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其他望子成龙症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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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从准备怀孕开始

该是有一个孩子的时候了

塔娜和汤姆在晚餐桌上举杯庆祝……不过塔娜的酒杯里装的是苏打水。就在昨天,汤姆终于升上了期盼已久的副总裁职位。他们住在明星社区,崭新的三房两厅住宅非常舒适,去年夏天他们去法国骑脚踏车游历了三个礼拜。现在,该是有一个孩子的时候了。塔娜知道孩子可能很快就会降临,几个月前,当她开始期待怀孕时,就从有氧运动改为健走,而且开始服用多种维他命。明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到药局去买排卵测试器。“我们何必浪费时间?”塔娜问汤姆,“如果我们现在就怀孕,宝宝会在春天诞生,那么上幼儿园时正好可以赶上他那个学年度。”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尽管凯伦上了10周的分娩课程,老老实实地做凯格尔运动来加强她的骨盆肌,又很仔细地准备了一包可以纾解阵痛的工具,还记熟了《怀孕知识百科》第十四章的全部内容,而且坚持不使用任何麻醉剂,但最后还是靠剖腹产才把她八磅重的女儿生出来,这令她非常失望。“海莉很漂亮,”她在电话中告诉她最要好的朋友,“我真是爱她,好高兴她平安无事,我的身体状况也很好。可是我真的不懂哪里出了问题。我该做的都做了呀!”

事情有那么严重吗?

妮尔怀了第三胎,她很困惑为什么医生告诉她必须接受基因测试——为了一个目前无药可医,却也不至严重到需要人工流产的状况。她两个儿子都有轻微的血液疾病,但目前状况并不严重,而且家人和医生都很清楚他们的病情。这两个孩子都随身带着医护卡,妮尔特别叮咛他们的老师和运动教练如果发生紧急状况时要怎么处理,而且再三向他们保证:“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听到医生暗示如果胎儿出现同样的血液问题可能要做人工流产,她感到措手不及。“为什么我要做这个手术呢?”她问道:“这一点儿也不会影响他的生活呀!”

从孩子还没有出生开始,我们就做过了头

在现代社会,建立一个家庭所要考虑的事情真是不胜枚举!我们一心只想确保小宝贝健康地生下来,而且竭尽所能来达成这个目的。所以至少在尝试怀孕前三个月,这些求好心切的准孕妇就开始努力运动,把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适合怀孕的状态。连没有任何理由怀疑自己不孕的夫妻,也觉得有必要开始记录每个月的基础体温。为了要让卵子在受精前处于最佳状况,准孕妇摄取大量的维他命和矿物质,远离任何含化学物质的食品,遵行书上建议的健康和缓的运动养生法。光是为了怀孕,要准备的就非常多了!

我们开始进行一件事的态度常常会引导整个过程,就很多事情来讲都是如此。已经结扎、儿女都长大的父母如果回想过去,一定会发现第一步对最后结果影响有多大。从孩子还没有出生开始,我们就做过了头,只为了确保在养育过程中一切都不出错。从我们准备怀孕时的想法,就可以预知今日我们焦虑和望子成龙的程度(或至少有这种倾向),这就是本章我们要探讨的主题。

许多问题都起源于我们深信可以计划未来的每一件事,包括孩子在内。我们在考虑何时开始准备怀孕的时候,就已经把彼此的事业、人生目标和经济状况都列入考量,想要瞄准一个最完美的时机。甚至精子和卵子都还没有结合,我们已经开始担心社区环境和学校的问题了。为了要让孩子有最健康的身体,我们把饮食习惯作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即使痛恨牛奶还是强迫自己每天至少喝三大杯,再吞几颗高剂量的维他命。才怀孕几个月,还刚穿上孕妇装,就开始拟订生产计划、选择生产方式,还包括要不要麻醉之类的细节。当然,身为父母应该要有责任感和长远的眼光,只不过当我们这么努力要让所有的事尽善尽美,面面俱到地筹划新家庭的未来时,我们反而忘了去体会一个新生命的来临是多么的神奇!

当上父母可能比踏入婚姻更让人提心吊胆,比买第一栋房子还要战战兢兢。把一个完全依赖你的新生命带来这个世界,是这一生最重大的责任,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除了自己还能怪谁呢?聪明、高学历的我们,绝对不容许自己在扮演父母的过程中犯下丝毫的错误,我们认定从一开始就要提高警觉。

我们非常认真地准备,讲求理性与科学。我们阅读大量与怀孕生产有关的书籍和报章杂志,仔细追溯自己与另一半的家族健康史:“你的健康如何?父母的健康如何?父母的父母健康又如何?有没有任何需要做胎儿筛检的遗传性疾病?”接着我们又关切到一些比较个人的问题:“你平均一天是否喝超过1.4盎司的酒?是否抽烟?居住环境或工作场所有没有什么有害物质?你小时候是否曾把含铅的玩具塞进嘴里过?或许你已经隐瞒很久了,你在年轻的时候是否曾服用过禁药?”

