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何鱼来到公司附近的集合地点，一辆大巴车慢慢地坐满了人，何鱼上去的时候，行政部的刘耀南正在清点人数，一个女孩伸出手朝何鱼喊道：“Hedy，Hedy来坐这里。”
何鱼一看，竟然是前台玛丽。
玛丽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何鱼走了过去，玛丽说：“专门给你留的。”
何鱼心中一热说：“谢谢。”
“来，你坐里面，我坐外面，一会儿还得干活呢。”玛丽让出靠窗的位置让何鱼坐。
“干什么？”何鱼问。
“给大家发服装。”
“我帮你吧。”
“那好吧。”
何鱼心想这次参加培训的男多女少，自己和谁一个房间呢。何鱼悄悄地问玛丽：“玛丽打算住多久？”
玛丽明白了何鱼的意思，悄声说：“你甭管了，我都提前安排好了，咱俩一个房间。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辞职不干了呢，后来一定听才知道你转岗了。呵呵，我也转了。”
“是吗？”何鱼有点惊讶，“难怪你也来参加培训，我还以为是现在缺人手，拉你过来帮忙呢。”
“其实也说不上转，也是在行政部，只不过不用坐台了。”玛丽高兴地说。
“真好，我真为你高兴。”
“谢谢。”这个时候，有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抬了一个大纸箱上来，玛丽站起身，快步来到车门口，用钥匙链上的小刀在纸箱处连接处轻轻一划，何鱼来到跟前，帮玛丽将各自的运动服发给大家，然后又给每人发一个手提袋，每个袋子里都放有一瓶水、两支笔以及一摞印有“公司内部资料，不得外传”的培训资料，何鱼给大家发放资料的时候，已经可以准确无误地喊出对方的名字了，这为何鱼赢得了很好的人缘。等这一切都发放完毕后，大巴就开始启动了，短暂的旅途便开始了。
“Hedy，你转岗还不打个招呼！”玛丽一坐下来便轻声抱怨道。
“事出突然，纯属意外。”何鱼微笑着说，“对了，你现在具体坐哪一方面的？”
“喏，就像刚才那样，哪里需要哪里搬呗。”
“其他的呢。”
“其他的还没定呢。”玛丽再次压低了声音说，“行政部前段裁了很多人，留下的一堆活没人干，平日里我没少帮忙，他们现在用我顺手，便把调过去了，又重新招了一个前台，周一开始上班的。”
“哦。”何鱼暗自佩服玛丽，玛丽的学历不高，好像是大专，却在ICE一步步站稳了脚，这是玛丽努力的结果，也是对玛丽热情积极工作的最好的报答。
“听说天下第一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玛丽说。
“你若不知，我便更加不知道了。”
“为什么啊？”
“这还用问？你不是北京人吗？”
“惭愧惭愧。”玛丽说。
“那地方离你家近吗？”
“不是一般的远。”玛丽说，“对了，Hedy，你去过美国总部参加过公司培训吗？”
“哪有？亚太的都没去过。”
“唉，听说前年有人去拉斯维加斯参加公司的培训，还在那个著名的Bellagio酒店倾听了N多首喷泉音乐。咱们要是有机会去，该有多好啊。”玛丽说这些的时候，眼中充满了向往。
何鱼也曾流露出和玛丽一样的眼神，她没有加入ICE的时候便对ICE名目繁多的各种会议充满着向往，她从不同渠道上获得的信息是，ICE的培训通常会放在新加坡或者美国总部，由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人站在台上给大家讲解与ICE相关的产品或者故事。台上的人几乎要么是技术上的天才要么是销售上的精英，他们的经历本身就是一个传奇。除了培训本身的价值外，能够欣赏一下异国的风光也算是一种额外的收获。早些年的员工或多或少地都体验过这种额外收获，但最近两年，伴随着本土厂商的崛起，ICE在中国市场份额的大幅下滑，这种额外的收获就像ICE的大单那样少得可怜。
“会有机会的。”何鱼笑着对玛丽说。
“Hedy，真要佩服你。”玛丽说话往往直率而真诚，“你竟然去做了销售。”
“好还不好？”
“当然好了。”
“说实话。”
“我玛丽什么时间说过谎？”
“不是有人说女孩做销售不好吗？”
“怎么可能呢？我认为女销售更有优势，就像你去了一家服装店，女老板应该比男老板更会做生意。”
何鱼想想，知道玛丽偷换了概念，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
