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明早6点钟,请务必叫醒我。”
尽管洛克菲勒相信自己会准时起床,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在睡前央求妈妈叫醒自己,以免影响第一天的求职工作。
“好的,儿子!”阿莱扎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等妈妈叫,洛克菲勒就已经起床了。
衬衣、领带、裤子、背包,每一样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每一样都干净后,洛克菲勒又擦了遍鞋子。
求职第一天,洛克菲勒决意要保持干净、整洁,尽管他一向是这样的,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唯恐细节上出纰漏。
6点半,在阿莱扎的祝福声中,洛克菲勒走出家门,开始了求职的第一天生活。
洛克菲勒先来到崔西亚公司。这家公司,是洛克菲勒在当地商业名册上找到的众多公司的第一家,当地报纸对这家公司有很好评价,一些长辈也鼓励洛克菲勒到这家公司求职。
“我要见你们老板。我来求职。”洛克菲勒按照背诵多次的求职话,开始了第一次求职。
“老板不在。”这句冰冷而客气的话,第一次吹向了少年洛克菲勒,并把后者吹离公司。
“我要见你们老板。我来求职。”洛克菲勒到了第二家公司求职。与第一次一样,洛克菲勒又一次被客气地请走了。
接下来,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整个上午的五家公司,都拒绝了少年求职者洛克菲勒。
下午、第二天、第三天……求职,拒绝。
一连十天,一样的表述,一样的结果。
从第十一天求职起,洛克菲勒改变了求职用语:“你好,我是来求职的,我会记账。”
措辞变了,运气没有改变。除了有几家公司态度稍微热情外,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任何一家公司对洛克菲勒有兴趣。
洛克菲勒每天在丈量着克里夫兰每一家可能雇用人的公司,每一次都无果而终。
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
洛克菲勒表现出令人无法相信的毅力与耐力。很多公司,洛克菲勒甚至去过三四次。每当妈妈以同情的目光看着洛克菲勒时,洛克菲勒都嘴角一抿,报以马上就会有公司录用的微笑。
1855年9月26日,在三个月日复一日的无望求职中,洛克菲勒迎来了求职生涯的一次转变。
9点半,洛克菲勒按计划走进上午求职的第二家公司,休伊特—塔特尔公司。
接待洛克菲勒的是塔特尔,休伊特—塔特尔公司的合伙人。
“年轻人,你会什么?”塔特尔开门见山地问洛克菲勒。
洛克菲勒感到了一股冲动。两个月来,终于有一家公司的老板级人物,肯向自己这样的求职者询问了。
“先生,我会记账。我刚刚从弗尔萨姆学校完成商业培训。”
“那你都学习了什么?”
“复式簿记、清晰书写,还有银行、外汇业务的商法等课程。主要培训内容是记账。”
“我这里倒是需要个记账的。不过,我有急事马上要外出,你下午再来吧。”
“好的,先生!对了,我怎么称呼您好呢,先生?”
“叫我塔特尔好了。”
“好的,塔特尔先生,我下午来见您。”
走出休伊特—塔特尔公司时候,因为兴奋与紧张,洛克菲勒险些在门口台阶上摔倒。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洛克菲勒就像等待上钩的鱼一样,一直坐在可以看见休伊特—塔特尔公司的地方,一动不动。
午后1点半,洛克菲勒再次走进休伊特—塔特尔公司。
“我找塔特尔先生,与他约好了见面的。”
塔特尔外出未归,接待洛克菲勒的不是塔特尔,而是另一位合伙人休伊特。
“噢,塔特尔先生跟我说过有个人下午要来。你还来得真早。”休伊特说,“听说你会记账?”
“是的,先生。我从5岁起,就为妈妈记账。为了工作,今年5月到7月,我在弗尔萨姆学校接受了三个月的记账培训。”
“那么,塔特尔先生有没有跟你说,我们公司做的业务很杂,有粮食、矿石生意,还有电报和铁路生意?”休伊特看着洛克菲勒。
“塔特尔先生作过介绍。”
“他有没有说过,除了记账以外,可能还要承担其他工作,比如收账?”
“这个塔特尔先生倒是没有说过。”洛克菲勒马上说道,“不过,我很愿意分担更多的工作。请您相信,我不怕压力,肯吃苦。”
“那好吧,明天早8点来上班。试用三个月,试用期间没有工资。这些你能接受吗?”
“我接受。”休伊特可能不知道,在说出“我接受”三个字时,一股暖流正在洛克菲勒胸中流淌着,当然,洛克菲勒极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激动情绪。
这天夜里,少年洛克菲勒激动得失眠了。从明天起,终于可以工作了!而阿莱扎,则在四个多月来,第一次睡得格外香甜。尽管没有交流过,但母子二人都明白,家里从此真正有了养家糊口的依靠了。
后来,洛克菲勒将9月26日命名为自己的“重生日”,其意义超过了生日。1931年,事情过去了整整76年,洛克菲勒说道:“这一天似乎决定我未来的一切。直到今天,每当我问起自己,如果没有得到那份工作会怎么样时,我常常会浑身颤抖不停。因为我知道那份工作给我带来了什么,失去它又将如何。所以,我一生都将9月26日当作‘重生日’来庆祝,对这一天抱有的情感超过我的生日。”
挫败戴利船长
休伊特有个老朋友,名叫戴利·戴维森,人们习惯叫他戴利船长。戴利是休伊特—塔特尔公司的客户,主要负责公司的货物的河运与湖运。
戴利长得人高马大,长期在船上作业让他的皮肤黑中透红,整个人威风极了。戴利每次来到公司,都抱怨说运输的各种杂费在涨价,并向塔特尔摊牌说如果不提价,就不再为休伊特—塔特尔公司运输。公司员工尽管对戴利没有好感,但一来戴利社会阅历很广,大家都说不过戴利;加上他是休伊特的朋友,大家也不得不迁就他。当然,对于戴利的抱怨,大家在业务上也想不出让戴利闭嘴的办法。
洛克菲勒查了过去两年戴利为休伊特—塔特尔公司运输的单据,也调查了近两年来河路运输的收费价格,他发现,戴利两年都欠公司的钱。
于是,当戴利又一次向塔特尔发威要挟时,洛克菲勒接过了话:“戴利先生,在过去的两年里,公司待您已经很好了。您不应该向塔特尔先生提不合理的要求了。”
“什么?”戴利在休伊特—塔特尔公司第一次受到挑战,“你是谁,敢跟我这么说话?”