觉得走火入魔?也许,如果你单单看这些行为本身,或是你看不惯这一代父母的话。不过我们的动机是纯正的,我们的态度和行为是可以理解的。准父母们为了要有个健康的孩子以及美满的家庭生活,可以做任何事情。一个有责任感的成人不可能完全不去考虑这些重要的问题,至少,我们身边没有这样的人。从我们身为现代父母的主观角度,尤其是许多觉得父母对自己关爱不够的人,很难了解这种热忱竟然会造成阻碍。但是,这种阻碍迟早会发生的。

问题不在不求完美,而是太过完美主义

准父母对于所要面临的一切会感到紧张和忧虑是很自然的,另一方面,也满怀希望和热切的期盼,毕竟我们正迈向一个未知的旅程,生命中几乎每一件事情,甚至对自己的看法都会随着孩子的来临而改变。除非我们恰好是小儿科医生或是幼儿园老师,否则大多数人在这些年来都和其他成人在一起谈论成人的事情。在工作上,我们可能多年来担任重要的职位,譬如说摩托罗拉的资深工程师什么的,看起来成熟稳重,但是当我们回到家以后,可能会完全释放自己,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吃比萨、汉堡、热狗,而且故意把棒球帽反着戴,显示自己还很有赤子之心。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去看一场电影,不需要安排保姆来家里。但是想到要当父母亲,我们醒悟到一旦当了别人的爸爸妈妈,我们就无可避免地成为大人了,不管我们准备好了没有。这是重大的人生转折点,肩负的责任也不同了。

就算如此,有必要这么紧张吗?无数的前辈也都适应得很好啊!一个很有经验的母亲,告诉她才刚要生第一胎的朋友:“我跟你说,生孩子是不容易,当妈妈也很难,但是我告诉自己,如果在街上看到的这些女人都能生,我也可以;如果这些人大部分都能够养出好孩子,那我就更没有问题啦!所以,你不用担心。”几乎我们认识的每个人,都通过了当父母的这一关,也许做得不够完美,但这没有关系;我们这些望子成龙族的问题不在不求完美,而是太过完美主义了!

这正说明为什么这些即将为人父母的人从一开始就对每一件事都很紧张。我们认为,现在大家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教养的某些层面上,让我们产生了许多不必要的焦虑,却忽略了创造一个全新、独特新生命的自然喜悦。我们忙着想办法让孩子的生活尽善尽美,热切地要帮他们成为我们理想中那么聪明、成功、受欢迎的人,希望他们能丰富我们的人生,也希望他们有一天能够丰富这个世界,结果我们却几乎忘掉了为人父母最重要的一个部分,那就是花时间来了解孩子原来真正的面貌!

时下这种望子成龙的心态是时代的产物,是在高科技的环境和一连串的期盼中塑造出来的。广告商巧妙地利用我们的恐惧感,使我们接收到所见所闻的信息后,就相信有那么一种正确的方法能培养出成功的孩子,只要去买特定的书、CD、录像带或营养补充品,这样的成果就会发生在我们家里。即使我们想要选择别的方法,我们都会觉得,不追随媒体的建议,就好像是不负责任或甚至有点自以为是。我们之中有多少人有自信去挑战专家的建议?那些课程看起来安排得多么完整,该学习的内容也都指定得很明确(当然,针对孕妇设计的水中有氧课程,也许是可去可不去的)。

虽然我们都曾经是个孩子,但第一次踏上为人父母的路程,大多数人养育孩子的经验还是非常有限。所以,就算我们不是一定要跟随潮流来扮演父母的角色,但总觉得听媒体的意见比较安全。如果某个特定方式看起来最可能得到良好的成果,那么坚持采取比较轻松的态度似乎是幼稚或不负责任的;这有点像去应征一个重要工作,却穿着破破的休闲牛仔裤前往。遵从内行人的劝告,看起来不是比较成熟吗?我们希望孩子的成长零风险,就好像他一出生就随身附有指导手册一样,只要照着手册上设想周到的说明进行,就会一切顺利。不论你走到哪里,都有许多培养天才的教材或书籍,好像食谱一样,只要仔细阅读书上的说明,加入正确的原料和分量,按照步骤来做,然后……砰!就可以制造出一个人见人爱、聪明又会运动的高材生了!

每一代当然都肩负着让孩子成功的义务,但最近几年父母的责任已经被过度扩张。过去父母努力培养孩子成为可靠的好国民,如今我们的义务还加上给体内的胎儿一个最优质的基因组合、最理想的母体生长环境,加上出生后不可限量的机会。在我们还来不及适应为人父母的角色前,就有人告诉我们:所谓负责任,就是要在孩子出生前布局,好让他拥有最多的机会。在宝宝还不会翻身、不会数到10,甚至还没有呱呱坠地的时候,我们就经由阅读知道有一些经科学证实有效的方法,可以用来丰富孩子的环境,增强他们生理和心理的能力,这也代表我们要尽可能地参与孩子的生活。所以呢,身为尽责的准父母,我们开始让肚子里的宝宝听莫扎特的交响乐,并且做其他听说应该做的事情,一切就是为了让孩子的人生有一个最好的起点。