“你知道吗？”玛丽说，“我现在的工位是哪吗？”
何鱼说：“你们行政部门不是坐在18层的西区吗？”
“呵呵，刚搬了。我也搬了。”玛丽说，“你猜我们现在搬哪了？”
何鱼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
“和你之前的工位只是隔了两排。我坐的是顾云之前坐的那个位置。”
“哦。”何鱼之前坐在顾云的前方隔两排的位置，“我若是不走的话，咱俩会离的很近。”
“是啊。你知道我坐在你们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比前台清净多了？”
“哪有？”玛丽压低声音说，“每次听到那个‘猪八婆’的声音浑身都气鸡皮疙瘩，真是活受罪！”
“呵呵。”
“也真不知道为什么，我才搬过去两天，就听过不下10次对那个艾米的训斥，并且都是在办公室，什么话都能说，什么难听说什么。唉，还真不知道那个艾米真有耐性，每次都乖乖地听着，头低得像一个刚过门的新媳妇。呵呵。”
何鱼一阵沉默，想当初自己也是从那里熬过来的。只不过，没等自己从媳妇熬成婆，就被踢出局了。唉，朱莉就是那种人，对下属从来没学会尊重，对自己如此，对艾米也是如此。其实，何鱼有时候想想，她和艾米是风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艾米虽然是刚毕业，但为人处世比自己看起来要强很多，尤其是在朱莉面前更会来事，没想到像艾米这样百依百顺的下属竟然也常得到朱莉的呵斥。
“Hedy，你是走对了。我看她那样下去，会逼走每一个下属的。换作是我，我也会想办法离开。”玛丽说。
何鱼笑笑，这是她第一次从同事那里听到的关于她转岗的看法，相信很多人也会这么认为，瞧，何鱼是被逼走的，是主动调岗的。想到这，何鱼说：“我离开还不全因为那。”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别人说你被投诉了，Julie想动你，没想到你提前走了。”玛丽快言快语道。
何鱼没想到大家还会这样想，但自己被举报的事情是小范围知道的事情，玛丽怎么会知道？不过，转念一想，为了顾及自己的利益或者说面子，有人是巴不得将这种事情捅出去。事到如今，何鱼也没有就那封投诉信做出任何解释，倒不是何鱼忘记了，而是转岗时，Hedy在ICE的内部通讯全部被封，虽然转岗后，重新开通了内部域名以及密码等，但所有的之前与之前有关的信息都全部被清理了，包括Outlook里面的邮件也是一片空白，自然包括那封投诉信。对于从玛丽嘴里流传出来的关于何鱼转岗原因的版本，何鱼有心解释，但是又能解释出什么呢，由它去吧。
何鱼小时候就对什么“第一”不是太敏感，比如考试考成第一名，她认为理所当然，若是考成了第二名，也不会为和第一名几分的差距而懊恼。后来在媒体上看到什么产品第一的称号，何鱼也都一笑了之，不过是一种营销手段而已。所以，当玛丽远远看到天下第一城时发出赞叹时，何鱼只是微微一笑，等大巴车驶进那雄伟壮丽的城堡时，何鱼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折服了，亭台楼榭，红砖绿瓦，湖光水色，若不是坐在大巴内，何鱼感觉就像是穿越到明清时代的京城的春色里。这个时候，大巴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宫廷服装的“格格”导游上来，手持圣旨，宣读起“天下第一城”的由来以及这里好玩好去的地方，刚才还有点懒洋洋的车厢一下子活跃起来，有一两名男同事还和“格格”开起了玩笑。车缓缓地行驶，每到一个地方，导游都会给大家作详细地介绍，以至于让何鱼产生了错觉：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打着培训招牌的旅游？
