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家教传习录的教育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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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门人黄省曾录(2)

过了一会儿,先生说:“大概这也不是你的错,必定是对的主张略懂一些的学生对你讲的,这倒是耽误了你。”

其时,在座的各位都有所汗颜。

【原文】

6.5或问至诚前知。

先生曰:“诚是实理。只是一个良知。实理之妙用流行就是神。其萌动处就是几。诚神几日圣人。圣人不贵前知。祸福之来。虽圣人有所不免。圣人只是知几。遇变而通耳。良知无前后。只知得见在的几。便是一了百了。若有个前知的心。就是私心。就有趋避利害的意。邵子必于前知。终是利害心未尽处。”

【译文】

有人就《中庸》上的“致诚前知”请教于先生。

先生说:“诚是实理,只是一个良知。实理产生的奇妙作用就是神,它的萌发处就是几,具备诚神几的人叫圣人。圣人对预知不怎么重视。祸福降临,即便圣人也在所难免。圣人只知晓契机,善于应付各种变化。良知无前后之分。只要能知晓现在的契机,就能一了百了。若有一个预知的心,就为私心,即是趋利避害的意思。邵雍一定要预先知道一切,就是因为他那趋利避害的私心没有彻底铲除。”

【原文】

6.6先生曰:“无知无不知,本体原是如此。譬如未尝有心照物。而自无物不照。无照无不照。原是日的本体。良知本无知,今却要有知。本无不知,今却疑有不知。只是信不及耳。”

先生曰:“惟天下之圣为能聪明睿知,旧看何等玄妙,今看来原是人人自有的。耳原是聪。目原是明。心思原是睿知。圣人只是一能之尔。能处正是良知。众人不能。只是个不致知。何等明白简易!”

【译文】

先生说:“本体原本就是无知无不知的。这好比太阳,它未有意去照射宇宙间万物,但又无物不照射。无照无不照原本就是太阳的本体。良知本来是无知的,如今却要它有知,良知本来是无不知的,如今却怀疑它有不知。这些只是因不能完全相信良知罢了。”

先生说:“《中庸》中的‘惟天下之圣为能聪明睿知’这句话,从前看时觉得它玄妙莫测。如今看来,它原是人人本有的。耳原本就聪,目原本就明,心原本就睿智。圣人唯一种才能,即‘致良知’。普通人不能做到这点,只是因为没有致良知。这是多么明白简易啊!”

【原文】

6.7问:“孔子所谓‘远虑’。周公‘夜以继日’。与将迎不同何如?”

先生曰:“远虑不是茫茫荡荡去思虑。只是要存这天理。天理在人心。亘古亘今。无有终始。天理即是良知,知思万虑。只是要致良知。良知愈思愈精明,若不精思。漫然随事应去。良知便粗了。若只着在事上茫茫荡荡去思,教做远虑。便不免有毁誉、得丧、人欲搀入其中。就是将迎了。周公终夜以思。只是‘戒慎不睹。恐惧不闻’的功夫。见得时。其气象与将迎自别。”

【译文】

有人问:“孔子所谓的‘远虑’,周公所谓的‘夜以继日’与迎来送往有什么区别?”

先生说:“远虑并不是不着边际地去思考,只是要存这个天理。天理存留于人心中,且亘古亘今,无始无终。天理就是良知,万虑千思也只是要致良知。良知是越思索越精明。若不深思熟虑,只是随随便便地随事情转,良知就变得粗陋了。若以为远虑就是在事情上不着边际地思考,就不免有毁誉、得失、私欲掺杂其间,也就是迎来送往了。周公整夜地思考,仅一个‘戒慎不睹,恐惧不闻’的功夫。认识了这一点,周公的气象与迎来送往自有分别。”

【原文】

6.8问:“‘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朱子作效验说。如何?”

先生曰:“圣贤只是为己之学。重功夫不重效验。仁者以万物为体。不能一体。保己是私未忘。全得仁体。则天下皆归于吾仁。就是‘八荒皆在我闼’意。天下皆与,其仁亦在其中。如‘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亦只是自家不怨。如‘不怨天。不尤人’之意。然家邦无怨。于我亦在其中。但所重不在此。”

【译文】

有人问:“在《论语》中,孔子说了‘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这句话,朱熹主张是就效验而言的。不知是否正确?”

先生说:“圣人只是一个克己之学说,只重视上夫而轻视效验。仁者与万物为一体。不能与万物一体,只因没有忘掉私欲。我若能获得全部的仁,那么,天下都将归于我的仁中,也就是‘八荒皆在我闼’的意思。天下都能做到仁,我的仁也在其中了。比如‘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仅是自己没有怨恨。与‘不怨天,不尤人’的意思相近。但是,家邦皆无怨,我也就在其中了。然而,这并不是该重视的地方。”

【原文】

6.9问:“孟子巧、力、圣、智之说。朱子云:‘三子力有余而巧不足。’何如?”