这和上一代的父母亲相比真有天壤之别。不管真实的情况是否如此,很多人都想像上一代的父母在谈恋爱的时候,是坐在门廊的秋千摇椅上一边喝柠檬汁,一边听法兰克?辛纳屈的情歌(在辛纳屈过世的时候,作家戈尔?维达接受电台专访表示,目前40岁以上的美国人的诞生有一半是他的浪漫歌声促成的,这种说法一点也不夸张)。我们的父母亲,在一起甜蜜地讨论着要给未出世的宝宝取什么名字最好(巴比?芭芭拉?),会是男孩或是女孩?男孩女孩各要生几个?当然他们会担心核子战争,或是小孩长大以后会怎么样,不过他们并不觉得为我们规划未来有那么重要;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很喜欢编织对未来家庭的梦想,只是他们并不会那么认真地把每一个细节都规划清楚。他们一定会期待孩子的来临,但不会期待往后的人生就是完全以孩子为重心。

人生当中总有些意想不到的事,这是大家都可以理解的。很多上一辈的人都早婚,甚至高中毕业就结婚了,孩子是结婚以后自然会有的。那时候避孕方法通常不可靠,所以根本谈不上计划怀孕,甚至大多数的怀孕都是在没有准备的状况下发生的,在生了至少好几个小毛头以后,父母才会尽可能地避孕。

要求在生产过程中拥有更多掌控权

在古老的童话故事中常出现后母的角色,这是因为几百年前很多女人因难产而死,甚至我们的母亲怀孕的过程也和我们所经历的大不相同。控制怀孕时机和间隔在那个年代几乎不可能。当时的男人在生产过程中的最大功劳就是把太太安全送到医院;一旦到了医院,准爸爸不是在产房外傻傻地踱步,就是在医院附近找个酒吧打发时间,等待好消息。

我们的母亲只要能够平安愉快地度过怀胎漫长的9个月,而且不要增加过多的体重,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科学发达的确让她们过得比较舒服,也比较安全些——新的急救技术和卫生环境的改善大大减低了难产死亡的几率。然而,大家还是知道医学有它的限制。人类可以掌握基因和人性,医药能让人类避免所有的危险和不适——不管是3个月胎儿的流产或是3年级小朋友的顽劣——在那时都还只是遥远的神话。生产被视为一个必经的过程,不需要刻意训练、拍照,甚至录像,然后当成多么伟大的经验来夸耀。在那个时候,每个人都深知怀孕有它的危险性存在,悲剧也有可能会发生,而那并不是谁的错。

但我们今天并不接受这样的前提。1993年,凡恩?凯兹(Vern Katz)在“美国中产阶级出生状况之两种趋势”研究中指出,美国父母在怀孕过程中遇到问题,通常宁可相信妇产科医生的解释而不听前辈的经验:

尖端医学科技,诸如超声波扫描、产前基因分析以及胎心音监视器等,促使人们相信医生能够掌控胚胎的环境并预测怀孕的结果。然而当生产结果未如预期时,这样的期待会让人更加气愤和痛苦。

除此以外,还有罪恶感。既然现在我们知道什么样的环境对胚胎发育最有益,许多女人就会在怀孕或生产过程出错时,不理性地把责任都怪到自己身上。学者爱丽丝?德瑞格(Alice Dreger)自己在不幸流产的时候,刚好专注于胚胎发展异常研究,后来她在《纽约时报》上发表了一篇发人深省的文章。虽然她应该很有概念,但流产后她竟然奇怪地把过错推在一件很普通的意外上:

流产的前几天,我的手指不小心被车库门夹到,那种尖锐的痛楚马上穿透我的全身。我想,流产一定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

当朋友一再向她保证,那绝对不是流产的原因时,德瑞格说:

我不得不相信她,毕竟我是一个受过科学训练的人……如果手指头被车库门夹到就会造成流产,那车库门的销售量一定会大增,而且,人工流产诊所也就乏人问津了。当我这样想通的时候,顿时感到如释重负,但也随即产生一种无力感。

罪恶感和掌控感是一个问题的两面,只是我们并不清楚这两者之间关系密切,尤其当我们认定人生结局能完全被我们的意志所改变,或以为只要小心防范,悲剧就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时候。即使在科技这样发达的时代,我们也没有办法让每一个小孩子生出来都健健康康的,而就算有先进的开心手术和人造肺部界面活性剂(lungsurfactant)的研发,仍然有些新生儿没有办法存活。

但是谁能够责怪我们期待事实和风险效益分析的结果有出入呢?尤其是事关我们的宝贝孩子的时候,我们极力想要维持一个假象,那就是只要不犯任何的疏失,我们就可以永保安康。谈到生产,我们相信可以鱼与熊掌兼得:产科医生既能够拍胸脯保证生产过程绝对顺利、母子平安,又能让我们完全掌控生产的方式。在前面凯兹所做的研究报告中提到:“妇女和她们的家人开始要求在生产过程中拥有更多掌控权,如果不能够完全照他们计划的方式生产,许多人会觉得他们没有扮演好父母亲的角色。”

专栏作家莉莉安?布瑞斯曼(Lillian Bressman)出生在纽约市东区的一个移民家庭里,她曾经写过一篇温馨的小品文,叙述几代之间不同的经验。她提到她哈佛心理学系毕业的女儿贝丝和外婆,也就是莉莉安自己的妈妈,讨论《准爸爸》(Expectant Fathers)这本书的情形。这本书被形容为“献给所有焦虑男人的实用指南——让您可以和妻子一起分享这个奇妙的经验”。

