝皇之家啊。”
“母妃,没有了她……我的生命就没有任何的色彩。”赢扶梓执着月莹宝剑,又朝着郑妃深施了一礼,转身又欲离去。
“梓儿,莫急,带上它,也可保你平安。”郑妃扯住他,将那块藏青色的‘回龙转’玉石从袖中掏了出来,为他系到腰间上,才轻抚着他的脸庞,说道:“纵然如今无需取你父皇留下来的宝藏了,但此玉石,你自小便佩着,让它护着你吧,如此哀家也能安得下心来。找到她后,就一同回咸阳吧,子婴毕竟还过于稚嫩,朝内的事儿还需你来把持,哀家也保证今后决不会再为难于她。”
“以后再说吧……母妃,保重!”赢扶梓一个轻旋,身躯便很快的消失在了宫门外。
郑妃瞧着他离去的背影,语气哀伤至极,喃喃说道:“阿政,不想你当日之言,今日全都应验了,梓儿确是……只爱红装不爱江山……臣妾有愧啊。”
正伤怀着,几名内宫太监满脸惊恐的扑摔到眼前来,口里急声说道:“娘娘啊,咸阳宫失火了……”
郑妃的声音也惊恐起来,眼瞧着咸阳宫的方向,急迫的喝道:“什么?!那还不快去扑火,在这干什么?皇上呢?皇上可还安好?”
“娘娘放心,皇上已经退至安全地带了。”太监回道。
“如此就好,快快!起驾回宫!”郑妃急火如荼的就朝着咸阳宫内赶回,回到咸阳宫时,却发现火势太过于急猛,加之又狂风急起,竟无法扑救,整个后院,包括临泽殿与梓潼殿、正殿及内书库都在毁损之中,那片翠绿绯红的桃园,那些前朝及今朝的书籍、法典、皇家秩事,还有各种法令及手喻,均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陌道旁,一家迎风飘展的小酒店内,一白裳女子,神情潦倒的执着一酒杯,正口口吞饮着,她的桌面上没放有任何的一碟小菜,有的只是十几个横七竖八的空酒皿。她醉意酣浓的摇了摇手中的酒皿,似也已空了,就朝着小二叫嚷道:“再上……再上五壶来!”
小二哥满脸狐疑的走近她身旁,从头到脚的逐一打量了她一遍,语气很是不安的问道:“姑娘,小店小本生意,您……将这些酒钱给结了先,行不?”
“哈哈,你担心我没钱给你吗?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竟担心我……没钱给你……笑话!”说着就朝怀里摸去,但摸了良久,也没摸出一物来,她用手无力的撑着桌子,看了一眼比她还急的小二哥,安慰道:“不要急……急会伤身子……嗯……”
“姑娘,你不会喝我霸王酒吧,小的店小,赊不得的啊!”小二已经急上脸来,后悔万分,方才要不是看她的外表,及这虽是风尘仆仆,但却还是华丽极致的衣着,就不会上酒给她,现在看来是赔大了,她定是那些逃命的贵族之人,钱两一定用尽了,若是一两壶酒也就罢了,还叫嚷这么多。
“霸王?哼!他霸王算得了什么,又能将我如何?!”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从咸阳城被情所伤,苍惶出逃的苏蒹葭。
一路上,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尽走小道,避开赢扶梓派来追寻她的兵士们。因毫无准备的就离开了咸阳宫,身上竟没带一两的钱币,但她却没饿肚子,因为这古人的行头帮了她极大的忙,肚子一饿,她就拨出一枚头饰换饭吃,这些头饰每一件,都是当日赢扶梓千挑万选才肯插在她发上的,而如今,这份沉甸甸的情意,却不过值一顿饭钱罢了。
苏蒹葭朝着小二哥笑了笑,又习惯性的伸手摸头上的饰物,想用来抵酒钱,却发现头上早已是空空如也,醉意一下就被吓飞得没了影,满脸尴尬的看着这个脸已如猪肝色了的小二哥。
这小二哥,此刻正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心里大叹道,自己怎就这么的粗心呀,她发上都没半分饰物,只有这一身华丽丽的空皮囊,怎么就看走了眼,这回可真是倒大霉了。
苏蒹葭却稳如泰山的轻轻一笑,问道:“小二哥,你看我出门也出得及,没带什么钱,这样……你这做包子吗?我会做,我替你打两日工吧,以抵酒钱,如何?”她又想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了。
却不料,这小二哥竟耸了耸肩头,满脸的苦笑起来:“姑娘,你这不是笑话我吗,现如今,到处是逃荒的人及乱兵,我好不容易在这扎了个地,但却仍没什么工来做,你还为我打工?!”
苏蒹葭一看也是,这小酒家,只不过是借路人歇个脚的,如今局势不稳,来往的人还真是少得可怜。不由得急窘的抚了一下手腕,却发现手抚着一寒物,抬起腕子来看,却是赢扶梓在新婚之夜送给自己的碧玉镯子,她不由得大喜,急急的就想退下镯子,可这镯子戴上也快两年之久了,从未退出来过,而她现在似也比过去初入秦时胖了些,这镯子就像是生在手腕内似的,你越是急,它就越是与你卬上了。
正在急迫难安时,一双粗大的手掌,紧紧的扣住了她的手脉,口里朗声说道:“小二哥,我家娘子欠你多少酒钱,如此够了吗?”声音刚落下,一大串秦半两就抛在了桌上,发出‘啷铛!’的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