先生曰:“三子固有力。亦有巧。巧、力实非两事。巧亦只在用力处,力而不巧。亦是徒力。三子譬如射,一能步箭。一能马箭。一能远箭。例子射得到俱谓之力。中处俱可谓之巧。但步不能马。马不能远。各有所长,便是才力分限有不同处。孔子则三者皆长。然孔子之和只到得柳下惠而极,清只到得伯夷而极,仁只到得伊尹而极,何曾加得些子。若谓‘三子力有余而巧不足’。则其力反过孔子了。巧、力只是发明圣、知之义。若识得圣、知本体是何物。便自了然。”

【译文】

有人问:“孟子主张巧、力、圣、智之说,朱熹认为是‘三子力有余而巧不足’,不知这种理解是否正确?”

先生说:“三个人(伯夷、伊尹、柳下惠)固然有力,也有巧。巧和力并非两回事。巧也只在用力处,有力而无巧,只是空有其力。他们三个人若用射箭作比,就是一人能步行射,一个能骑马射,一人能远射。他们能射到目标所示处,就可以称为力;他们能命中目标,就可以称为巧。然而,步行射的不能骑马射,骑马射的不能远射,各有所长,这就是才力各有不同。孔子则兼有三个人的长处,但他的随和只能达到柳下惠那样的程度;他的清高只能达到伯夷那样的程度;他的以天下为己任的心情只能达到伊尹那样的程度,未曾再添加什么。如果像朱熹说的‘三子力有余而巧不足’,那么,他们的力反而比孔子还多。巧、力只是为了对圣、智作良好阐释。若明白了圣、智的本体是什么,自然就能理解了。”

【原文】

6.10先生曰:“‘先天而天弗违’,天即良知也。‘后天而奉天时’。良知即天也。

“良知只是个是非之心。是非只是个好恶。只好恶就尽了是非。只是非就尽了万事万变。”

又曰:“是非两字是个大规矩。巧处则存乎其人。”

“圣人之知如青天之日。贤人如浮云天日。愚人如阴天霾天日。虽有昏明不同。其能辨黑白则一。虽昏黑夜里。亦隐隐见得黑白。就是日之余光未尽处。困学功夫。亦是从这点明处精察去耳。”

【译文】

先生说:“‘先天而天弗违’,因为天即良知;‘后天而奉于时’,因为良知即天。

“良知仅是判别是非的心。是非仅是个好恶。明白好恶就穷尽了是非,穷尽了是非就穷尽了万物的变化。”

先生又说:“是非两个字是一个大规矩,能否灵活应用,只能因人而异了。”

“圣人的良知如同晴空中的太阳,贤人的良知如同有浮云的天气,愚人的良知如同阴霾的天气。虽然他们昏浊清明的程度不同,但辨别黑白则是一致的。即使在昏黑的夜晚,也能隐约看出黑白,这是因为太阳的余光还未完全消失。在逆境中学习的功夫,也只是从这一点光明处去细致鉴察。”

【故事】王阳明的良知故事

有一次,王阳明平定了一帮土匪,就抓来强盗头子问话,没想到这个阶下囚还有点见识,听说过王阳明的“致良知”的学说,嗤笑王阳明:“王大人,你说人人都有良知,我却不以为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强盗土匪,杀人越货,根本没有良知良心!”王阳明没有答话解释,不动声色,让手下把这个强盗的上身脱光,把这个强盗下身的裤子也脱了,大家都不解其意,王阳明让士兵继续脱强盗的裤衩,强盗头子慌了,捂着裤衩道:“大人,这个不能脱!怎么见人啊!”王阳明笑了:“你不是没有良知吗,这就是良知!”这个人惭愧地低下了头,再也不说话了。

人都有羞耻之心,这就是一个人的良知了,所以王阳明借用《孟子》里面的话,认为我们的心体就是“良知”,它在我们内心,并且与整个宇宙万物融为一体。

在王阳明看来,良知是生来具有的,穿不穿裤子是一回事,穿裤子只是一个假借,是一个事相,而良知隐藏在背后——人会感到羞耻,和人会为不穿衣服而羞耻这件事是两回事。也就是说,人有“知”羞的本性,穿衣服却不见得是本性。

王阳明的四句歌说清楚了这其中的差别:“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知善知恶是良知”中提到的良知,是一种心体的功能,而不是说一些风俗的事相,如是否穿裤子,是否抢劫,是否偷窃等等。

王阳明所说的“良知”,既是道德意识,也指最高本体。他认为,良知人人具有,个个自足,是一种不假外力的内在力量。“致”和“良知”结合在一起,就是王阳明的心学主旨。“致”是在事上磨炼,见诸客观实际,“良知”是“知是知非”的“知”,“致良知”就是将良知推广扩充到万事万物。“致良知”也就是知行合一。“致良知”即是在实际行动中实现良知,做到知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