结果外婆听了,抱歉地说她实在不想表现得像冷血动物一样,可是“我一辈子都没有听过,有哪个男人会因为难产而死”。她再加上一句:“实际一点来想,就算哪一个男人在漫长的生产过程中能够达到一百分的水准,事实上他能帮他太太的,也不过是和她一起发出痛苦的呻吟罢了。”外婆有些不以为然,但仍很有见解地继续说:

我敢打赌,那些参加自然生产课程的年轻父母,还以为自然生产是一个新发明。生孩子原本是与生俱来的生理功能,可是现在还需要练习、学习怎么自然生产。如果你问我的意见,我觉得这种“自然生产”一点都不自然。

把肚子里的胚胎当皇帝

由于近几十年来产科医学进步神速,人们对怀孕生产的认知与注意焦点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远超过预测生男生女带来的震撼。1960年代有两项重要的发明:第一是杜卜勒听诊器,使母亲和医生可以听得到胎儿的心跳;第二是超声波,让我们能够提早看到肚子里的胎儿。这些发明让产科医学的重点和我们对怀孕的概念完全改观,不仅大大提升了产科医学的水准,有些人认为这也改变了根本的哲学,使焦点从母亲转到了婴儿身上。这种效应一直延续到现在,看看我们把肚子里的胚胎当皇帝一样重视就知道了!

时至今日,准妈妈们在怀孕的初期就开始和自己体内的胎儿紧密地互动(这使得流产带来的悲痛更加不堪)。新科技让我们能事先见到未露面的胎儿,听到他的心跳,看到他在肚子里翻转的情形,甚至还可以预测他出生时的体重。研究报告指出,以往用母亲一小时感觉到的踢动次数多寡来判断胎儿是否健康的时代,女性只有在分娩前几个礼拜才开始称胎儿为“婴儿”;对准爸爸来说或许要更久。在现代社会,一旦验出怀孕,夫妻俩就冲到银行去开教育基金的户头了。当我们仔细观看里纳德?尼尔森(Lennart Nilsson)的作品《孩子出生了》(AChild Is Born)中精细的照片时,我们可以很具体地想像卵子与精子结合成受精卵、形成胚胎,然后成为人的过程。“这一周我的孩子开始有心跳了。”“我的女儿已经有眼睫毛了。”现在还有离婚的夫妇为冷冻胚胎的监护权大打官司呢!

等怀孕20周见到超声波照片,虽然宝宝实际上还没有出世,大家就觉得他已经是家庭的一分子了——而且还是全家人围绕的中心。准爸妈一同骄傲地欣赏宝宝的超声波照片,并且猜测孩子生出来会像爸爸还是妈妈。虽然有些夫妻宁可把惊喜留到最后一刻,不愿事先知道婴儿的性别,但大多数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好决定婴儿房该漆上什么颜色。即使怀孕初期消息只有家人和密友知道,胎儿也才几盎司重,但只要父母亲一看到肚子里的宝贝在吸吮他的拇指,在踢动他那双可爱的小腿,就仿佛梦想已经实现了。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只有一丁点儿大,一旦牵动了你心中那份亲情,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在现在这样一个信息时代,大多数新鲜准妈妈在妇产科门诊确定怀孕之后,就一头栽进书店找有关怀孕知识的书籍。据统计现在有高达93%的怀孕女性会读这方面的经典《怀孕知识百科》。这本书和其他怀孕工具书一样,大大化解了第一次怀孕的准父母必然会有的焦虑,让他们知道妈妈肚子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拥有这样一本书就能真实具体地晓得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对一般人而言就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尤其在现代的社会,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亲友可以询问,只要快速浏览几页这本书,准父母的焦虑和不安就可以一扫而空,安心入眠。

可是我们对知识的追求总是永无止境。一开始,我们想要对一件事情有所了解,好显得自己消息灵通;再来我们想要知道更多,好让我们做正确的事;接着下去,我们无可避免地想要掌控一切,而心里最在乎的事,就是自己做得“对不对”,当自觉为即将出世的宝贝所做的不尽完美,就会狠狠责备自己。

我们应该对自己仁慈一点。要求怀孕9个月中无私地牺牲奉献,还不如未来数十年好好抚养孩子比较合理,只是不知怎么地这已经变成我们评断自己价值的准绳。说真的,人生不能用没有满分就是零分的尺度来衡量,在现实生活中我们还有很大的空间可以轻松一些、自在一些。大多数人都已经给还未出生的孩子很好的照顾了,强迫自己只吃全麦面包、有机蔬果等等平淡无味的饮食,并不会让我们原本已经很可能生出健康宝宝的几率再增加,也不会把生出不健康宝宝极低的风险再减低。偶尔吃一个冰淇淋并没什么大不了,不需要把怀孕变成一件乏味的事。