“我是约翰·洛克菲勒,是记账的。如果您不介意,我想跟您算一下过去您跟我们公司业务上的数字。”
“数字?数字有什么好算的,你们公司一直欠我的钱,这是秃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戴利一脸的不屑。
“那好,戴利先生。”洛克菲勒将过去两年戴利与休伊特—塔特尔公司的往来账目,一本本摊在戴利眼前,“您看,戴利先生,这是您与我们公司过去两年的往来账目。我反复算过,您在两年中欠我们公司1985美元,这还不算利息。我咨询了其他公司。这两年河船运价是涨了一些,但摊到我们公司,大概是9美元,就算是985美元吧。两项抵扣,您应该欠我们公司9美元。”
“那怎么可能呢?你小子欺负我老头子不懂账啊!”戴利咆哮起来。要知道,他在休伊特—塔特尔公司从来没有栽过。但这一次居然被个小孩子给绊了一跤,他心里实在难以接受。
“戴利先生,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这里有一份手抄的清单,您拿回去让您的账簿员核算一下。如果是我算错了,我们公司赔给您,我向您道歉。如果是您那里漏算了,希望您也及时补上。”
“好,我拿回去算算,算完了回头再收拾你这个毛孩子。”戴利船长拿着洛克菲勒的清单,恼怒地离开了。
在这件事以后,戴利船长再来休伊特—塔特尔公司结账时,再也不像以往那样趾高气扬了。每次看见洛克菲勒,他居然还揿揿帽子,嘀咕一声“洛克菲勒先生”。即使是对休伊特,戴利也从来没有这样礼貌过。
不知是碍于老板的面子,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洛菲勒后来没有跟戴利较真9美元的事情。不过,在那之后,戴利对休伊特公司的货物运输,比以前尽职多了。
洛克菲勒“收拾”了戴利,一下子让休伊特嗅出了洛克菲勒身上的特殊潜质,决定让洛克菲勒替自己去收房租。
重要的5美分
“塔特尔先生,我具体做什么?”进入办公室后,洛克菲勒主动向塔特尔询问。
“先熟悉公司账簿,同时记账。对了,自己找张没人的桌子坐。”
“好的。”
洛克菲勒选的是一张满是灰尘的空桌子,他估计那里肯定没人坐。洛克菲勒首先将桌子擦得一尘不染,顺带着打扫了整个房间。这后一项工作,洛克菲勒一直坚持到离开休伊特公司。
打扫完卫生后,洛克菲勒从塔特尔那里接过一摞旧账本,还有几本新账本。塔特尔带着不易觉察的微笑,将账本交给了洛克菲勒。
在昏暗的油灯下,洛克菲勒一页页地查看着公司的旧账本,同时随时记下公司的收入、支出。这是洛克菲勒上班的第一天,也是他漫长的商业生涯的第一天。从这一天起,一直到离开休伊特公司,洛克菲勒始终是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的员工。
连洛克菲勒自己也感到奇怪,自己对那些枯燥的数字感到非常亲切,仿佛遇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他甚至可以整个上午一动不动地看着几本账本上的数字。
看了半个月账后,洛克菲勒核对出十几美元的误差,令塔特尔特别高兴。塔特尔人已中年,眼睛有些花了,一看数字眼睛就有肿胀感。洛克菲勒的到来,算是彻底解脱了塔特尔。因此,塔特尔对洛克菲勒特别信任,也特别倚重。
不过,有一次,因为5美分,洛克菲勒还是令塔特尔不悦了一次。
“塔特尔先生,您看,毛斯公司欠我们5美分,按照合同应该在月底前收回。”
“很好。不过,5美分专门去收一次,既不划算,也容易伤感情。老客户了嘛,不能太计较。”塔特尔漫不经心地回答洛克菲勒。
“塔特尔先生,不能超过这个月,拖到下个月我们的账目就混乱了。再说,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不会伤感情的。”洛克菲勒很平静地说。
“年轻人,你在教训我吗?”塔特尔话语中明显带着不悦。
“不!塔特尔先生,您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向您汇报其他公司的欠款是我的责任。再说,5美分是1美元一年的利息呢。”洛克菲勒清晰而冷静地说明了自己的看法。他的语气既不像是为自己争辩,也无意伤害对方,只是为了说清楚道理和自己的看法。这样的表达方式,贯穿了洛克菲勒的一生。
很多最初对洛克菲勒抱有敌意甚至怀恨在心的人,真正与洛克菲勒接触后,往往都惊讶于洛克菲勒的平和态度。比如,有些接触过洛克菲勒的记者,做报道时都去除了曾经的有色眼镜,洛克菲勒表现出来的真诚与平和,很难让人将他与一个恶魔联系起来。
“那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塔特尔结束了谈话,他的不快也消失了。
巧得很,洛克菲勒对塔特尔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刚刚从外面赶回公司的休伊特听到了。休伊特看了这个新员工一眼,没作任何表示,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1美元的年利息=5美分。”休伊特随手在台历上记下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