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离婚中年
1553500000004

第4章 少年心事自难忘 (3)

同时难以忍受的是,我们这种理科专业的女生也是一个比一个丑,个个脸上都充满凄风苦雨,令男生的生长发育都受到了极大抑制。可就是这些丑闺女也居然物以稀为贵,个个都有人追。这导致我有时甚至想,甭管什么样的,有一个兴许就比没有强吧。唉,兄弟真的是饥饿坏了。在伟东与我一次次论证完对许菲的策略,回去狂写情书时,我能做的便只是躺在宿舍里胡思乱想。后来多年的无数事例也一再验证,我能扮演的往往都是这类角色,将事情给别人谋划好了,别人便开始忙,自己却没了着落,然后成就是别人的,我只是一个友情出演的嘉宾而已。

大三的暑假里,伟东打算到许菲家去一次。这个梦幻计划已酝酿许久。

出发前夜,他跑到我家说:“睡不着了,明天到火车上再睡吧。你也别睡了,陪我聊聊。”

两人便到街上买了个西瓜,切成莲花状各捧一半,一路走着边吃边扔。他神态亢奋,再三极为恳切地问我:“你说我还该注意点什么?”

完全忘了我纯粹是个语言的巨人行动的侏儒。但既然他这么信任,我也只好拼命替他思索,最后总算想出一条:“我觉着你该带点地方特产。”

“我带了,咱西山刚投产下线的啤酒,很多人都说味道不比青岛啤酒差。”他说。

“哦,那挺好。”我很内行似的说。

结果这后来成了让许菲无数次提及的笑柄,连啤酒都当成了土特产,居然提了十瓶死沉死沉的西山啤酒闯关东。对此伟东只好深表惭愧,基本无法相信自己也能干出这事。尽管在当时,国内的啤酒生产厂家还的确很少。

第二天坐上火车,他一路仍无法合眼,继续保持亢奋状态。一昼夜后到达目的地,天上正下雨。由于他事前不想麻烦许菲一家,没提前写信让他们来接,这会儿便只好在雨中边问边摸索着找,中途还失足落入了一条水沟。最后当许菲一家人打开房门时,看到的是一个满身滴着泥汤的远方来客。

而在伟东离家后没几天,还曾有一个邻家女孩敲开了他的家门,背个鼓鼓的包,包中内容已是永恒的秘密。我难以想象一个那种年纪的女孩,在作出这样一个决定前,要进行多久的自我折磨。而伟东的不在,无疑又给女孩造成一种别样的尴尬。好在伟东那聪明的老妈告诉人家:“他回学校补课去了,上学期参加游泳比赛,考试没考好。”

回头伟东将老妈狠狠表扬了一通:“说得好,说得好。”

总之,对这种不断滑过身边的其他机会,伟东已完全不屑一顾,为许菲整个都走火入魔了。

在许菲家的两周时间无比甜蜜,毕竟梦想多年的仙女,终于可以面对面坐在一起了,其言谈举止自然都充满魅力。何况伟东此前也没接近过别的女孩,任何对比评价亦无从谈起,眼前所有景象都只有神秘和新奇。那还有啥好说的,就天天山盟海誓呗。

期间还有一大记忆亮点,也就是列位看官最关心的那件事。但说来凄惨,且不说伟东根本就没敢想太多,许菲家也很明显看管挺严,白天总有人在家,晚上由许菲老爸跟伟东在一起睡,老科长不怒自威的气势,分明就是一道电网。甚至就连最基本的一步——伟东鼓了好些天勇气,找机会想吻许菲一下,换来的都是结结实实的一记耳光!

当时,伟东彻底愣住。

随即便听许菲严正告知道:“结婚前不要碰我!”

伟东眼里马上盈满了泪水,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感动。不用说,有这一巴掌,早年间关于许菲的种种传闻,在伟东的逻辑推理中,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回来后他双目炯炯地对我说:“这让我更爱她了!”

我只好眼一闭,作感动欲死状。

他就这样沉浸在了无边无际的幸福之中,彻底无法自拔。而我当时的烦心事,却跟他恰好判若云泥。

那个暑假里,其实我也搞了点活动,目标是一个中学时的同班女生。

那女生叫迟月,长个光亮的大脑门,独自住在机关家属院,一个遮满梧桐树荫的角落。他父亲结过好几次婚,导致其家族成员异常复杂。大点的孩子都被老头安排到了外地工作,老房子里便只剩她一个,每天到食堂买饭吃。

高中时,我俩在学习成绩上已是班里的两大高手。但彼此从没讲过一句话,当时的风尚如此。平日看去,我二人间似乎形成了一种孤傲的对峙姿态,堪称两座遥遥相望的高峰。而且,尽管不知道她怎么看我,反正我看她还是暗自叹服,这大约有点像一个自命高手的人,对那种不服自己的对手便也会高看一眼一样。而且我这人天生爱想象别人的生活,每当看到她晃着亮脑门过来,便不由得会想到她身后那个孤寂的院落,想一个朴素清高的女孩,在那里每天独自默默起居读书。没人能理解她在我心目中的那种深不可测。

后来,她考上了广州的一所大学。我所在的北山大学尽管是省内最好的,但毕竟她所去的地方更有神秘色彩。结果,在每次听到伟东向往西北时,我没别人可想,便会把迟月从南方拎出来,同样作一番怀念,权解寂寥。进而还可以说,我之所以想在迟月这里搞点活动,多半也是受伟东影响,有点照猫画虎。

那个暑假的一天早晨,我信步走出家门,找到了迟月家所在的大院。先在院子里瞎转了一会儿,最后停在一扇洞开的窗前,窗子里正露出半个亮脑门。我叫了一声,门就开了。我终于走进了一个思念多年的梦境。

印象中基本就是胡聊,但话题却意外的投机。我甚至顾不上惊讶,她怎么会对我所感兴趣的东西全都了解。要知道,我在学校可是常年都背着不务正业的名声。

就这么一直畅聊到过了中午,我才不得不告辞。回到家里,兴奋得坐不住,便踏上自行车奔向城外河滩。那河中水浅沙细,岸边林木葱茏,我扔下车子,双手枕着头倒在一棵树下,只剩了喘粗气。过了好久才想起,今天还没吃东西呢。

接下来便几乎天天必聊,有时在她那里,有时也在我家。每次都拿一本书作为绝妙的道具,在外人如我父母们看来,明显是笨拙得可爱。有次她拿本从我这借走的书来找我时,正巧我不在,她便不放下书,第二天握着再来。

就这么足聊了一个假期。

但问题是,这么聊下来的结果,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呢?

一开始,我似乎曾以为,这么聊本身就是意义。后来回头一想,又似乎什么意义都谈不上。其实关键问题在于,这种闯上门去的举动,看似颇富勇气,其实在我也不过只是一时懵懂而已,接下来该再开展点什么活动,就完全不清楚了。

所以,有结果吗?没有。只是同学聊天而已,再这么聊上一年,也还是如此。天哪,此时我才明白什么叫知易行难,还成天小嘴吧吧的给伟东作什么分析建议呢,到了自己这里,除了闲扯淡,就干脆不会别的了。可笑啊可笑,凄惨呀凄惨。