当然,怀孕的女人若是毫无节制地乱吃成药,或让体内的胎儿接触污染的环境,是该觉得惭愧。有些人的确应该反省,譬如在怀孕时从事滑翔翼活动、一天抽两包烟,甚至酗酒,这些都不是怀孕的母亲应该做的事。我们大部分的人,自然也不会无聊到这样摧残自己的身体。但是现在的消息来源往往把一个礼拜喝一杯酒描述得跟一天喝一瓶威士忌一样可怕。要求一个正常而心理健全的成年人达到我们所谓的理想标准,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这种吹毛求疵的完美主义态度,让我们可以预见以后会上演的戏码,特别是假如出了某些问题的话。如果有某些不明的原因使婴儿出生就有问题,求好心切的母亲很可能会认为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理由是什么?因为就像德瑞格所说的一样,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就能够让她维持可以掌控全局的假象,如果她早点知道其他的影响因素,那孩子可能就会很健康地出生了。即使罪恶感让人非常难过,却奇特地能带来安慰。

至少短时间之内似乎是这样的。有一位两个孩子的母亲,在过去10年间曾经流产6次,她的经验已经告诉她,掌控只不过是一个假象,许多时候还是要能够放得开。

“失去一个小孩真的很痛苦,即使你才刚发现怀孕就流产。”她说。“可是我已经学会了如何调适,这样我才可以继续面对明天。我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自怨自艾、生气、怪罪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或是怪罪医生可能疏忽了什么。这样只会让自己感觉更糟、难过更久,而且完全于事无补。后来我坦然接受这个孩子注定不是我的,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样想反而内心平静许多。”

我们都必须学习接受人类力量有限的事实,这是让内心平静的惟一方法,但很多人却仍然放不开。尤其现在有关优生保健的信息那么丰富,我们却仍然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还是会发生无法预测的事情。生物界有它自己的法则,也有它自己的一套方法来保护人类的基因组合不至突变损坏,流产其实往往是母体在怀孕还不太久的时候,解决胎儿严重缺陷的方法。有些婴儿刚出生就不那么健康,有些根本无法度过婴儿期。但我们就是无法接受在科技发达的今日,自己能掌握的范围还是那么微小。也因为如此,越是努力要制造优生宝宝的父母,一旦悲剧发生,就越容易自责。而大多数尽心尽力、已经好得不能再好的父母,却常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做出最好的,或至少不伤害孩子的决定。

严格要求自己“每一口食物都得计较”

如果我们仔细注意所接受的信息,就不难发现为什么我们会有那种感觉。我们来看一看《怀孕知识百科》里面“最佳饮食方式”的那一章,它一开始就说,根据一项哈佛大学的研究报告,能达到他们所谓的“最优饮食方式”的女性,有95%都生出健康的婴儿,而那些自陈饮食方式“很差”的准妈妈,只有8%生出健康宝宝。事实上,这种信息一点也不确实,有哪个怀孕的女人会承认自己吃了一大堆垃圾食物?这些女人什么都不缺,只缺健康的食物吗?或者她们有吸毒的习惯,甚至是从事特种行业的女人?谁晓得呢?书上并没有告诉我们这些女人的真实身份。而且别忘了,会注意自己饮食习惯的人,就算偶尔吃点巧克力,通常在其他方面也都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以科学的角度而言,有必要知道这份研究报告是回溯性研究还是预测未来的前瞻性研究,不过就算这本书有如此的注脚,也很少有读者会去注意。这些婴儿拥有最好的开始,很有可能不但是因为有好的营养,而且是每一方面都顾到了。

不过既然情况如此,我们就不用把下面这段在这种前提之下所提出的警告看得太认真,严格要求自己做到“每一口食物都得计较”的程度。

在你正要把食物送进嘴里的时候,必须考虑到这个可以给我腹中的孩子最好的营养吗?如果是的话,你可以开始咀嚼,如果这只是满足你的口腹之欲,那请你赶快把叉子放下。然后你心里会想,我到底要怎么做呢?难道要叫我们到庭院去采一些自己种的豆子来吃吗?如果你刚好就在办公室,身边惟一的食物是一包看起来十分诱人的玉米片,那你该怎么办?我们都知道,孕期中的妇女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饮食欲望,这通常不太舒服的9个月其实是成为父母前的调适期,而如今体内的胎儿忽然变成了所有注意力的中心,就连孕妇吃的每一口食物都是为了孩子,准妈妈的空间变得更小了。

其实,准妈妈偶尔吃一堆酸黄瓜和冰淇淋满足口腹之欲,也没多大害处,虽然这些食物的维他命和叶酸含量并不丰富!怀孕的妇女通常会告诉你,她是真的饿了,绝对不只是嘴馋或想满足口腹之欲,填饱肚子是仅次于频频跑厕所的正常需求,所以让一个觉得肚子饿的怀孕妇女放心吃自己想吃的,绝对是应该的。只要一整天下来饮食达到合理的均衡和营养,而且连续几天算来可以达到营养需求就好了,不必每一餐都斤斤计较。

照那段文字所说的标准,吃一些巧克力简直就是虐待小孩了。如果除了巧克力和垃圾食物以外,其他什么都不吃,那当然对妈妈和胎儿都不好,但并没有任何根据显示,健康的孕妇为满足欲望而吃点甜食就会伤害胎儿。造物者所设计的系统相当完好,所以,准妈妈们并不需要每隔一小时就和营养师讨论吃进去的食物是不是适合孩子。