然而等在宾馆安顿后，何鱼才发现刚才还真是错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几乎没留给大家休息的时间，拿到房卡10分钟后便被要求在楼下集合，一位身穿迷彩服从培训公司请过来的教官满脸堆笑地宣布：今天下午我们主要训练的是意志力，大家都知道这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恶其体肤……”我们今天就从意志力比拼开始，年会将大家分成5个小组，分组去10个不同的目的地完成你的任务，这10个地点刚才导游已经给大家介绍过了，呵呵，有人可能没记住，那么就要和你整个团队来配合了，这个10个地点的任务不同，一次一个团队只能兵分两路，也就是说你到达A地点的时候才能告诉你下一站的地点以及任务，这些任务不仅是你要达到的地点，最主要的是你到达那个地点时，会有一些虚拟的客户在那里等你，你只有想办法做通客户的工作后才会拿到去下一站的地点以及任务，最后，哪个团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全部任务算是本次活动的冠军，我不知道我是否讲清楚了？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何鱼的脑子里回放着刚才导游小姐介绍的一些景点，还好何鱼的记忆力不错，每个景点的名字和位置何鱼都能记得，不过记不得也没关系，何鱼记得入口处有整个景区的鸟瞰图，那上边应该有全部的景点。
“明白了就好。”教官依旧是笑眯眯地说，“这10个地点的直线距离加起来是15公里，整个过程都是要靠你的双腿来完成，不管你是快跑还是慢跑，总之是要靠双脚来完成的。在没完成任务前，我们是不会分发任何食品给大家的。所以，这更是对团队的一种体力意志力的考验。”
很多人都发出了惊叹声，已经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候，大家还以为有一顿丰盛的午餐等着大家呢。
“放心，饿一顿饿不坏身体，说不定还可以给某些同志排排油腻，呵呵，当然了等大家完成了任务，会有一顿丰盛的晚宴等待大家，另外我们的牛总会亲自来给获胜者颁奖，大家想知道奖金是多少吗？”
“想。”
“第三名季军的团队是1000美金，第二名亚军的团队是2000美金，第一名冠军的团队是5000美金。”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奖金的效应在这一刻开始起了作用，大家跃跃欲试，人群中发出了“啧啧”“哇塞”的感叹声。
“看的出来大家的情绪比较高涨，我知道很多人并不是为了奖金，主要是为了荣誉而战，对吧？”教官坏笑道。
“对，对，说的太对了。”大家爆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
“那么让我们为了荣誉而开战吧。首先给大家分组，请各位从左到右报数，并牢记住自己的号码，立正、稍息、向左看，开始报数。”
“1，2，3……”现场发出了响亮的报数声。
何鱼的是16，玛丽的是17，最后一位报的是50。
那名教官向左跨出5步，举起右手说：“刚才报名时末尾为1、6的请出列站在这里。”
何鱼站了出去，和同属一队的同事前后同事打了打招呼。
教官后退两步，举起右手说：“末尾为2、7的请站在这里。”
末尾是“2、7”的站在了一起。
教官来到中间，说：“尾数是3、8的请站在这里。”然后又往右走了两步，说：“尾数是4、9的请站在这里。”
教官最后又往右走了两步，说：“尾数是5、0的请站在这里。”
“好，目前我们的5个团队已经形成了，每个团队代表一个企业，那么下面请每个队伍要在20分钟内完成一个企业的组织框架的搭建以及每个人在这个虚拟企业里扮演的角色。我现在会给每个团体发一个旗帜，请每个团队将各自的企业名字以及Logo画上去，然后请把企业的组织框架报上来，注意：这里有一点要求，不管是什么样的企业，都是要以销售为主导的，卖的产品就是我们ICE的一个企业管理软件，在每一关的时候，会有相应的考官在那里等着大家，只有说服考官购买一定数量的产品，才会拿到下一关的通行证。好，明白了吗？”
“明白。”
“很好，下面就开始队伍的搭建了，时间为20分钟，好，现在开始——”
每个团队立刻围在了一起。
“嗨，美女。”
何鱼一看，原来是高斌，两人分在了一起。何鱼点点头。
“是啊。”高斌号召大家说，“我先给推选一个队长，她就是咱们的美女Hedy。”
“我同意。”
“我看不错。”
“使不得，高斌就别让我出丑了。”何鱼立刻产生了抵触心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企业的高层领导，无论是现实中的还是虚拟的，想都没想过。在战场上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然而在职场上，何鱼认为不想当总裁的员工才是好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