准备要怀孕的妇女当然要节制饮酒。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健康习惯负责,特别是当这些习惯会侵害到宝宝的健康和安全的时候。不过,我们似乎已经模糊了负责行为和控制狂的分界线。一位孕妇在高级餐厅里啜饮一小口她丈夫的啤酒,侍者或隔壁桌的夫妇有必要用对待犯人的眼光看她吗?假如法国人和意大利人的民风习惯跟现在有所不同,他们的智力测验分数会提高吗?做个聪明的消费者很不容易,即使是对科学知识的吸收也是一样。如同第四章将会谈到的,并不是所有媒体,甚至稍微专业的杂志上所刊登的科学报道,都是值得完全信赖的。

谈到健康话题,美国人可是狂热得不得了。我们做了一种假设,就是如果某种事物太多是有害的,解决的办法就是完全禁止它;不是全要,就是全不要。这种僵化的诠释方式使我们感觉比较安全。现在很少有人依靠一般常理做判断,好像这样很危险似的,那代表如果出了问题,我们只能怪罪自己不能怪别人。

我们并不是主张把婴儿随意丢到太烫或也许有毒的洗澡水里面,有一些健康方面的警告确实是重要的。每一个可能怀孕的女性都应该知道,现代科学证实从怀孕早期开始摄取叶酸可以帮助降低胎儿神经管缺损(已经很低的)的发生率,还有怀孕期专用的综合维他命可确保成长中的胎儿得到有助发育的营养成分,且不会增加妈妈身体的额外负担。不过以上这些方法的效益,是根据统计上从整个母群体估计值推论的发现,一个健康的准妈妈若意外发现自己怀孕,却在怀孕第八周之前没有服用叶酸,并没有必要自责。准妈妈如果害喜难过到连一片饼干都吃不下,那么要吞下一颗巨大的孕妇多种维他命恐怕更困难,可以等害喜的情况好一点以后,再开始服用,没有及早服用维他命,并不会伤到孩子,用不着因此而紧张。尽力做到最好,跟在没有危及任何人的情况下做到及格的程度,这两者之间是很不同的。

所有关于饮食和运动、维他命和酒精的劝告可以说是新时代所制造出的假象的一部分,诱使我们相信自己可以完全掌控将要出生的婴儿。但是我们几乎对什么事情都可以用“科学方法”思考。假如你相信在大都市闹区拍手可以让大象不敢入侵,你可以在心里累积有利的证据;因为你拍手而且没有大象出没,就把这两件事当成有因果关系。现在我们也用同样的方法看待怀孕这件事,既然很幸运的大部分的孩子生出来都是健康正常的,那么那些符咒护身似的幻想或许能帮助降低焦虑。但是这样的做法并不能保证什么。如果,这些怀孕期间严格的限制让一位孕妇感到焦虑和受侵犯,如果,她因此相信她对冰淇淋、三明治的喜爱不再那么重要,那么这种种的劝告所带来的坏处可能比好处还多。

科学和医学研究可以给我们实用的建议,提高生出健康宝宝的几率。对于每一个特定案例而言,有能力的医生是依据临床经验,而非晚报健康版的报道,来决定在此时此刻什么对这位孕妇是最好的。任何一个情况都需要个别判断。

正因为如此,你需要找一位值得信任的专业医师,如果不巧出了什么问题,他就可以为你和你的胎儿做出一个兼备知识、经验,和个别化考量的最佳决定。然而信任专家在我们这个信息时代似乎是很落伍的,你很难知道忙碌的门诊医师,是不是有空去阅读每一篇研究报告、吸收瞬息万变的最新发现。这样一份生命的礼物如此奇妙,我们实在忍不住想要相信自己可以独自完成一切,医生和科学家只要帮一点点忙就可以了。

科学研究报告的统计资料能帮助我们让想要的结果发生。不过任何一位数学家都知道,统计永远没办法解释一些偶然发生的意外结果,然而这却是在医学领域常出现的。没有任何医嘱或药物敢保证你能生下一个绝对完美的下一代。虽然我们不愿意承认,但这的确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

倾向于做任何技术上可以达成的事情,让我们身处危险的边缘

从一件事情的开始,就可以看到这件事情会怎样结束。假如当我们开始踏上为人父母的旅程时,只关心我们能够、而且应该在孩子出生以前掌控一切,当她真正出世之后,我们就真的会用这样的方式去做每件事情。我们忘记真正的奇迹是有一个生命就这样受孕诞生了。我们知道受孕是科学的,但是精子遇到卵子(而且以这样的方式相遇!)真的能制造出一个小孩,仍然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可是时代不同了。好比说,在过去如果一个单身女子真的很渴望有一个小孩,她要不就是学着接受自己的人生中没有尿布和奶瓶的事实,要不就是选择非婚生子一途。现在的时尚单身新女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女人不再需要婚姻关系,甚至不用性行为就可以有一个孩子。她们只要去一趟精子银行,就可以依着自己想要的特质,挑选出捐献精液的男性。她们对捐精者的认识,仅止于目录中的描述,却往往一心沉醉在美梦中,幻想着自己挑选的男人会带给“两人的”宝宝什么样的基因。

有一位优秀的单身电视公司经理,已经到了坐三望四的年龄,却从来没想到要结婚。她最近就拜访了这类的诊所,她付了钱,翻看目录上的介绍,然后选了一位据说智商达151的大学运动员来做她孩子基因上的父亲。她一直想要找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做孩子的爸爸!她在向朋友描述她的经验时,把对这位身为兄弟会会员的捐赠者的热切幻想又继续扩大了——美好个性、英俊外表、聪明头脑和矫健身手,都集结在这个从未谋面的人身上,而她只不过看了书面资料上一份很简单的介绍信。

从目录上选的精子捐赠者、从大学校园招募的卵子捐赠者,还有协助你选择胎儿性别的公司——情况看起来不但复杂而且诡异。不过相较于未来可能的发展,人工受孕和精卵捐赠都还算是很单纯的。因为照这样下去,先进的基因控制科学不久之后就能让准爸妈选择受精卵的个性特质,就好像选择高级房车的额外配备一样。

所谓的供需法则,几乎像影响超级市场架上的货物那样影响科学研究的方向;在我们偏爱完美主义的文化风气下,大量精力除了用在消灭疾病上,还用在商业目的的胚胎研究上,例如找出秃头和肥胖的基因位置。我们或许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把挑选婴儿的生理特征视同去整形外科一样平常的社会。因为一旦某件事情变得可以做,要选择不去做就很困难了。

某些人对于进步非常排斥,有时基于很好的理由,有时只是因为他们讨厌改变。对有些人来说,手动打字机就是“感觉很对”,即使他们承认文书处理程序的确是很进步的工具。也许运用基因工程拓展人类潜能真的不会有什么负面效果,究竟是不是如此现在我们还不知道。然而从基因工程胰岛素到复制哺乳类动物,基因研究的发展快速得让我们来不及探究重要的道德与伦理问题。科技专业知识的增加让我们必须面对伦理上更具挑战性的问题,例如假使根据基因剖析,可以预知胎儿的智力、创造力,甚至如果目前的推测方向正确的话,将来还可以知道胎儿是否为同性恋,说不定不久之后,父母就会被问到,要不要让肚子里还不到三个月的胎儿继续生长下去。试管婴儿、人工授精这类的技术让想生孩子的夫妻们有更大的机会如愿以偿,他们只要植入设计好的卵子和优秀的精子就可以了。任何买得起这种服务的人可能很快就会相信,不只是“适者生存”,而是惟有“绝对完美者”才能生存。

我们中间有谁会自信到以为自己有能力决定什么对人类而言是“完美无瑕”的呢?也许我们该对自己的智能谦虚一点,别那么确信从人类基因中移除“不想要”的基因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们说不定会因为选择某些特质,反而创造出前所未知的危险呢。一些科学家声称,在躁郁症,甚至精神分裂症患者身上发现的同样一组基因,与非凡的音乐、数学或创造能力有关。如果被认为是与酒精上瘾有关的那一个(或一组)基因从人类基因库里面被删除,那么未来的世代说不定会因此而损失像莫扎特、海明威那样的酒国奇才呢。

我们倾向于做任何技术上可以达成的事情,只因为如今我们知道怎么做了,这样的情形让我们身处危险的边缘。身为作者,我们不想假装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我们只想提醒每一位尽心尽力照顾孩子的父母亲,应该谨慎考虑自己正往什么方向疾奔而去。假如有一天社会接受这样的前提,就是父母要负责培育他们未出生宝宝在基因上的正向属性,那么我们看待既有不完美基因属性的方式也很可能会随着改变。我们可能会开始觉得,自己有责任尽力把这些属性也改造成完美的(第六和第七章中将会进一步说明,我们已经往这个方向前进了不少)。我们拥有让人惊异的精密科学和知识。然而,基因科学带来的福气,就好像核能等其他科学一样,考验着我们是否有独到的智能,懂得怎么使用、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使用。只因为我们认为自己明白某些事情,只因为专家相信他们有办法预见未来和即将要发生的事,只因为我们能够做某件事,都不足以构成我们应该做这件事的理由。基因研究的突破,加上我们渴望能给孩子所有的优势,诱使我们在还没有完全了解我们行为背后的含意之前就贸然行动。正如一位三个小孩的母亲说的:“我们一开始都说,我只是要一个健康的宝宝而已,可是一旦我们得到这样的健康宝宝,我们想要的似乎又更多了。”

也许每个人都想要一个完美的孩子,让他拥有完美的一生。但是我们不妨思考一下在拉丁文中,完美(perfect)这个字的起源是“per-ficio”,也就是完整、完成的意思。生命是一趟充满意外的旅程,我们绝对不可能有完美或完成任务的一天,至少,在我们活着的时候是不可能的。

照顾自己,让自己的情绪状态健全

媒体和行销人员让我们把准备工作的焦点放在身体上、实务上,还有我们下一章会谈到的物质需求上。这样的导向使我们很容易忘却一件事,那就是在准备去爱一个孩子时最重要的要素是我们的感情和内在精神生活,还有我们与家人、配偶、朋友的关系。许多准父母内心深处所害怕的是,在我们和孩子之间是没有任何媒介的,至少在发展早期是如此。从自己身体里面创造、孕育一个宝宝,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所能发生的最亲近的关系(这正是有些心理学家主张男人最忌妒女人的地方)。

很多女性发现连最初的分离(也就是生产)都会感到痛苦,不单是因为最后收缩的剧痛,更是因为亲生骨肉必须要脱离自己,然后又会随着摇摇晃晃的脚步渐渐长大、独立。不论是对爸爸或妈妈来说,一开始这样热烈地爱上孩子,然后又得放手让他离开,真是生命中最大的挑战和最大的牺牲。虽然这可能令人心碎,但是这样的分离在成功的育儿过程里是不可或缺的。正因为如此,我们认识的一位从集中营逃出来的朋友说,他生命中最难熬的一天,就是他女儿上大学离家的那一天。

要共同把孩子抚养长大,我们需要和另一半更紧密地契合。我们都需要坦然面对自己是谁,想要成为什么样的父母。两个人必须好好思考,理清重要和不重要的事,了解两人表现爱的方式,以及如何化解彼此之间的冲突。身为父母,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两人的希望和梦想,真正在乎的是什么,还有两人都觉得无关紧要的是什么。宝宝出生前的这几个月,夫妻俩应该亲密地在一起,做些好玩的事,在准备和探索的过程中分享喜悦,把这段时间当作是一段沟通和建立关系的时期,这样做远比忙东忙西、张罗这张罗那,忙得没时间认真思考要好。

这个社会对一个人最深层的品格,以及对做父母的人所需要发展的性格特质的重视程度,远不如对旺盛企图心、杰出销售能力或灵活管理谋略的重视。所以,许多准妈妈在预备的阶段,会把关切的焦点放在自己的身体及生理状态,而不是检视自己的心理和情绪成熟了没有。而这样的计划和准备功夫,只会分散准爸爸和准妈妈的注意力。

即将成为爸爸或妈妈时,照顾自己,让自己的情绪状态健全是非常重要的事。与其买一堆怀孕指南让书本教你如何在这段期间工作、旅行、布置婴儿房、运动、准备生产、烹调营养餐点,还有如何享受美满的性生活直到宝宝出生,不如多留些时间给自己。

毕竟没有人是来自于像天堂一样完美的家庭,所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会偶尔瞪着天花板辗转难眠。即将为人父母的我们,决不能再轻易逃避自己心中真正的恐惧;不管基于哪一种原因,我们其中大部分人的童年都不甚完美。是不是就是因为我们对自己童年所受到的照顾不甚满意,所以现在才会难以入眠,怕自己会像父母当年那样对孩子吼叫、对孩子的需要麻木不仁,或是误导孩子呢?是不是就是因为我们还清楚记得童年那些令人痛苦的事,所以才深怕自己会同样伤害到孩子而不自知呢?我们心里真的有足够的爱,来帮助孩子成长吗?

“即使我完全相信妈妈的爱和关怀,但每次我想起妈妈,脑中浮现的却是一家人坐下来吃晚饭的时候,妈妈锐利的眼神,我该怎么办?”

“我会不会也总是不停地抱怨、批评呢?”

“如果我相信做一个好爸爸是很重要的,这代表什么意义呢?这会让我对自己的父亲怎么想呢?他总是说得好听却永远做不到,每个周末总要等他打完漫长的18洞,甚至19洞,才看得到他。”

我们确实是有充分的理由担心。勇于承认这些感觉、与这些感觉斗争,正是克服它们的一个过程。如果有一天在同样的情形下,我们真的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打儿女耳光(像以前妈妈打我们那样),至少孩子会感受到我们的确曾经为了克制自己不当的冲动而努力过。

孩子能期盼从不过是凡夫俗子的父母身上要求什么呢?我们又期待自己能做到什么呢?这些在我们心中反复挣扎的问题,就像我们对户外活动、古典音乐、滑雪或读书的嗜好一样,属于自我的一部分。一个全新生命的诞生,综合了我们和配偶的特质——还有某些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从哪里来的特性,让我们在充满热情与狂喜之外,也对未来产生相当的焦虑。

一位母亲说她一直记得孩子的小儿科医师给她的忠告。这位医师知道他们夫妻俩都是名校毕业、自我要求高又成就非凡的专家,当这位医师走进门诊间看到她刚出生的儿子躺在她怀里时,他说:“我希望你们能永远记得这一刻。因为,现在这么安详睡在你怀里、看起来这么完美的小婴儿,将会长大变成一个小男孩,然后成为一个男人,但是,他再也不会比现在更完美了。身为他的父母,你们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永远像现在这样爱他。”

在准备成为父母的过程中,去了解并且欣赏自己、尊重我们所传承下去的良好基因和价值观、接受一个完整个体当中无可避免的不良基因、为我们引以为傲的特质庆幸,同时试着调整自己比较不好的部分……这些都是在迎接孩子来临时最重要的准备功课。我们终究会把孩子抚养长大,而他跟我们一样,不是十全十美的。正如谚语所说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是父母,我们只求尽心尽力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